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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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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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站着个养娘,抱着那位小千金。
  
  小千金正在嚎啕大哭,声音颇响亮,我便又问了声怎么回事。三夫人苦笑道:“今天早上她非要跟着我出来,这会子就闹着要回家,张管事还有些事要到前面铺子中办,她就怎么哄也不依。”
  
  我道:“正好,在下要回家去,便让令千金先随这条船回府,然后再送我回去便是了。”
  
  三夫人道:“那怎好意思。”
  
  我笑道:“三夫人这是客气了,这条船明明是你家的船,你这样我可不好意思使了。”
  
  三夫人嫣然道:“赵老板这样说,我们就不好意思推辞了。”遂让船靠了过来,我先接过孩子抱,养娘扶着三夫人也到了我这条船上。
  
  那孩子到了我怀中,在我肩头蹭蹭眼泪鼻涕,喊了两声爹爹,竟然抽抽噎噎地止住不哭了。养娘要抱回她,她扭来扭去地不愿,我道:“不然我就再抱一时。”养娘笑道:“她和赵老爷倒投缘。”我玩笑道:“干脆给在下做干女儿算了。”
  
  白如锦的小千金趴在我肩头,养娘帮我拎着刚才放在脚边的菜筐,小千金相中了筐中的蘑菇,咿咿呀呀地伸手:“爹爹,那个,爹爹,那个!”三夫人蹙起柳眉,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小手,呵斥了一声淘气,小千金立刻嘴一瘪,我眼看她又要嚎啕大哭,到时候肯定是我的耳朵跟袍子受罪,连忙道:“小孩子么,就是淘气些才可爱。”腾出一只手从筐里瓣了一头蘑菇,在袍子上擦一擦递给她,小千金立刻一把攥进手里,咧开奶牙尚未长全的嘴咯咯地笑了,就要把蘑菇往嘴里送。
  
  我连忙拦着,养娘笑道:“赵老爷真是惯孩子。”三夫人却压低声音向我道:“赵老板,刚刚过去那条船,像不像条官船,船上那人,我看不寻常。”
  
  哦?方才我只顾着白如锦的小千金,还真没留意有什么船。经三夫人这么一说,我方才向她示意的方向看。
  
  定睛的一瞬间,正迎上两道视线。
  
  那是条有篷的船,篷是漆黑的乌篷,船身崭新,船上有四个船夫,寻常打扮,腰杆笔挺,非同一般。
  
  船首立着两人,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浅衫,端正冷峭,一丝不苟,单看身影气质我几乎要以为是张屏,但,我看了看那已回过身,去瞧别处的人影。
  
  就算不看脸,就算他的背影与以往差别再大,我也能第一眼就认得出。
  
  白如锦的小千金扭来扭去地用衣袖扯我的衣衫:“爹爹,爹爹。”
  
  我收回目光,向三夫人道:“那位别是钦差大人吧。”
  
  他是云毓。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之。。
嘿,最近几天身体状态不好,所以都没有更新,望各位大人谅解。




37

37、第三十七章 。。。 
 
 
  
  我随着船一道先送了三夫人母女回白府。白如锦不在,三夫人客套地留了一下,我客套地拒了。
  
  从白府折出来后,我在道上捎了一小坛酒,回小楼中支上烤肉架子,喝酒吃肉。
  
  刚洗了肉正在片时,天上又下了阵急雨,浇在水面上别有一番趣味。我生好炭火,铺些肉在架上,再去倒酒。
  
  承州这里土产的酒本都是黄酒,酒坊里也仿些京酿酒、竹叶青、杏花酒之类的来做,味道都不大地道。像我买的这一坛,就是承州口味的竹叶青,透着一股软绵绵的淡甜气,可惜黄酒性暖,现在虽然发了水下着雨挺凉快,到底还是三伏天,我烤了一炉羊腿肉,要是再灌上半斤黄酒下肚,火上加火,嘴边不知道要起多少个燎泡。
  
