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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刻钟，欧阳涵站起来就要走。他这次回国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在家住了两天根本也没打开，很快拿下来扔到车后座去。小秦很惊讶，又不敢直接问，便悄悄问俞子修：“子修哥哥，我哥哥要去哪啊？”
俞子修趁着欧阳涵戴手套，背着他说道：“你哥这是要到你太爷爷那边去住两天。”他刚才跟小秦聊天，听他姓“江”，一下就明白这个小家伙应该是欧阳令的私生子。俞子修也是生在富贵之家，再加上是个男孩子，交际又广，这些事情见得多了，早不把这个事情当成什么稀奇。只是江小秦有点特殊，虽然目前还没改姓，却已经住到欧阳家来，吃穿用度都跟欧阳涵一模一样，说不定以后就会入籍。便先透个口风提提老爷子，也不要紧。
果然，小家伙一听“太爷爷”便说道：“爸爸说我们过两天也回太爷爷家里过年，涵哥哥是先去的吗？”
俞子修这才笑着点头，表示肯定。那边欧阳涵已经坐进车里了，按了两声喇叭催他快走，便直起身子来：“小秦我们先走了，在家听叔叔和齐叔的话，回头哥哥给你带礼物回来。”说着也跳上车走了。
车子开出大门好久，俞子修向后视镜里一看，笑了：“小秦还在门口送咱们呢。”
欧阳涵闭着眼睛仰靠着座位，不说话。
俞子修接着说：“挺可爱的孩子，对他好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过来把欧阳涵的墨镜给摘了自己戴上。
欧阳涵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又抢了过去，“开你的车。”
…
欧阳涵走了没几天，小秦也终于盼到了，跟着欧阳令到了B市过年。
小家伙从来没有离开过S市，这一次不但出了城，还第一次坐上飞机，特别兴奋，直到坐车进城之后都睁大了眼睛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流。
欧阳令见了好笑，这孩子，有这么新奇么，换了个地方，人还是那样的人，又不会多长个脑袋出来。
大概看长了也觉得一般般了，小秦在车行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爸爸，咱们还要多久才到啊？”这里的路怎么都一样的感觉，转啊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马上就到。”欧阳令说，见小家伙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指给他看：“瞧见那个胡同没有？”
宽阔的马路，路边果然有个胡同，隐藏在灰色的老房子之间，挺不起眼的。小秦看了看那个胡同的入口，好像很窄的样子，便说：“能过去吗？”
前头忽然有个嬉皮笑脸的声音说：“小少爷放心，绝对没问题啊。”说着后视镜中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带着大大的笑容，墨镜下滑了一半，全靠高鼻梁撑着，摇摇欲坠地挂在脸上。
欧阳令一看小宋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便呵斥道：“还不老实开车！”小秦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换了司机？
小张坐在副驾座上，无奈地解释道：“宋梓浩非说上次卖蛋糕的事情没办好，这次要戴罪立功，自告奋勇当司机来了。”
小秦听了很奇怪，上次卖蛋糕，这个小宋哥哥的主意很好呀，多卖出去了好多，后来店主大叔算了算收益，乐的合不拢嘴还请他吃了一顿饭呢，怎么能是“戴罪立功”呢？
不过他也没怎么多想，车子就开进了胡同，果然一点也不窄，刚才真是小看它了。
车行十分钟，稳稳当当停下，欧阳令往外看了一眼，便带着小秦下了车：“到家了！”
小家伙抬头一看，哇，好大一扇门！
高大气派的金柱大门，高高的门槛，响铜的六角门跋，两扇朱红的门板，上面雕着一副楹联：“家业千秋，鹏程万里。”落笔潇洒大气，也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
小秦哪见过这种气派，正看得出神，那门却缓缓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伯伯，身后跟着两个穿戴整齐的姐姐，三个人神情都是恭恭敬敬的，冲他们鞠了躬，齐声说道：“大少爷好！”
小家伙被他们吓了一跳，几乎要从那高高的台阶上摔下去。欧阳令站在他身后一把扶住，便顺势带着人迈进了大门。
这个时节估计也没什么人来拜访，欧阳令便不去会客间，直接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小秦从来没见过四合院，这下看什么都是特新鲜，一路上光是看各种花鸟鱼虫的砖雕就应接不暇了。欧阳令看了只是笑，小家伙跟不上他走路，便一把抱起来大步向前走。
管家见大少爷如此宠爱这个孩子，也不敢唐突询问，只有紧紧跟着。欧阳令走着，随口问：“老太爷呢？”
这个点儿正是午膳刚过，原以为老爷子正在午休呢，谁知道管家回说：“老太爷正在东厢房呢，涵少爷”
欧阳令摆摆手，快走到了便把小秦放下，给他整整衣服，温言说道：“呆会见了太爷爷，要乖一点，不要调皮。”
他神情认真，小秦眨眨眼，点头答应着，管家掀了帘子，两人便进了屋。
虽然外头正在化雪，屋里却是非常暖和。两个小丫头穿着嫩绿的罩衫，正倚着门框打盹，突然冷气进来，打了个激灵醒了，吓了一跳。欧阳令轻轻摆手，机灵点的那个便悄悄笑着指了指东边暖阁儿里头，又眨眨眼睛。
欧阳令让小丫头们照顾小秦，自己走进去一看，老爷子穿着家常的青布马褂，正全神贯注地跟欧阳涵对弈，旁边的架子上立着他那只八哥。
爷孙俩谁也没注意到他进来，倒是那只通人性的八哥阿雅，眼尖嘴快，扑棱棱翅膀叫道：“大少爷好！大少爷好！”
