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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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天下-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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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五年十二月,皇帝亲自起草言事十法,改革都察院。
  在那之前,都察院的主要职责是“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说白了,就是百官里面,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弹劾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纵然御史选拔再严格,也逃脱不了御史变成党争的工具,今天关心皇帝私生活,明天怀疑哪个武将有造反的野心,建设性谈不上,但破坏力往往是强大的。
  有鉴于此,朱翊钧明确提出一个概念,非证据确凿不可纠劾,并且将都察院的工作内容分成两大块,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反贪。非。凡
  明朝官场贪污成风,要反贪,得先立法,过分严厉不行,太放纵也不可,而且,官员俸禄本身就很低,这就连带着要改革官员俸禄制度,现在国库收入增加了,要增加俸禄倒也不难,这是反贪的一个基本前提,否则你不让他们贪,他们连基本生活都没法维持。
  为此,朱翊钧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规则,除了提高官员薪俸福利之外,又接受赵肃的建议,规详细划定受贿行贿,挪用公款,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具体标准,反贪的对象,不仅是官员,还包括官员九族之内的亲眷。
  其次则是纠正官员作风,这也划定了明确的范围,而非像以往那样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包括违反大明律者,苛待百姓者,冒用政绩者等等,都作了具体的分类规定。
  左都御史负责反贪的内容,而右都御使负责官员作风。
  从今以后,御史言官需要劾之有物,不可风闻言事,如果知法犯法,自然罪加一等。
  皇帝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因为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张居正夺情一事吸引了,都察院改革,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对声浪,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改革,实际上被认为是皇帝对首辅的妥协,导致众人更加将矛头对准张居正,皇帝本人倒没有受到太多的苛责。
  其次,这项改革法令,对于法令颁布前的一切行为,既往不咎,也就是说,你以前贪污了多少钱,现在都不追究了,只要你以后遵纪守法,别犯到都察院手里,就不会管你。这自然得到百官一致的称颂和赞誉,认为皇帝陛下宽厚仁慈,虽然他们现在根本料想不到,以后会有多少人因为受贿而落马。
  再者,都察院原本分为两京十三道,纠察范围遍及科举、茶马、寻漕、巡关等等,为了谨慎起见,最大限度降低阻力,朱翊钧将此项改革分为三年逐步实行,头一年现在两京地区试行,后面两年逐渐推广全国。
  如此一来,几乎悄无声息,就完成了一个要害部门的重大改革。
  另一方面,闻道台也渐入佳境,万事开头难,在经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风波之后,如今士子们对于在闻道台上时不时出现的惊世骇俗的话,已经是见惯不惊了,对于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宽容度也大了许多,赵肃眼看时机成熟,便让范礼安开始公开露面宣讲。
  宣讲的内容自然也由赵肃和王锡爵等人精心挑选好了,只讲天文地理,西方医学,不提上帝耶稣,更不能宣扬宗教,只有等到范礼安完成先前与皇帝的约定之后,才可以正式传教。
  范礼安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在这些中国人面前倒出来,饶是如此,这些闻所未闻的学说,依旧掀起了不小的热潮。
  有赞成的,自然也有反对的,有激进极端,说范礼安意图蛊惑人心,颠覆华夏的人,自然也有竭力拥护,甚至引经据典来证明范礼安学说正确性的士子。
  这个说:“自古天圆地方,这厮居然说我们住在一个大圆球上,简直是歪理学说,荒谬之极!”
  那个道:“说你孤陋寡闻,还真没冤枉你,汉朝张衡就曾说过,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咱们老祖宗可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发现了,我瞧那泰西人说的,不像是凭空捏造!”
  这样的争论和观点,是在范礼安的西学传播过程中最常见的,以至于后世的学者如此写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虽然八股文盛行,但脑子却并不僵化,辩论的氛围造就了他们有理没理都要先辩驳一番的坏习惯,同时也赋予了他们足够的思维发散空间。万事皆有可能,兼容并包,有容乃大,是当时士林最盛行的话。不能不提的是,闻道台的出现,成为后来百家学说争相绽放的一个标志,也许它的最初创立者——赵肃,并没有料到他的一个提议,会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明儿大年二十九,咱们接着来一章,明晚见,到时候再给大伙拜年。多谢ivyshaque、simingjie2011、yansenorita、双欢、Viiiiicky、dai134401、herosly11、佐佑尚尚、cmr123927820、444110、kaede3190、jixiao9112、shijuan992766795、meixi040226、(名字被系统吞掉)、rainielulu1992、阿尔法多、w0508sdo童鞋的地雷,biyuezhian、lrjinxiaohui童鞋的火箭炮,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留言!

