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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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不暮楚-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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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陈大嫂整整七天没出摊儿,帮着烧茶断水扫院子,人家做到这个份上,自己也要投桃报李才是。况且说起来,自己叔叔那一家子也都宽和善良,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计较呢!

    虽知道叔叔家里没人会计较,蓉娘却还是先跟秦昭打了个招呼。秦昭早见过那家母女,觉得实在都是不错的人,既然是蓉娘的邻居,便帮一把又如何?许继下次考进士还得两年后,考不考得上还是两说,蓉娘怕要在那儿住好久呢!很是应该跟周围的人处好了。

    蓉娘搬回秦节家里,最开心的是秦大夫人。前阵子蓉娘带着女儿在她那里前前后后住了两三个月,她只觉得日子一下子便充实起来,别人怕是会觉得几个月的孩子哭闹起来吵得慌,她却觉得仿若回到了在云中府儿女满屋的日子,每日里带着孩子,开心得很。等蓉娘带了孩子搬回自己的小家,她觉得心都被挖去了一大块儿。这几天蓉娘因为徐先生的丧事,所以把孩子放回到她这里,秦大夫人见到孩子,那是各种细心地照料,虽然有丫鬟有仆妇,可凡是这孩子的事儿她很少让别人插手,穿衣洗澡换尿布,简直一步都不舍得离开。这会儿听说蓉娘要搬回来,估计能带着孩子在这里过完夏天,更是喜出望外,没等蓉娘回来,便催着丫鬟们把屋里的摆设都换成更素净些的,免得冲撞了蓉娘的孝。又掏了自己的体积钱出来,让人到外头买了薄夏布,也不管自己这几年颇有点花眼的趋势,亲手给孩子做起了夏衫。

    等蓉娘收拾完丧事过后的各项杂事,带着下人们还有邻居家的陈大郎回来的时候,发现秦大夫人把她的房间布置的十分素净,非常符合她守孝的环境要求,又见自己的女儿快十天没喝自己的奶水,不但一点都没瘦,反而胖了一大圈儿,一呲牙,竟冒出了两个白尖:原来是出牙了。

    蓉娘心里感动,扑倒秦大奶奶怀里哭了一场:她虽然没了爹娘,可无论是叔叔还是伯母,还是自己的堂妹,这些亲人对自己实在太好了!丈夫也通情达理知情知趣,且非常有责任心:人生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就算丈夫一时半会儿考不中进士又能怎么样?她对自己的生活已经相当满意了。

    蓉娘带回来的邻居家的小男孩没名字,陈大嫂不认字,孩子排行第二,平日里便二子二子地混叫着,后来陈大嫂听说蓉娘认字,便央求蓉娘给孩子起个名字,蓉娘想了半天,生怕起不好最后听说这孩子出生那年,陈大嫂还在乡下种地,那年本是大旱,偏二子出生的时候,天降豪雨,把旱情给解决了,于是便给这孩子起了个“陈霖”的名字。陈大嫂没什么文化,问清楚这个字有及时好雨,觉得十分的好,自然是答应了。

    因为陈霖的事儿,秦大夫人私下里忍不住叨念了蓉娘几句,也没往深里说,只说你住到叔叔这里还这么给人找麻烦。蓉娘听了没反驳,只是问秦大夫人:“大伯母觉得这孩子麻烦么?”秦大夫人道:“我有什么麻烦的?这孩子挺懂事儿,无非就是多吃一口饭,平时还能逗着小妞妞玩,我还觉得挺好呢!”蓉娘笑道:“大伯母不觉得麻烦,那二叔自然也不会觉得麻烦啊!二叔是什么样的人,大伯母还不知道么?我又没有特地地去沾二叔的便宜,几口饭的事儿,甚至都不用多领一份饭菜过来:咱们屋里的饭什么时候吃完过?这种小事儿很不用太生分的。回头我给二叔做身衣服,谢谢他老人家这阵子的操劳,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秦大夫人嗔道:“我才说了一两句,你便有这么一大堆堵着我!小时候看你也还算乖巧,才出嫁几天啊?便学了这伶牙俐齿回来。”

    蓉娘笑道:“在外头过日子,不比在这深宅大院里,什么人都要打交道,总是害羞不说话怎么行呢?”

    秦大夫人听罢叹道:“难为你了。”

    蓉娘摇摇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大伯母,我说这话是真心的。搬出去这段时间,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在家,可是过的快活的。只有出了门,才知道外头的日子多艰难,才知道当日我在家里过的有多顺遂:虽然爹娘不在了,可无论是昔日在云中府大伯母家里,还是后来在二叔这里,我都没受过什么委屈,过得也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好日子知道我出了门子,才知道自己过得那好日子有多来之不易:这是家里的长辈们寒窗苦,多年经营换来的体面与富足也是因为长辈们各个厚道宽和,才能让我这么个没爹没娘的女孩子居然也能过得那么快活无忧。”

    秦大夫人被蓉娘说的险些流下泪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养了蓉娘这些年,其实并没有什么居功的意思,这是她的责任,可这会儿听蓉娘这般说,对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儿全都是感激,却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她的小女儿何曾感激过谁呢?此刻看蓉娘把日子过的通透无比,想到女儿信里说她终于怀孕了,但与此同时,她已经有了第三个庶女,心中简直如刀割一般: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 把女儿丢到那么远的豺狼窝里了呢?

