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 第124节

长孙无忌低头一看，认出了是自己的管家长孙秀。

‘“乱军进府了吗？夫人和公子呢？”

“回老爷，不是乱军，是两名蒙面女贼，我听他们逼问咱们的仆役，是寻找那名到咱府中来的刺客，她俩中一人武功高强、下手狠辣，见人就杀，我把夫人和少爷让人护送出府，自己才躲到假山后，等老爷回来。”长孙秀应答道。

“夫人们说去哪了吗？这乱军满天下飞，万一遇到乱兵怎么办？”长孙无忌有些担心。

“有十多名侍卫保护，去了东宫，我想太子仁慈，不会难为他们的！”长孙秀应答道。

“哦！”长孙无忌放下心来，又自言自语道：“他们安全了，我可以放心上路了！”

“老爷，你要去哪？”长孙秀问道。

长孙无忌没有正面回答，转头对陆永生说道：“一会你保护管家去东宫或者流浪江湖吧！”

“山翁，你呢？”陆永生问道。

“老朽独自静静！”长孙无忌若有所思地应答道，他径直向自己的书房！

长孙秀感到了一种不祥，从后面追上抱住长孙无忌，哭道：“老爷，你可别想不开！陛下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外甥，他不会难为你的！”

长孙无忌推开长孙秀，淡淡说道：“老朽知道，老朽就想独自静静！”他独自走进了书房，从里面将门关上，长孙秀等人焦虑地守侯在门外。

半袋烟后，长孙秀向门里喊道：“老爷，老爷！”书房内静静无人应答，长孙秀、陆永生慌了，合力撞开门。

长孙无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道血痕。

“老爷……老爷……”长孙秀奔到跟前，用力摇晃长孙无忌的身子，可是长孙无忌却毫无声息。

“不要喊了，这有个鹤顶红的药瓶，山翁，他老人家仙去了！”陆永生手拿空药瓶，眼角挂着泪，声音黯然地说道。

“老爷，你怎么……走了！”长孙秀号啕大哭。

陆永生看着书案上铺着的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轻轻地读道：“方凭七庙略，誓雪五陵冤。人事今如此，天道共谁论。”这是南北朝诗人庾肩吾《乱后行经吴御亭》末尾两句诗词。

……

天亮了，阳光照射在一片狼籍的各条街道上，满地的死尸和杂乱的兵器，向人们告诉着昨夜发生了不平常的事情。

街道上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警惕地查找可疑的人物，而各个街口也都刀枪林立，搜检过往零散的行人，长安在经历了风雨飘摇的一夜后，黑色的恐怖笼罩不散。

在街面显眼处张贴着黄榜，一些百姓围着观看，有书生摇头晃脑的朗读着圣旨的内容：“大唐皇帝诏曰，叛臣长孙无忌勾结乱贼刘审礼、阿史那贺真、阿史那贺忠、张道远、刘伯英等人发动叛乱，意图颠覆大唐，谋权篡位，经大唐忠勇将士奋力血战，叛乱被平息，叛贼首要长孙无忌畏罪自杀，叛将阿史那贺真、阿史那贺忠、张道远被诛杀，刘伯英等被擒获，现刘审礼等人潜逃在外，有知晓下落者，通报官府，赏银千两。”

围观的百姓纷纷骂道：“现在天下安定，百姓富足，造反，不是找死吗？他们该杀！”

正骂间，见一大队人用绳子串着几十名浑身泥浆，衣衫蓝缕的人走过街头，有人嘀咕道：“这些都是昨天的叛乱者。”百姓们听了，纷纷捡起地下的砖瓦、碎块撇向他们，骂着：“让你们没事叛乱，打你们狼子野心！”

