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经典悬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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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坡经典悬疑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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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穴,或说壁龛。它大约深四英尺,宽三英尺,高六七英尺。看上去当初建造它并没特别
的用处,不过是支撑地下墓穴顶部的两根支柱间的空隙罢了,倒是背靠着坚固的花岗岩壁,
就在地下墓穴的其中一堵墙上开辟而出。

    福图那托举着昏暗的火把,竭力朝壁龛深处仔细探看,可就是白费力气,火光微弱,根
本照不见底。

    “往前走,”我说,“白葡萄酒就在这里面。至于卢克雷西嘛”

    “他是假内行,”我的朋友一面摇晃着往前走,一边打断我的话。我紧跟在他的屁股后
面。眨眼间,他就走到壁龛最里面了。一看前路被岩石阻断,他不知所措地傻站在那里。片
刻工夫,我已把他拷在花岗岩上了。花岗岩壁上装有两个铁环,横间隔为两英尺左右,一个
环上挂着根短铁链,另一个环上是个挂锁。几秒之内,我就把他用铁链拦腰拴好了。他大为
惊骇,都忘记了反抗。我拔掉钥匙,退出了壁龛。

    “伸手摸摸墙壁,”我说,“一下子就能摸到硝石。真是湿得厉害。我再求你一次,回
去好不好?不回?那我肯定得离开你了。走之前,我得先力所能及地关照你一下。”

    我的朋友惊魂未定,失声喊道:“白葡萄酒!”

    “没错,”我回答,“白葡萄酒。”

    这么说着,我就在尸骨堆里忙开了。我在上文提过这堆尸骨。我把尸骨抛在一边,很快,
就扒出好多砌墙用的石头和灰泥。借着这些材料和那把抹子,我精神抖擞地在壁龛入口砌起
墙来。

    第一层还没砌好,我就发现,福图那托的醉意差不多已消失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壁龛深处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呻唤。这就是他清醒的迹象。这呻唤声不像是发自一个醉鬼之口。
随即,是长时间的高度静默。我砌了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然后就听到疯狂摇晃铁链的
声音,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为了听得更称心,我索性停下手中的活,一屁股坐到尸骨上。
待到叮当声最终平息下来,我这才重新拿起抹子,一口气砌上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墙
面这时也差不多齐胸高了。我再次停了手,把火把举过石墙。几线微弱的火光,照在了里面
的人影上。

    突然,那个上了锁链的人影爆发出尖声长啸,仿佛要拼命吓退我。有一瞬间,我踌躇起
来,浑身簌簌发抖,但马上就拔出长剑,开始用它在壁龛里边摸索;可一转念,我却又放下
心来。墓穴构造坚固,我把手放在上面,感到挺满意。我再次走近墙边,锁着的人大声喊叫,
我也大声喊叫。他叫唤一声,我应和一声,叫得比他还要响,还要底气十足。我这一叫,被
锁住的人也就哑巴了。

    已是午夜,我快完工了。第八层,第九层,第十层都砌好了。最后一层,也就是第十一
层,也差不多了,只消填进去最后一块石头,涂上最后一抹灰泥即可。我拼命搬起最后一块
石头,把它的一角放到该放的位置。不料壁龛里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吓得我毛发倒竖。
笑声过后,是个凄切的声音,我好容易才听出是贵族老爷福图那托。只听得——“哈!哈!
哈!——嘿!嘿!嘿!——真是个高级的笑话——太绝妙了。等会到了邸宅,就有得笑了。
嘿!嘿!嘿!——边喝边笑——嘿!嘿!嘿!”

    “白葡萄酒!”我说。

    “嘿!嘿!嘿!——嘿!嘿!嘿!——对,白葡萄酒。可还来得及么?福图那托夫人还
有别的人,不是在邸宅等我们么?咱们走吧。”

    “对,”我说,“咱们走吧。”

    “看在上帝份上,来瓶蒙特里梭!”

    “对,”我说,“看在上帝份上!”

