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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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4-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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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是如今,我只想安安心心陪着小姐。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里。但愿我的婚事,以后不要再有人提起。”浣碧狠狠说完,像是了却了一件极大的心事。然而到底是女儿家,当众说这样的话,一张俏生生的粉脸紫涨如血,跺一跺脚发足奔得远去了。

阿晋讪讪道:“我到底是配不上浣碧姑娘的。”

我好言道:“浣碧的心气一向高,如今与我经历家变,难免什么事都看得淡了。王爷见谅。”

玄清也是懊恼不堪,向我致歉道:“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我只是想早日让浣碧有个归宿,却叫浣碧姑娘生气了。”

我心中担忧浣碧,口中道:“不要紧的,我回去好好劝她就是。”欠一欠身,也不及告辞,追了上去。

回到屋中时,槿汐悄悄儿上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浣碧姑娘一回来就哭呢。”

我进去一看,浣碧果然蒙着头躲在被子里嘤嘤哭泣。我心中一阵凉复一阵,一时也无法劝她,只得先把那朵小小的新荷插在了瓶中。

次日起来时,发现瓶中供着的荷花一夜之间只剩了一条姿态完美、略微泛黄的茎干,浅粉色的花瓣零落散在瓷瓶周围,似一双双飞不起来的蝴蝶,沉静地躺着。

我微微叹息,亦是伤感不已,“好好的花,一夜便落了。”

“新开的第一朵花,总是开不长久的。”浣碧的声音泠泠响在耳后。她伸手拂落花瓣,收到一个纱袋中,“等我放到太阳底下晒干了,再存起来吧。”

我按住她的手,“浣碧,你还难过么?”

她清浅一笑,“我想了一夜,王爷是为我打算。”她的唇角淡淡一扬,“在王爷眼里,我是舒贵太妃故交的女儿,为我安排婚事,嫁给他熟悉的人。有什么不对?”可是她眼中的寥落那么分明而清晰,“在王爷眼里我就是跟在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所以,能嫁的,自然是他的亲信随从,更是半点错也没有。”

我叹一口气,道:“浣碧,你一向聪明,可是不能钻了牛角尖。即便昨日王爷不知道你是何姨娘的女儿,也知道我与你是情同姐妹的。怎会是存心要把你轻易打发了配给小厮呢。就因为他知道我与你如姐妹一般,又是太妃故交的女儿,才让你嫁于他所信任放心的人。”我为她撩开鬓边碎发,道:“何况,你与阿晋一向谈得来,难免王爷错了主意。”

浣碧起先只是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倏然抬头盯着我道:“可是……”她的笑意渐渐深了下去,“王爷与小姐也是一向谈得来的。”

她咬重了“一向”两个字,我矍然一惊,“我也只是与王爷谈的来而已。所以,你就疑心王爷是要借你的婚事接近我了,是么?”

浣碧咬着唇低头不语,片刻,道:“我总觉得,王爷是对小姐太好了,还千里迢迢为小姐取来了家书。”

“那么……”我问:“温实初是如何待我的?我又是如何待他的?”

“温大人从小就对小姐很好,小姐也很会拿捏分寸。当日初来甘露寺,我见小姐受种种零碎辛苦,也是很想小姐能有个终身的依靠,哪怕是不为人知的也好。当然,王爷的品性相貌、气度学识,样样皆在温大人之上。可是……”浣碧迟疑片刻,“王爷是皇上的弟弟啊。”

浣碧的话语,如同一盆凉水,兜头倒了下来。我沉默,继而淡淡道:“我何尝不晓得,他是他的弟弟。况且,我对他,并没有半分别的心思。”

浣碧情急,晃着我的身子道:“我晓得昨日许多话,小姐听了会刺心。可是即便小姐没有对王爷的心思,王爷也没有对小姐的心思么,有些事还是早早留心着就好。咱们……咱们经不起了,是不是?”

