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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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9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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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境是道极高的门槛,槛内槛外是两个世界,天启是五境之上至高境界,宁缺却依然在五境之下,此时横木已然天启,如何能够战胜?
    “或者,你可以试试那道符。”
    横木立人看着他,眼神如此说,神情依然似笑非笑——宁缺曾经在长安城里写出过那道难以想象的符,但在阳州城里绝对写不出来,因为那些心向故唐的人,那些愿意与他一道杀敌人,都已经被杀死,被悬吊在桥上和树上。
    宁缺为了今天这场战斗做了很多准备。
    横木立人何尝不是如此?
    便在这时,长街尽头忽然隐隐响起数声凄切的蝉鸣。
    横木立人神情微凛。
    宁缺神情不变,他知道师姐没有来,那是真正的蝉,在迎接皇后的到来——要**横木立人的只能是他,必须是他自己。
    当年他借着整座长安城,写出那道符,才最终胜了观主。后来光明祭时在桃山,他借着桑桑的力量,才把熊初墨射成了废物。
    如今他已经离开长安城,桑桑无论去了神国,还是隐匿在人间某处,总之不在他的身边,那么他如何才能战胜横木这名天启境强者?
    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一瞬间。
    宁缺的拳头还停留在横木立人的胸口。
    他忽然松开了拳头,像横木立人一样摊开掌心。
    这里不是桃山,昊天磅礴的力量没有灌注进他的身躯。
    他的掌心里,忽然多出一滴晶莹的液体。
    那液体透明清澈,却粘稠细密,迎风而化,变成一点气。
    一点浩然气。
    浩然气在他的手掌里开始猛烈地燃烧,散发着无穷的光与热,和横木立人掌心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看上去没有任何分别。
    这个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
    啪的一声,宁缺反掌拍在横木立人的胸膛上!
    与先前情况不同,覆盖着横木立人身体的那道薄而澄静的清光,似乎认为浩然气是完全相同的神圣光辉,没有做任何阻拦。
    那点熊熊燃烧的浩然气,就这样灌进了横木的身躯。
    如何战胜天启境强者?颜瑟大师用的方法是割裂空间,让昊天的磅礴力量无法完全落到施术者的身体里,余帘用的方法是割裂世界,把对方纳进自己的世界,隔绝对方与昊天之间的联系,宁缺做不到这些,所以只能考虑别的方法。
    当年崖洞闭关、完全继承小师叔衣钵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浩然气与昊天神辉如此相似,那么如果不去思考宗教性和神性的问题,这两种能量会不会就是完全相同的事物?天启是接受昊天的神辉力量,那么对施术者的容纳范围有一定限制,如果有人再灌注进更多的神辉力量,会不会让对方难承其荷?
    这便是他的方法。
    横木立人天启,身躯里充满磅礴的昊天神辉,他无法阻止这个过程,却可以在烈火上淋一勺油,在漫过大堤的江里下一场雨——他相信自己灌进横木立人体内的神辉,已经超过了引起质变的那个数量级。
    一点浩然气?那是他数年来日夜苦修不辍的修为,看似一点,实则近乎无限。
    反掌轻拍后,宁缺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甚至脸颊看上去似乎都变的瘦了很多,可以想象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多少的力量。
    横木立人的脸也变得白了起来,却不是虚弱的苍白,而是一种至为圣洁的白,更像是玉石的感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眼瞳已经占据了整个眼眶,纯净的幽黑一片,神圣至极,却隐隐有痛苦之意。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
    长街之上烟尘大作,阳州城上空乃至更远处的天地元气撼动不安,引来无数飞云成为乱絮,神辇再也无法支撑,瞬间化作灰烬。
    仿佛宋国东面风暴海上恐怖的飓风,忽然降临到此间,世界变得昏暗无比,呼啸声凄厉有如鬼哭,近处的房屋,尽数被变成废墟!
    烟尘渐敛。
    横木立人站在原地,神袍破烂不堪,裂口里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口鼻间的气息更是干燥到了极点,似将倒下,却最终还是没有倒下。
    “愚蠢的人类。”
    他看着宁缺,神情冷漠而轻蔑地说道:“这就是你想出来杀死我的方法?神辉是昊天的力量与意志,是不可计数、不能计数的存在,浩瀚如沧海,你又到哪里再创造出一片海来?无限的一倍还是无限,又如何能够漫堤?”
    说完这句话,他一拳轰向宁缺,拳上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在昏暗的街头,拖出一道明亮、甚至刺痛人眼眸的火焰。
    轰的一声巨响。
    宁缺倒飞而退,半条街道的民宅,被尽数撞毁。
    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横木立人收回拳头,看着上面的神辉火焰,很满意于自己的强大。
    然而长街那头,忽然响起细碎的声音。
    那是有人在推开木梁石砾。
    横木立人微微眯眼,望向那处,有些诧异,很是不解。
    宁缺在废墟里站了起来,浑身是血,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胸口处更是被横木的拳头轰出一个极恐怖的伤口,甚至隐隐能看到心脏。
    受了如此重的伤,一般人早就死了。
    即便意志再坚强,也无法站立。
    他却站的很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故事里的那些法子确实不行。”
    他抹掉脸上的血,望向街那头的横木立人说道:“那我只好试试新学的方法,或者也不好用,但也有可能好用。”
    ……
    ……
    (宁缺看的那个故事叫庆余年,法子是庆帝对付苦荷的法子,他学的新法子就是前些天的法子,另外章节名不想用下阳州下了,因为不美型,所以我决定用一点浩然气,明天用烟花三月,后天用千里快哉风。)(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八十七章 千里快哉风
    横木立人的拳头挟着昊天的力量,直接落在宁缺的身上,却没能把宁缺打死,这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宁缺浑身是血,伤口处处绽裂,就连心脏都明显破了,却还能站立着,这是为什么?