欧阳令这才进去，一面让儿子坐下，一面向老爷子问好。老人家虽然已是耄耋之年，精神依旧很好，落子有声。见欧阳令来了，白胡子抖了抖，也露出个笑容：“前几日涵儿回来，我就想着你也该来了，没料到这么晚。”
欧阳令恭恭敬敬地回说道：“S市事务不少，昨天才算刚料理好，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老爷子听了点头，接着下棋。欧阳涵知道父亲这次带来了江小秦，便悄悄留了个破绽，老太爷一眼看中，便顺势拿下，不一时便得胜：“将！”
说完拿眼看着欧阳涵：“涵儿也大了，也学了些‘尊老敬老’的本事。”说得欧阳涵脸上挂不住，只好笑笑说：“太爷爷棋艺精湛，涵儿自愧弗如。”外边的小丫头们可算等到这盘棋下完，又加上大少爷回来，早端上好的铁观音过来。欧阳涵给太爷爷和父亲送上，自己那盏却碰也不碰。老爷子以为他是拘束，便说道：“晚上你三姑带着莲儿过来，你先去西厢收拾收拾吧。”
欧阳涵答应一声便出去了。老爷子端起茶来尝了一口，嫌味淡，又换了一杯，这才问道：“外头那是谁家的孩子啊？这半天也没进来坐着暖和，倒是老实。”
欧阳令心想老爷子人老可不糊涂，原来早看到小秦了，也就不用遮掩，直接说道：“孙儿不孝，自己的儿子没能教养，今年才找回家来。”一面喊小秦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咱也做了一回考据帝强调下我写的是现代文啊，感觉变清穿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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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冰糖莲子 。。。
欧阳令心想老爷子人老可不糊涂，原来早看到小秦了，也就不用遮掩，直接说道：“孙儿不孝，自己的儿子没能教养，今年才找回家来。”一面向外喊小秦进来。
小家伙在外面一张太师椅上坐等了许久，椅子又硬，可不舒服了。只是刚到这么个陌生地方，欧阳令又让他乖乖的，别说说话，都不敢随便动弹的，小丫头们给他端来果子他也不敢吃。好在这屋子里也暖和，壁挂摆设都是些平日里难见的水墨字画、花鸟虫鱼，小秦大眼睛圆圆的看也看不够，倒好好饱了眼福。
坐久了也无趣起来，正好听见欧阳令叫他，便跳下椅子要过去。刚才给他果子的那个姐姐见了，先拦着给他整整衣服头发。小秦进屋就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蓝格子棉衬衫，外罩一件雪白的羊绒V领背心，颇为学院风的打扮，显得特别乖巧可爱。那姐姐把他鬓角翘起来的一缕鬈发往下压了压，瞧着瞧着，突然噗呲一声笑起来，反而把小秦吓了一跳。
那姐姐悄声跟他说：“去吧，见了老太爷不要害怕，别露怯！”一面打起帘子来。
小秦还没明白什么是“露怯”，就被那姐姐在背后轻轻一推，便糊里糊涂地进了屋。屋里比外面更暖和，靠窗子的小桌上摆着个黄澄澄的小香炉，从镂空的花纹里升腾起一缕缕的烟气，把这里屋熏得香气四溢。
香味有点甜，直冲到鼻子里去，小秦竟觉得有点晕，可又不敢说。他瞧见欧阳令坐在一张大床上——床上居然摆了张小桌，桌上好像错落地搁着些象棋子；桌子另一侧，半卧半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两个人都正瞧着他呢。
小秦想这个爷爷可能就是太爷爷了，赶快安静地走过去，也不敢再跑了。虽说这里水磨大理石的地板，也铺着厚地毯，他可不想让他爷爷说他“脚踏风火轮”什么的
老太爷刚才听欧阳令开口，倒真是吃了一惊。令儿是他从小看到大，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瞒着，实在心里不很痛快的。现在冷眼看着这个孩子，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圆圆的，倒是低眉顺目的过来，规矩听话，那不满的意思也就暂且搁下了。
欧阳令察言观色，看老太爷面色缓和不少，也略略放心，说道：“小秦来，问太爷爷好。”
他的语气非常温柔。
小秦是听惯了这样说话，便乖乖走过来，站在欧阳令身边，按他的意思，向着太爷爷鞠了一躬，说道：“太爷爷好！”
老爷子却因为欧阳令那语气惊讶了一下。他这个长房长孙，从小对人都是不冷不热，鲜少知交，更别说要他对别人极尽温柔，这样的宠爱连孙媳都没有，却被这十来岁的小小子给摊上了。说来好笑，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人情事理也是越看越透，今天因为这一个小孩子就连吃两惊，自己也有些纳罕。
这么说，令儿是铁了心要让这孩子认祖归宗了，这小孩子——
“抬起头来。”
小家伙抬头，正碰上老太爷的目光。老人家到底是老了，虽说气色不错，毕竟还是满脸皱纹，眼窝也有点陷下去，只有高高的鼻梁和花白英挺的眉毛，还依稀存留着当年的影子。人饱经沧桑，精神内涵自然也丰富——老太爷一双眼睛依旧清明锐利，突然这么对上，还真是威慑感十足。
小家伙吓了一跳，老太爷却不很在意，只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重孙子，令儿新认的宝贝儿子。
天灵盖饱满，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不很像；但那小鼻梁高高的，薄嘴唇，吓了一吓那表情，还真跟令儿有几分相似——老爷子没注意到自己笑了，他想起了欧阳令小时候的样子：才几岁，在后花园捉知了，反被敏儿养的大肥猫抢了去，为这事还哭鼻子令儿一哭，阿铮就教训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哭！”
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儿子，老太爷一阵心酸，便收了思绪，把心思放到这小秦身上，说道：“长相倒是端正。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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