……

皇宫金銮殿，文武大臣林列两侧，高宗、武媚娘一起坐在金銮殿上的龙座上。

李林龙和死里逃生的狄仁杰、周兴也在场。

“陛下，臣请求表彰一名巾帼女英雄，昨夜叛乱，臣被叛军包围，处月部都督杨雪带几百骑冲过来救了微臣，其勇敢善战，真乃女中豪杰！“周兴出班奏道。

李林龙听到这里浑身一震，暗思：杨雪还健在，只是不知道，她率领十几人，怎么变成了几百人。

“哦？杨雪，朕听说过此人，如此女中豪杰，朕到想看看。”高宗对有本事的女人就有兴趣，故说道。

“宣诏杨雪进殿面君。”武媚娘对于女人有这样男儿气概者也十分欣赏，因此下了口谕。

“宣杨雪进殿，宣杨雪进殿……”值殿官向外喊道，太监们层层向外传递旨谕。

杨雪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身上虽然血迹斑斑，但白皙的脸上却精神头十足。

高宗看了这个美人，眼睛不由一亮，而武媚娘也因杨雪的美丽，心中增加了几分喜爱。

“臣处月部都督杨雪叩见陛下！”杨雪单腿跪地行礼。

“快起来吧！朕听说你昨夜与叛军苦战，功绩不小，特让你上殿，让朕与皇后及诸位爱卿看看你的英姿，听听你昨晚的战绩。”高宗说道。

杨雪站起，应道：“微臣遵命，简要向陛下、皇后与诸位大臣说明昨夜所历之战。昨夜随辅国大将军李林龙想要进宫护驾，一路多遭叛军截击，后为掩护辅国大将军李林龙进宫，率十几骑与敌百骑苦战，危机时刻，幸有辅国大将军李林龙在城外的亲从营进城救援，才得以驱散贼兵，后往皇宫中遇到叛军千人截杀大理寺卿周兴大人，微臣带将士们迎杀，赶跑了敌人！”

杨雪说到这里，李林龙到此明白了她率领的几百人从何而来。

高宗、武媚娘听了都频频点头，对她十分满意。

高宗道：“爱卿，先下去休息，朕一定论功奖赏你！”杨雪告退。

李林龙想起了司马南，也出班奏道：“昨夜，臣被刘审礼率叛军截击，危机时刻有右屯卫军果毅校尉司马南临阵反戈，救援微臣，还舍生忘死，掩护微臣前往皇宫，其人大仁大勇，实乃栋梁之才，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否，要是已战死，请陛下厚恤家人，表彰功勋，若还在，请陛下重用之。”

高宗闻听，点头道：“这样的忠勇将士应当嘉奖，来人，查查此人是否健在！”

“陛下，他还健在，他被围时，臣率领一队军队正好路过，与叛军一阵冲杀，救了他，因他受伤，臣派人将他送到医馆疗伤去了。”狄仁杰出班奏道。

高宗听了很高兴，关切地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多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狄仁杰应道。

武媚娘在旁插话道：“陛下要嘉奖他，我看理应给他以用武之地，这次兵变，一些原先认为忠臣良将的人显了原形，一些不起眼的人显出了忠君爱国的豪气肝胆。对前者咱们应当用重典，警示天下；对后者咱们应当破格重用，让天下人争先效尤，此举定使尊君爱国之风在朝野形成。妾身以为，杨雪、司马南都是侠义不惧生死之人，这样的人给其恩遇，必会感激陛下的恩德，更好的效忠陛下。左右屯卫军大将军之职现在空缺，杨雪本为突厥人，左屯卫军将士多为异族，用她负责统领，到很合适；司马南为右屯卫军将领，直接破格提拔担任右屯卫军大将军，也好使那些惊慌失措的将士因为任用的是本卫将领而心安。”

高宗听了正想答应。

丞相裴济却出班奏道：“大唐多年未有女子统兵，实在不合规矩，还有司马南职务只是果毅校尉，一下子提拔到大将军，有些过于超出常规，不合常理，陛下要三思，以免朝野非议。”

武媚娘见有人直言反对自己的提议，脸色阴沉下来，驳斥道：“女人杰出者就不可重用吗？更何况杨雪为异族女子，怎么可以按照汉人标准任用她？至于司马南是名可以看清形势的勇士，这样的人比那些有将军职务，却不忠于陛下的人强上何值百倍，不用这样的人，难道用那些不可靠的人吗？”

