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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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血-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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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有问题?”

陈依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背上。

“那你可真是天才,不听课也能考那么好。”

本来站起来要走的陈依听见这话,弯腰凑近路遥,神秘兮兮的悄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超能力,考试时脑子里总能浮现出正确答案。”

路遥轻推眼睛,颇有不满。

“我很像笨蛋吗?”

陈依没有答话,背着书包自顾走了。

‘此女外平内争’

校门外,人头怂恿,许多学生围观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更多离开校门的学生过去时也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许多人都想看看是哪个学生家里如此有钱的惊人。

那时代走后门并非光彩的事情,通过钱踏进重点校门的学生时常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许多老师都会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待。

普通学校里家境好的不稀奇,但好到这种地步很罕见。

陈依扫了眼轿车,自顾走。

这所中学在一片住宅区后面,小区开发没有多久,学校旁边还有片连接山脚的荒草地,刚下雨的关系,泥泞满地,脚踏进去的感觉仿佛沉进了沼泽。

陈依走到这条路时,感觉到身后汽车推动的响动,不禁回头。

谁会喜欢把崭新干净的车子往这种路上开?

轿车后面,还跟着一群学生的投望。

车子经过他身边,转上斜坡,开上公路。

陈依觉得这个司机不错,没有开的太快让泥泞溅到他裤子上。

汽车在山坡上的公路边停靠,那位置不是走干爽水泥道的学生能看见。

前车门下来个男人,神情严肃的躬身拉开后车门,一个年纪约莫接近三十,一袭黑裙,披件毛皮短外套的女人走下车。女人拿根雪茄,开车门的蓝西装中年男人忙替她打火点燃。

她吸了口,神情流露无限惬意。

陈依经过车旁的行道,女人的目光正好看到他。

“小朋友,聊两句。”

“我不认识你。”

女人看着陈依头也不回的过去,微微皱眉,又很快挂上微笑。

她身畔的蓝西装快步追前,横栏陈依去路。

陈依有些疑心是拐带儿童的罪犯,自知此地没什么路人喊叫多余,又不敢把背卖给别人。便微微转身,背靠路边护拦,侧眼打量那陌生女人。

打开的后车门里忽然飞出只苍蝇,径直停落在女人盘起发上的金饰上,乌黑的身躯与黄金的光辉相互映衬。

女人吐口烟雾,嘴角笑意更浓,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温柔。

“小朋友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陈依的戒备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罪犯不会说‘我要拐带你’这种话。

“我最近新开了间武术馆,正在招收优秀的学员,希望你会感兴趣。”

陈依脑筋飞快转动,他不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首先疑心这些人是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美丽而不幸女人的丈夫派来,想开口问,又恐不是,平白祸从口出。

“父母不会同意我丢下功课学武术,谢谢你的好意。”

女人递过来张名片,笑容温暖又和蔼。

“小朋友拿着。有些时候或许你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又希望做点愿意做并且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有这种时候,也许会想到武术馆看看,就打这个电话,会有车来接你。”

陈依接住卡片时暗自闭息,因为很多关于麻醉、迷药的传闻。

女人回了车里,黑色的奔驰疾驰而去,路上留有轮胎上泥污的印痕。

直到车消逝在视野,陈依才把名片塞进裤兜。

女人进车时,他看到苍蝇从金饰上飞走。

中学离他家里只有十五分钟脚程的距离,途中陈依几次回头,都没有搜寻到苍蝇的踪影,但他明明感觉到那只苍蝇始终跟在他背后。

到家时,文文已经回家了。

陈母的工作单位就在对面,时常能早早下班回家,然后收拾屋里卫生,准备饭菜。陈母是个很勤劳而且爱干净的人,但脾气不好,暴躁时拿起什么都朝陈依和文文身上招呼,前者背上曾被跳绳抽的皮开肉绽,后者的眼皮曾被揪肿。

相对而言,陈父打人始终用电话线,疼,但不会伤筋动骨。偶尔也会有些特别的法子,陈依一年级的时候就曾跪过黄豆,撒地上,逼着跪上去,两个小时站起来后,膝盖上全是黄豆留下的凹坑。

陈父的这样惩罚很少,相对而言,陈母暴怒时的痛打可怕的多。

但陈依从来无法因此责恨母亲。

陈父80年来到这座城市开荒,陈母在农村带陈依长大。陈母的妹妹出嫁较远,还有个弟弟,但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发高烧造成智力障碍,还有癫狂病,因此丧失了劳动能力。

陈母一个人劳作地里的活计,守望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到90年来这座城市,整整十年里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来,就因为流言蜚语被陈父疑心偷人遭到毒打,第二次来定居,却发现丈夫跟其它女人同居的证据。

她的委屈和不平之气,陈依多少能够理解。

他回家后,发现陈母紧闭的房门外有拖鞋。

文文在房里,躲在床上,被子包住了身体。

“打你了?”

“他们在电话里头吵架,好吓人,妈还哭了……说爸在外面乱搞……”

“没事,出来做作业吧,你房里暗。”

文文从杯子里出来,怔怔看着空荡的床尾。

她的房间在中央,很暗。原本是陈依喜欢的环境,也许他喜欢什么,文文就觉得好,所以非要睡这房。

“哥,同学家里的书桌好漂亮,还带台灯。”

陈依想起树下埋藏的钱。

“过年的时候买个给你。”

“花压岁钱爸会打我们的。”

“没事,他不会知道。”

他已经想到一个不太好的办法瞒天过海。过年的压岁钱陈父和陈母素来看得紧,收了多少个红包他们一定记得,他只能采取双倍支出的办法,用埋藏的钱购买书桌,再多给文文两封红包欺瞒过去。

当然会换来陈父的教训,但总比无法解释从何而来金钱购买书桌来的好。

“晚上吃晚饭就洗澡睡觉,房门关紧。”

“又要世界大战吗?”