    可说完这话,怎么都听不到回答了。我渐渐不耐烦起来,大声喊道——“福图那托!”

    没人答话。我又喊了一遍——“福图那托!”

    还是没人答话。我将火把塞进尚未砌严实的墙孔。火把掉到里面去了。一阵铃铛的叮当
声随即传了出来。我心里不舒服起来。这是墓穴的潮湿所致。我赶紧干掉剩活。我把最后一
块石头塞好,抹上灰泥。再紧靠着新墙,堆放好原来那垛尸骨。半个世纪过去了,一直没人
动过。愿死者安息!

    (1846年)

    第四部分:活埋活埋有些话题非常引人入胜,可要正经八百写成小说,就太恐怖了。如
果不希望触犯众怒或是招人厌恶,纯粹的浪漫主义作家应该对这类题目加以规避,惟有以严
肃而权威的事实真相作为支撑,方可进行适当的处理。我们读到某些文字时,常常会瑟瑟发
抖,感到“愉悦的痛苦”,譬如强渡别列茨那河、里斯本大地震、伦敦黑死病、圣巴塞勒缪
大屠杀、加尔各答黑牢里一百二十三名囚犯窒息而死,都能给人这样的阅读感受。不过,这
样的叙述之所以激动人心,就在于它揭露了真相、裸出了真实、连通了历史。如果恐怖的表
述纯属虚构,则会让我们心生厌憎。

    我已提及几场有史记载的大灾难,它们都是那么特出,那么令人敬畏,但在这些事例中,
灾难的规模之大,比灾难的性质给人留下的印象更其鲜明。无须我提醒读者,从人类连绵不
绝的超常灾难中,我能列出许多个体的灾殃,在本质上,它们比这些大规模的灾难更具有苦
难性。其实,真正的悲惨——终极的悲哀——是独特的,而不是普遍的。可怕的、终极的痛
苦总是由个体来承担,而不是由群体来承受——让我们为此感谢仁慈的上帝吧!

    毫无疑问,在降临到芸芸众生身上的终极灾难中,被人活埋可谓最恐怖的一种。能思考
的人几乎都不会否认,活埋人的事一直频频发生。隔开生与死的边界线,是含混而模糊的。
谁能说出生命在哪里终结、死亡又在哪里开始?我们知道,有的疾病可以使患者的外观生命
机能终止,但恰当地讲,这一终止不过是暂停罢了,是我们尚未了解的生命机制的暂时停歇。
一段时间过后,某种看不见的神秘法则,会再次开动那些神奇的小齿轮,开动那些具有魔力
的大飞轮,银链并不是永久性松弛,金碗也并非破得无可修复。可在此期间,灵魂寄于何处?

    然而撇开这不可避免的推论,撇开这由因及果的推想,生命的暂停是会导致人所共知的
活埋事件的发生的,医学上和日常生活中的活生生的事例,都可以证明大量的活埋事例确实
存在。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马上举出上百个真实的例子。一个性质不同寻常的事例前不久刚
刚发生,就在附近的巴尔的摩市,它引发了一场痛苦、激烈、大范围的骚动。某些读者可能
对此仍然记忆犹新。一位很受人尊敬的市民的妻子——一位杰出律师、国会议员的夫人,突
然患上了莫可名状的病症。这病让她的医生完全不知如何应对。经历很多折磨后,她死了,
或者说人们认为她死了。的确,没有一个人怀疑,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有理由怀疑她实际上
不是真的死了。从表面上看,她呈现出全部特征就是平常的死亡:她的脸部轮廓是收缩的、
凹陷的;她的嘴唇是大理石般的苍白;她的眼睛光泽尽失。她没有一丝体温了,连脉搏也停
止了跳动。尸体停放了三天,变得石头一样僵硬。总之,考虑到尸体会很快腐烂,葬礼举行
得很是仓促。

