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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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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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
  长亭驿道,水乡胜景。
  那长亭前古槐树下站立一名男子,约莫三十四五岁,青巾蓝衫,面容冷淡,眺望远方,似有所思。驿道路上,行商走客,南来北往,熙熙攘攘。水道之上,官船货舟,顺流逆水,匆匆悠悠。那蓝衫男子忽仰起头来,眯着眼睛看那青天白云,低声幽然长叹。
  古槐后侧、长亭之内,一干官吏商贾,或立或坐,满面春风,谈笑风生。其后不远处停放数顶官轿,几棵树身系着马匹。但见亭中走出一人,约莫四十开外,身着官服,神情昂然,近得蓝衫者旁,收去得意之情,低下头来,垂手立于一侧。那蓝衫者有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并不望他。不时,自亭内又出得一人,此人身矮体胖,一脸肥肉,大腹便便,身着苏绣精缎,快步过来,见着那官吏,满面堆笑,道:“怎的还不见身影?莫非又因事耽搁不成?”那官吏扭过头来,淡然一瞥。那蓝衫者忽冷笑一声,道:“朱大掌柜若有急事,可先行一步。想那苏轼,不过一迁谪之官,怎劳朱大掌柜大驾前来?如若因此失去那白花花的银两,岂不可惜?”
  这商贾姓朱,名山月,乃湖州一大巨贾。原来湖州一地,与苏州、杭州一般,盛产丝绸。朱山月袭了祖业,做那绸缎生意,日渐势大,那湖州一地绸缎买卖,他一人便占得一半。朱山月一语被抢白,顿时语塞,只是憨笑。那官吏站立一旁,听得此言,满面通红,竟似是在讥讽他一般。朱山月笑过之后,又道:“张大人言过了。朱某虽是白丁俗客,却也依附文雅。常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朱某生性迟钝愚笨,不曾习得圣贤书,未能谋求功名,此人生憾事也。今有当世诗仙词圣苏轼苏大学士移驾湖州,朱某若能求得一见,何其幸哉。那区区些银两又算得甚么?”那蓝衫者闻听,又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当世诗仙词圣!不想朱大掌柜对苏子瞻如此推崇!那苏轼自恃才高,傲世轻物,目中无人,竟极力抵制新法,不受圣上及丞相欢喜,故被贬湖州。如此之人,朱大掌柜竟仰若晨星,以为圣贤哼!”那蓝衫者冷笑几声,不再言语。
  那官吏面有厌恶之色,直冲朱山月挥袖,示意他离去。朱山月退后几步,很是尴尬。那官吏趁势低声道:“张大人,前去探讯衙役尚未归回,兴许还有些时辰,不如先在亭中歇息,慢慢守侯。”那称作张大人的蓝衫者淡然道:“秦大人若觉劳累,可自回亭中歇息。”言罢,抬步而去。那官吏甚是尴尬,跟不是,退亦不是,呆望那蓝衫者身影,良久,忽露出一丝冷笑。
  那蓝衫者非是他人,乃湖州前任知府张睢。张睢,字嘉州,湖广湘潭人氏,父早亡,自幼与母相依为命。少年聪明好学,至十岁来,四书五经,无所不通。有相士相面,道其有贵人之象。其母深信,便携张睢沿湘江而下,到得长沙府,寻名师访高儒。嘉佑年间,中得进士,先为永州通判,后升迁湖州知府,深得宰相王安石器重。那称作秦大人的官吏姓秦字聪碧,乃是现任湖州县令。秦聪碧思索再三,正欲跟上,却不料朱山月上得前来,冷笑几声,低声道:“迁谪之官?不知是在说苏学士,还是另有他人。”秦聪碧面有不快,低声道:“休得多言。”朱山月淡然而笑,径直入得长亭之内,与一干人等饮酒谈笑。
