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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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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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屋前,贾政回头看了眼贾敏,王氏在一边劝着她和贾母宽慰些免得伤了身子,贾敏却是头都不回,连眼角都没给王氏一个,当即,他的眼神就黑暗了下来……
  
  贾敏在荣国府这一住就住了三天,三天里,林如海天天来,既是来看妻子,也是探望岳丈。贾母看在眼里倒有几分欣慰,可这会儿她哪有心思跟贾敏细说这些,暂时先存在了心里,等着以后再说。
  
  第四天上午,太阳将将热起来,贾代善突然神智清醒了过来。看着众人,很是欢欣一个个叫了名字,精神百倍的模样。
  
  没有一个人为此高兴。
  
  贾母坐在床边上,帮着贾代善半坐起来,眼眶里眼泪打着转只不落下来,柔声喊着:“老爷,你饿吗?厨房里热着粥呢,你喝一碗?”
  
  贾代善摇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让厨房给我弄只烧鸭来,我这会儿,就馋这个。”
  
  没人反对说贾代善这会儿不宜吃油腻的,都笑着道:“厨房里材料都是现成的,老爷等等,一会儿就来了。”一边催着下人赶紧做。
  
  贾代善又不满意了:“这东西就要够味儿才好,告诉下人,不着急,一定要细细做,不能跑了味道。”
  
  众人无有不应的。贾代善这方高兴了,左右扫了一圈,对贾敏招招手。贾敏赶忙擦干了眼泪过去在贾母旁边坐了,哽咽着喊道:“父亲……”
  
  贾代善慈爱地看着他唯一的嫡出爱女,粗粝温暖的大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珠,和声说道:“傻姑娘,生死天注定,人力所不能及,我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态,你自小读过那么多书,怎么连这也不明白?你想来身子弱,哪能这般哭?!快收了眼泪,高兴些。”
  
  贾敏听着,心中更痛,泪水想止也止不住,忙低着头胡乱擦了擦,挤出了灿烂的笑来:“诶,我高兴呢,父亲你别为我操心,女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贾代善只是轻笑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做父母的,为你们儿女哪有不操心的。”说罢眼神扫了贾赦贾政,两人赶忙过来,贾代善叹口气,对着贾敏道,“都是我的骨血,你哥哥不争气,我也不能让你吃亏,旁的我都不说,只是希望你们以后能记着,不管怎么着,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血脉骨肉,血浓于水!”沉声喝道,”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们都不许忘了!”
  
  贾赦贾政贾敏三人对视一眼,都扯着嘴角点头:“父亲教诲,儿子(女儿)铭记于心。”
  
  贾代善打量着三人,突然又似泄了气一般,瘫靠在枕上,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留了贾母陪着说话。
  
  贾母为他掖了掖被脚,喊道:“老爷……”
  
  贾代善眼神想着床顶,叹口气:“咱们夫妻几十年了,这么多年,辛劳你了。我有时候想想,当初我去战场,留你在家,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贾母啐了一口:“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
  
  贾代善却闷声笑起来:“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要不是这会儿,我还说不出口来呢。”贾母便静默下来。贾代善眼神飘忽着,追思着过往,“那时候我不在家,母亲对你总是带着几分苛求,你定是不好过的。可你从没抱怨过,连老大被抱走了,你也只是背着人掉眼泪,在我面前,从来不多说一句……”
  
  贾母低声说着:“其实,也不委屈……”
  
  贾代善这次是真笑了:“怎么会不委屈,要是不委屈,你也不会那么不喜欢老大了。”
  
  贾母一下变了颜色:“老爷!”
  
  贾代善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母亲有过,可老大无辜,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他对你,濡慕非常,那、也是你儿子!”
  