  第 128 章

  万历七年,五月。
  云南、福建等地与京城相隔千里,本应走陆路,但自从海禁开放之后,海上贸易日益繁荣,不仅朝廷重视水师船舶,连民间造船业也欣欣向荣起来,海上大小船只日夜往返,在海寇被肃清之后,如今先到沿海港口,再从海路到大沽口,最后入京师,撇开在陆路中遇到的各种关卡,官道崎岖泥泞,反倒要比从陆路直接上京来得快。
  短短几年时间,广州、泉州、宁波等沿海城市迅速发展,繁华不下于京地苏杭,船只往来,瓷器、丝帛、茶叶、香料、瓜果,财货之多,歌舞之盛,日夜相继,比秦淮河畔还要热闹几分。
  这里是通往海那一边的大门,也是最早接触泰西文化的地方,海禁的开放不仅带来商业上的繁荣,也带来不少异域的风情,大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能看到金发碧眼的泰西人,又或者高鼻深目的天竺人,又有看起来与大明百姓一般无二的琉球、安南商民,番邦俚语,沿街叫卖充斥于耳,当地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但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总会感到新奇万分。
  恰逢端午时节,粤地有龙舟竞渡和百姓出游的习俗,高门官宦,小门百姓,闺秀仕女,皆相携出门游玩,三三两两,或聚在河边瞧龙舟,或登山望远,喧闹异常。
  “清河绾髻春意闹,三十不嫁随意乐,江行水宿寄此生,摇橹唱歌桨过滘……”
  轻轻袅袅的女声似远似近传来,直裰方巾的俊逸男子觉得有趣,不由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却发现那词调用的是粤地方言。
  “请问小哥,这歌声唱的是什么?”他问旁边一位路人。
  对方见他气度不凡,衣着讲究,身边还跟着随从,知道不是普通人,便热心道:“这是当地的歌谣,是渔女唱的,说自己打渔的生涯,兄台是从哪里来,打哪儿去啊?”
  元殊道:“从云南来,往京城去。”
  那人道:“瞧您这模样,是读书人吧?明年才是大比之年,莫不是去京城赶考的?”
  元殊笑道:“是去寻亲访友的,听说从广州走海路去京师还更顺畅些,就到这儿来了,顺便逛逛。”
  那人哎哟一声:“那您可来对了,要我说,如今的广州,可比苏杭还要热闹几分,不提别的,就看这市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接踵摩肩,您瞧不正是这副景象嘛!”
  话里话外,充满自豪之意。
  元殊听得好笑,也颇感兴趣,便顺着他的话问:“小哥也是读书人吧?”
  那人不好意思道:“哪儿呀,我就是跟着出海做点小营生,不过话说回来,从前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排行最末,可听说现在朝廷对商人的限制没有从前那么严了,这里头还多亏了那位赵阁老,否则广州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滞后,百姓对国家大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说起来,也并非这个小海商消息特别灵通,而是因为上回赵肃来广州的时候,与那些商贾巨富达成协议,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让他们尝到甜头,自然对赵肃上了心,不忘帮他宣传名声,久而久之,沿海的百姓都知道,这里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皇上天恩,也是赵阁老的功劳。
  赵肃的名字通过别人的言语传入耳中,元殊又是欣慰,又是高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表达。
  想当年,自己在书斋里见到他时,他还不过是个身材瘦小,衣裳破旧的少年,唯独说话伶牙俐齿,一点也不怕生,还一直小师兄小师兄地叫,把自己气得不行,却没想到一晃眼,竟也过了这么多年,他成了督抚一方的地方官,而赵肃入阁,仅次于张居正,主持工部,建水师,开闻道台,真正的国之柱石,股肱大臣,记忆里那个孤儿寡母备受冷遇的寒门庶子,仿佛已经在记忆中渐渐模糊。
  自己因为离家多年,与族里的兄弟关系疏远,父母又相继去世,老师戴公望也殉了国,到了后来,只剩下赵肃,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唯一的牵挂。
  元殊站在河边,瞧着河上一片船桨上下翻飞,龙舟首尾金光闪动,耀眼非常,两岸百姓欢呼四起,忽然就觉得思念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离得越近,思念越甚,却也越发患得患失,担心见了面之后的情景。
  听说他早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儿女,听说他如今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赖,听说……
  身在遥远的云南,可并不代表消息滞后,他平日里与赵肃也时常有书信往来,可毕竟书信与见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元殊的脑海里,慢慢地勾勒出那人现在的模样:蓄着三缕长须,说话习惯眯着个眼,手一边摸着胡须,如果再勾起嘴唇笑一笑……
  奸猾、狡诈、阴险。
  他不由自主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寒噤。
  不不,他心目中的赵少雍,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当年风靡京城的少年探花,可千万不能是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看春晚,跟家人闲扯淡,不知不觉就晚了,赶得上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了!恰逢龙年,祝福大家龙马精神,龙腾虎跃,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学生金榜题名,已经工作的事业顺心!今天更新不定,如果有的话就今晚,没有更的话就是明晚。

  第 129 章

  与元殊上京述职,一路悠闲相比,此时的京城,深宫之中的文渊阁,氛围大相径庭。
  皇帝还未到,首辅与次辅,分列左右两边首座。
  四目相对,赵肃泰然,张居正冷肃。
  自从上次弹劾事件之后,一转眼两年过去,张居正对赵肃的误会没有解开,裂痕反倒越来越深,以至于成了今日这种局面,虽说不乏旁人煽风点火,可说到底,还是两人施政理念的相悖,彼此性格的不相容,即便没有沈懋学的掺和,张赵两人同样不可避免地会因为其它事情而决裂。这是历史的必然。
  原本赵肃也曾试图缓和局面,无关正事的时候与张居正闲聊两句,免得上头闹僵,下面的人也跟着左右为难,可老张完全不领情,每次都是不冷不热地回应。而且瞧他那意思,如果不是赵肃一派已成气候,皇帝又袒护着,他一时半会难以下手,早就把赵肃一锅端了,哪里还会天天与赵肃一起坐在这里?用张居正的话来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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