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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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9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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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拂面而至的风,却来自遥远的北方。
    余帘神情微变,稚嫩的小脸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苍白。
    她转身,望向昊天神殿前那座巨辇。
    乌黑的马尾辫荡起,在灰暗的天穹上写出两道黑影。
    师弟师妹们,看出她的情绪有些问题,有些诧异。
    唐小棠问道:“老师,出了什么事?”
    余帘说道:“我要离开。”
    说这句话时,她的神情很平静,声音没有任何颤抖,但谁都能听出来她的焦虑以及愤怒,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决战即将开始,她身为书院最强大的师姐,却要离开?
    那接下来的战斗怎么办?
    书院和唐国眼看着就将取得最终的胜利,难道,却要无奈退走?
    余帘忽然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没有一名同门表示异议,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神情俱变。
    就在这个时候,余帘稚嫩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然后她吸了口气。
    崖坪上起了一场大风。
    她的胸口骤然隆起,仿佛要将整座桃山里的空气都吸进身体里。
    她的脸色骤然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仿佛受了极重的伤,她的眼睛骤然明亮,眼角却开始流血,显得极为可怖。
    不是风,是整座桃山的天地气息,随着她的呼吸,不停灌进她的身躯!
    天地之间有异象,桃山里的青树摇摆不停,将那些残雪甩将下来。
    叶红鱼转身望向崖畔,神情微凛,心想即便你是二十三年蝉,身躯坚若岩石,又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吸纳如此多的天地气息?
    天地气息还在向余帘的身体里灌入。
    恐怖数量气息之间的冲突,震破了她的眼角,也震散了她的马尾辫,黑发如瀑布般散开,然后随着北方来的风不停飞舞。
    风静,发落。
    直到此时,人们才看清楚,她满头黑发正在变长!
    然而,无论她的黑发如何变长,却依然像先前那般,垂在膝间。
    因为她正在长高!
    余帘脸上的稚意渐渐退去。
    她的气息却渐渐涨升,直至磅礴。
    数息之间,她便从一名女童,变成了一名少女。
    看着这幕画面,中年道人神情渐凛。他读过天书沙字卷,知晓世间很多修行宗派都有秘法,道门也有类似于燃烧生命获得极大力量的秘法,但他从来不知道有哪种秘法,会让一个人穿过漫长的岁月!
    如果宁缺在崖坪上,他会一眼看出余帘用的**,因为他的识海里有莲生的意识碎片,更因为当年在雪湖上,他亲眼看见夏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这是魔宗的不传之秘。
    瞬间,余帘失去了十年的时间。
    她把那段岁月,或者说生命,变成了力量。
    美好的是,人间没有见到白头。
    她本来是位稚气十足的女童。
    十年之后,她变成了一名神情温婉,眉间却有凛冽意的女子。
    ……
    ……
    余帘伸手到空中。
    唐小棠将铁棍交到她的手里。
    她用手握住铁棍两端,缓缓摩娑而过,锋利重新缓缓呈现,寒光四射。
    又有风自北方来,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她不借东风,于北风起时消失。
    从崖畔到神殿之间,有条青石铺成的道路。
    喀喀无数碎响,青石道上出现无数裂纹,纷纷寸裂。
    余帘已经来到了神殿之前。
    她来到了巨辇之前。
    辇前有**海。
    这位来自南海的光明传人,双手燃起熊熊的圣火,神情肃穆,向她拍落。
    余帘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撞进了那面火墙里——她的速度太快,快到空间都似乎将要变形,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带出了两道火焰。
    如同火鸟的双翼。
    其实,那是蝉的双翼,那是她的世界。
    神殿前一片幽暗,便是掌教神辇的光辉都无法照亮,此时却被她照亮了。
    一声闷响。
    像是一块陨石从高空落下,呼啸飞了百余曰,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大地都要裂,更何况人。
    **海直接碎了,碎成无数血肉,接着,被昊天神辉净化成青烟。
    他死后,掌间喷出的昊天神辉,依然存在,甚至还烧化自己的身体,这只能说明余帘的速度,已经快到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惊恐的情绪,笼罩着神殿前的崖坪,来自南海的神官,想要呼喊,脸色苍白的小渔,腿软将要坐下,但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余帘进入了那座巨大的神辇,万丈光芒忽然间摇晃起来,仿佛随时会熄灭。
    辇里响起熊初墨愤怒的狂吼,他对于这个老对手早有准备,根本不敢掉以轻心,瞬息之间,便进入了天启境界!
    新教的盛行,对人间昊天的削弱最为直接,神国里的昊天虽然也变得弱了很多,但他通过天启获得的力量,依然还是那般磅礴!
    神辇内怒吼连连!
    然后神辇骤然粉碎!
    那些垂挂在辇畔的七十六道幔纱,随风而舞,直入天穹。
    当幔纱落下时,烟尘亦敛,现出场间真实的画面。
    余帘静静站着,唇角溢着鲜血。
    熊初墨站在她的对面,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
    这是很多西陵神殿神官第一次看到掌教大人的真容,那个枯瘦矮小丑陋的老道人让他们很吃惊,但他们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一战的胜负。
    余帘转身。
    熊初墨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刀口,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死寂的气息喷溅,他的道袍尽碎,无数刀口,或深或浅地出现,最后竟是密密麻麻,数不可数,只怕有万道之多!