    那位女士的尸体存放进家族的墓窖,此后三年,墓窖没有再次开启。三年期满,因为要
放进一口石棺,墓窖终于被打开了。可是天哪,当做丈夫的突然亲自把墓门打开时,可想而
知,等待他的是怎样可怕的震惊场面!墓门旋转着朝外敞开,一个白花花的物件喀嚓响着倒
进他的怀抱。那是他妻子的骷髅。她的白色尸衣尚未霉烂。

    经仔细调查,她显然是在被放入墓穴两天之后复活了。她在棺材内挣扎着,棺材就从架
子上翻倒在地,摔坏了,使她得以从棺材里钻出来。一盏无意间留在墓穴中的灯,本来满满
的灯油已经干涸,但可能是蒸发掉的。在通入墓穴的台阶的最高层,有一大块棺材碎片,好
像是她为了拼命引起人们注意,用它在铁门上敲打过。也许就在她敲打之际,极度的恐惧使
她陷入昏厥或者死亡;在她倒下的时候,她的尸衣缠在了铁门上向内突出的地方。于是,她
腐烂了,可依然直立着。

    1810年,法国发生过一起活埋事件,人们无不理所当然地认为,事实真的比小说还要离
奇。故事的主人公是位年轻小姐,名叫维克托希娜。拉福加德,她出身名门,极为富有,而
且容颜美丽。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有个巴黎的穷文人或者说穷记者——朱利安。博叙埃。他
的才华与友善吸引了那位女继承人,他似乎已赢得她的芳心;但最终,她天性中的傲慢却促
使她决定拒绝他。她嫁给了赫奈莱先生,一位出众的银行家和外交家。婚后,这位绅士却不
在意她,或许甚至不惜虐待她。跟着他不幸地生活几年后,她死了——至少她的状态酷似死
亡,看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被表象蒙蔽了。她入葬了——但不是埋在墓窖里,而是葬于她出生
的村子,埋身一个普通的坟墓。那位记者悲痛欲绝。他的记忆中,深切的爱情之火一直在燃
烧。痴情的人从首都巴黎出发,跋山涉水到了那个偏僻的外省村子。他心怀浪漫的想法,要
把心上人的尸体从坟墓中掘出,剪一束美丽的秀发珍藏。他达到了墓地,于午夜时分把棺木
挖出。他打开了棺材盖。正当他动手去拆她的头发时,他发现,心上的人儿睁开了眼睛。事
实上,那位女士被活埋了。生命并没完全离她而去。情人的抚摸把她从昏迷中唤醒了。她的
昏迷却被人们误会成死亡。他发疯般把她抱回自己在村里的住处,凭着丰富的医学知识,给
她吃了些滋补剂。最后,她复活了。她认出了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她继续和他呆在一起,慢
慢地,她彻底恢复了原有的健康。她那颗女人的心肠并非铁石铸造,这事给她上了爱情的最
后一课,足以软化她的心。她没有再回到丈夫身边,也没有让他知道自己复活的事情。她把
心儿许给了博叙埃,和情人一道远走美国。二十年后,因为确信时光已大大改变了她的容颜,
不会再有朋友认出她来,两个人于是重返法国。然而他们错了,一碰面,赫奈莱先生就认出
了妻子,并要求她回到身边。她拒绝了,法庭判决对此予以支持。说他们的情况特殊,那么
多年过去了,于理于法,做丈夫的特权都已结束。

    莱比锡的《外科杂志》是一份权威性和价值性很高的期刊,美国的一些书商总是很经济
地翻译后重新出版。在该刊物最新一期上,记录了一起非常悲惨的事件,在性质上,它正合
乎我们所讨论的活埋。

    一位身材伟岸、体格健壮的炮兵军官从一匹无法驾御的烈马身上摔下,因头部伤势严重,
当场就失去了知觉。他的颅骨轻度骨折,但没有直接危险。开颅手术得以成功完成。他被放
了血,并采取了其他常规的镇痛方法。渐渐地,他陷入了昏迷状态,而且越来越不可救药。
人们都认为他死了。

    因为天气暖和,人们仓促地把他草草下葬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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