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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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9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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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唐军们发现那些野马虽然对自己表示出了相对友善的神态,却极为抗拒被系上缰绳,更不要说套上骑具……唐营里到处都是撒蹄子乱跑的野马,到处飞舞的杂色鬓毛,甚至有野马撞翻唐军夺路而去……
    虽然看不到唐营里具体的画面,却能听到那里传来嘈乱声音,能看到那些代表混乱的烟尘,已经知道单于英明判断的草原骑兵们,向着唐营方向发出嘲笑的呼哨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尽情地表现着自己的轻蔑。
    便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了一声极难听的嘶叫。
    那声音像极了两块粗石头在磨擦,又像是破了的风厢,给人一种后继乏力的感觉,又像是病人在喘息,却始终没有停歇。
    难听的嘶叫声,划破了天地。
    金帐王庭十余万草原骑兵的嘲笑声,被强行压制下去。
    唐营里野马不忿的啸鸣声和怪异的得趣喷鼻儿声,瞬间消失。
    数万匹野马,仿佛听到最恐惧的声音,再不敢动弹,齐齐望向那声嘶叫起处,高高地昂起颈首,仿佛等待被检阅的士兵。
    原野西北方的烟尘,正要完全落下。
    里面隐隐有什么走了出来。
    那是八匹人间罕见的神骏野马,拖着一座破辇。
    破辇里坐着一头黑驴,驴身上的皮毛剥落了很多,看着有些可怜,但它神情却显得很惬意,或者是天生豪气,又或者是因为它在吃葡萄、喝葡萄酒的关系。
    那头黑驴睥睨着原野间的所有马,野马和战马,如真正的君王。
    唐营里的野马,低首。
    金帐王庭的战马,惊恐。
    木柚和六师兄走出营寨,向着那辆破辇走去。
    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大黑马拖着那辆黑车,跟在破辇的后方,神态憨喜,身肥肉壮,看来这三年跟着长辈,厮混的很是不错。
    木柚笑了笑,因为草原空气太干燥的缘故,唇角裂开,流了些血。
    她和六师兄,对着辇里的黑驴行礼。
    黑驴很矜持地点点头,回礼。
    大黑马吭哧吭哧奔到木柚身旁,低着头便准备往她怀里蹭,忽然想起那个现在只剩一只胳膊的家伙,强行扭开。
    木柚摸了摸它的颈。
    大黑马肃容后退,低首,对着她和六师兄行礼。
    紧接着,唐营后方传来车轮声响。
    不知多少辆大车,从辎重营里面出来,来到先锋营里,车上满是各式骑具和马刀,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四师兄范悦。
    书院后山诸弟子,在荒原上,终于相遇。
    ……
    ……
    鞍上马背,缰绳渐紧,野马平静。
    镇北军的骑兵们,轻轻摸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骑具,感慨至极,他们曾经的座骑逐渐老去直至离去,只有这些还像从前那样,虽然旧了些,但依然好用。
    王五捧着清水,凑到自己的座骑前,喂它喝水,看着这匹依然有些不安分的野马,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我真的会为你做一辈子牛马……
    现在,让我们先去杀敌。
    是的,让我们去杀敌。
    金帐王庭的骑兵,已经率先攻过来了,如潮水一般。
    极度不安的草原战马,在主人皮鞭的乱抽下,在马刺的痛楚逼迫下,暴发出了血性与悍劲儿,忘记了本能里的某种敬畏,开始冲锋。
    唐军却比先前要显得沉默很多。
    他们没有上马,他们牵着那些野马……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战马,踩着草原上微硬的土壤,缓慢而坚定地向北方走去。
    他们是唐军。
    天下最强的骑兵,从来无敌。
    他们牵着的战马,在西荒北方的大沼泽里,横行了数十年,同样无敌。
    金帐王庭骑兵虽强,在他们面前又算得什么?
    烟尘覆盖了草原上方的天空。
    终于到了上马的时刻。
    司徒依兰翻身骑上棕色的野马,缓缓自鞘里抽出寒刀。
    她举起刀锋,指向对面如潮水般的草原骑兵。
    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她身旁的亲兵忽然怒吼起来。
    所有的唐军,在这一刻同时怒吼起来。
    长达数年的郁闷,伴着这声怒吼,化成战意。
    然后便是沉默的冲锋。
    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冲锋。
    有很多镇北军骑兵,对冲锋这件事情已经有些陌生,但当他们举起刀,轻夹马腹催动座骑向前冲刺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快便回来了。
    那种感觉叫做无敌。
    无数道烟尘,切开了草原,无数道铁流,向着金帐冲去。
    一时之间,杀声便已震天。
    祁连城方向。
    谷河侧方。
    镇北军所有的骑兵,不知何时从那里狂奔而出。
    黑色的铁流,从三个方向沉默地向金帐处汇集,如果有人能够从天空望草原地面上看,一定会被这幕壮阔的画面,震撼的无法言语。
    寒风吹拂着司徒依兰脸颊畔的发丝。
    她想着,为了胜利。
    王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神异常坚毅。
    他想着,为了渭城。
    金帐王旗下。
    单于的脸色异常苍白。
    勒布焦急劝他赶紧后退,与后方的国师会合。
    单于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国师为什么一直不同意自己冒险的决定。
    书院……宁缺……好狠。
    金帐败了。
    他很清楚这一点。
    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摔下马背。
    谷河草甸上。
    宁缺放下望远镜,想着先前看到的那幕画面,沉默无语。
    他把望远镜,递给身旁的徐迟大将军。
    徐迟看着他问道:“隐忍多年,就为了今天?难道你不觉得很冒险?“
    宁缺想了想,说道:”只有这样才行。“
    徐迟说道:”如果你能早些把这些马交给我,一样可以胜。“
    “但不能杀光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向草甸下走去。
    司徒依兰为了胜利。
    王五为了渭城。
    他也同样如此。
    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他想的就是要……杀光他们。
    ……
    ……
    (麻烦大家投下月票。)(未完待续。)


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做一件事情
    宁缺要做的事情,很早以前就确定过。只是一直需要思考,怎样才能做到最彻底。那么,这是我的解决方案。我很努力认真地进行这段情节的思考和写作,希望大家能满意。
    从一开始,他想的就是一件事情,杀光他们。
    从一开始,我想的就是一件事情,服务你们。
    嗯,这不矫情,也不肉麻,因为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我会选择我更愿意看到的解决方式和情节,与愿意看到四字相比,别的事情,会相对靠后一些,比如军事能力这种东西……好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我本来就是军事白痴,但不影响我写出来的东西能够自嗨,我很嗨啊!
