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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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千金-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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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状的蕃薯。张黑桃舀了水倒在架子上,郑婆子用手去大力搅动架子上的糊状蕃薯,让水渗进去,没一会,放在架子下一个大盆子就流了一大盆泛着白沫的米色蕃薯水。

贵姐儿知道放到晚上,这些蕃薯水下面就会结成一层蕃薯粉,只要把上面的水倒掉,然后把结得硬硬的蕃薯粉弄出来,捣散了晾到蒙了纱布的平面架子上,晾干了就是白生生的蕃薯粉了。

郑婆子见巧娘接了贵姐儿回来了,转头笑道:“辗了蕃薯粉,正待明儿就做点粉果子与大家尝尝,你要还不回来,可不留给你。”

贵姐儿见她们劳作,已是凑过去看个仔细了,古代人民真个心灵手巧,没有电力的情况下,愣是人力也把问题解决了。

巧娘这里忙着下灶烧饭,待得煮好,见郑婆子和张黑桃还没忙完,只得安顿孩子们先去吃饭,自己又去给郑婆子打下手,一边嘱张黑桃说:“你身子不便,还是歇一歇,先吃饭去罢!”张黑桃正觉腰酸背痛,得了这句话,便把手里舀水用的长柄大勺子递了给巧娘,扶着腰进去。

郑婆子一边搅蕃薯糊一边问巧娘说:“贵姐儿这回到亲家舅舅家去住了一晚,没搅的他们不安生罢?”

巧娘一边舀水一边说:“她干娘嘴里都是夸的话,半句没提搅不搅的,我去接回时依依不舍的,若不是贵姐儿粘我身上不下来,她嘴里那句要留贵姐儿再住几日的话就要蹦出来了。”说着想起董氏跟她说的董玉婵看中贵姐儿的话,便也跟郑婆子学了一遍,待说到李甘雨被贵姐儿吓的跌在地下时,婆媳两个相顾笑了起来。

巧娘这里说着,看看桶里没水了,进屋到水缸里去舀了一桶提出来,经过饭桌时见贵姐儿坐的四平八稳,自己舀了菜汁拌在白粥里,大口大口吃的欢快,并不用大人服侍,出来跟郑婆子说:“贵姐儿虽然还小,这言行举止,叫我如何不疼她?有时我得闲时,看她吃东西吃的慢,拿了碗来喂她,她也不推拒,乖乖就着我手里吃。若是大人忙时,她就自己照顾自己,也不劳人叫嚷,该怎生吃就怎生吃,既没有饿着,也不跟哥哥们争抢什么。虽则她哥哥都尽让着她的,偏生她也尽让着哥哥们,并不娇气。看看别人家那起受宠的小女儿或是小儿子,自己吃不了的东西偏要抢,自己能吃的东西偏不要,跟大人别扭着。就算疼着他们,心里也有限。”

郑婆子看看蕃薯糊也搅完了,只觉手臂酸麻的很,自己甩了手臂说:“老了,不中用了。这才几桶蕃薯,就把我累的成这样。想那先前,趁着月色好,十几桶蕃薯,都是自个儿左手舀水,右手搅动,连夜就干完了。看看天就亮了,歇也没歇得一会,煮完饭就又下地了。那时也没觉着怎么样,现下还有人帮着,这手却抬不起来了。”

巧娘也知道郑婆子于郑尾生刚去世时,要操持一切,极是辛苦了好一阵,后来自己嫁过去,她多了一个帮手,这才好些。两婆媳这些年熬下来,虽免不了时有一点小碰撞,然在乡间也算她们和睦了。再加上巧娘见郑明发于明面上虽没偏帮自己,有时还貌似站在郑婆子那边,但于夜间,却是代郑婆子赔小心,又着意体贴,好语温存,便慢慢也让着郑婆子,至现下,倒有说有笑,状如母女。

白饭拌菜汁

两个干完了活,收拾好家伙,进去见孩子们也吃完了,却不见张黑桃在饭桌,原来她先洗澡去了,并不敢先上桌吃饭。

郑婆子见她还是守着规矩不敢越过她和巧娘先行吃饭,心中自是高兴,嘴里却说:“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只管先吃便是,不必等我们的,要是饿着我的宝贝孙儿,可不是玩的。”

张黑桃步履有点重,挪了过来坐到巧娘身边,笑着说:“进来时先喝了一碗米汤,可不敢空着肚子去洗澡,怕肚子那个不依呢!”

