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四环 辞宫- 第21节

风玉霖有些不满的皱皱眉，眼光未收，暗声回答，“你很喜欢猜人心思。”

“呦，吾儿被说穿了。”皇太后嘴角的溢笑伴有戏谑的味道，可在风玉霖看来更是幸灾乐祸。

“与你无干，你只要关心那“美人”就够了，不必操心我。”

冷言冷语却刺痛了身旁早已身心残破的皇太后，倏然不语的她呼吸凝滞，却化为似火风情的笑容，从眼角漾开的妩媚，此刻有些别样的空无，“我们各享其福，也不错。”

看似皇太后不经意的饮酒，修指犹兰，却掩盖了眼底一瞬的清凄。

一串琵琶符音瑟瑟，泠嫔如碧似玉，面蒙青纱随风飘逸，身旁水蓝一身的蓝昭仪笛音幽暗，两人交错间亦是穿插曲音，时而仿佛娉婷明月，时而似如水声清脆，好一番纵横音海，让人独自领略清雅绝轮，朗月皎兮。

风玉霖有些醉于其中，入喉的甘醇清冽，却不曾平没他那极好的心情。

大赏二人后，风玉霖明显眉色愉悦，但又近乎期待些什么，或者是做好什么准备似的。

“凉妃，朕看你的表现。”暗暗心语，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皇太后见玉妃与凉妃一起上场，倒不像风玉霖那般专注于冷书月。

她只是将一切放在玉妃身上，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达成一致的？这疑问在皇太后的脑中挥之不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台面中央，双琴并放，可不同的是一横一竖。

玉妃竖琴轻拨散曲，看似随心惬意，但却因冷书月曲音一转，欢快而契合。

两人皆是鹅黄纱绸，却淡扫妆容。引人的并非佳人抚琴，而是那琴身亮丽，皆有彩晶点缀，闪烁光影，美人不曾媚眼如丝，只因琴身而跃然灵气，惹人遐思烂漫，舒心快意。

这是一首冷书月家传的《佳期星辰》，据说此曲是当年清王在隐居后特意为李佳月所作，代代流传，恋恋风动。至于这首曲能够如此特殊的弹奏，也是书傲喜欢那琴竖着玩儿，当她回忆起书傲玩闹的样子，这才想到要玉妃如此帮忙的。

今日抚动的不似幽曲黯然伤感，而更留得一心暖意，如绿意岸草中的紫色浪漫，浮动馨香。

几经展开段段欢快恋曲，在俏皮中参入温馨，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奏乐。

在风玉霖看来，犹如天籁。那不失风雅的仙音，恰又贴近心灵的朗然，动听中潇洒明快，紧凑中容暖情深。

此曲妙不可言，而奏曲人更是兰质蕙心，巧用心思。

两人美眸交流间，触动瞳眸深处的一抹柔静。一个挂心凤笙，而另一人却心有所牵那傲然潇洒的弟弟，坦坦荡荡笑之印刻，冷书月自然弹得快意，眼里眉间舒展风动之绝美，宁心温和。

西域的记忆里，他们从小的互相珍视，还有他的细心呵护，冷书月宝贝他视如生命。

两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感情自是深厚，这是超越魂灵的相守，也是属于姐弟情怀的血缘连心。

墨发流泻，眸睫幕帘散漫抒怀，曲动温婉下来，一串漂亮的回旋欢快将尾音利落结束，在赏心悦目之余，更是畅游感怀，好一曲压轴之演，台下静寂的如同无人。

短暂之后，窃语传耳，风玉霖满意一笑，却在静心等待什么。

转而玉妃与冷书月互视一眼，神色以示暂且等待，看风玉霖打算怎样。

姬四环的紫色光晕辉映着“月”字梦幻，好像透露着什么信息一般。

终是一声：“好。”

却非语自风玉霖，而是这突如其来的黑衣幻影。他闪速极快飞身直入舞台中央，眼角凛冽的让人熟悉。冷书月回头，一眼就认出是那日要夺玉的人，他长相貌如姬先生，上次还轻薄自己，如今再次遇到，让她不禁慌了神。

