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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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不暮楚- 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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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没有不变的感情,所以感情总是需要相互给予,付出,然后慢慢地培养,不让它因缺灌溉而枯萎。秦昭与杨艳辉的感情,并非不浓烈,但毕竟是根在两处的藤蔓,虽然缠在一起,可毕竟没有栽在一处,想要把他们分开,只许把缠在一起的枝叶撕开就是了。撕开的时候会被拽的皮肉分离,可总会愈合,长出新的枝叶。

    时间是冲淡伤痛的最好的良药。或许秦昭曾经认为杨艳辉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选择,可如果真的被迫分开,杨艳辉娶了别人,秦昭会难过,会哭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伤痛总会慢慢的减轻,当对方妻妾成群,儿女绕膝的时候,难道秦昭还会爱他爱到不肯看别的男人一眼么?

    到那个时候,无论秦昭曾对杨艳辉有过怎样深厚的感情,她都一定会努力收拾好那段感情,然后面对新的人生:而她的脾气,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幸福,那样的话,一直在他身边,与她兴趣相投的卢放,未必不会成为她新的选择。他们其实是有机会的,如果卢放有足够的时间追求,如果秦昭有足够的时间遗忘,如果伤口有足够的时间去愈合。

    可伤口会愈合,却不代表那一刻会不疼不痛,不代表被撕开的地方会长得洁净如新没有痕迹。

    皇帝做出了一个最糟糕的选择,他的赐婚,等于是在在秦昭最痛的时候逼着她立刻忘掉杨艳辉,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低估了秦昭独行特立的程度。

    卢放也是很无辜的一个,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让卢放继续他润物细无声的追求,那么三年以后,或许秦昭已经爱上了他。可惜卢放没时间去经营这份感情了,他被皇帝的神来一笔打了个晕头转向,欲哭无泪。

    秦昭完全可以现象皇帝在知道秦节死讯的时候的懊恼,她也知道这时候她只要稍稍让步,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可是她同样也知道,那会让她跟她的弟弟无比的被动,父亲的死让他们失去了最坚实的依靠,她又用抗旨这种事情在父亲为国捐躯的功劳簿上抹了黑。她跟秦明,没有任何的亲戚,偏偏又拥有巨额的家产,父亲的功劳能够让心怀歹意的人不敢对她们动什么心思,可是现在不敢,一个月两个月不敢,三个月五个月不敢,那一年两年呢,三年五年呢?她个人财产已经超过了父亲为官多年的家产,而且还在继续增长中,只要她继续经营下去,早晚有一天,这比财富会惊人到足以让顶级权贵们动心的地步,到那个时候,她的婚姻会再一次被摆出来任人抢夺,而那个时候,还有谁能保护她?那时候,她的选择就只有在一大堆烂苹果里头选个不那么烂的而已。就算是杨十二当了皇帝,难道他还能下令不让秦昭嫁人么?再悲观一点,如果有人为了娶秦昭,用出什么下作的手段呢?这是一个女人不可以自己决定婚姻的年代。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依然向皇帝请罪,然后,请求出家。

    她无法控制未来结婚的对象,却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结婚,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去保护自己这世上最后的血亲。

    秦昭是悲痛的,这世界上最疼她的人离去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纠缠到一起的麻烦事儿,或许她早已经被悲恸击倒,蜷缩在角落里无法停止哭泣了。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拼尽全力去想办法解决面前的困境,她甚至没有时间去哭泣,或者说,她甚至已经忘了哭泣。

    父亲为他们带来的保护光环总有一天会黯淡,那么就由她来保护弟弟:在以孝治国的世界里,一个愿意出家为父亲,为国家祈福的女孩子,一个由皇帝亲自批准出家,有着封号,有着御赐道号的女道士,或许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至少会让觊觎她财产的人望而却步,也让她可以自由的独自生活,更可以成为弟弟的新的“保*护*伞”。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另一个人眼里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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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秦昭皱着眉,看着穿了一身素服,一脸讨好地看着她的甄友谦,简直无法想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马屁拍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莲花冠虽然精致,可也要看戴在谁的头上,也只有像仙师这样的道法深厚的人物,才配得上!”

    秦昭真有些想不明白甄友谦的脑回路,这家伙不是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么?就算想继续保持跟连瑜的关系,或者是知道她手上生意不少;想在生意上与他们的合作,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啊!父亲才刚刚去世,这家伙这么急赤白脸的过来送礼,好吧;我必须承认,他表现的足够了,就算婉娘再混账,她也还是楼可以勉强把这个姐夫当自家人的。

    就如甄友谦无法想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不想做皇后的女人一样,秦昭也推测不到甄友谦居然是抱了奇货可居的念头来讨好她的,这可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当然,甄友谦也不是专门来送礼的,人家刚死了父亲,光送礼算怎么回事儿?慰问什么的少不了,陪着掉眼泪也是一定得,最后拍着胸口保证自己只要有时间就一定去多看望秦明,再说他丈母娘还住在秦府呢,作为亲戚帮忙照料那是份内的!

