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请恪守夫道(原名: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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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请恪守夫道(原名:凰途)-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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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携我之心

  锦瑟等人被赫连非战带回北狄皇宫,关押在宫中一处破旧的宫殿里,宫殿外面他还派了重兵把守。
  一线晨光透过已经破烂的窗户纸投进室内,锦瑟坐在一张微有腐朽的木椅上,身下垫了她原本裹在身上的狐裘。
  她就这样用肘支着头静坐了大半夜,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赫连非战大步跨进殿来,看着锦瑟已经睁眼,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十分高兴道:“女皇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锦瑟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整了整衣,回道:“这天为被,地为床,我睡得倒也自在。只是刚醒便要看到赫连王你这副嘴脸,有些倒胃罢了。”
  “倒胃么?”赫连非战微微眯眼看着锦瑟,脸上笑意不减,沉吟道:“本王的姿容自是比不上你家那个宝贝皇夫,不过也能算得上是风流倜傥,英武不凡,怎么到了女皇陛下眼中就成了倒胃了呢?啊,不对。错了错了,本王忘了那萧恪他早已不是你家的了,而你也不是什么女皇陛下。秦瑟,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这般与本王说话?”
  
  “说便说了,你还能怎样?既然说与不说都是死,为何我要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北狄王不会忘了我秦瑟的个性了吧。”
  “这世间的女子,最狠,最横,不过秦瑟。最毒,最阴,不过凤天。本王怎会不记得?”赫连非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可看着锦瑟的双眸却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当年你将我的王后斩于马下,本王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锦瑟缓缓起身,仰头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嘲弄道:“赫连非战,你的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这脸皮也忒厚实了些。”
  “哦?这话怎么说?”赫连非战微微扬眉,还故意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皱眉道:“本王的脸皮很厚么?”
  “是不厚。”锦瑟含笑回道:“你不要脸起来一点都不厚。”
  “秦瑟姑娘的话,本王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不如我们玩些好玩的,怎么样?”赫连非战说得兴味盎然,显然对于他口中那好玩的东西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从随他回北狄,锦瑟便知道赫连非战不厚轻易放过她,只是除要她的命,恐怕他还有其他目的。譬如,拉拢人心……
  “所谓狼子野心,用在你身上真是一点都不为过。赫连非战,当初若不是你,恐怕你的王后拓跋莹也没那么容易死吧。你现在倒在这里为她报什么仇?”锦瑟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凝着殿中的一副已经泛黄的画像上,“拓跋一族自你北狄皇室开国以来已经出了十九位王后,恐怕拓跋家的势力已经大到危及你的统治,你赫连非战其实早想拔除了吧。”
  那幅画像上画的,正是拓跋莹,而这处宫殿恐怕就是她原本的寝宫。
  
  赫连非战不可置否地一笑,丝毫不掩饰地开口道:“秦瑟姑娘可真是真知灼见啊。不除拓跋一族,恐怕本王半夜都睡不着觉。把一个日夜想着当女帝的女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只是当初拓跋一族独掌军权,她既然想学你当女帝,本王倒不如顺水推舟允她发兵,借你凤天女帝的手将她给杀了。”
  锦瑟顺着他的话接道:“可是除了拓跋一族之后,你发现那些拓跋旧部并不是那么听话,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怀疑你当初的用心。这几年来,你大概没少在这事上费心思吧。可现在你手中有了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让我死得其所了。”
  赫连非战拊掌而笑,把嘴巴贴近锦瑟的耳朵,轻轻道:“如果你不是与本王为敌,本王真想娶你做本王的王后。因为和你说话,一点都不费劲。”
  
  锦瑟微微侧身避开她吹到她耳廓的温热气息,异族男子蓝色的眼眸深深的凝着她,她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她不以为意地一笑,展眉道:“那赫连王现在是想和秦瑟玩什么?”
  “别急。”赫连非战直起身,眼底笑意深浓。他转身一拍手,几个彪形大汉快步进殿,跪在他脚边。他也不看锦瑟,只淡淡道:“带她去祭坛。”
  那几个壮汉一颔首,起身便要来抓锦瑟。
  锦瑟退后一步避开他们,沉声道:“我自己会走。”她还没抬脚,身后的衣衫却被什么东西扯住,死死地攥紧。
  锦瑟微有些诧异地回首,攥住她衣裙的是一只丑陋乌黑的手,而她身后跛子正一脸坚定地看着她。
  跛子见锦瑟看向他,张张嘴,支吾道:“我……我要跟着你。”
  这跛子大概一直在偏殿听着这边的动静,这时听到有人要带走锦瑟,也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那处并不好玩。”锦瑟伸手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握着衣裙的手指,温和道:“你今天不必跟着我,在这等我回来。”
  那跛子却十分执拗,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锦瑟,慢慢道:“不,我要去。”
  
  “王!”带头的一个大汉看向赫连非战,征询他的意思。
  赫连非战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会意,走过来朝着那跛子残废的腿上便是一脚。
  “咔嚓!”一声脆响,那跛子单膝微曲,身影一晃,伸手迅速扶住身边的旧木桌才没有倒下。他艰难地稳住身子,眼神却从未在锦瑟身上移开半分。
  见这跛子如此倔强,那大汉也怒了,朝他的腹部又是一脚。
  “住手!”锦瑟厉声一喝,见跛子一张嘴已经呕出一口血来,转过脸去看向赫连非战,冷笑道:“赫连王不是最喜看那些苦情戏码,不如就让他跟着我去,岂不更好?让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你难道不觉得更加解气。”
  “唔,这主意不错。”赫连非战转身,朝锦瑟点头笑得高兴,“本王从不相信什么情啊爱啊的,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主仆情深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朝那些大汉微微摆手,冷声道:“两个都带走。”
  
