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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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的挣扎-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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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开始要做某些创作性的工作时──譬如,开如写论文时,他会显得特别孤立无助。他之憎恶征服文题,使他无法进一步的拟构文思。因此,他不先做纲要或不将脑海中的资料先加以组织起来,而就草率地开始了。事实上,这对于别人或许是可行之道。譬如:夸张型的人可以毫不踌躇地这么做,同时他的初稿会深深地让他自以为美丽极了,而无法再多加修饰。但自谦型的人却不然,他们决不可能记下一篇自以为是全无瑕疵的初稿,不管是思想、文体或组织结构方面都会自加挑剔。他极易察觉自己的任何笨拙处、缺乏清晰或连贯性等等。他的挑剔可能是极其中肯的,但潜意识里所产生的自卑却过于具障碍性,而使他无法再继续评论。他也许会告诉自己“看在上帝的面上,马上写下来吧;你以后总可以完成的。”虽然如此但依旧是一无助益。他可能轰轰烈烈地开始,写一两句,或记下一些有关文题的思想。只有在花费了大量的工作与时间后,最后他才会自问:“那么你现在想写些什么呢?”唯有如此,他才可能大略作些纲要,然后再写得更详细,然后……等等,一步步地。因冲突而产生的被抑制之焦虑,就会一次比一次的减低,但当他的论文即将完成,而准备加以发表或付印时,焦虑又会再度骤增,因为现在它应该是毫无疵漏的。

在此种痛苦的过程中,急性的焦虑可能会由于两种相对的理由而引起:当事情变得困难时,他会变得烦恼,但即使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他也是仍然会感到烦恼的。当他遭遇到难题时,他可能会发生休克,变得昏厥,以及产生恶心等现象──或者感到四肢瘫痪无力。然而,当他知道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时,他又会开始比平常更剧烈地损毁他的工作。让我举个例子吧,有个病人的“禁忌”心理已开始减弱了,但他的反应仍很具破坏性。当他快完成论文时,他注意到在他已写完的几段上加有熟悉的圈号,他突然想到他必定早已写过了。查遍书桌,他确实找到那几段的草稿,写得很好,而且是前几天才写的。于是他又花了两个钟头时间,将他早已整理好但尚未理解的思想又重新整理一遍。这种“遗忘”很令他惊讶,当他思索为何会“遗忘”时,他想起他过去已很顺畅地写过这几页了,且将它当作是克服禁制的有望征兆,并且以为它正代表了他是能很快就完成这篇论文的。虽然这些想法实际上具有其坚固的基础,但因他却并非完全记取或获得他们,因此他又表现出“自毁”的行为。

当我们了解这种类型的人在工作上所遇到的可怕问题后,他与工作间的关系中有许多特点就会变得更为明朗了。其一,乃是当他开始进行对他而言有所困难的工作之前,他会感觉到焦虑或恐慌。由于所涉及的冲突,这种工作带给了他“无法实行”的感觉。譬如:有位病人每当他必须演讲或开会前,常会感冒;另一种人每在初次登台表演前,总会感到恶心;另一位,当它欲上街买圣诞礼物前,总会感到精疲力竭。

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他为何只能分批地工作。他工作时太紧张了,而且这种紧张很容易又继续地增加,因此他无法长期忍受此种压力,不保精神或心智上的工作如此,他所做的其他任何一项工作也都会这样。他可能会先整理好一个抽屉,而将另外一个延后整理;他可能在园子里除草、翻土,但不久就又中断了下来,他可能已写了半小时或一小时,但却又必须停下来不可。然而,同是这种人,当他是为别人工作或与别人合作时,却又能有始有终的做完。

最后,我们了解他为何在工作时这么易于分心。他常责备自己对工作没有真正的兴趣,这是甚易理解的,因为他做事时常表现得很激愤,就像是小学生被威迫才去做事一样。事实上,他的兴趣可能完全是真实而虔诚的,但工作的过程却比他所了解的还更令他激愤。除了我已提过的轻微分心情形,像打电话或写信之外,由于他们需要取悦虽人或博得别人的爱怜,因此他极易满足他家人或朋友所提的要求。这个中的理由与自恋型的人全然不同,结果仍会使他将精力过度地分散于过多的方面上。特别是年轻时代,爱与性对他乃是具有强迫性的吸引力,虽然爱的关系并不常带给他快乐,但它预示了满足他一切需求的希望。于是,不足可奇的,当他工作上的困难变得不堪忍受时,他常会陷在爱情的事件里。有时他会经历周而复始的循环,他工作片刻,完成某些事情后,接着很快地又沉迷于爱的关系中了,有时这乃是以依赖型的形式表现出来;然后当工作撤销了或变为不可能时,接着他又挣脱出爱的关系,而再开始工作──如此反复循环着。

总之:自谦型的人如果独立做创作性的工作,往往会遭到失败。他们不只是处在永久的障碍下,而且──偶而──是在焦虑的压力下工作。由此种创作过程所引起的痛苦,其程度当然彼此不同。然而,痛苦与痛苦间的间隔是何其的短暂!当他刚开始确信一项计划时,他或许会很开心,而且仿佛一直在思索着计划中所涉及到的所有意见,犹如尚未置身于矛盾的“内心指使”之支配中。当特定的工作即将完成时,他也可能表现出短暂的兴奋与满足;但很快地不只又失去了他完成工作时所获得的满足,甚至于也失去了他是工作者的感觉,而变得不在乎外在的成就与赞誉。贪求或重视工作的满足与赞美,对他而言乃是可耻的,因为他不相信他自己能不顾内心的困难而能完成工作。永远记得这些困难的存在,对他而言简直是种屈辱。