    她正想着,居然又听蓉娘说:“我们隔壁的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打听了一下,竟然是老静安侯家里的嫡出的六公子,因父母早亡,昔日静安侯府里的老夫人在的时候,对这个孙子千娇百宠,去年老太太去世了,静安侯便重新分家,把这个侄儿从家里赶了出来,昔日也是王孙公子,只得了一个小院子,几千两银子,便被赶出了门。说起来,静安侯也算家大业大,这六公子还是他嫡亲的侄儿呢,却半点都容不下,一个嫡出的男孩子,还是他哥哥唯一的骨血,竟只分了那点儿东西连人家亲爹娘留下的东西都给扣了大半去。”

    蓉娘说到此处,眼眶发红:“当日在云中府的时候,大伯早早就把我家的财物单子让我收着;而到了二叔这里,二叔拿出了大笔的银子与我做嫁妆我过去就知道长辈们对我好,可知道出了门,见识到了旁人家的日子,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运气有多好,才真正明白自己多应该心存感激。”

    秦大夫人忽然愣住了。

    “心存感激”这四个字,不就是当日婉娘最缺乏的东西么?若她能够心存感激,有何至于总是满心的埋怨;若她能够心存感激,又怎么会总是妒忌旁人;若她能够心存感激,又怎么会对照顾她的叔父与堂妹满腹牢骚;若她心存感激,又怎么会因为处处不满而选择了那么一个并不适合她的丈夫————不,这或许不是婉娘的问题,因为她身为母亲,从未认真地教过女儿,活在这世上,要心存感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于连瑜来说;三月份是鸡飞狗跳的一个月,他的玻璃坊刚刚开工,几个店面也陆续开业,整日里忙的鸡飞狗跳;中间还去给许继帮忙操办了一下许先生的葬礼;等忙完葬礼,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婚期居然已经就在眼前了!

    这实在是个不算太美好的消息;连瑜两辈子加到一起虽然已经有四十岁了;可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这真是个糟糕的状态。

    连瑜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但是他也知道,这并非只是简单地婚前恐惧症:会有这种不安的心情,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他自作自受:他在决定这场婚事的时候,想得太简单,态度上也太不负责任。

    他定亲的那阵子,心里头更多的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妻子,而不是他想要跟那个女孩子结婚:是的,他需要而不是他想要;且对象是一个合适的妻子而并非某个他需要也需要他的人。

    身在官场,很多时候,不成亲就代表了不成熟,同时也会因为单身的身份而被各种各样想要嫁女儿的大佬们看成盘子里的肉,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想成亲。

    他有一个亲妈,而这个亲妈胆小懦弱,连普通的社交活动都很难参与进去,而同时这位妈妈有特别希望他能够早点成家,那么,结婚,且找一个能照顾好芳姐的女人也是他需要的。

    而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又是他占用了连瑜这个身体之后应尽的责任。

    他一直以为,找个温柔体贴,能持家不妒忌的大家闺秀是他的理想,可随着婚期日渐接近,他心底的不安却越发强烈:“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么?我以这样的方式选择婚姻的对象,真的正确么?”

    连瑜不会假惺惺地去想什么自己这样找妻子是不是对对方不公平,他绝对确信,这门婚事,对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首先提出来的不是他,而是对方,他要做的只是在有意向与他联姻的家庭里选一个自己顺眼的罢了。

    连瑜以为这样选出来的妻子,起码过得不会太坏,这是可以接受的,可是随着日子的临近,他开始焦躁了:真的能够过得很好么?我们真的能够谈得来么?不不,从一开始自己选择对象的时候,就没有把性格相合考虑进去:老天,当时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么?这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妻子,难道要像吴王那样,纯粹把妻子当做主管后宅的管家不成?糟糕,我为什么会这么忧心忡忡呢?不是早就打听了那位姑娘也算得上是位才女,我们应该有些共同语言的吧

    连瑜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患上婚前恐惧症这种时髦病症,事已至此,只能慢慢调整心态:这年头可不敢说什么推迟婚期,离婚啥的更是想都不要想,要过一辈子的对象,自己一定要把心态调整好。

    他心里烦闷,也没心情去找那两个美妾玩闹,确切地说,自从从胜男带了两人来到开封,这几个月里他都没怎么在两女处歇过:眼见着就是要成亲的人了,总要小心点好,万一提前弄出个私生子来,这不是打新娘子的脸么?况且他对燕惜惜跟穆巧巧也是有真感情的,总不至于为了一时的欢愉让她们日后在自己妻子面前难做人,总要给足了对方面子,待妻子进门正式改口了再说。

    燕惜惜跟穆巧巧二人最近的心情其实也蛮复杂的,一方面希望连瑜早点成亲,这样子也好歹让他们的身份早点有个说法:当然,朝廷规定的编制内的妾暂时是别想了,可好歹让家里头改口,能叫个“姨娘”啊!总比现在这样子“姑娘姑娘”的混叫着强。可另一方面,她俩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夫人进门,她们就可以有了正式编制高枕无忧了,开什么玩笑!夫人能待见她们才怪!那个女人会喜欢丈夫的小妾啊?尤其这种进门前就存在的

    虽说连瑜为人厚道,当日赎身的时候都给她们二人都办了良民的身份,可这玩意本来就是个悖论:官员纳妾有明文规定,连瑜这个等级的最多只能有一个编制内的妾,这个位置燕惜惜跟穆巧巧目前来说想都不敢想!作为编制外的妾,细究起来她们跟连瑜没关系啊!除非做了买卖文书,那种的一般都是卖身为奴了。可你说不卖身吧,在连家住着,她们又算什么呢?说难听点根本就是通奸好么!

    连瑜来自与二十一世纪,总觉得做奴隶是相当糟糕的事情,所以当日坚持给燕惜惜脱籍,而穆巧巧那边,她本就是自己赎了自己出去,后来到了连瑜身边,也曾提出正式弄个买卖文书——一般人家纳妾都是这么干的,但是被连瑜拒绝了:他是没法接受让身边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奴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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