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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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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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吹胡子瞪眼,“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闯民宅!好大的胆子!”一群家丁护院立刻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冲上来。
  白麟初懒得多费口舌,简短地说:“她是女儿身,没法娶你女儿。”
  老夫人震惊地瞪大眼,在椅子里还跌了两跌。帘子后面立时传出“吧嗒”一声扇子落地的哀响。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到老爷身边,狗头地出主意:“要不要验个身?”
  “你敢!”白麟初大怒,“小心我宰了……”
  “小初,小初!”绿波急急地拉他的袖子,指着窗外。
  “……你们!”他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神一紧。
  只见东和城最高的一座塔顶上,正栖着一只黑色的大鸟。如此远的距离望过去,鸟身依然显得大得惊人。
  “铃铛?他来了吗?”白麟初低声地呢喃道。
  “去吗?”绿波问他。
  “嗯,走。”他从窗户飞身而出,跳跃在屋顶上向那座高塔飞奔而去。
  绿波转身道一句“失礼了,告辞”,也飞跃上屋顶随他而去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屋子老爷小姐太太,没人收拾。
  任一笑人没来,只是差铃铛送来了一封信。信只有简短的几行,依然写在布帛上绑在大黑鸟的脖子里。
  “小初,别来无恙?我发了几批信鸽都杳无音讯,只好叫铃铛出来找你。不知你近况如何?我在西境碰到了一点麻烦事,大体无碍,不过目前回不了紫坤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己小心。小心。”
  念完信后他与绿波相互望了望,隔了半晌才轻笑出声,“原来有事的不只是我一人。”
  当晚,酒宴结束之后,火宇皇独自往天上崖而去。
  天上崖是逍遥谷里最高的一处山峰,站在那里,总会觉得满天的星星就在眼前。
  踏上崖顶的时候,他发现艾罗乙和苍胧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苍胧牵了牵嘴角,“小火,又来观星了?”他默默地走到崖边,仰头静静望着天幕。
  “如何?还有异变吗?”
  火宇皇叹了一口气,“变也是注定的。有人不肯罢手,有人还在受伤。即使知晓了变数又如何?最多玩些花样耍些手段,变中再变……到头来还是徒劳。最后该怨谁、恨谁也不知道了。”
  “所以我说让你同我一起回去呀。”苍胧的语气有些焦躁,“你在的话,至少不会……”
  “别说了,”火宇皇打断他,“你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现在的那个地方我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沉寂了不知多久之后,艾罗乙淡淡地说:“也并非全部徒劳,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牺牲品了。至少,我要亲自去保护一些人。”
  “牺牲品,呵呵。”火宇皇笑了笑,“不会再有牺牲品了,已经没有谁再可以拿去牺牲的了。”
  他又凝望了一眼星幕,深深地看向苍胧,“七日之后,破军、七杀、贪狼将重返星位。之后能成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你们的事了。”
  卷三·星破夜
  第二十回 月隐星归
  天下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事?
  是经受严刑拷打?是遭遇妖魔鬼怪?是忍受饥饿困苦?
  这些事情虽然都十分痛苦,但和另一件事情相比起来,却依然显得好受了不少。
  那天下间最可怕的事,其实既不用你受皮肉之苦,更不用忍饥挨饿。它并不给你感觉,它让你连自己是生是死也不太明白了。
  那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一切的知觉,周围没有了一切的事物。睁着眼,只能看见一团漆黑,明明在大叫,却什么也听不见。你不明白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支撑,伸手摸不到任何东西,抬脚踩不到任何事物,甚至用拳头打到自己的脸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那个时候,全部的空间中只有自己的思想还在动,很清晰,被强制的亢奋,想死过去都不行。于是自始至终便感觉着唯一能感觉到的黑暗,边无尽的黑暗。
  过去多久了,谁知道呢?究竟多久以后才能结束?谁知道呢?
  为什么偏偏不死……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若是在这样的状况中待上两个时辰,一个人或许会崩溃。若是待上整整一天,或许会彻底疯掉。
  但若是待上十天、一个月、一年呢?
  十年呢?
  门打开了。走在前面的人射出一道符,瞬间室内浮现出一片幽幽的绿光,映射出狭窄斑驳的四壁以及他的一身黑衣,还有身后一袭长袍的身影。
  脚步走到窄室的尽头停了下了。空气阴湿,眼前是一片水壁,流水瀑布似的由上方冲刷下来,溅落到地上的一条深沟里。
  又一道符射出,化作光影落在水壁上。霎时流水如被刀切似的齐齐断开,水壁中间形成了一个烟雾缭绕的门。
  黑衣人向旁边退了一步,长袍人跨进水门后,他又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原本黑暗的室内转眼间亮了起来,光色忽明忽暗,流动不定。这光显然不是火烛之光,晦暗而阴冷,一点点地一边流动一边扩散,最终交接成整片。这时再看室内,四壁上缀的竟然都是五色斑斓的晶石。
  长袍人微微一偏头,几道咒符接连自黑衣人手中射出。只听“砰咚”一声闷响,室内的中央落下了一团黑漆漆的重物。在满屋幻彩的荧光中,那一堆东西显得格外肮脏破烂,灰暗得连形状也辨不清。
  此时长袍人与黑衣人都站定在原处,谁也没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屋里的异彩流过他们的身上,流过地面的那团重物,仿佛只是经过了三块石头。
  良久,终于出现了一丝“咯吱”的微响。声音是从那一团东西中传出来的,又低又哑,像是沙砾在碾压下的摩擦声,又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吟。然而转瞬之间,那声音成倍地扩大起来,竟汇聚成一声巨吼。与此同时地上那团黑块也开始翻动起来。
  枯柴似的指节伸出来,破布涌动着,里面突然出现了两点幽光,那竟然是一双污浊不堪的眼珠!