陈依和文文私下里称呼父母的吵闹打架为世界大战。

“十之八九。”

日落时分,陈母从打开了睡房的门,眼眶发红,直奔厨房。

第七节 不激烈的战争

不像要做饭,更像打仗。

盘子,碗,筷子统统被陈母堆在台上,购买至今两年仅仅用过一次的消毒柜门也被打开。

“陈依,过来看看怎么用得。”

消毒柜的操作并不复杂,陈母来这座城市虽然已经几年,仍旧对电器感到陌生的不能适应。她原本小学也不曾毕业,识字不多。

陈依把厨具逐件放进消毒柜,陈母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

“以后我跟你爸用的东西都别碰,洗脸毛巾和牙刷都分开放,饭碗跟你妹妹得都单独放,筷子也是。衣服裤子也不要跟你爸爸的一起塞洗衣机……”

陈依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但没有问,只是边听边点头答应。

晚饭陈母让陈依做。

小学一年级时陈依学会炒饭和煮面,三年纪时已经能做不少家常菜。做饭时,陈母一直呆呆的坐在客厅。

晚饭刚好陈父意外的回家了,自从搬到这个住宅区,陈母和文文来到这座城市定局开始,陈父在晚上十点前回家的次数就很少。

文文要给陈父添饭,陈父说在外面吃过了。

陈母忽然发作,抬头就大骂。

“给他个王八蛋添什么饭!他不要吃得饭!”

战争一触即发。

陈父从初时的隐忍怒气到最终爆发,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文文吓低了头,拿着的筷子一动不动。

陈依表情麻木的示意妹妹夹菜,赶紧吃完别管其它。

战火在蔓延,热焰燃烧的越来越烈。

陈父气急败坏的抓着茶杯不断砸打茶几。

“老子回来晚了你说冤枉话,回来早了你也说,你这婆娘到底想怎样!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陈母忽然嚎啕大哭,悲戚骂咧。

“你个王八蛋啊!还装模作样装你X的X,最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得了淋病,你个王八蛋在外头鬼混惹一身病回来害我们……简直不是人啊……我怎么瞎眼睛当初嫁了你这样的男人啊……”

陈父的气焰一下子熄灭,脸色阴晴不定。听陈母哭喊不休,忽然起身,冲过去拽陈母就往房里去。

陈母惊喊大叫挣扎。

“你个王八蛋惹一身病害人还要打人……”

半响没做声的陈父勃然大怒。

“还说!这种事情能当孩子面说吗?你有没得脑子……”

陈母放弃了挣扎,被陈父拽进睡房,房门跟随紧闭。

陈依木然吃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文文早已经吃完了。

“哥,淋病是不是性病?”

“不用多想。妈去过医院,医生肯定告诉她怎么避免传染的。”

文文默不作声的把碗拿进厨房,陈依擦干净饭桌,木然洗碗。

陈父的房门直到晚上10点才打开,黑着脸的陈父一个人走出客厅,房门又被紧紧关上。

文文早已经睡了,陈依的睡眠需求很少,仍旧坐在客厅窗台看星空。

陈父靠坐沙发上,仰面盯着天花板发呆。

久久,陈依听见抽泣。

黑夜笼罩的陈父脸上,那张年至四十仍旧不显老的脸。

此刻泪水纵横。

陈依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到陈父流泪。心里莫名被触动,走近了坐下。

客厅里的寂静如外头的黑夜,陈父流泪,却再没有声音,也不擦拭。

“陈依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你可能也懂得点了。我一个人从部队分配到这,80年刚来时工钱少,家里有老,你妈的傻弟弟情况那样也需要钱照料。那时候在工地里渴了从来汽水都不舍得买了喝,随便找个水管灌一气。吃饭为了省钱也是辣椒酱和榨菜拌饭,很多时候吃的想吐,不吃又没得力气干活,就吃生辣椒下饭,吃完辣的胃都痛,还得上工地。”

眼泪也许能起到传递心情的作用,这些明明听过的经历,此刻却让陈依心里紧揪着难受。

“一直到87年才分配到现在的单位,情况才好点。那时候就先把你接过来上学了,你也知道,那时候钱还是紧张,平时水果都没钱给你买。一个男人嘛,结了婚总得顾家,吃着些苦不算什么,90年总算把你们的户口都弄过来了,经济上也宽裕了。那时候我一个人在这边打拼,说了你现在也许不懂,真的非常难过,累一天回家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陈依的确不很明白,但他觉得,那个女人的确不是好人,更觉得这件事情任何理由都无法掩盖过去,很想问陈父,当初那种苦都能挺过去,为什么这件事情不能?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陈父只是需要倾诉,如同陈母每次跟陈父吵架后对他的絮絮叨叨。

“在这种地方,跟你妈又是夫妻分居两地,会找个女人非常正常,每个男人都会。得病的事情我也想不到,至少我还是个重家庭的男人对不对?你妈来了,我就叫小X走了,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别的女人跟你妈离婚,就算这几年她吵吵闹闹不停,让人烦不胜烦我也考虑到你们两个小的不能没有妈。”

陈依不认同至少。

至少没有标准,至少之后还有至少,之后还有至少。至少的标准可以是无穷的低。

陈父的至少也让他被触动的伤感消逝的无影无踪,也许只因为从说至少两个字起陈父的悲伤已经淡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倾听过陈父和陈母太多的争吵。

当陈母说谁谁谁每天下班就回家陪老婆陪孩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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