    秦昭的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下来一点儿:不管甄友谦的人品如何糟糕,不管他有多么的无利不起早,但起码对秦家来说,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亲戚,到这个地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能走到这里来,对她说这句话,那就够了:谁没有私心,难道还能指望世上的人全都一心一席不求回报的对待自己么?人家或许另有所求,可是起码人家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伸出手了,这就够了。

    送走了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甄友谦,秦昭叹了口气,人情冷暖莫过于是,家里那边或许还有人过去看望看望秦明,自己这边可就真的人门可罗雀了:皇帝新封的郡君,又是才为国捐躯的重臣的女儿,如今又是为国祈福才出家的,可她到底是为什么过来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毕竟是抗旨了的,或许没人敢招惹她,但这个当口,大概也没几个人敢过来看她——尽管皇帝恐怕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个。

    道姑打扮的琥珀问秦昭:“姑娘,晚上吃点什么?”

    秦昭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琥珀继续劝道:“姑娘,你都两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么下去怎么成?早上吃的都吐了,这会儿您好歹再吃几口啊!”

    秦昭摇摇头:“我真不想吃,我觉得我就算吃了,也会又吐出来的。”

    琥珀忽然哭了起来:“姑娘,你要是难过,就哭吧,这儿没有别人,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别这么憋着了,老爷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伤自己,姑娘!”

    秦昭扭过头来,看向琥珀,这个跟在她身边,照顾了她十几年的大姐姐。她呆了半晌,然后轻轻说:“我也很想哭的。”

    “可我哭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心里头明明难过的快要疯了,可我就是哭不出来。”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我知道我应该吃东西,可是也一样没用,只要吃下去就会吐出来。”

    她扭过头,有些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琥珀,你知道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如行尸走肉一样,哭不出来,也吃不下饭,看什么东西都像隔了道玻璃似地,听到耳朵里的声音,也总要想一想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琥珀,我是不是快死了?”

    琥珀扑上前来,抱着秦昭嚎啕大哭:“姑娘,姑娘,你别说傻话,我去给你请大夫,你这是病了,姑娘,你别怕,我去给你请大夫。”可话音未落,秦昭已经瘫倒在她的怀里。

    秦昭是在一片呜呜咽咽地箫声中醒来的。她抬眼看去,正看到在凭窗而立的一个修长的背影:“无瑕哥哥,你过来了。”

    连瑜放下萧,转过身:“嗯,过来了。”

    两个人看着对方,好半天,秦昭才轻声问:“哥哥刚才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听过。”

    “叫长相守。”连瑜慢慢走到她的床边,俯□来,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好了,总算退烧了,你知道么,你要把我吓死了,你烧了整整两天两夜,琥珀找到我家的时候,哭的都说不出话了。”

    秦昭打断了连瑜的话:“无瑕哥哥,你还好么?”

    连瑜愣了一下,随即垂下了头:“我还能怎么样,挺好的。”

    “孩子呢?”

    “芳姐跟巧巧带着呢,也挺好的,就是有点爱哭。”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秦昭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哥哥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

    连瑜叹了口气:“你才该保重身体,你昏迷了两天,我硬是不敢告诉阿明,那边一直哄着他,绊着他不让他过来看你,要是让他知道了,该多担心。”

    秦昭的嗓子干哑的厉害,她嗯了一声,连瑜问:“饿了吧?我让她们给你端点粥过来?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喂了点,琥珀说你之前就有两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了?你可真是不病则以,一病就吓死人!我早听人说过,身体好的人,但凡生病,那一定是非常严重撑不下去了才会倒下去,肯定厉害,这话一点都没错,你看你,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一倒下两三天醒不过来,这次又是这样!你的身体啊,就跟你的性格一样,犟的厉害,非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秦昭木木地看着连瑜,连瑜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她只觉得连瑜的嘴巴在动,她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她脑海里似乎只有那一句话“上次生病的时候”

    上次生病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那是为了什么?脑子好乱,她想不起前因后果,眼前只有秦节那乱七八糟沾在一起的胡子,还有看到她醒来,那又是惊喜又是老泪纵横的模样:“阿昭,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爹爹了!”

    秦昭猛地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向连瑜,不确定地说:“无瑕哥哥,我做了个梦,我梦见皇帝给我赐婚,我抗旨了,然后我梦到边疆传来战报,说爹爹死了。”她仓皇地东张西望,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的嘴唇颤了颤,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梦,对吧!”她不等连瑜回答,掀起被子往床下走去:“不行,我要回家,阿明一个人在家,他会害怕的,我怎么这么蠢,我怎么这么混账,我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连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胡闹,你快躺下!”

    “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秦昭大叫起来:“爹爹回来会找不到我的,我得回家,我得回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然后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爹,爹,爹!”

    秦昭凄厉地喊了起来,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她疯了一样地捶打着拦着她的连瑜:“你给我走开,走开,走开,我要回家,我要我爹,我要我爹啊!”

    连瑜把秦昭搂在怀里,任她捶打自己,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阿昭别哭,别哭,你先养病,等病好了再回家好不好,阿昭,阿昭?”

    连瑜低下头,然后猛地抬高了声音:“琥珀,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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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艳辉垂首站在杨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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