是。我是多么害怕

我默然良久,仿佛是屋里点着的檀香,渐渐迷蒙了我的眼睛,我勉强笑着道:“浣碧,你放心就是。没有那样的事,王爷待我是知己,我亦待他是知己。在宫里还是宫外,他都帮了我这样多,你何曾见他有一言一语冒犯我。自然,我亦是晓得分寸的。”

浣碧点一点头,依在我怀里,嘤嘤道:“小姐,我从小没有娘,都是你一力照顾我。如今,也是我们姐妹相依为命了。”

我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晓得的,我晓得。”

然而浣碧的话,一记一记落在我心上,我无声地叹息。或许,我的确是该和玄清疏远了。

我与玄清的疏落,由此而起,心中到底存下了芥蒂。于是,下意识的,再不往长河边去。他是何等样聪明的人,晓得我的避忌,亦少有来往了。有时候顺着风声,在寂静的午后,能听到阿奴嘹亮而欢快的歌声,依旧唱着那一首:

小妹子待情郎呀——恩情深,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歌声穿过一层一层殿宇,栖落在甘露寺的每一片琉璃瓦上,静白厌恶地别一别嘴,“淫词浪曲,亵渎佛祖啊。”

住持却道:“有心去听,自然是听得见的。听而不闻即可。”

我叹息,即便我无心,这歌声亦是落进我耳中了。

而浣碧,我却有几次发现她往长河边去,回来时,连鞋袜也被河水打湿了。于是出口询问,她只说:“我上次说的话似乎很伤王爷和阿晋的心,有时真的很想当面致歉。”她停一停,“毕竟,王爷是待咱们很好的。”

我默默,只道:“浣碧,你这次说的话和上次又不一样了,仿佛自相矛盾。”

浣碧噎了一噎,讪讪道:“我不过说实话罢了。”

“那么”,我问,“你见到王爷了么?”

“见过几次”,她低头拨弄着衣带,“然而他只看着河水出神,都只是阿晋和我说话。我也无法开口致歉。”

我“嗯”了一声,也不作他想。玄清的关怀如常而至,只是,如今是经了槿汐的转告了。有时让她把胧月的画像带来,有时,则问槿汐我好不好。

自然,按照宫里的情分,自然是槿汐与他更熟络的。

夏天很快过去,又快要到秋天了。

后宫——甄嬛传 续集 30出其东门(上)

那一日中秋,原本也想如往年一般寂寥着过的。左不过是我与槿汐和浣碧一同分食月饼而已。

到了晚饭时分,寺中众尼都去山上赏月了,唯留了我与槿汐、浣碧还在自己院中。

闻得外头一点马铃响,我耳朵尖听见了,便道:“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来了,我去瞧一瞧吧。”

开门出去,却见阿晋捧了一篮瓜果跳下马来,笑呵呵道:“就知道这个时候甘露寺的姑子们都赏月去了。王爷本想亲自过来的,可是宫里设宴,又有太后在,实实是走不开,不能来了。”他把篮子递到旁边浣碧手中,道:“这些瓜果是娘子素日爱吃的,王爷特特地叫我挑了好的来给娘子,赏月总要吃点什么的。”

浣碧接过笑道:“王爷有心了,我替我们小姐谢过王爷。”

我打趣道:“以为你不敢来见咱们了呢,现在倒巴巴儿地跑来了。”

浣碧跺一跺脚,羞道:“小姐就爱拿我取笑。”

阿晋挠一挠头,不好意思道:“上回的事已经说清了,奴才只把浣碧当妹妹的。”

我微笑叫槿汐道:“咱们不是有月饼么,拿几个给阿晋吃,也算一同过节了。”

阿晋听得这样说,眼中忽然冒出一些顽皮之意来,笑道:“娘子说到月饼,我们王爷也有个月饼叫我拿来给娘子呢。”

我有些不解,只是笑道:“什么希罕月饼呢,巴巴儿地叫你拿来。”

阿晋只是一味地笑,“娘子看了就知道,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一定要亲自送到娘子手上呢。”

我侧首想了想,向他道:“这样正经叫你拿月饼来,想必是什么难得的了。不知是冰皮月饼呢还是双黄香莲作馅的。”

阿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裹,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的油纸和素帕,无比珍重着送到我面前,“娘子自己看吧。”

不过是寻常月饼的样子,半点特别的地方也看不出,浣碧在一边疑惑着笑道:“不是和寻常的一样么?”