婆媳三个把孩子们吃剩的菜汤菜汁拌在饭里,一边吃一边说笑。郑婆子见饭还有多,扬声对郑明业说:“你们今儿吃的倒少,这还有多呢,快过来再吃一碗。”

郑明业坐在屋角一小块木板上,正拿刀子雕出一只鸟儿来,看看刚雕了一只鸟头,已是形神十足,这会儿听得郑婆子的话,也扬声答:“我吃的不少了,这会吃不下了。却是二哥吃的少,说是在亲家舅舅家吃了不少茶果子,肚子胀着,吃不下饭。”

郑婆子哦了一声说:“既是如此,这剩下的饭留着夜里炒一炒与明发吃罢!他这会又埋头读书去了,灌得几杯茶水就该饿了。”说着话见贵姐儿走近饭桌,低下身子,却把碗递近贵姐儿道:“贵姐儿,可要再吃一口?”

贵姐儿自己拿菜汁拌白粥吃自然没觉得什么,这会儿见得郑婆子拿菜汁拌了的那碗饭,白中泛绿,边边被扒了几口凹下一个大洞,那儿有食欲,忙不迭摇头走开了。

郑婆子缩回手自己扒了一口饭,带着笑说:“来荣他们像贵姐儿这般小的时候,吃饱了饭还要缠在饭桌前不肯走,非要大人再喂一口方罢。贵姐儿倒与她几个哥哥不同,正经的这一餐吃完就不再来缠着大人的。”

正说着话,听得外面有吵闹声,却是邻居张大婶那大嗓门。巧娘听得几句,问郑婆子道:“海妹她娘又跑了?”

郑婆子点头道:“晌午时,海妹她那个爹又喝醉了,把她娘打了一顿,双手抓了她的长发,拖到门槛边,拿她的头去撞门槛。众人好不容易拦下了,海妹她娘自然就跑了。”

张海妹的爹张大力虽有一把力气,能干得活,但是脾气暴躁,一喝了酒就要打老婆,好几次把老婆打跑了。这次又把老婆打跑了,待得酒醒,见家里几个孩子吵吵吵闹闹,却没人煮饭,自是打发了海妹去找她娘回来。海妹知道娘也没什么去处,不过还是跑外婆家去罢了。外婆的家也不算远,几条街外而已,就一路小跑去外婆家门口大声的喊娘,没想这次娘没出来,外婆出来了,先是括了张海妹一个巴掌,又把她推倒在地下,这才恶狠狠说:“张大力的女儿,我警告你,以后别来我们吴家,你要来一次,我就打一次。”把张海妹打的哭了,跑过家去跟张大力学了一遍。正好张大婶从另一个儿子家过来,见他们闹的不像话,不由大骂张大力只会喝黄尿,又骂张海妹没用,叫不回自己的娘。

这里巧娘等人听得张大婶还在骂,不由出去相劝,却见张海妹缩着身子蹲在门边,捂着脸在哭,一问还没吃饭,只得拉了往家里去,给她盛了一碗饭,见她用衣袖胡乱擦了脸,还一个径的抽咽,都安慰说:“明儿你娘就回来了,不必担心!”

张海妹端着碗,抽噎着说:“外婆骂我说张大力的女儿,你再来吴家还打你,我奶奶骂我说吴春花女儿,你要再叫不回吴春花回来,就别回张家。呜呜,我娘又不是我打跑的,都骂我干什么?”

贵姐儿迈着小短腿过来,见张海妹哭的凄凉,再一听她因为要学话,也忘了避讳父母的名字,直接说了外婆和奶奶的原话出来,不由咧开嘴笑了笑,虽是觉得自己于这个时候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有点缺德,只是那个笑意却是藏不住。

巧娘正安慰张海妹,又去拿毛巾给她擦脸,一转头见贵姐儿笑嘻嘻的,不由过去掐掐她的脸说:“姐姐正伤心呢,你怎么笑人家?”

