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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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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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天我依然记得,十二岁时的某一天,潾潾姐带着我去废弃的书库探险,在那里,我们捡到好几件流失的宝物,还有一卷描绘明月凤凰徽印的古记。潾潾姐好奇地打开,她的人生也在这一刻陷了进去。”

“我不知道那古记上究竟记载了怎样内容,只知道从那天开始潾潾姐嘴上开始念着以后要创造最动人的爱情,穿越时空,流传千古。十五岁那年她遇到了未来的真王之王、大陆主宰、天生的王者夏亚皇帝,那时他还只是亚尔非西尔。他们几乎一见钟情,潾潾姐心心念念长大要做亚尔的新娘,夏亚之人也从那时起开始出入大衍府门。”

那是潾潾姐烟花般短暂的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辉煌灿烂让人睁不开眼。十五相识、十七订婚,夏亚皇宫的那场世纪典礼,多少年后即使成为禁忌,也依然被人赞颂着。

权势、财富、荣誉、名望,当然,还有爱情,一个女人童年时幻想的少女时憧憬的都被她轻易获得。十七岁时她站在了人生的巅峰,整个世界为她转动,直到她十九岁自尽,整个世界依然还在为她转动。

“因为潾潾姐,夏亚人起了贪念,他们不仅想要鬼门的明珠,更想得到鬼门一统天下七千年的无上权势。至今我也不敢肯定成为夏亚皇帝的亚尔究竟是否真爱着潾潾姐,不管这些年他做了怎样疯狂的事,被他的敌人称作疯子也罢,我都不敢相信他的心意。不管他有没有爱过潾潾姐,可正是他,欺骗了潾潾姐,窃取了鬼门的号令,让潾潾姐一个人面对兴师问罪的众王,让潾潾姐为一证清白当着亚尔的面自尽于白塔上……”

姬凝舞的去世仿佛一声号角,吹响诸侯不安于室的野心,欺两位鬼姬年少,看不得夏亚一人独得好处,都想要分一杯羹。鬼门七千年的辉煌荣耀在那一刻成为笑柄,千年信仰之神在那一刻被人类的野心亵du。

思绪飘远,遥远的过去恍然如前世,那些温暖快乐美好的日子随着导师的去世顷刻间崩溃,再也无法挽回,即使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无能为力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指尖滑落。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他定定看着对面的少女,竟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到时光的涟漪。

后来——

后来便是死神降临,继贺潾潾的自尽仿佛打开了地狱黄泉的大门,死亡在顷刻间降临大地。

杀戮、战争、毁灭、恐慌。

千年荣耀倾覆,制裁之剑劈下。

他们信仰的神姬殿下从来不是个温和的神祇,尽管千年来她一直很大度,却唯一不能容得下背叛。

你若背叛,我便毁灭。

鬼门最后的鬼姬忠实地诠释了这句教义的真谛,更被那些从神姬时代活下来的非人类们定义为“不愧泠姬殿下的代言人”的称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将自己作为祭品献上以此惩罚冒犯神威的愚蠢人类,简直就是神姬殿下那固执偏执个性的翻版。

“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紫流萤不解地问。

“当然有关系!”他深邃的黑瞳映着她秀丽的面容,清晰明亮,“这里。”他再次指着她的眉心,“十年前我在致儿这里看到的这个,你鬼噬是云珞姐给你的吧?”

紫流萤一惊,显然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额上的鬼噬究竟从何而来!

“不用惊慌,我并无恶意。”他说道,“我只是凭我的感觉猜测。曾经潾潾姐被人称为鬼门之光,而云珞姐的性格过于沉稳,尽管我不知道去世百年的她们究竟如何选择了继承者,但看到致儿看到你,我大概能够猜测出来。”

“那又如何呢?”她再次问,对圣君大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产生了不解。

哪知千羽攸诺却涨红了脸,努力呼吸着,久久不曾回应,就在紫流萤以为他要放弃回答的时候,终于听到他艰难地吐出一直在重复的话题:“白昼与夙夜是不能同时存在,有人风光的时候就有人注定默默一生,所以站在那无双之上的永远只有一人——”

“难道您认为小女会成为林大人的绊脚石?”她抬起头,直视对方,闪耀着夜幕星空的们в鹭翟椒⒗⒕巍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那卷古记——”

他飞快说道,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心虚害怕。因为他不着边际的话紫流萤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到他提到的那古记究竟是指什么。

那误导了贺潾潾、让她盲目地追求爱情害了她一生的古记!

“丝萝曾提到过,她曾在云珞姐那里见到过类似古记。”

晴天霹雳!

空气仿佛刹那间被凝固,两张苍白的脸同样惨无人色。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一声叹息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紫流萤长身而起,首次在圣君大人面前解除了伪装,那一刻,金色的阳光披在她身上,仿佛伸出黄金的羽翼将她笼罩qǐζǔü,犹如神话中光辉的女神。

“我明白了。”她冷漠的说道,然而落在千羽攸诺的眼中却是令人心碎的伤痛,“既然圣君大人认为这世上只有无双,小女就给大人一个放心的承诺——

“但有林大人一日,小女绝不踏进云京!”