  贾母心头纷杂,一时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贾代善有心在说些什么,想想,到底罢了,只道:“老二考虑这么些年,总归是少了些气韵,这会儿我走了,守孝三年人走茶凉,我上了折子求荫蔽,想来他也能有个着落了。”
  
  心爱的儿子有了前程,本该是大好喜事,偏贾代善这般,贾母心头不仅不喜,反而越发悲伤起来,泣道:“这些年,我做错了不少事,亏得你不计较。”
  
  贾代善笑起来,摇摇头叹息着:“咱们是原配夫妻,不提这个……”
  
  夫妻俩絮絮叨叨说起从前,又哭又笑,好一会儿,厨房送了饭菜来,当中烧鸭不说,还有酱牛肉,烤羊肉,上等大曲,全是贾代善爱吃的。贾赦贾政贾敏三个亲自上前服侍,贾代善乐呵呵吃了大半,摸着肚子大笑:“倒叫我想起了当年战场上的日子,那时候,做梦都想着这样的好东西!”笑过,又和在场众人说了几句,谢过了来帮忙的贾敬贾蓉,贾代善精气神渐渐变弱了,慢慢地打个哈欠说要睡了,贾赦贾政贾敏三个含着泪坐在贾母身边,看着他一点点合上眼睛,胸前起伏一点一点的,归于终止……
  
  众人皆是恸哭起来……



102

102、第一百零二章 。。。 
 
 
  病了这许久;贾代善最终在妻子儿女孙辈的围绕中;告别了这个人世。
  
  因为贾代善临去前的那一份难得的温柔;贾母的悲痛越发厉害;当时就哭晕了过去,躺在床上至今没有回过神来。贾赦纪要忙着前面的人情往来,又要为贾代善的后事做准备;根本分不开身,倒是贾政;推说了照顾贾母,很少往前面走;只是主动请缨帮着写丧贴,祭文之类的东西;贾赦对贾政有着防心;恨不得他少出去才好,很干脆就答应了。只是落在贾母眼里,难免多了几分不快,寻思着贾赦果然对贾政有隔膜,故意不给他露脸的机会。
  
  可怜贾代善,临死前满心不甘满心担忧,好说歹说劝了贾母好一通,他去后不过一天,贾母便把这些话全抛到了脑后去了,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没有任何效果不说,在贾母的推动下,贾赦贾政兄弟两,益发越走越远。
  
  张氏身体虚弱,丧礼这么重要的事宜她哪有精力打点,贾母喊来张氏料理的时候,张氏一口就回绝了:“不是儿媳因私不顾及大局,实在我如今精力不济,老爷乃堂堂荣国公,何等身份,往来祭奠的也都是王公显贵,这会子要是出了什么点差错,咱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媳妇实不敢硬撑着出风头接下这差事,出了差错,媳妇万死难辞其咎!”
  
  贾母怫然不悦:“你年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也没个忌讳!”很给了张氏些脸色看,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到底不能再说下去,总不能硬逼张氏接下差事,到时要是张氏真的体力不支哪里出错了或者累坏了身子,背后人还不戳她的脊梁骨?
  
  丧仪最后就交给了贾敬夫人许氏,王氏协同办理,贾珍媳妇也过来帮忙。自然,族里的夫人也没落下,贾代儒夫人帮衬着应对来祭奠的族人,贾代修夫人领了灵堂看顾的差事,贾赦往上递了折子,一面又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帮着择日。下人们往来穿梭,将早就准备好的了白布灵幡挂好,布置好灵堂,又四处给至亲好友送了口信,打点奠仪,为之后的停灵祭奠努力奔忙。
  
  今上早早收到了消息,再看贾赦的折子,难得有些沉默,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承恩公叹了口气:“算算今年里,却是去了不少老人。这贾代善,虽说为人滑不留手,做事却很有自己的一手,极是能干,处事也极有分寸,如今去了,皇上可是少了一个臂膀啊。”
  