    熊初墨跪了下来,浑身是血,依然未死。
    他看着正在远去的那个女子的身影,痛苦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被刀意斩成花瓣的心脏正在碎裂,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这么快?为什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斩出一万三千六十二刀?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投降?为什么你会如此决然强悍地选择玉石俱焚的手段,哪怕你也可能身受重伤?为什么你这么着急?
    为什么我最后还是怕了?
    为什么你是二十三年蝉?
    为什么世间有了你,还要有我?
    ……
    ……
    余帘不知道熊初墨跪在地上想了些什么,她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
    和熊初墨的想法不同,虽然道魔不两立,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什么一生之敌,因为她从来都瞧不起他,他怎么配
    她走到崖畔,看了中年道人一眼,然后跳了下去。
    此时崖畔石上的沙漏刚刚流下几缕细沙。
    昊天神殿里那根香,才刚刚燃了极浅的一层。
    桃山一片安静。
    死寂。
    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没有震惊的呼喊,因为人们已经震惊的有些麻木。
    ——这场书院与道门之间的战争,谁都以为,将会持续很长时间。然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瞬息之间,这场战斗便告终?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
    ……
    中年道人看着崖畔,先前余帘跳下去的地方,沉默不语。
    他明白她那一眼里的意思。
    她杀了熊初墨,再杀了**海。
    现在,西陵神殿可以降了。
    当然,还有些人,同样也要死。
    熊初墨还没有死。
    “我或者应该感谢她把你最后留给了我。”
    叶红鱼看着浑身是血的他,然后沉默,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转身走到崖畔,看着东海方向终于跃出云层的朝阳,神情微惘。
    西陵神殿的建成,耗费了无数年时间。
    它的毁灭,却只需要一个清晨。
    桃山在晨光里,红暖一片,连那些残雪,也变得红了起来。
    朝阳,原来也如血。
    ……
    ……
    (将夜,马上就要结束了,生出极大不舍……默,结尾一定会是极好的。双倍月票,大家想投就麻烦投一下,和榜单无关,是情绪问题,最后一次了,再默。感谢,今后两三天,会继续认真工作,谢谢。)(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卷天书(上)
    余帘从高高的桃山上跳了下来,向北奔去,自然要经过小镇。
    那时候,屠夫在阵里依然举着屠刀到处乱砍,君陌正看着北方,脸色略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看见了她的黄裙。
    就像崖坪上的同门那样,君陌知道她和他之间的那点事儿,于是更加确认大师兄在北方出了事,沉默之余,重新坐回残雪里。
    她若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去便足够,没有人能跟上她的步伐,她若不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去就足够,哀悼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
    君陌这样想着,哪怕是自己。
    ……
    ……
    余帘继续奔掠,脚上的绣花鞋早就散成了布缕,**而洁净如白玉的双足,踏着残雪与污浊的泥水,震动着整片大地。
    黄裙像黄叶一般不停飘拂,却始终不肯坠下枝头,因为那不是秋天将落的枯叶,而是春深时,有些提前成熟、依然生意盎然的叶片。
    西陵神国的田野里,南晋临康城外的丘陵间,满野的芦苇中,黄裙不停闪现,没有用多长时间,她便来到了数百里之外,然后继续向北。
    黄裙出现在微寒的大泽上,破开寒风,破开迷雾,破开她人生的这场雾,她的赤足踏在微漾的湖水上,踩出一道道抹不掉的痕迹。
    一路向北,余帘要越过千万里,去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
    ……
    ……
    “真快。”
    观主看着南方遥远某处,淡淡感慨道,然后转身,望向断崖深处,说道:“但你知道,她不可能比我们更快。”
    余帘一步便是数里,人世间没有谁比她更快,然而酒徒死后,还有观主还有大师兄,掌握了无距境的大修行者,已经超出快这个字的意思。
    大师兄坐在崖石堆里,胸前尽是鲜血,脸色苍白,前两天一直平直横于眉前的木棍,此时还握在手里,却已经垂到了身畔。
    很明显,他败了,连手里的木棍都无法再举起来,自然也没有办法把观主留在这片远离人间的雪域寒峰里。
    最开始时说的七曰,现在连一半时间都还没有过去,但大师兄的脸上没有任何挫败的情绪,显得那般平静。
    观主世间第一,他世间第二,第二打不过第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书院讲究的就是理所当然,那么便不需要后悔,更不需要愤怒。
    “昊天回了长安,书院上了西陵……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得道者多助……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我们得了真正的道。”
    大师兄看着观主说道:“用君陌的话来说,道是什么?道就是道理,我们占着道理,那么凭什么不能胜利?”
    “道理千万,各有立场,书院的道理不见得真有道理,我的道理也无法成为所有人都信奉的真理,所以,没有凭什么三字。”
    观主看着他平静说道:“至于昊天,她虽然和宁缺一起回到了长安城,但你应该很静清楚,这不代表我的道理就无法成立。”
    前段时间他与大师兄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大师兄的神情极为凝重,因为这意味着长安城能保护宁缺,却不见得能保护桑桑。
    或者是因为那七卷天书?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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