张黑桃把大海碗一点菜汁倒到张海妹碗里,拿汤匙给她搅了搅,见巧娘说贵姐儿,笑着帮贵姐儿分解说:“贵姐儿还小呢,她懂什么?不过见海妹哭的像一只小花猫,觉得好玩儿呢!”转头又对张海妹说:“我说海妹,你快吃饭,别哭了,看贵姐儿都笑话你了。”

张海妹见巧娘她们又是帮她擦脸,又是好语安慰,止了哭,只觉肚子饿的很,忙扒起饭来。一碗拌了菜汁的冷饭,在这个时候吃起来只觉特别的香甜,很快就只剩了碗底,忙拿筷子把碗底剩下的扒拉到一起,正待也往嘴边送,眼角瞥到贵姐儿还在旁边看着她,就把那口剩饭凑近贵姐儿嘴边说:“来,我喂你!”

哇呀,怎么都要我吃你们碗底的剩饭?贵姐儿慌忙别开脸,退开一步摆摆小手,意示自己不吃。

张海妹见贵姐儿不吃,这才把那口剩饭扒拉到自己嘴里,放下碗却帮张黑桃收拾饭桌去了。张黑桃得了这个小帮手,很快收拾完洗好碗。

郑婆子进来说张大婶亲自到吴家请张海妹她娘了,过一会自然就回来了,让张海妹只管在这边待着,这会儿回家,指不定她爹还要拿她撒气呢!

张海妹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去的,几个哥哥全避了出去没敢回家,自己这个时候回去就是被骂的,因此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想等听到娘的声音再回去。

巧娘等人怜惜她,都安抚说:“你别怕,要是今晚你娘不回来,你就在我们家睡,你爹在自己家撒野,却不敢跑这里撒的。”

张海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见张黑桃做小衣裳,搬了一张小凳子去坐在她旁边,帮着拿东拿西的。张黑桃笑着说:“要是来荣他们有这般听话就好了。可知还是生女儿体贴母亲。”

郑明业还坐在角落里雕着手里那只木鸟,听得这话,抬头说:“如果你肚子里的是一个女娃,大了自然能帮着你,也能帮着带弟弟们。”

张黑桃啐了他一口说:“别瞎说,我肚子里的可是男娃。”她虽喜欢贵姐儿和张海妹,可没希望自己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一心只想着生下男娃,好吃个定心丸,至于以后再生的是男是女,就没相干了。

晚些的时候,张大婶终于把张海妹她娘接了回来,张海妹欣喜的跑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家。这里巧娘等人见张海妹她娘回来了,都说:“若不是张大婶亲自去请,海妹她娘怕真的不回呢!上回就说了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再不回张家的,若是真闹的狠了,张大力就自己过日子去吧!”

贵姐儿歪在巧娘身上,听得大家都骂张大力,暗赞这个乡下好风气,没有一味的抬高男人,贬低女人,女人们的日子并不算太难过。

帮儿子吮吮

暑热渐退时,张黑桃也到了临产期,因为第一胎,总是有些害怕,悄悄跟巧娘说:“人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这几日肚子下坠的厉害,想是要生了,我睡的不好,心里不由自主的乱想。”

巧娘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身子底子好,没事的。我生第一胎时比你还害怕,未了还是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孩子也壮健可爱。你这个时候只管养好精神,包保你母子平安。”

孩子在娘胎里,母亲虽然感觉到他,他也时不时在动,可眼睛总归还没看到他,心中隐隐的生着害怕,害怕孩子会不会缺个手指头,会不会缺个脚趾头,会不会有什么毛病。这些念头一起,就坐睡不安,又不敢说出口,怕一说出来,这些想法会变成事实。张黑桃坐睡不安也是因为起了这些疑虑。这会儿听巧娘这么说,再见她身子骨比自己纤巧,还不是很顺利生了四个孩子,想得一想,倒是心定了一些。

见张黑桃还是有些疑虑,巧娘悄悄跟郑婆子说了一声。郑婆子点点头,蒸了粉果子,又去买了香烛,拿了张黑桃家常穿的一件罩衫,提了篮子到妈祖庙里祈福。回来时把罩衫拿给张黑桃说:“我已在妈祖娘娘跟前许了愿,保你生产时顺顺利利。这罩衫叫庙祝念了经的,你穿上一会儿,再脱下来挂在床头罢!”说着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小杯黑乎乎的符水,用柳叶拈了符水,洒在张黑桃身上,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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