  ————————————————
  北狄的四月比不上大殷天气已经转暖,甚至已经入夏。北风依旧凛冽,如冷锋一般在锦瑟脸颊呼啸而过,是刺骨的寒。头顶的太阳被乌云与风沙掩去,即便是正午,天空也是一片灰暗。
  祭坛之上,锦瑟两手被铁链悬在空中,双膝曲着被紧紧扣在祭坛上的铁环中不得移动分毫。她微垂着头,头发微乱,嘴唇已经被风吹得干裂起皮,没了一丝血色。
  她本就惧寒,身子也因着多年沉疴虚耗尽了,哪里还经得起这般受冻。便是有凤翎珠护着,那也不过是给她吊着这半条命罢了。
  而她身下,千级台阶之间,一个身影正缓缓朝她爬去。
  
  当时锦瑟被人带上祭坛,这跛子却被扔在了祭坛下面。
  手指已经被冷风冻得失去了知觉,冰冷又干瘦。指尖也被台阶上的沙砾磨破,黏着已经干涸的血块与凝在上面的细沙,终于扣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跛子微微舒了口气,咬牙将身子再往上挪了挪,终于爬上了祭坛。
  他的腿确实是被那壮汉给踢折了,比起前面被缚着的锦瑟,他反倒是比她更加狼狈。这千级台阶上,若是不慎滚下,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半身不遂吧。他却拖着一条残腿整整爬了三个时辰。
  
  锦瑟就在他面前,双目阖着,呼吸几近不闻,静谧而安详。她身上绯色的衣裙被风扬起,在风中曳出好看的弧度,一如当年,她一身红装靡艳,临风而立在龙章宫前,无声地笑望着他,任凭殿前的梅花落了她满身满面。
  缓缓爬到锦瑟面前,跛子试着支起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身下的残腿。他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却依旧强自咬牙忍着,不让那一刻浓重的抽气声溢出口。
  试着让自己坐直与锦瑟平视,跛子伸手扯□上里衣的一块布巾,将自己指尖上的血块与沙砾细细擦去。那血块早已凝固,并不好擦,而且没擦一次便会磨到破皮的地方,那跛子却似真的没有知觉一般,每个指尖都来回细细擦拭,直到将血污都拭干净为止。
  
  擦完之后,他又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木盒。木盒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几颗紫色的小果,正是往日他与锦瑟摘的尸果。
  拈起一颗尸果,跛子用另一只手支起锦瑟的头,缓缓将尸果塞入她嘴中。
  尸果在锦瑟嘴里破碎,紫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淌出,顺着下颚滴在她身下白色的石壁上,溅开几笔写意画。
  她早已昏迷,哪里还知道吞咽?
  
  跛子那一贯澄澈透净的黑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暗沉下来的眸色满是伤痛。他小心地将女子的脸捧起,让她微仰着头,自己伸手再捏起一颗尸果放入口中,微微咀嚼,也不顾会不会扯疼受伤的腿,倾身过去覆上锦瑟的唇,用舌尖将尸果的果肉与汁液推入她嘴中,然后紧紧抵住不让那些东西从她嘴中流出。
  舌尖上的苦涩蔓延开来,却及不上此刻心中那几欲澎湃的涩疼。那跛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极是苍凉,仿佛在他的世界在此刻瞬间荒芜,山河永寂。
  
  这一刻,无法再掩饰,无法再欺瞒,也抵不住可能将会失去她的绝望,萧恪终于深深抵住锦瑟的唇,祈求一般地低喃着:“阿瑟,求你,吞下去。阿瑟,求你,吞下去……阿瑟……求你……”
  纵然他才智高绝,可是他这次似乎真的无法再护住她。
  这一次,他怎么才能就她?
  微微放开锦瑟的唇,萧恪仰首,泪水瞬间满目。
  这种绝望的滋味,在失去她之后,自己多久没有尝试过了?
  在窥看命簿得知他与她此生注定相爱相杀?在那夜王夙欺侮她他却不能出手?在她饮下一梦浮生自此将他遗忘?
  不,这些都没有这一刻的绝望来得这般惨烈,起码,那时,她还活着!起码那时他早已为她想好了千百退路。
  只是现在,他的武功被沉拂封住,神力早已耗尽,他还能用什么救她?
  脖颈几欲往后仰断,萧恪目眦欲裂,他还未除下的人皮面具在此刻更加狰狞,仿佛是从地狱出来的早已疯魔了的恶鬼一般。
  
  谁,是谁的呼唤,这般熟悉?
  锦瑟的头昏昏沉沉,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唤自己,那般卑微地乞求,那般撕心裂肺的绝望,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当年,她杀了苏妍,在自己身上砍了数十刀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有人这般唤她,喂她喝药。
  可,那是谁……
  唔,那是她的阿恪啊……
  “阿恪……”女子细碎的声音无意识地缓缓溢出,她的双眸依旧紧闭,可是已经开始吞咽自己嘴中的东西。
  “阿瑟,我在,我在!”萧恪喜极而泣,也不顾锦瑟能不能听见他的答话,只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他在,捏起盒中的尸果一个个嚼碎了喂给她。
  
  这般来回几次的唇舌厮磨和尸果汁液的润泽下,锦瑟的唇色终于有了些许绯色,不再干裂。做完这些,萧恪有些脱力地仰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微微喘息。
  他仰首看向不远处与祭坛相对的一座高楼,那里赫连非战正坐在楼中悠闲地饮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萧恪低低地笑了笑,却牵动了胸口的旧伤,急遽的咳了几声,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冷风灌进喉腔迫着他不能呼吸,萧恪有些顺不过气,却仍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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