    我很喜欢这段,以及不被人喜欢的宁缺。
    如果您也与我有相同的看法,请多多鼓励支持。
    或者从一开始,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拉月票?
    谢谢大家,明天见。
    。
    。
    。(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一章 残阳如血,深海如墨
    残阳如血,大唐镇北军先锋大将华颖,站在猎猎风中,看远方烟尘渐去,终于放松下来,身形摇摇欲坠,被身边的司徒依兰扶住。
    谷河外百余里方圆的原野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只是被北方来的劲风吹拂了整整一天,腥味已经不是太重,但天地终究还是血色的。
    这场战争从清晨开始准备,到午前骑兵开始接触,一直厮杀到了暮时,才最终分出胜负,获得最终胜利的,理所当然是唐军。
    金帐王庭骑兵死伤惨重,单于昏迷不醒,派到前线的数名大祭司在混战中纷纷死去,最后时刻,年轻的奴隶强者阿打被国师强行召回,护送着身受重伤的勒布,带着残兵撤退,从而逃过了被铁骑碾杀的命运。
    ——徐迟大将军为了这个少年奴隶准备了七百玄甲重骑,一直等候在战场边缘,为的就是等此人殿后时直接冲死他。
    金帐王庭向北溃败而走,有唐军开始追击,有唐军开始打扫战场。
    这场千年来最惨烈的野战,自然也造就了最惨烈的战场,到处都是被朴刀砍断的手臂,到处都是开膛剖肚的尸体,到处都是渐乌的血泊,到处都是扰人的蚊蝇,到处都是痛苦的**。
    唐军的医护队在原野间不停地穿行,骑兵用精湛的骑术架着担架,将受伤的同袍送到军营,伤势最重的士兵,则会用大车拖回谷河军寨,做进一步的治理,人们争夺着时间,争取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打扫战场除了救治同袍,收集兵器盔甲,还有别的一项重要使命,那便是受理投降,收集俘虏以及那些无力再战的伤兵——数百名唐军牵着战马行走在原野上,奇怪的是,却看不到俘虏。
    一名草原蛮人躺在野草里,瞪着灰暗的天空,眼神异常绝望,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没有死去,苍白的脸上到处都是血污。
    有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紧接着落下的是刀锋。
    一名金帐骑兵被自己座骑的尸体压住,断裂的肋骨刺破了肺叶,血沫不停从唇间喷出,一时不得便死,痛苦的连连哀嚎。
    当他看到那些手持带血朴刀的唐军走过来时,非但没有恐惧绝望,反而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用草原话喊着什么,满是乞求的神情。
    镇北军普通士兵都能粗通蛮语,走过来的那几名唐军听明白了这句话,对视两眼,有些犹豫,便在这时,王五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举起刀,直接把那名垂死的金帐骑兵砍死,顺便割掉了他的头颅。
    一名唐军说道:“我们只是不想给他痛快。”
    “他痛不痛快和我们没有关系,我砍掉他的脑袋,也不是要表现我的仁慈,只是……还有这么多脑袋要砍,我没有时间等你们。”
    说完这句话,王五牵着战马,向前方那片尸体更密集的草甸走去。在他后方,有辆大车跟着,上面已经堆满了草原人的头颅。
    王五和他的战友们确实不想给那些身受重伤的草原蛮子痛快,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出于人道考虑,只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些人头。
    他们要这些草原人的头颅,与计功无关,纯粹是因为大将军府发了铁令,所有草原人的脑袋,都必须被砍下来,然后被集中。
    至于收俘……今天的战场上没有俘虏。
    看着四周原野,看着如血的残阳和如血的天地,华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然后他咳了起来,胡须被血溅红。
    做为先锋大将,他今天立下的战功自然是最大的,只是他真的不在乎这些,而且他很清楚,自己以后再也不需要在乎这些了。
    “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在边疆苦熬。”
    华颖说话的声音有些断续,显得很疲惫,但却有着一股清透的精神。
    司徒依兰沉默不语,扶着他在草甸上坐稳。
    华家忠于李渔,在数年前的皇位争夺战里,曾经扮演过很不光彩的角色,却被宁缺和先皇后强行**,华山岳死,华家也迅速没落。
    相信这场战斗之后,那些过往都将被遗忘。
    但华颖很难忘记那些过往。
    “书院……或者说,十三先生,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看着四周惨烈的画面,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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