第23章　第二十三话：花絮两败之落棋

满场花絮飘飞，就如多年前夺夙津的一场战，白色花絮预示着生命的消亡。

当年追风曾属落霜一派，只是后来那名为追风的堂主带领一众下属自立门户，而原因就是那姬四环。

夺四环者夺天下，落霜堡主风玉霖想得到的，追风也想要。就连妻儿都抛下不管不顾，野心勃勃，只为坐拥江山，王权至上。

风玉霖目扫白絮漫天，横眼手起，一个漂亮利落的回旋，子夜针穿过冷书月与玉妃之间，直向那人眉心而去。

与此同时，那人侧身闪避，匕首随袖而出，足下一顿，便要刺向冷书月脖间处。

一众宫娥吓得尖叫，哗然混乱。

那黑衣人冷目一眨，似要得手。

而在匕首即将刺到冷书月的玉颈之时，一把琴却挡在了前面，是玉妃。

那人反手一劈，琴碎，玉妃仰身被破碎的琴砸伤而倒地。

一瞬间，鸦雀无声。

冷书月欲要回首去看玉妃伤势，危险就在此时渐渐逼近。手起刀落，冷书月蓦然抬睫，眸底冰寒愠怒直入那人眼眸。

倏然间，月下光影两道，六芒星飞镖一枚，还有落霜的独门密器，花叶镖。

冷书月目光一凝，可四望周围，又平静下来。望着与姬先生几乎无二的那双眼睛，她只问，“你是谁？”没有惧怕，没有好奇，只是属于冷书月天生的清冷，平淡。

“小丫头，到底和她有点血缘，一双眼睛真是透亮。”那人不慌不忙的躲避暗器，一边调侃回答。

“你认得我娘？”冷书月美眸忽而一动，又暗了下来。

不远处的风玉霖已经飞身而至，却被人如此情形弄的有些恼怒。

她的妃竟与刺客攀谈起来，不顾生命安危，难道就有把握自己无事？

风玉霖提剑一挥，将飞絮劈散，也将攀谈的冷书月与黑衣人分开两边。

“上次的毒，滋味如何？”风玉霖一脸的嘲讽，龙纹白袍映的那凤眸愈发潋滟。

“只是一时疏忽，玄堡主可别忘了那解药追风也有。”

黑色缎袍随风摆动，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森森阴寒。追风扯下面布，那与姬先生一模一样的脸庞令所有人都惊奇，只有风玉霖挑眉不屑。

追风惬意的挥袖移形幻影，他使的是袖刀，且轻功卓绝，这让风玉霖不禁暗惊。

“多年不见，武艺不像当初粗糙了。”

“多谢堡主夸奖。”

两人面上寒暄，但眼底危险的狠色针锋相对。

陆广言带着早已埋伏好的暗卫把这里重重包围，其他宫娥都安排退离了。

“请君入瓮。”风玉霖嘴角浅漾，蛊惑之魅，笑容阴诡。

“　看来你早有准备啊！想让我束手就擒？你以为我会孤身而来？”追风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甩手流光一散，飞絮密集，舞台中央黑影无数，不仅仅是风玉霖，连陆广言都吃了一惊。

陆广言带着暗卫迅速赶往台上，在目及冷书月的一刻，楞了半响。

“广言？”

“月姐姐。”

冷书月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想要确认一般。

数名黑影将冷书月包围，陆广言顾不及与冷书月说话，立马带人投入混战。

飞絮未央，目睹一切的冷书月似乎在这里看到了希望的光明，陆广言与冷书傲是好兄弟，又常常在一起，想来这次通过陆广言，可以传信。

只是方才那六芒星飞镖射出时，她以为是书傲，看来不是。

当年陌外公子的飞镖传给清王，之后代代相传。如今，普天之下，除了书傲会用这飞镖，就属陌外公子的后裔了，只是这后裔她从没见过，今日见镖不见人，有些遗憾。

身旁的木屑依然，也不知玉妃是何时被带下去了，若非玉妃，怕是那玉早就让追风得手了。

一双手忽然拽出自己，猛然沁怀，她被风玉霖紧紧抱在胸前，只是她那殷红唇瓣渡光冷笑，棋子，她永远逃脱不了如此的命运捉弄。

“冷家小子可比你懂得疼人，西域出了名的姐弟连心，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追风无不讽刺，挑手一霎，在风玉霖失神时，袖刀刺臂。

