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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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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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背上在冒冷汗,脸上也是惊慌,可是思路倒是很清晰,说道:“母后,儿臣那敢。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如果有这心思,儿臣可以指天发誓,让天降五雷轰儿臣的顶。”

没有听到回答,悄悄抬起头,看到父亲母亲端坐哪里,脸上表情木然,心想,还是不大好儿,不过能发作出来,至少比放在心中强。他又大着胆子说道:“父皇,可否听儿臣一句劝。大树干粗了叶才茂,庄稼茎粗了果实才丰硕,人强壮了生的病才会少。父皇,儿臣身体不大好,可自从练习一些拳脚之后,儿臣病情立即好多了。不如儿臣将五禽戏、太极拳、八段锦、易筋经传给父皇吧。”

让这位父亲晨跑是不大可能,但躲在宫中练一些拳脚,倒是可以的。

也未必真会起作用,他的肺瘵好起来,主要估计是八段锦练吐纳的,有可能是穿过来带的改变,可这几样与风眩病却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身体强壮些,抵御疾病能力会提高一些。

“你下去吧,准备后天出行,”李治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

………………………………

洛水之北,隔着洩城渠,就是立德坊,洩城渠又分,分为写口渠,与洛水将立德坊环抱起来。四周环着水,水气便盛了三分,于是各种树木长得好,绿荫儿比其他各坊又盛了几分。

立德坊还有一个去处,昭武九姓立的祠庙胡祆祠,南市还有一个,可没这个祠大。每年洛阳商胡都聚于此地祈福,烹猪宰羊,琵琶鼓笛,醋歌醉舞,酒足之后,募一胡为祆主。于是祆主求神,取一锋利的横刀,刺自己的肚子,然后用刀刃在肚子里刮绞,血流满地。然后喷一口水,顷刻恢复原状。观者大为神奇,纷纷募捐。

当作,这不是法术,依然还是幻术。

不过胡祆祠堂前有几处酒肆生意倒是很好,是胡人开的,里面有许多正宗的胡姬胡舞。酒也是真正从西域运过来的葡萄酒,连牛马羊都是从边塞运过来的。

用李威的话来说,就是真正的原汁原味的胡风。仅凭这一噱头,就招揽了许多食客到来。

魏元忠也来了。

约姚元崇与西门翀二人前来喝酒谈话的。

“听闻最近,你们喜欢与一些学子到邙山游历。”

“魏御史,是。”

“为何?”

“我们也想科考上名中……”西门翀迟疑地说。

现在科考没有实行糊名制,所以有的主考官一看名字,很陌生嘛,直接略过。因此每年都有许多学子,来到两京游学,拿出自己作品让人宣扬,当然也与其他学子交流,还有将自己作品拿给某些高官贵人赏鉴。就是五姓七家子弟都免不了这个俗。

他与姚元崇二人,虽然身为太子对话,可是没有资历,又年龄尚青,所以平时帮助李威外,也在苦读。如果有了一个功名在身,再借助太子之势,飞跃起来才快。

“游学无非是增加名声,增长学业。可名声,你们身为太子对话,重要的幕僚,名声还嫌不够重?学业,都是一干学子,又能比得上崇文馆中各个学士?过犹不及了。”

“是,”二人惭愧地答道。

但姚元崇答道:“不仅如此,我们之所以这几天出行,还有著作郎魏知古、右补劂朱敬则二人相邀,这二人见识不凡,太子出行时,都对他们赞不绝口,因此……”

“殿下喜扬褒隐恶,他的话不当真的,”魏元忠立即打断他的话。别以为太子发飙了两次,性格鸡烈,这是错的,这是逼的。平时太子性格很好,对人随和,那怕一个不识字的侍卫,也能让他赞出优点出来,比如箭术好,或者骑术好。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他们二人倒确实有些才学的。”

不但他,连狄仁杰都夸过此二人风格不同,他日必然会出人头地。

“正是,我观他们也想为太子效劳,只是不大好说出口。”

“哦,你可确认?”魏元忠不由地沉吟一声。太子的亲信倒底少了些,这二人虽是基层官员,可也是一个人才,最少比姚元崇与西门翀强,如果拉进来,又壮大了一份力量。并且为人方正,品性也好,官员低了,陛下也不会忌惮。或者他揣摩着,当初陛下下旨让他们随行,是不是就有了让他们做殿下幕僚的想法。

说千说万,陛下只是对殿下忌惮,培养却没有松懈的。

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改天让他们见我……”

是要谈一谈的,仰慕殿下,才能用之。如果仅是陛下意思,无论人才多好,倒是不能用的。

………………………………

弘忍倒底没有来,只派来了他的大弟神秀。

武则天略略有些不满,将神秀招了过来,问道:“为何你师依然没有来?”

“禀皇后,我师年老,时日又短,无法赴入东都。”

“本宫听说你是弘忍法师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将来的禅宗第六祖?”