  皇帝心里也是记挂这事,起先叛乱中百姓死伤过百暂不提,自打平叛后,却有好些老辈勋爵过身了。往日皇帝自然是看着他们不顺眼,偏因为叛乱时,他过于拔擢了平民出身的官员,如今朝中勋贵一派少了这些分量极重的带头人,势力大减,竟隐隐的被请流派压制住了,虽如今不显,可有好些人已经开始翘起了尾巴。皇帝心中不悦,看着折子,便越发认同承恩公说的话,贾代善死的,实在不是时候啊。
  
  “贾卿去世前给朕上了道折子,言道本想以微力再为朕效犬马之劳,不想残躯不济……倒叫朕心中有愧,前些时日,委实是委屈了贾卿了。”明面上贾代善做得尽善尽美,外人只道他是旧疾复发没熬住去了,可知情的却知道,贾代善这是再给他全面子,为他遮掩罢了。
  
  皇帝的目标是做个留芳史册的一代明君,怎么能有逼死臣子这样的丑闻?就冲着贾代善这份心意,皇帝就相信他是个忠的。沉吟一会儿,道:“好歹也是元勋之后,有功之臣,罢罢罢,便赐个忠信的谥号,也是朕的一番体恤。”
  
  承恩公并其余几个和贾代善有些交情的老臣都是直皇帝英明:“荣公得皇上如此这般爱重,想来必能一路好走了。”
  
  皇帝笑笑,虽知道里面很有些水分,可到底人都是爱听好的,他自认给贾代善一个忠信的谥号,也着实是优待了荣国府,承恩公等人说话时又是如斯真心诚意,皇帝心里因为贾代善之死而升起的低沉登时一扫而空。
  
  偏还就有那不开眼的,赶在皇帝兴头头上泼凉水。新上任的礼部侍郎梁荣是顶着前头在叛乱中死掉的上司被拔擢上来的,突然站前一步,弯下腰扬声道:“皇上,微臣认为此时不妥,荣公何德何能,能当的忠信二字?虽大错不曾有,小事上却毛病多多,亏得皇上开恩才免他责罚。如此人物,实当不得忠信二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梁荣他本是贫寒子弟出身,年少有才,却因家贫而险些不能继续攻读,到得三十几才中了进士,亏得当年房师看中,同年得力,二十几年下来,结亲交友,倒也爬到了三品的位置,小朝时也能在大殿中占个位置。
  
  梁荣做事能力很有一些,偏有个毛病,对勋贵家很有些意见,每每与勋贵出身同僚往来,一口口规矩,噎的人说不出话来,人缘很是不好。要不是还有些文人把这当成有风骨赞叹,是贫寒士子中的一面旗帜,皇帝还要他来做清流中的那一把刀,皇帝早不耐烦见他了。
  
  梁荣最不该的,就是在贬斥勋贵子弟之时,把所有出身富贵之人都贬到了尘埃里,仿佛过得好些的子弟全都是纨袴膏粱,只有他这样贫寒百姓出来的才是真正于家国有益之人,却全然忘了,要论富贵,天下何人能出皇室左右?家天下、世间最尊贵的人家里,偏每每朝代,总有昏君糊涂君主,皇帝想得多,虽知道梁荣没有隐射之意,皇帝依旧免不得不舒坦。
  
  好兴致被这最讨厌的梁荣搅了,皇帝冷下脸看着梁荣:“荣国府袭开国元勋,贾卿年少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其后辅佐朕身旁,为朝廷鞠躬尽瘁。如此功劳,竟还当不得这忠信二字?那依梁卿所见,如何才当得起啊?!”
  
  梁荣听出皇帝的不高兴,却怎么也不肯叫勋贵得了意去,低头道:“叛逆徒宥明叛变之时,荣国府上下安然无损,这其中之事,荣国公已当不得一个忠字……”
  
  话还没说完,一本折子便飞了过来,正正砸在他脑袋上,不重,却叫他心底猛地一颤,梁荣倏然跪下,咬着牙不肯改口:“皇上,臣句句肺腑啊……”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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