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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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下)-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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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方转过头去:“当然要请,先前在沐王府时,大人接待周到,我也不能失了礼数,只是我没有什么府邸,大人到寒舍一坐?”
  他却看向木预,木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走吧!”

  二十一

  一路上,我只与沐琼拉扯些微不如道的闲话,将木预晾了一旁,他倒安静地随着。至家中,柳伯母早已回了,瞧见沐琼,不禁说道:“这不是!”
  我忙笑了打断:“来了客人,今日让客人尝尝伯母的手艺了!”她会了意,一面笑着一面下去:“姑娘放心,我这便去准备!”
  一面又引了他进屋里,正巧柳伯进来了,瞧见了沐琼。我忙笑了说道:“今日来了客人,柳伯酒量可好,替我招待客人?”柳伯忙摇了摇头,笑了道:“不行了,身子不好,那口子不让喝了。姑娘有客人,我先回园里头去!”
  我点了点头,随他下去,沐琼却忽然说道:“姑娘后院种了花?”
  “沐大人不知道吗?你家公子现在开得可是花铺?”我终于忍不住冷笑道。
  他被这话呛得,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却是暗暗叹了气,又转了笑脸:“沐大人要不要去瞧瞧?”
  他已有些警慎地瞧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讥讽的神色才点了点头。
  我将他引了去后园,依旧不理睬木预,他也不跟上。只有我二人至后园,花圃里已有好些花正怒放,倒是满园春色映入眼帘,沐琼瞧了都不禁点头赞叹:“没想到姑娘对侍弄花草也有研究!”
  “懂得不多,只不过有几份闲情,有一些闲时!”我只淡淡地回答道,看向他又加上一句,“以后还有没有这份心情,就不知道了!”
  他听了看向我,我却早已将目光移了旁处。
  又指了一些花,给他细细介绍,一恍便至午时,柳伯母进了园里唤我们用午饭。
  坐了桌上,我一杯一杯地替沐琼斟酒,依旧将木预晾了一边。沐琼只饮了几杯,便要挡了我又要倒酒的手:“沐某不胜酒力了,姑娘饶了我吧!”
  我却笑了笑,一手推开他的手,却是朝自己杯中斟满,又举了杯朝他一拱手:“寺玉敬大人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木预见了,忙用手挡住,却是慢了一步。酒入喉间,却是火辣辣地疼。我看向沐琼:“这酒喝得太快,竟忘了说些酒辞”我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该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说些祝福的话,沐大人,您有什么心愿吗?”
  沐琼却是不语,只担忧地瞧了我。我转过头瞟见木预早已阴沉的脸,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却转过头朝沐琼道:“那就祝大人造反之事,一举成功,好不好?”
  木预终于按捺不住,朝我低喝道:“够了!”我转过头看向他,他脸上虽面无表情,眼底那抹怒意却已是掩饰不住。我低了头,瞟见他握住酒杯的手已是青筋暴出。我不禁笑了笑:“怎么了?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谋权窜位,弑君造反…
  我的话却被“砰”的一声酒杯破裂的声音打断,却是木预将那杯子竟用握力震碎,碎片落了他的手心,划出血痕。我瞧得心里也是被划了一道伤口般疼。
  “姑娘,你喝醉了!”沐琼大人忙劝解道,一面看了木预的手。
  我腾地站了起来,却是将杯子往桌上一扔,朝他们吼道:“我是醉了,我恨不得醉晕了,醉死了,我恨不得不要睁开眼,省得以后瞧了你们一个个都…!”这“死”字,终于未说出口,只咽了一口气,推了椅子便朝房中跑去。
  那几句话却将木预震得一时愣住,只是片刻他又忙追了上来,一面喊道:“寺玉!”
  我却说不出话,喉间一紧,却只瞅了他一眼,便转身要跑回房中,顺势将门朝内锁上,抵在门处。不一会便听到木预不停地敲门:“寺玉!寺玉!”
  听得他的唤声,我身上失了力气,只慢慢顺了门栏处,缓缓跌坐了地上,靠了门处,酒入愁肠,便要化成热泪,此话确是不假,眼泪早已不停地淌下。
  “寺玉,快开门,不要闹了,快开门!”他在门外焦急地声音,一面用力地敲了门。
  我只捂了嘴,发不出一丝声音,心里却是难过地不能言语,原先猜测你未放手,原以为就算果真如此,自己也能面对,只是如今知道了,方知自己的心思至始至终未变,有些话我不能开口述说,即使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就权当作我的任性与固执,就算是我做了束缚你的藤草,我可以不得你的谅解,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至既定的结局啊!
  “公子,你的手?”沐琼也跟了过来,担忧地指了他的手。
  我在门内听得,又是一阵担忧,强忍了泣声,朝门外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静一静,沐大人,你照顾好你家公子吧!”一面说了,一面便要站起来,不料起身的一瞬间,却是天眩地转,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中,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道身在何处,一会像是帐营中,又幻化成四面是墙的宫中,又仿佛是在如是阁里,渐渐的房子不见了,却是在露天郊野中,一道光指引了我朝前,那一片野灌木丛中是什么?上前一看,却是一片白衣胜雪,殷殷血溅,染成大朵大朵地花,我瞧得愣愣的,便要去看那人的脸
  蓦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熟悉的床顶,不觉身上却是一阵冷汗,凉侧侧的。又做梦了,又梦见与他初相见时的情景了。头晕沉沉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
  门被推开,我不知为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还没有醒吗?”却是沐琼的声音。
  “没有!”木预的回答声却离得我越发地近,直觉他已坐我的床沿处。
  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几乎要忍不住睁开眼睛,却听得沐琼叹了口气道;“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木预没有立即回答,半晌才说:“她如今脆弱地像玻璃一样”
  他是在说我吗?这是什么意思?我暗暗迷惑,又隐隐约约嵌了一丝不安。
  却听得沐琼叹了口气:“看着像是有不足之症,确没料到这么严重!”
  我听得一颤,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便迎上木预的目光,却是忧心如焚,见了我已醒,竟有些欣喜若狂。
  “你醒了!”一面急急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你们还未进来便醒了!”
  “姑娘听见了?”沐琼早已上前,却站了他身后瞧了我。
  我点了点头,一面说道:“我患了什么病,严重到什么地步?”
  木预听得一愣,脸色神色却是几番流转,看了我却是欲言又止。我只好看向沐琼,尽量透着平静的语气:“沐大人,患者总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吧,难道你们要隐瞒到等我闭了眼,还不知道怎么翘辫子的?”
  “什么?”他听得一时不解,很快明白过来,却是看向木预,像要寻得他的同意一般。
  “看他作什么,这是我的事!”我不知是带了丝赌气,还是就事论事。
  沐琼终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我听得一愣,这是什么胡话,却又听得他继续说道:“大夫也寻不出病源,姑娘的身体好像很虚弱,心肺肝脾—”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衰弱地像一个老人般!”
  这话倒真像五雷轰顶般,教我瞪直了眼睛,半晌晃不过神,只木讷地朝他继续问道:“还有多久?”
  他听得脸上露一丝戚色,慢慢说道:“多则三年,少则…!”
  “好了!”却是木预打断了他的话,他返头朝沐琼说道:“不要说了!”
  木预转过头,却是握住我的手,瞧着我失神落魄的模样,他的心痛戚色已掩不住直落了脸上。 “寺玉!”他轻声唤我。我转了头看向他,竟还笑得出来:“时间真短,对不对?”
  “姑娘!”沐琼有些忧心地唤了我一声。
  我只继续喃喃道:“我其实很怕死的,以前冲入火中,替皇上挡下一箭,那是一种直觉,只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不会这么轻易死去,或是危急之中也忘了这些,死便死了,不过是是一瞬间的事情,如今知道自己剩下的时日,要一面受折磨地等待,瞧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好像很害怕!”
  他依旧是沉默着,只是握着我的手却在颤抖。我察觉道,偏了头看向他,却算镇定地说道:“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出去好吗?”
  他眼里掠过一丝异样,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不知道是要止住我的恐慌,还是他的颤栗。却听得沐琼在他身后说道:“公子,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我只将目光落了旁处,不去瞧他们。等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我才目光移回自己身上。
  我总觉得自己很幸运,天不绝人愿,让我越过时间的洪流,才来到此处与你相遇,你如何知道,能与你相遇是千万分之一的希望。我这一生的运气恐怕都付诸其中了。如今运气要用完了吗,我竟有些四面楚歌的悲戚,我是怕死的,怕漆黑的棺木;永无天日的黑暗;阴冷的孤寂;更怕遥遥无期的生离死别。千算万算,为何落下这一种结局? 我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啊?我不禁掩面而泣,任泪水渗过指缝滑落下来。