我心下微微疑惑,于是掰开月饼一看,原来月饼正中是空心的,正嵌着一张小纸条,我取出展开一看,却是工工整整写着“有备无患”四个字。

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于是问阿晋道:“这是什么?”

阿晋笑嘻嘻道:“王爷说今日是中秋,要赏等猜谜的,所以叫我拿了谜底给娘子,说娘子冰雪聪明,定能猜到谜面。”

浣碧在一旁也猜不出来,笑着嗔道:“阿晋,你家王爷最古怪了,猜谜猜谜,自然是猜谜底了,哪里有给了谜底去猜谜面的啊。”

阿晋双手一摊,皱眉笑道:“王爷的意思,咱们只有听着的份,难道拿话去驳么。”说着向我笑道:“娘子费心了。”说完,却不笑了,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王爷自己不痛快,却还想着要博娘子一笑。”

阿晋一向说话心直口快,人也机灵,突然这样说,必定是有缘故了,于是也不支声,只淡淡看了浣碧一眼。

浣碧笑道:“这可是笑话了,王爷是天潢贵胄,金玉之躯,即便有谁得罪了,一顿棍棒也就打发了,有什么不痛快的。”

阿晋正色道:“这话可错了,一则我们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二则,王爷烦心的事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说王爷年纪不小,已经为他相好了一位小姐做咱们清河王妃。太后自己满意的很,说是不日就要安排着叫王爷见一见呢。”

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就去瞧浣碧,浣碧也是大大地意外,失声道:“是当真么?”

阿晋愁眉苦脸道:“当然是当真了,要不然王爷怎么会不痛快,近两年太后催得紧,说王爷二十四了,哪有这个年纪还不纳妃的,连个妾侍都没有,不成皇家的体统。所以这回定的是沛国公家的小姐,芳名叫什么尤静娴的,听说十分贤淑温柔,不止太后赞好,连几位太妃也不住口地夸好呢。”

我的心上突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一阵凉意,仿佛冬日里谁的手在冰水里湃过,又捂到了我的心口上来取暖。明知道这种凉意是莫名的而且是不该有的,忙掩饰着和靖微笑道:“这是好事,王爷的年纪若换了旁人恐怕都儿女成群了,也是时候该娶一位王妃住持家政了。”

浣碧轻轻道:“小姐……”

我含笑看着她,道:“王爷要纳妃是好事,况且太后的眼光自然是十分不错的,咱们先贺喜王爷就是了。”

阿晋听我这样说,“嘿”了一声,语中已带了几分不悦,道:“我们王爷正为这事满肚子的不乐意呢。我原以为王爷待娘子是知己,娘子也必定十分懂得王爷的心思,却不想娘子说出贺喜王爷这番话来,阿晋不爱听,先告辞一步。”说着气呼呼跃上马去,一扬鞭自顾自走了。

风声寂寂停下,四周皆是无声的寂静。我手里握着从月饼里取出的那张纸条,手心紧紧攥着。浣碧扶着我的手臂道:“夜有些凉了,咱们进去吧。”

我听她声音中颇有黯然之意,不似往常一般,回头看一看她,果然神情落寞。我无声地叹息一句,轻轻道:“浣碧,你是怪我方才说这样的话么?”

浣碧摇一摇头,片刻又点一点头,道:“小姐是真心要贺喜王爷的么?阿晋不晓得,却瞒不过奴婢的。”

我的忧愁如春草漫漫延伸出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顾及,反问浣碧,“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除了恭喜什么都不是我该说的。”

浣碧的指尖微凉如叶尖的一抹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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