说罢,她行礼退出,衣襟猎猎,银色的狐裘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千羽攸诺愣了愣,才恍然自己究竟逼那孩子立下怎样残酷的誓言。待要追上去时,只见那金辉与银弧交相生辉,如同神祇。

第四十九章 蕙草

 调香,是贵族女子必修的功课之一。

为昭显身份,贵族都爱在自己的衣物上染上特制香料,聚会郊游,各味香薰华服冉冉,隆重且尊贵。

众香料中,蕙草可谓最普通不过,然蔺砾却独爱自香。旁人都挖空心思专研新奇大方不落俗套的香品,唯有他大大方方将蕙草的香味染在衣料上。

据他说,那蕙草的香浓郁芬芳,充满了回忆的味道,闻起来就好像置身于艳阳天下的花香田野,让人难以忘怀初恋的甜美芬芳。

多年后,当那些迷恋着他唤他作“蕙公子”的京师少女们梦想中终于品尝那甜蜜的初恋滋味过后,才知她们迷恋之人心中那份爱恋的沉重、甜蜜的苦涩。

“如果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就是他衰老的开始。”

那时少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涌起红晕的双颊绚丽迷人,那话并非因他而发,听在耳中却不免心动。

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时间的流逝足以冲淡所有热忱,偏偏冲刷不去他心底暗涌的涟漪。爱一个人,却不敢说出来。在他那漫长的暗恋中,永远都是旁观者。唯独一次,唯有一次的交集,从此他付出一生。

十一月的风卷着萧瑟,残云黄叶漫天,冷漠得叫人心寒。原本走在返回紫藤殿的路上,突然之间心中一阵激荡,他下意识调转了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他迷茫地望着前方灰暗的天空,梦想中云雾笼罩的宫殿无论何时始终华丽雍容倾世无双。

无双宫的最高处,那是他的梦想,更是他无可避免的方向。每个出身贵族的孩子都知道,若不能站在天舞云寰之上,就只有凋零碎落泥泞之中,为了家族,更为了自己,命运的航向,无可回避。

然而,明知如此,依然忍不住幻想,若她不是紫家的世姬,若他不是蔺家的公子,若他们都不曾被家族决定牺牲的命运,是否会有一日会相遇、邂逅、传一段佳话……明知不可能,他就是忍不住如此幻想。

就在他几乎要迷失的时候,梦中千百次回眸的身影神迹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刹那间消失不见,快得他就要以为是幻影,直到那熟悉的带着甘草芳香的气味飘过,他才恍然原来并非自己在做梦。

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她一步步步履蹒跚,他心中迟疑着,脚下一步也不曾停顿追了上去,跟上那闪耀在紫藤殿下金银交织的身影,一步也不想落下。

出了云台,紫流萤满脑子里叫嚣着的依然是圣君大人最后的那句话,恍恍然然一路飘行,连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圣君大人会那样看他尊敬的师姐?

即使季云珞在旁人眼中确实冷酷无情固执决绝,可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嫡师姐,是他的半个师父,是一手抚养他长大的人。他难道不该从她身上看到更多的美好,却反而将怀疑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确实有人会那样怀疑季云珞,可唯独不该是您,圣君大人。那样的话您应该连想都不该想,又岂能作为说服我的理由?

圣君大人,您可曾清楚,那个您如此怀疑的人是您最尊敬的导师亲自挑选的弟子、是伴着您一道长大的师姐、是直到最后都依然保护着您的人,因为无端的一句话而怀疑,无疑侮辱,您情何以堪?

圣君大人,在鬼门长大的您难道不曾了解,鬼门女子的骄傲、鬼姬娘娘的骄傲?原玟江被姬凝舞压得抬不起头来依然不曾希望她的弟子毕露锋芒慧极早夭,贺潾潾为了一证清白可以将爱情权势统统放弃,难道您的师姐、您那位宁肯毁了七千年荣耀也不愿苟全的师姐会因为被人遮盖了光华去做那样下作的勾当?

如果您那样以为,我不禁怀疑,您究竟怎样看待您的师门?您是否真的了解过荣耀大陆七千年的鬼门?

圣君大人,您怎么会那样想?您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紫流萤沉重地喘息着,心口无端端痛到麻木。自泠儿去后,已经多年不曾有此悲痛之感。

鬼门七千年,她站在黄泉路口,看了整整七千年。七百三十四位鬼姬,最欣赏的是姬凝舞不世的风采,最钦佩的是季云珞最后的决断。

这世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此果决甘愿放下的,尤其还是七千年不世的辉煌荣耀。那女子的气魄胸怀,一如当年并肩作战的泠儿。

如果知道了心疼师弟的误解,或许季云珞只会风轻云淡的一笑而过,然——

怎能容忍任何的污蔑于她?怎能容忍至亲之人误解于她?

圣君大人,我真的好心痛。您可以质疑我误解我认为我的存在或许会对您的得意弟子不利认为我到底有着家族庇佑不如您的弟子从前饱受折磨我都淡然,因为你我到底不过路人,可您怎能质疑误解她?

确实这世上会有误解有污蔑,但唯独您没有资格。

若有一日下到黄泉再相逢时,您将以何面目以对?

……

“紫世姬,何以至此?”

急切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蓦然回头,死死拉住她手腕的少年震惊关切的脸上怎样也掩饰不了惊慌失措的紧张,紫流萤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了浮云殿前万丈高台之上!对面神姬殿下宏伟巨石像高耸云端辉煌肃穆。

——只再往前一步,她将摔个粉身碎骨!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在她如此思考的同时,蔺砾颤抖着声音询问,“你的护卫呢?他们怎么没有跟着你?”他看见她一路恍惚走向浮云殿最高处,几乎吓得他魂不附体,仓惶间不顾失礼地握住她的手质问。

提到护卫,她才惊觉自己身边突然少了本该围绕的气息。她的护卫影卫竟然一个也不在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

习惯性抬腕想要整理长发才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她惊讶地回眸,少年紧张急切气急败坏又小心翼翼地表情猝不及防落入视线里,恍然、枉然、大彻大悟。

深呼吸,她闭上眼,而后缓缓睁开,深邃地眸光里一片静然。

“让蔺公子担心了,流萤只是想随处走走,不妨事的。”

反射性地“哦”了一声,蔺砾终于发觉自己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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