    大黑马奔至宁缺身边,低首凑到他的右手旁,让他把手搁到颈上,助他能够站稳,宁缺轻轻摸了摸它的鬃毛,表示自己无碍。
    “我忘了莲生说过的那句话的顺序,是欲修魔先修佛,还是欲修佛先修魔,但其实道理都一样,只有金刚不坏才能不沾尘埃。”
    宁缺把手上的血水擦在院服的前襟上,望向街对面的横木立人,说道:“你对我很了解,却似乎不知道我修的时间最长的是什么。”
    在修行的世界里,他最先接触的是符道,然后是浩然气,接着是莲生的魔宗**,最后才在烂柯寺里观尊者像学佛。
    可事实上,他修佛的时间最长——这里的时间,不是真实世界的时间,而是佛祖棋盘里的时间,在那里,他修了千年的佛,最后将那座山般的佛像,修成了桑桑的模样,而在那个过程里,他一直与桑桑在一起。
    桑桑一直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心上,他的身心早已拥有了某种神性,从这方面说,他修佛的同时,也是在修魔,早已极致。
    棋盘世界里的千年往事,是他最不想记起的回忆,除了大师兄隐约知道一些,其中的细节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道门视他为大敌,收集了无数情报,却也不知道,现在的他,除了那些震撼世间的手段之外,还有佛法。
    横木立人也不知道,所以无法听懂宁缺的这两句话,却下意识里生出强烈的不安,漆黑如夜的眼瞳深处涌出极浓的警惕。
    如他这种程度的强者,心意动便是天地动,阳州城内飓风再起,天空里的云层绞动不安,天地气息变得极为紊乱。
    横木立人借风而掠,瞬间来到宁缺的身前,燃烧着熊熊圣火的右拳,化作一道明丽的流火,如天外来的陨石般,轰向宁缺的面门!
    暮春也是初夏,除却那些被悬挂在桥间树头的死者,阳州城内外的风景极好,野草青幽,野花盛开,被薄雾染成烟花盛景。
    先前大黑马在原野间奔驰,在城内树荫下奔驰,鬃毛间不知何时落了一朵极不起眼的小黄花,此时在风里瑟瑟发抖。
    宁缺的右手正在**它的鬃毛,摸着那朵小黄花,很随意地拾了起来。
    他用手指拈起那朵小黄花,迎向满街的飓风,还有那记像流火般的拳头。
    狂风里,小黄花的花瓣向后倒下,却始终不肯离开柔弱的茎。
    一道极慈悲的气息,从花瓣里释出。
    横木立人的拳头,渐渐慢了下来,无法落到宁缺的身上。
    宁缺没有变成一尊佛,他请出的是身外法像。
    一座似有若无的佛,出现在他身后。
    那佛没有宽额大耳,而是个微显丰腴的女子模样。
    不是佛祖,不是明王,而是桑桑。
    这就是他千年修成的佛。
    横木立人说自己为了昊天而战斗。
    宁缺说自己也是如此,而且他为了她已经战斗了无数年,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也可以让她为自己战斗。
    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依然缭绕着横木立人的拳头,光明无限,他的脸颊被照耀的异常苍白,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愤怒不甘的情绪。
    天启是昊天的赐予。
    他如何能够用昊天赐予自己的力量去伤害昊天?
    那是亵渎。
    “那又如何!没有信仰之力,你如何请得来真正的昊天!”
    横木立人暴怒地喝道,声音如连绵的春雷,在阳州城内外炸响,他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巅峰,继续向宁缺指间拈着的小花轰去!
    他的身形骤然间变的极为高大!
    他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白色的热雾,看上去就像是从远古走来的天神,如果不是肃穆的神情里有很多愤怒,或者会更像。
    “她不是昊天,只是你心里的佛!佛最虚伪!最假慈悲!首座拿着锡杖也不会杀人,被君陌砍成一条狗!就算你真的变成了佛,又能拿我怎样!”
    宛若天神的横木立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神情格外暴戾。
    宁缺的身体不停淌着血,桑桑的化身佛像在他的身后自默然无语,用悲悯的眼光看着长街,不知道是在看横木,还是在看宁缺。
    横木说的没有错,没有信仰之力为源,宁缺佛法再如何精湛,只要不能请来真正的桑桑,最多只能自保,却无法伤害到他。
    阳州城不是长安,这里所有心向故唐与书院的人,愿意及敢于思及帮助宁缺的人,都被横木杀死了,或者被他杀的噤若寒蝉,连想都不敢想,所以宁缺写不出那道符,也没有办法集聚信仰的力量。
    “书院不喜欢把那种力量叫做信仰。”
    万丈佛光与天神般的横木,在长街上做着凶险至极的抗争,宁缺和他指间的小黄花,在其间显得有些渺小,他的声音却还是那样平静。
    “我们习惯称之为信念。”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手指,任由那朵小黄花被拳风吹走,散而无踪。
    同时,他身后的法像也随风破灭,佛光骤敛,没入他的体内。
    他的手握住铁刀的刀柄。
    无数若有若无的、极淡渺的力量,从阳州城内外无数地方生出,然后沉默地飘来,逐一进入他的身躯。
    横木立人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不解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那些力量,就是他所以为宁缺永远不可能在阳州城得到的信仰的力量,或者用宁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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