  张睢往前而行,于龙溪河旁驻足而望,伤感之情难以名状。正是:当世交道奸如鬼,湖海空悬一片心。又道: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一片枯叶随风飘扬,落于水面,无声无息,悄然远去。张睢不免又起思绪,黯然伤神。
  约莫半个时辰,一名衙役快马来报,只道苏轼苏大人一行已近。众官吏豪绅商贾闻知,纷纷立身整束,出得长亭。又一顿饭时刻,远远见着一干人马,衙役指点,正是苏轼一行。张睢、秦聪碧等迎上前去。道中当先一人,下马过来,正是翰林大学士苏轼。其后一个仆人,乃是苏公家臣苏仁。原来苏仁护送王氏夫人先到湖州,等候几日,未闻苏公动静,夫人放心不下,遣苏仁过去迎接,道中正遇着苏公一行。苏公与张睢、秦聪碧、见过礼后,又与湖州通判华信等官员谋个照面,而后入郭进城。
  苏公及湖州官吏官宦豪绅商贾入得湖州城,那市井街坊早已聚集众多百姓,意一睹当世大学士丰姿神采。直到湖州府衙,苏公再三致谢,众人方才散去。夫人王氏引家人在庭院接迎,苏公过来,见着夫人面有倦色,连忙询问。原来夫人因路途劳累,又体弱力乏,加之水土不服,十分不适。苏公流水扶夫人回房。苏公家眷居西厢,东厢暂有张睢家眷居住。丫鬟端来水盆,苏公换了衣裳洗去面尘。又有丫鬟端来药汤,苏公忙接过碗勺,为夫人喂药,细细安慰夫人。
  将进黄昏,夫人安然入眠,苏公方才悄然退出房来,掩门回身,却见张睢站立于廊下,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张睢回礼道:“学士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到得湖州。张某当尽地主之谊,为学士大人接风洗尘。只是张某无有佳肴美味,略备薄酒小菜,聊表心意,”苏公连忙客气一番。
  苏公暗暗打量张睢,其身着朴素,却气宇非凡,果然一表人材。赞叹之余,苏公又不免疑惑,这张睢如此年轻有为,得王安石拔犀擢象,怎的亦遭贬迁?在东京之时,闻得有人奏表弹劾张睢治理不力,却不知其中原委。苏公本因他是王安石门下而不喜,转念思忖:其亦是遭贬谪之人,又不免感伤,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公洗脸罢后,随张睢入得东厢堂内,早有仆人将酒菜上桌。二人落座,又相互客套一番,三杯过后,张睢忽感叹一声,道:“张某不才,辜负了湖州百姓重托。苏学士乃天下奇才,湖州百姓便交付与学士大人了。张某亦可安心去也。”苏公道:“苏某何才?承蒙张大人之托,苏某当尽力而为。却不知张大人赴任何地?”张睢叹道:“今往襄州赴团练之职。湖州,恐今生难返也!想我张睢一心推行丞相新法,励精图治,欲为我大宋国强民富,却不料”苏公道:“张大人,苏某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张睢道:“苏学士只管说来。”苏公道:“苏某于那新法甚有异议,获罪王丞相,故遭贬谪。而张大人深受丞相赏识,又极力推行新法,甚有作为,怎的亦遭谪迁?”张睢长叹一声,一杯闷酒入得口中,苦笑不已,道:“此正是张某惆怅之处。说甚么‘治理不力,盗贼四起’?湖州之情形,有目共睹。想必是因赵府纵火一案与明珠被劫一案让一干阴险小人得了口实。哦!闻听苏学士破了一桩奇案,那夜明珠竟又失而复得了?”