  等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倒是正好喝黄酒吃蟹子。八月十五那会儿,我大约到了东边靠海那块儿了,有新鲜海蟹吃,可以从这里带两坛土产黄酒捎着。
  
  此时阴云压顶,天色昏暗,檐外雨如帘,凉风携着一两点雨水偶入楼内,别有一番自在意趣。我当年曾嫌文人泛酸,觉得他们坐在一间破屋中,对着一畦刚施了肥的萝卜都能做出一篇诗赋,着实矫情。现如今我吃着烤羊肉,看着外面满眼的雨和水,自觉颇为风雅,与他们亦相差不远。
  
  酒壶里的承州竹叶青用今天刚接的山泉水湃上,入口也挺别致。要是再有切得薄薄的西瓜片,用冰镇上,或是冰镇的乌梅汁解油腻,那就更好了。
  
  之前看见了船上的云毓,本在情理之中,不觉得有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这三年他竟然变化如此大。大约和皇上龙马精神,添了几个皇子有关。
  
  他与启赭,注定这辈子都要活得不容易。横竖容易不容易,如今与我再不相关了。各人都过各人选的路。也许旁人看来不容易,自己正觉得乐在其中。
  
  不知那一见,云毓有无认出我。现在世上已无瘸子怀王承浚,只有商贾赵财,造不了反,觊觎不了皇位。就算他看见了,也没什么好替启赭不放心的。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就会猜我实际遁逃在民间贼心不死,仍然勾结秘密势力企图东山再起。
  
  到时候又是带着一群官差冲上来,枷锁一套,铁镣一栓。
  
  我诈死遁逃一出,可是实打实的死囚越狱,欺君大罪,假如能坐实,牵回京城只有砍头一项了。
  
  如今明面上,怀王自尽,宗王醒后,皇上赏了个清白名声外加座大坟墓给我。可谁知道,这些人心中又会怎样想。
  
  死人,怎样都放心,怎样的表面文章都能做。这个死人若要变成活人,就尴尬了,连诈死都能做,秘密势力越发坐实,说不定会立刻下令隐秘地把我给喀拉了,死人还是真正地变成死人才让人放心。
  
  眼下正在洪水中,不好跑路,索性静观其变罢。
  
  云毓如今是在工部而非刑部,此番是来治水而已,真是再好不过。他若真看见了我,心中起疑,必定会暗中观察几日,再加上公务繁忙,书信传递不便,我这里可退的余地依然很大。
  
  从承州出去后,我还是先去东南那边捎着货出个海,去爪洼国之类的地方避两年风头稳妥。
  
  当年我娘曾同我说,但凡身有嫌疑牵扯到皇位,绝对没什么好结果,不论忠奸,都不可能容得下你。我还不全信,到了后来,才发现我爹和我两个,都不如我娘一个女子看得透彻。
  
  那出卧底戏,成了场笑话,到最后还是她老人家给我安排的一条退路换了我条命。
  
  说到遁逃这事,是有些对不住柳桐倚。我当时审度形势,除了启赭外,负责此事的官员中,最精明厉害的莫过于柳桐倚,领头的也是他。只有糊弄住柳丞相的眼,我方才能成功跑路。
  
  于是我便在柳桐倚面前演了场苦情戏,相当逼真,的确糊弄住了他。
  
  任凭再精明厉害的人,亲眼看着一个人喷血暴毙,头也会暂时昏一下。
  
  怀王府里没什么秘密势力,倒的确有两个高手。就是张萧和曹总管。
  
  张萧本名邵奉,曹总管本命岳肃,两人都是昔日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江洋大盗。邵奉善易容,岳肃善轻功地遁。
  
  中州大旱时,邵奉扮成钦差假传圣旨放粮。舒城瘟疫,官兵封城让一城百姓待毙,时岳肃在舒城外做草寇,遂到皇城珍宝阁中,剪了帝冠上的珠挂卖钱买药赈灾,还在珍宝阁中糊满了舒城岳肃替天行道的字条。两人均被官府重金缉拿,先后逃亡边疆,竟然都投在我爹帐下当兵卒。我爹佯作不知。
  