高宗自然要听武媚娘的话，摆摆手示意安静，晓谕道：“封杨雪为左屯卫军大将军，司马南为右屯卫军大将军，即刻上任。”

第三十一章　情关难过（一）

圣旨催促之下，大理寺不分昼夜地审讯参与兵变的官员，幕后的一些花絮也被拷问出来。武则天自从知道兵变的目的是为了除掉她，极其暴怒。按照她的授意，京师内肃清长孙无忌残余势力的清剿行动扩大化了。

京兆府的禁军、左右羽林军、大理寺的衙役全员出动，抓捕和谋反有牵连的人。参与叛乱的左金吾卫军、左右骁骑卫、左右屯卫军校尉级以上的将领全部被抓了起来，其家眷也被收押。

阴森恐怖的各个监狱里，状如闹市，人满为患，充斥着严刑拷问的声音。

这种扩大化的抓捕，难以避免地抓很多无辜的人。一时间，长安城内人人自危。

将军府内外也挤满了各种脸面的人，都是来请求李林龙帮助说情营救被抓起来的亲属的。

作为平叛的首功之臣，李林龙受到了高宗和皇后的特别青睐。权力地位可谓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此次审案的两个衙门，京兆府、大理寺都是他的门生在掌舵，所以明眼人都知道，想要营救亲友出狱，找他最直接。

李林龙有两种感觉，相互胶着。一是坐卧不安。在朝堂这种地位，把自己推到了风浪之上。本来二圣就非常提防自己，现在恐怕是心腹大患了。二是这样的求情局面，他并没有厌烦，相反暗自高兴，得人心者则事事昌隆，他深明此理。这样笼络京师各阶层人心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秀香，吩咐家里的人，对所有来访者一律好生款待，不可无礼；对赠授与咱的礼品、礼金一律退回，要让来者感受到咱不是仗势欺人！还有你出去和大家言明，我会努力解救所有无辜的人，请大家不必担心。”

“林龙，你这样做，皇后会不会因为她严你松，而恼怒你，责怪你呢？”秀香不无担心。

“长孙无忌已经垮了，何必牵连无辜呢？这样下去，还剩下几个能上朝的官员？被牵连的官员对圣上无奈，火气还不都要转嫁到咱身上？这不符和我们的利益！我想和娘娘谈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你先去办理吧！”李林龙应答。

府内的仆从、丫鬟搬出椅子，端出茶点热情款待成群上访的求情者。

求情者都是低三下四求人来的，本以为会被人给脸色看，结果受到了热情的待遇，一时间绝大部分人都心怀感激，嘴上大夸大将军仁义宽厚。

秀香站到外院的中间，清清嗓子对所有人说道：“诸位，我是开国公夫人李胡氏，我代表我家老爷跟大家说几句。这件案子因是忤逆案，处置严厉，首要分子理应严惩，否则朝廷的法度威严何存？陛下和皇后的尊严何存？但此案牵扯进来的，有很多确属无辜，所以我家老爷的意思是，一定将此奏禀陛下和皇后，想陛下英明神武，皇后开通明理，定然会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大家但可放宽心！现在觉得有冤情的，请到两衙递上状子，大将军当会上奏朝廷督请各府衙逐一核对，对所犯轻微有悔过之意者也当竭力为其减免罪罚。另外，我家老爷说了，带礼金、礼品者，一律请拿回，好意领了，但误了清名，受御史台弹劾，反而帮不上乡亲了。话已到此，请大家散去回家等消息吧！”

求情者知道也只能到此了，纷纷散去。而几十名叛乱将校的亲属因为自家人牵扯事情大，却聚着不走。

李林龙把这些人请到前厅就座，微笑与大家一一见礼，言道：“我李林龙一游方之士混到今天地位，全靠朝廷与陛下的恩遇，也靠将士和百姓的抬爱。这次叛乱有诛杀我李林龙的意图，你们被关在狱中的亲朋好友当时也都喊着我的名字，恨不能食之而后快。”

他的话说到这里，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知道，李林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