  苏公微微一笑,点头答是。张睢兴奋异常,询问其中情形。苏公便将事情前后一一道出,直听得张睢喜上眉头。不觉间过了一个时辰,早已上了蜡烛,待撤去酒菜,二人又品茗细谈。一番言语之后,苏公早已打消心中顾虑,于那张睢刮目相看。
  原来,张睢心中牵挂湖州百姓,闻听得接任者乃是苏轼,甚是欢喜,意欲等候苏轼上任。有心腹颇为不解,问道:大人与那苏轼政见不一,其来接任,大人为何不忧反喜?张睢叹道:苏轼虽极力反对新法,但为官廉洁奉公,为人襟怀坦荡,不可一概而论!此番与苏公细谈,张睢便将湖州民风民俗、地理名胜、户籍氏族、行当税赋、土产特品、军务防守,如此等等,一一细细告之。又将其在任三年治理之心得,对湖州治理之构想全盘托出。直听得苏公心悦诚服:张睢果是国之栋梁。身为一州父母官员,对黎民百姓如此牵肠挂肚,对社稷如此呕心沥血,真千古忠臣也!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其无私心,不因与苏公政见各异而以百姓生计为重。苏公为官多年,却从未见过有如此慎重卸任、肝胆相待之官吏。张睢可谓第一人也。
  言罢,张睢长叹一声,幽幽道:“张某还有一言相告,古语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往今来,有忠臣,便有小人,而天下之大,往往小人得势。学士大人须小心谨慎则个”苏公淡然笑道:“天理昭昭。”一侧长班苏仁见夜已深寒,目视苏公。那厢张睢看得真切,道:“张某还有一事相烦。”苏公问“何事?”张睢道:“张某因明珠一案焦头烂额,事后耿耿于怀,原以为此番离别湖州,此事将成张某今生一大憾事。却不料竟被学士大人破了奇案,寻回明珠。张某意欲一见血光之珠,不知可否?”苏公笑道:“此案本属大人料理,苏某这就回房取来,交付大人。”张睢摇头道:“张某已卸肩任,此事还得烦劳学士大人处置。张某只求一见,足矣。”
  苏公起身,意欲回房取来。张睢执意相随,苏公无奈,只得任其跟随。苏仁提灯在前引路。回得西厢书房,苏仁开了门锁,引二人进来,而后掩上房门。书房早已布置整洁,此番布置乃夫人亲手指点。书案临窗,其上有纸砚笔台。书架有古籍诗抄。苏仁自去端茶水,余下苏公、张睢二人。张睢见书架诗抄,抽一卷展开,却是一词,曰:《水调歌头》。细细一阅,张睢大惊失色,感叹道:“此词意境豪放而阔大,情怀乐观而旷达,可谓千古绝唱也。”苏公道:“去年中秋,痛饮之余,念起吾弟子由,随手之作。承蒙张大人抬爱。”
  张睢叹道:“此词若用在张某身上,再合适不过。学士大人书法绝妙,乃当世第一名家。不知肯否复书此卷赐赠与张某?”苏公字卷轻易不与他人,今与张睢相处不过一日,竟似遇多年知交,爽口答应,铺开纸卷。张睢意欲研磨,苏公忙道:“不可,不可。”并将砚台移过。张睢奇怪,只见那砚台形状奇异,竟比寻常砚台高了许些,莫非张睢正疑惑间,却见苏公将二指头伸入砚台间,从中拈出一黑乎乎圆珠来。张睢一愣,惊道:“莫非此即是那明珠不成?”苏公点头,道:“正是。”
  张睢惊愕,用软布包住明珠,擦去墨汁,果是明晃晃一颗明珠!微弱蜡光下,那明珠闪着幽幽蓝光,奇艳无比。张睢看罢,叹息道:“虽是宝珠,却是害人之物。可惜可惜。”
  正当张睢叹息间,苏公忽然一惊,转头冲门高声问道:“门外可是苏仁?”未有回应,苏公急身向门口而去,开得房门,探身出去,左右细看,并不见甚么人物,心中疑惑,扭身回得房来。张睢诧异,询问其故。苏公疑道:“方才闻听窗外似有声响,出门去看,却无有甚么。端的蹊跷。”张睢疑道:“想必是风声吧。”苏公思忖道:“兴许听错了。”不时,苏仁端茶进来。苏公令苏仁研磨,随后提笔,将《水调歌头》一挥而就,而后取出篆章印款,以作馈赠。张睢站立一旁,叹为观之,心中暗道:常人只道这夜明珠珍贵,却不知苏轼字卷乃无价之宝也。
  一夜无话。此日大早,苏公起得床来,见夫人尚在梦乡,悄然披衣出来。户外寒气袭人,苏公不觉一颤,将衣裳裹紧。抬眼望去,却见廊中忽然闪来一人,苏公一惊,待看清楚,却是苏仁。苏仁自幼习武,起身甚早,到得苏公面前,惊道:“老爷,大事不好。”苏公又一惊,苏仁行为举止向来稳重老到,从未有过如此慌张情形。所谓大事必是非常之事。苏公奇道:“何事如此惊慌?”苏仁道:“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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