李威一直以为禅宗是少林寺的,去了少林寺之后,才知不是。禀程莲花无处不开,无处不莲花,第三祖僧璨却在舒州皖公山修行,第四祖道信居住在蕲州破头山,第五祖弘忍喜静不喜动,依然还在破头山,倒是道信另一得意弟子去了建业牛头山。

不过李威私下里猜度,是不是自从少林寺武僧助李世民,开始出世,又开始食肉,僧璨看不惯了,于是才离开少林寺,到皖公山修行的。

“此事说来惭愧,第六祖不是贫僧。”

“难道你师父门下还有另外的优秀弟子。”

“有,只是此事说来有些话长。”

“能否告诉本宫?”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武则天同样不脱这个俗,只是平时隐饰得很好。

“武德四年,我朝击败萧铣,萧铣旧臣卢行瑫一家降为平民。不久后卢行瑫病故,仅留下一妻与一子,子止三岁,既长,又不识字,于市卖柴为生。几年前,其子到东山寺求见我师,我师问曰,何方人氏?欲求何物?答曰,弟子乃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求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作物。我师又问,汝是岭南人,又是猎尞,如何堪作佛?此人又答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猎尞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于是我师让此人到槽厂破柴,做了卢行者(带发修行的人,不是真和尚)。八个多月后,贫僧忽然有所感,于是在墙壁上留下一句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好偈。”武则天叹道。

但李威叹息一声,知道的历史是不多,可这一段历史,却是佛教史上重重的一笔,李威却是知道的。神秀修行神马如何,不知道,不过此人气度不亚于窥基法师,见了武则天与李治后,不亢不卑,与明崇俨相比,只强不弱。长得又好,四十来岁,天庭饱满,鼻直口方,又是一身洁白的僧袍,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尘不染。

可正是这句偈,禅宗开始分裂了。

神秀又说道:“非敢,当时贫僧也以为得意,谁知我师看到后,说了一句,只到门外,未入门内。过了两天后卢行者送柴过来,看到众人围观,又不识字,于是询问,然后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寺中众人皆是失笑。但傍晚再来时,他又让人代笔,在贫僧偈后又写下一偈,菩萨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阿弥陀佛,”听到后,周围听讲的几个大和尚一起合手念什。

“我师当时闻听后,立即用鞋将他这句偈拭掉,也没有表态。当天晚上,将卢行者喊到房间,密授衣法,连达摩师祖的金缕袈裟也授予了他。我师又担心卢行者资历浅,出身低薄,有不宵的僧众嫉妒,传授衣钵后,思付了一下,连夜将卢行者送往岭南。并亲自摇橹,将他送到九江驿。卢行者要换我师来摇,我师说合是我渡汝。卢行者答曰,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

听到此节,众人不由地一阵心驰神往,想着那一夜,也许长江上月高星稀,江水开阔景明,一叶扁舟,两位高僧,不对,一个只是一个带发修行的行者,在对答这些机深的话语。

全部痴了。

李威对这个不大相信,因此倒也冷静,他忽然灵机一动,说道:“神秀法师,你师没有悟,卢行者也没有悟。”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白马说法 杨府借人

第一百三十章白马说法杨府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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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儿,你不得胡说。”李治喝了一句。

武则天拽了李治的衣服,轻声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李威心中暗喜,本来不想h言的,但转念一想,父母亲喜欢佛法,于是句嘴,来讨个欢喜。

神秀说道:“请殿下指正。”

李威徐徐说道:“卢行者这句偈好,可悟了出来,道出即可,无需请人代写于墙壁之上。孤妄言一句,当时情形,大师写出,存自得之心。卢行者写出,也许是无意,可暗存了争胜之心,于佛家真义,都有相违背。”

这倒是一解,众人一个个不能作声。

李威继续说道:“再说,朝廷多次下诏让令师前来京城,令师不就。可此时却是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之时,正是符合了佛家普渡众生之理。可是令师省怕沾染尘俗,又是拒旨不来。既然卢行者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入了,为何此节不能堪误。这使孤想起在西京听到的一则故事。一高僧路途遇一和尚于道中打坐,他问道,尔坐禅图的是什么?答曰,图作佛。高僧道,尔跟我来。于是跟高僧前往,至一庵前,取一砖于庵前石上磨。和尚不解,问,师作什么?答曰,磨镜。和尚复问,砖岂得成镜?高僧说,坐禅岂得成佛哉?”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这句更是机理高深,可和尚不坐禅,难道酒ru穿肠过?

李威又说道:“达摩西来何意?如有意,心存念头,自救都救不了,何救于人?”

众人皆不能答。

神秀说道:“请太子指点。”

这一次态度已经变得十分谦恭了。

“达摩自西土来,只是觅个不受人的人,阿弥陀佛。”说完了,李威合了一个什。正好微风吹来,他站在一株石榴树下,其时石榴ā多半凋谢,最后一片片残ā便落了下来。

与原太子不同,原太子说仁爱,很有可能比他还要好。可是格y柔了一些,他同样温吞,却阳光得多。经过锻炼,气色渐渐变好。借着早上的阳光,看上去很是温润。一片片āā瓣又有许多落在他的身上,这一什很有那个妙法庄严的派头。

又说这些辨机很深的话,在场的人一个个再次合什,叹服道:“阿弥陀佛。”

李威又说道:“其实悟得何处不在,何必分出世与入世之说。心有佛即有佛住,在红尘间,在法会上,在皇宫,在市井,在山林,有佛了,红f即是骷髅,无佛了,红f即是毒y。令师着相了。”

“休得胡言,”武则天一把将李威拉过来,不过脸上喜不自胜。

前面两次召弘忍不来,情有可愿,这一次为了法会尽善尽美,她亲自执笔,言语谦恭,不是皇后了,只是一个信仰佛教的信徒,请他前来洛阳白马寺。可弘忍仍是不来,以武则天的子,心中总有些不快。儿子这一番佛理,说得她心头痛快之极。

神秀叹息一声道:“殿下,与我佛颇似有缘,这一番话贫僧自当带回东山寺。”

不过经此对谈,让这些大和尚们都感到大有裨益,一个个低头深思。当然,又是一番佳话,于是法会在一个良好的兆头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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