  后来蛮夷进犯,邵奉假扮敌军副将潜入敌营,斩了敌首。岳肃勘察地势,带兵卒百余打通小路,使得偷袭敌营之计得以成功。蛮夷大败。可惜这一役使他两人行藏暴露,后来我爹使计,拖了两具尸首让邵奉易容,只说他二人已死,方才蒙混过去。
  
  他两人从此隐姓埋名,在怀王府中做管事。一做几十年,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写《白玉神剑》的那位西山红叶生当时还是个无名文士,拿他二人做参照写了一本《乱世盗侠》,以此成名,方才有了之后的《白玉神剑》等等。
  
  只是在书中,为衬托侠义形象,不免对人物颇多润色,把邵奉和岳肃两条识字不多的朴素光棍汉子都写成了风流倜傥,身侧无数痴心小姐美貌侠女莺围燕绕的英俊侠少。两位侠盗遇害后,还有痴心的丞相家小姐一名,公主一位殉情追随。
  
  我小时候不知道张总管和曹总管的身份,从书坊中弄到一本《乱世盗侠》,看得如痴如醉,唏嘘不已,其中有一场岳肃和公主的楼台会,缠绵悱恻后,更有段火辣辣的情事,我一面吞口水一面看,太过忘我,不幸被我爹抓获。他坐在廊下兴致勃勃地翻阅,边看边大笑不止:“扯诞扯诞!”
  
  我娘横他一眼道:“孩子面前,说什么粗话呢。你正经应该把书拿去给老张和老曹看。”
  
  我爹颔首:“娘子说得极是。”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把书中的几页纸折了个角,夹着书乐颠颠地走了。
  
  直到我娘快过世时,才将邵奉和岳肃两人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并且向我道,你和你爹有些毛病一样,我数年前便为你留了条后路。这两人可保你平安。
  
  我却没曾想过真的要用她老人家给我留的路。那药丸我放在内袍领中的暗袋内,本是打算万不得已时用它救云毓,没想到还是我用了。
  
  这条计策也算不上高明,只需要再到义庄中找一具无主的与我身形相仿的尸体。关键要看戏唱得逼不逼真。
  
  我进了天牢之后,邵奉混在狱卒中,先后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是混在启檀启绯来探望我时带的护卫随从中,第二回是遁走那日的早上,又扮作狱卒,进来收拾碗筷。告之我已安排妥当。
  
  那两天柳桐倚楚寻启檀启绯云毓轮番上场,给足了我理由。于是对着柳桐倚唱了一出苦情戏,我唱得酣畅淋漓。
  
  按照规矩,像我这种在狱中畏罪自尽者不能放在牢中,而是先垫一条席子,抬进一个棚子或一间静室内,待仵作验尸完毕,再定如何埋如何葬。
  
  人死了之后,我那皇帝堂侄必定会赐口棺材,一套好衣裳裹尸,以示仁义。我这种的,也不好操办丧事,一定是直接抬去埋了,立个碑,一群大臣和皇上在一起合计,赏我张还算体面的文书,便万事大吉了。
  
  因此可做手脚的地方,就是验尸完毕洗尸换衣时,我恐怕那个时候看守的依然紧,方才和柳桐倚说要烧。一来,显得我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心灰意冷,更苦情一些;二则要抬到城郊偏僻开阔处才好点火烧,荒郊野岭草棚柴垛,怎么都好做手脚。多个换尸的机会;其三,万一柳桐倚回过味儿来不晕了,或者启赭云毓等人起疑,再开棺验尸。又或者宗王醒了,为了做足面子,要把我挪尸再葬。变成把灰比较万无一失。
  
  后来果不出我所料,可能因怀王死了,众人都觉得天开云阔欢喜不已,为了防止空欢喜一场,纷纷来参观洗尸更衣。据两位总管后来告诉我,当时皇上亲自驾临,监督这项程序,云毓、柳桐倚自然也少不了在场,太后不能亲自前来,特派了她哥哥到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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