  缠在地上那堆灰黑中的是一个人。
  “呵啊啊……”嘶哑的叫声不住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翻滚出来,他似乎是在使出全身力气想向前爬上一步,然而还没移开一寸,前方骤然射来的符光就击在他身上,把他整个击飞起来,牢牢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啊啊啊啊!”他的吼声冲破干哑的喉咙,终于震天地响起来。他的四肢虽然不得动弹,头却猛烈地甩着,肮脏的头发与满身的破絮一并疯狂地摆动,似乎要把几百年的怨愤一口气发泄光。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吼叫,动作也停了。他喘着粗气,用一张晦暗得辨不出形貌的脸面对着前方。
  “哈哈,哈哈。”他竟然干涩地笑了出来,“孽魔呀,终于你也有这一天!现在即便再来求老夫,也改变不了你的下场了!”
  “你误会了。”淡淡的声音从长袍人的连帽斗篷下传出,“我不是来要你做什么的,只是想看看你死没死。”
  “哼,老夫绝不会死在你这孽种的手里!老夫定会睁着眼看到你恶果报上身的那一天!哈哈哈哈,不远了、不远了。这么多年来老夫不死不疯,以脉息推算时辰,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孽魔,你的气数已尽,日子一到,你再也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哈哈哈哈……”
  长袍人默默地等他笑完才再度开口:“哦?日子?只怕永远来不了了。四方之境的结界已经破除了。”“不可能!”锁在墙上的人顿时瞪圆了双眼,目光如炬,“你在胡说什么?太阳在东,太阴在西,南北二极加之中央紫坤,相生相应,永镇风华之魔!结界不可能被破的!”
  回答他的依然是淡淡的声音:“也许你闷得太久了,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了。北境、南境早已易主,东境名存实亡,而西境,你一直盼望的那一天将会是月灵塔倒掉的日子。”
  “不可能!你骗不了老夫的!月灵塔……月灵塔绝不会倒掉!只要砚华还在塔里一日,月灵塔就绝不会……”
  话还没说完,一道火光就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打得失声惨叫出来。这一击是长袍人亲自出手的,他目光冰冷,声音更冷,“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叫她的名字,你不配!”
  “呵呵,呵呵……”对方又笑了起来,惨然而悲切,“我不配、我不配……我是不该这么叫她了。但当初老夫并不想那样对她,老夫、老夫完全是为了紫坤……是她先对不起我的,是她逼得老夫不得不那么做的!”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起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长袍人,“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出现,要不是砚华非要留下你,我根本不会那么对她,不会把她关在……”
  “轰!”一道火柱从地下升起,转瞬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身体。被烈火焚噬的人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清晰地听到火柱外的声音传进来:“我警告过你了,不许叫她的名字。我还不想你死,不要让我现在就杀了你。”
  火柱退去,那人奄奄地吸着气,却倔强地依然在笑,“哈哈,不知是老夫先死还是你这孽种先死!到了天地五行之气交汇的那一日,你的魔根必定与道气相冲,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月灵塔不会倒,你根本就到不了西境,进不了塔。老夫绝对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长袍人冷冷地说,“你们几十年前摆的那些破阵法以为还有用吗?我不妨将现实告诉你,你和上一代的两个老家伙设置在西境的结界已经被这一代的继星者破解了,很有趣是不是?更有趣的是那两个老家伙最后耗尽生命力请来的两位镇守天神,也被他当作鬼族解决了,真是个优秀的继承人,对不对?”
  对方的眼里已经闪现出惊恐,“什么被解决了?荒谬、荒谬!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天神将是不会死的,怎么也不会死的!你在骗人!”他断断续续地笑着,声音却僵硬而勉强。
  长袍人打断他的笑,“你不信也无妨,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亲眼见到。还有月灵塔,进入的方法我早就知道了,并不是要来问你的。我说过,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后面的好戏会一幕幕开场,我希望你能欣赏到最后,巨门大人。”
  说完,他再不理会对方惊怒的呼喝,转身便走。黑衣人紧随其后,离开了晶石室、水门、暗道。
  一切又归于黑暗。
  东方,美丽的人间仙境逍遥谷。
  竹门外坐着两个人,一人在抚琴,一人在喝酒。
  逍遥谷主火宇皇端坐在树下拨着弦,兴起唱道:“朝对露,夕向月,天地比肩任我游。游遍逍遥好去处,只意尽欢不言愁。”
  靠在另一棵树上与他相对而坐的苍胧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接道:“白日逍遥走四方,黑夜点灯补裤裆。”
  琴音一顿,火宇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另起了一调。弹着弹着他又吟唱起来:“青山有才子,绿水映佳人……”
  还没等他唱完,苍胧又紧接道:“才子多穷酸,佳人常命短。”
  “铮!”弦上迸出一声重响,盖过了他的声音。火宇皇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琴音悠然又起。
  “千方寻知己,百计觅良缘……”
  一听到歌声,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苍胧立刻伸着脖子大声道:“千方百计,不如种地!”
  “你闭嘴!”火宇皇终于拍案而起了,狠狠地瞪他。
  “小火。”苍胧的声音透着七分慵懒三分委屈,“别这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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