只见风玉霖抿唇错身后退，目光微滞，将花叶镖脱手。

“堡主！”

“皇上！”

陆广言与暗卫忙抽身过来，而另一方大喊“主上！”

两败俱伤的结局。

追风被带走了，而风玉霖也被扶了下去，双方皆是使毒高手，都伤的不轻。

而在这混乱的时刻，唯留冷书月默默不语。陆广言忙于找御医，冷书月无法和陆广言说书傲的事，只好独自往月华宫走去。

她一路甩掉那些闲言碎语，懒于理会。在那些人眼里，被皇上救了，就该感恩戴德。可她冷书月太清楚今日的事了，从头至尾一场戏，自己被无形利用当做诱饵，就是为了他的大计，杀追风。

在自己厌恶的推开受伤的风玉霖时，分明看到了风玉霖受伤的目光，甚至是后悔。

但这又如何？

棋子，永远是免费甘当戏子陪他演着那些无聊的唱本。然后，再接受一个叫冷酷的事实。你不过是一根芒草，让他随意践踏。

他想要利用时，自己得乖乖配合，甚至不明原因。他想要泄欲时，自己还得任他抱着，吻着，宠着。一切的假象真是可悲，她冷书月的生命也不过一场儿戏，死不足惜，风玉霖不考虑什么叫万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失望，冷书月早该失望了。每次一句“下次不会了。”她已然厌倦。从来都要徘徊于所谓接受与不接受，累了。幸而自己对他未动情，最多亦敌亦友，否则总有一天玉石俱焚。

书傲，书傲！姐姐好想你！

被那追风提及书傲时，她那时恍惚的只想着书傲的好，她不知自己怎么了。

在这样奢华的宫殿，她对冷书傲的挂牵与日俱增，风玉霖困的住自己的人，但自己的心却始终飘摇。

她多么想回到西域，与书傲过着曾经那些令人感怀而温馨的日子，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她定不会再嗔书傲在夙津的好事，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几年，就这样与书傲一起也未尝不可，她想自私一次，不再催促书傲娶亲。就这样等待着生命的完结，最终走向命运之烛的归熄。

“娘娘。”冰玉见冷书月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将往冷书月宫里扶。

冷书月忽然停步，吩咐道：“冰玉，带我去见玉妃。”

“娘娘，还是回去歇着吧！方才你们都受了惊，玉妃娘娘那里想来人多，不说我们说不上话，怕是玉妃娘娘也想休息的。”冰玉虽说是提醒，也有几分不耐烦。

听此一言，冷书月也不再坚持，“也好。”

“为了个女人何必伤神！”皇太后遣走所有下人，陪着风玉霖，可见儿子那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被角掖了掖，皇太后伸手去摸风玉霖的额头，却被风玉霖侧头避开了。

她的手还停在那里，心口有些微刺，可还是垂下眼睑，收了手。

“母后，我已经服下解药。等退了烧就没事了，不用担心。”风玉霖转过头来，就那样认真的看着皇太后。

“你好好养伤。”皇太后眼角有些湿润了，但最终化为别样的笑容，三分妩媚，七分无奈。

她刚要起身，不想被风玉霖拉住，见儿子有些拘谨，但又不容拒绝的样子，她心软了。“怎么？今儿个不嫌弃母后？”她略掉了那两个字，“放荡”。

“就坐一会儿。”风玉霖闭眼不再说话。

皇太后叹了口气，苦笑，“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不舒坦，还要让我这个碍人眼的母后坐在这里陪你。平日那么多妃啊，你一个都不要。”

“她们不过是玩物，就算你再不济，也是母后，不一样。”风玉霖又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霖儿，无论怎么样，对你，母后也是不一样的。”此时的她俯身抱了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