无疑的,这些恼人的困难所导致“一事无成”的危险性是很大的。起先他可能不敢独自开始行事,在工作过程中他可能会半途而废。工作本身的特质可能会因工作中所发生的障碍而遭到骚扰。但成功的机会也存在着,凭他的天赋与体力,他可能做得好某些事情,因为虽然他间或表现得效率不佳,但他仍已做了许多连贯性的工作了。

退却型的人,妨碍工作的桎梏,性质上与那些夸张型的以及自谦型的人有着明显的差异。属于这一类型的人,也常与自谦的类型一样,会低估自己实际上的才能。但后者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觉得在有人可资依赖的情况下工作较为安全,也觉得这样会较被喜爱及被需要。此外,固守自负与攻击性的禁忌亦是其主因。退却型的人会如此,主要是因为这种做法乃是他逃避积极生活的主要部分。他工作如何才能有成果的条件,也与那些自谦的类型完全相反。因为他的孤癖,所以他能够单独做好工作,同时,他对强制性的敏感使他难于为老板工作,或难以生活在具有特定法规与章则的组织下。然而,他会使自己“适应”这种情况。由于他抑制了愿望与希望,也由于他之厌恶“改变”,他可能忍受那些不适合他的情势。而且,因为他缺乏斗志且渴望免于冲突,所以虽然他在情感上严密地使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但却仍能与大多数人融洽相处。虽然如此,他是既不快乐,也毫无成果可言。

就嗜好而言,如果他必须工作,那他必是个独立自主的工人;虽然他觉得太易于被别人的期望所强制。譬如,自谦型的人喜爱艺术品与服装的发行或输送,应有一定的界限,因为这种外在的压力可以缓和他内心的压力。若无界限的话,则他会感到又得受逼迫无限期地去改进他的制品了。界限可以降低他对制品的苛求标准,也使他可能完成他自己想做的事,或实地去行事,且能为那些同样期待它的人工作。然而就退却型的人而言,界限却是他们绝对愤恨的一种“强制”表示,它会引起许多潜意识的反对,而使他变得倦怠无力、懒惰迟钝等。

他的这种态度只是他对“强制”的一般敏感中的一种解释而已。这也可适用于任何他所联想到的、所期望的、所需要的,或他所要求的事上,或应用于他所面对的任何需要上──诸如,如果他想完成某事,他就必须将工作讨诸实行。

惰性也许是他最大的障碍,其意义与表现我们已讨论过了【参考第十一章退却】。它如果愈广泛,愈具渗透力,则他愈会倾向于只凭着想像来做事。因惰性所导致的工作的无成果,与自谦型之无成果并不相同,不只是其决定因素不同,而且其表现亦不相同。自谦型的人处处被矛盾的“应该”所驱策着,因此表现得活像是只被捕关在笼中的鸟儿,烦躁不安地鼓翼后翅一般。退却型的人,并不会显得无精打采,但却缺乏进取心,而且在身体或精神方面的表现也很迟钝。他可能变得拖拖拉拉的,或不得不将每件他必须做的事记于备忘录内,以免忘记了。此外,还与自谦型全然相反的,只要他一做自己的事,此种现象就会完全逆转过来。

譬如,有位医生在医院中只有靠备忘录的帮助,才能克尽职责,他必须将每位即将接受检查的病人,每次该参加的会议,每一份该写的书信或报告,每一要开处方的药名一一记在备忘录上。但在他下班后,却是极积极、主动地念自己有兴趣的书,弹钢琴,写有关哲学方面的文章,他生气盎然地做这些事,而且能享受其中的乐趣。像这样,在他的私房内,他能够觉察到自己的存在而正常做事。同时他确切保有真我的完整性,很明显的是,只当他与世人隔绝时才能如此地正常。他并不期望成为有成就的钢琴家,也不想出版他的作品。

此种类型的人愈加反叛顺应期望,则他愈会倾向于减少任何与别人合作或为别人而做的工作,并减少任何需有特定时间表所限制的工作。他为了做自己喜爱的事,而将生活标准限制得很低,假设他的真我在较大自由的条件下足以活跃成长,则此种演化便可能让他完成建设性的工作。于是他会发觉到创作性表现的可能性,然而这需依其所具有的天赋而定。并非人人都要离家去航海,都做个高更。若无此种适宜的内在条件,则危险会由是而生──他将成为一个道道地地狂暴的个人主义者,而乐于做些意外的事情,或乐于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

对肤浅生活这类型的人而言,工作往往不成问题,它通常都会带点败坏的过程的成分。奋力争取实现自我与实现理想化的自我,不只被抑制,而且也被舍弃了。因此,工作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并无发展天赋潜能的那种动机,也无追求崇高目标的激力。工作变成一种不可避免的灾祸,它中断了“良辰美景”。有时他可能会完成工作,只因为他一直期待着要做,虽然完成了,但并无参与的味道。有时工作也可能变成只是一种为获取名利、权威的工具。

弗洛伊德发觉表现在工作方面的心理症障碍是屡见不鲜的,同时在分析治疗中,他为了使病人“能够”实践他的目标而认识了这些障碍的重要性。但他认为此种能力不应与动机、目标、工作态度混为一谈;也不应与工作完成的条件及做做工作的特质相混。因此他只看出工作过程中的明显干扰或冲突,由此讨论所得的结论,其中有一项乃是“此种正视工作困难的方式太过于形式主义了”。只当我们考虑已提过的一切因素后,才能了解那种既存障碍的广大性,这只是换成另一种说法而已──工作上的特点与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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