《锦娘妙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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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妙匠-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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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儿子好。

这件事看似已经过去了,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风云变幻,谁知道那一天风暴又会袭来呢?他不能给自己的儿子,给这个家留下隐患。

“老爷,你也累坏了,快回房去休息吧。”易夫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吧?她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月香和梅杏儿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包袱,面色严肃地对坐着,“我们来检查一下!衣服……”

“带够了!”

“鞋子……”

“一人三双,够走到流放地了,不够途中再买!”

“银子都换成银票,贴身缝在衣服里,拿不走的都藏好了。”

“水囊和干粮也都带了……”

“易公子的钥匙就放在屋里吧,他会武功,一把锁拦不住他!”

“嗯,没什么遗漏的,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商定完毕,把包袱各自系在身上,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直奔城门而来。

她们去顺天府打听过了,林家的人会在申时被押送出城,赶在天黑之前乘船离开京都,分别流放到南、西、北的五个流放地去。

她们不知道海曼会被流放到什么地方去,不过不管去哪儿,都会经过城门的。只要在城门等候,悄悄地跟在押送队伍后面,就能跟海曼一起到流放地去了。

虽然准备东西花了不少的时间,她们还是有些来早了,焦急地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看到街上的人群骚动起来,渐渐地往这边聚拢来,想是押送的队伍过来了。

她们精神一振,伸长了脖子看去,果然看到官兵押着犯人走了过来。最先过来的是男丁,大部分梅杏儿都认得。除去家丁,林二老爷、林宝树和林宝盛都在里面,满身是伤,走路都有些困难,想来是被严刑拷问过了。

她们没空同情这些人,急忙往后奔去,在众多哭哭啼啼的女眷中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海曼的身影。

“小姐……”

梅杏儿性急,脱口喊道。

月香心里一惊,急忙拖了她躲到人群后面去,“你别叫啊,被官兵看到了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悄悄跟在后面的吗?”

“他们发现的话,会抓我们吧?”梅杏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跟小姐一起被押送到流放地去就行了。”

“你傻啊,万一我们没跟小姐分到一个地方去怎么办?”月香瞪了她一眼,“你别想些没用的,只管按照之前说好的做就行了。”

梅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嘿嘿,还是你想的周全。走,我们跟上去!”

海曼混在女犯的队伍之中,亦步亦趋地前行着,感觉恍然如梦。其实她到现在还没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被抓到顺天府不久,就有圣旨下达,说是要满门抄斩。她本以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完结了第二次生命,没想到过了两天又改成了流放。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很蓝,很耀眼。不管怎么样,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只有走下去才知道前面是什么风景。

虽然有着这样的坦然,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奇怪,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没有一生为奴的悲伤,只感觉心里很空,整个人仿佛都没着没落的。

她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虽然极力地克制着,眼睛依然不自觉在人群中搜索着,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定会来送她的吧?只是,从这一刻起,缘分应该彻底地断了,天各一方,永不想见。

想到这个,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果然,果然她还是放不下的,即便是这样,也想再见他一次!

她再次往人群中扫去,没有看到易云,却看到了另外两个人。那是月香和梅杏儿,她们拼命地挤过人群,跟着押送队伍而来。她们为什么背着包袱?难道她们想跟她一起去流放地吗?

她大吃一惊,这两个丫头脑袋是不是烧坏了?流放地都是些荒凉偏僻,烟瘴弥漫的地方,哪有人自愿往那里去的?

她脚步慢了慢,想要告诉她们不要跟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出声,只能焦急地看着她们,希望她们能对上自己的目光。可是那两个丫头只顾往前冲,根本就不理会她的目光。

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急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要么大声喊出来?反正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她们也没那么《奇》容易被发现。正在她下定了决《书》心要喊的时候,就看到她们的《网》身影晃了晃,突然湮没在人群里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们摔倒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正焦虑地在人群里扫视,突然听到押送的官兵厉声喝道:“喂,你是什么人?不准靠近人犯!”

“哎呀哎呀,这个女犯印堂发青,双眼发红,皮肤干枯,好似麻风症的前兆啊。”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一撇山羊胡的男人不顾官兵的敌视,双手抄在袖子里,优哉游哉地朝海曼走了过来,嘴里大惊小怪地喊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前几天才送出去一个死于麻风病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播开来了。这要是不抓紧治,一干人犯都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海曼听着声音耳熟,抬头望去,果然是唐年,不由大喜过望。这老药头果然是及时雨啊!

第109章 生离死别

海曼周围的犯人和官兵一听这话,下意识地远离了她,露出不同程度的惊慌表情,就连看热闹的人也都往后退了一大截。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人心?”几名官兵手中的钢刀齐齐地对准了唐年,怒声喝问。

“大夫!”唐年神态依然悠闲,简洁明了地答道。

官兵皱眉打量了他一番,似乎不太相信他这样的人会是大夫,将信将疑地看了海曼一眼,“她真的得了麻风病?”

“这位兵爷你也太有意思了,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什么来招惹犯人啊?又没什么好处不是?”唐年说着自顾自地过来走到海曼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号起脉来,身形正好挡住了官兵。

“唐大哥,紫琴……”海曼轻声地叫道。

唐年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托付给了可靠的人!”

海曼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不少,“唐大哥,梅杏儿和月香想要跟我去流放地,麻烦你千万帮我拦住她们……”

“你不要说话,听我的。”唐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提高声音说道,“来,小姑娘,张开嘴巴让我看看!”

海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依言张开了嘴巴,只见唐年眨了一下眼,有什么东西落尽了自己的嘴里。她顿时明白了几分,迅速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胳膊也给我瞧瞧!”唐年撸起海曼的衣袖,装模作样地查看着。

海曼只感觉胳膊被他手指拂过,冰凉一片,又立刻灼热起来,痛痒难忍。

“哦啦啦,还真是麻风啊!”唐年眼见她胳膊泛起红斑,立刻高声叫了起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骚乱。

“你不会看错了吧?”带队的官兵得到传报,从前面赶过来,狐疑地看了看唐年,又看了看海曼。

唐年扯过海曼的胳膊给她看,“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怎么会看错呢?不信兵爷自己瞧瞧,这不是麻风是什么?”

“哼,几块红斑能说明什么?”那官兵不信,“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位兵爷,不听大夫话是要吃亏的。麻风病可不是小病,等同于瘟疫啊,我这也是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才出头的。兵爷要是不信可以找其他的大夫来给她瞧瞧,不瞧也可以,反正我又不跟她去流放地,也传染不到我!”唐年抱着胳膊看着那官兵,说起风凉话来。

有官兵沉不住气了,“头儿,我们可是要押送她去寒泽的,万一把我们传染了可怎么办啊?”

带头官兵目光闪了闪,转身对人群喊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大夫?出来!”

“有!”一连喊了几声,才从人群里迟迟疑疑地走出一个老大夫来,小心翼翼地给海曼把了脉,又观形察色之后,对那官兵点头,“虽然病情还很轻微,但确实是麻风病没错!”

“这位兵爷想是被人骗怕了吧?”唐年瞥了那官兵一眼,语带嘲讽,“为了犯人也好为了你们也好,我劝你还是趁早把这个小姑娘找个没人的地方搁下吧,免得所有人都染上麻风病!”

那些负责押送海曼的官兵也慌神了,“头儿,那大夫说得没错,再让她跟咱们一起,别说犯人了,咱们怕是也危险了……”

那带头的官兵眉头皱了皱,目光闪了又闪,突然说道:“不行,她是朝廷钦犯,必须要押送到流放地去!”

“可是头儿……”

“不要再说了,我们职责是把这些犯人一个不落地送到流放地去。快走,快走!”那带头官兵态度坚决得出奇,又看了看唐年和老大夫,“你们既然能诊断出来,可有能防治麻风传染的药?”

老大夫无奈地摇头,“这个……目前来说,麻风还是绝症,患者要么残疾,要么全身溃烂而死,还无药可治……”

“预防的办法嘛,也还是有的!”唐年慢悠悠地接过话茬,“只要不接触她就没事了,所以你们还是把她隔离开来的好……”

带头官兵瞟了他一眼,断然地下了命令,“走!”

“哎呀哎呀,还真是不听劝啊。”唐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凑到海曼跟前,悲天悯人地说道,“小姑娘,你这么年轻,长得也不赖,得了这种病真是有点可惜了。不过这就是命啊,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悄悄地塞过来一个小瓷瓶,“解药!”他低声地说了两个字,转身慨叹而去,“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

围观的人见他走过来,纷纷躲开去,生怕他刚才碰了海曼,会染上麻风病,再传染给他们。

海曼怎么会听不出唐年那几句话的深意呢?虽然他没能把她救下来,还是很感谢他为自己做的努力,“谢谢你,唐大哥!”她在心里郑重道谢。

那些官兵虽然没把她扔下,终究还是畏惧麻风病的,将她用绳子绑了,拉着远远地跟在押送队伍的后面出了城,那些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并没有看到梅杏儿和月香跟来的迹象,她多少放了心。唐年应该会阻止她们的吧?

一出城,官兵就催促着犯人们加快速度,直奔码头。早就几只大船在停靠在岸边,等着运送犯人。

海曼回头望了一眼青山城,心里很是酸楚,这一去前途坎坷,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会努力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相见的一天吧?

“你,别磨蹭了,快上船!”官兵远远对她喝道,语气里满是嫌恶。

海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却愣住了,她看到了易云!

“曼……”易云张嘴想要喊她的名字,却见她对自己微微地摇了摇头,不由心如刀绞。是啊,现在说什么呢?说什么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把她的模样,她的眼神,她的每一个神情深深地刻脑海里。

海曼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弯起嘴角,对他微笑。原来见到他是这样的心情,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心胸沉闷仿佛要裂开一样。

几日不见,他竟然憔悴成这样,一定是为她担忧了吧?

你一定要保重,我会想着你的。她默默地说着,绝然地挪开跟他对视的目光,加快脚步上了船。

船缓缓地开动了,离岸边越来越远,那个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海曼终于忍不住泪水滂沱了。

“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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