  二十二

  在那边的十八年,也未喝过这么多药。仿佛来此以后,我一直与各种的药相依为命似的。这些时日,一直躺了床上,小渊果然是随沐大人一起,如今已被我瞧见了,便径直遣了屋里来照料。
  如大夫所说,我没有病,不过是身体内部未老先衰,所以乏力易倦,像个年岁大了的人一样虚弱。等到心情平静下来,我思忖了几日,方猜测出源由,也许因为我从异处而来,于这世界而言,是不能相融的,身体早已慢慢地起了变化,只是让人一时不得察觉。他们却是不死心地,又寻了其它的大夫又来探了几次,却是惋叹地摇了摇头,只作了爱莫能助的神情,我不想听见他们唉声叹气,不要望见木预一夜消瘦的脸颊,无论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事实,我都要平静地面对,所以可以淡淡笑着朝大夫说道:“生死由命,多想也无益了!”
  大夫却叹了口气,一面又问道:“姑娘早年受过伤吧?”
  我点了点头:“但伤势早已痊愈了!”
  “伤势虽然痊愈,但好像未及时静养,怕也落了隐患,如今都随了身子虚弱,怕会一并发作!”大夫却是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沐琼正执了盏茶,听得此话,却是手上一颤,将茶水泼了出来。我只佯装不觉,转了头朝大夫说道:“那会如何?”
  大夫却是思量一番才开口说道:“姑娘既然将生死看得开,我也将话说挑明。姑娘心思太重了,常年累月忧思过虑,郁结积心也是根源之一,若能从此以后想得开些,好好调理,三五之年倒也能平平安安,如若再!”他止了话,看向我,我听得明白点了点头,他再接着说道:“那油尽灯枯之日,老夫也算不准了!”
  我听得心下寒侧侧,却不露声色。
  沐琼送了大夫出去,小渊陪着去取药方。屋里只剩下木预与我,他只站了床边,一直看着我。
  我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禁笑了笑:“你要杵到什么时候?”
  他的神色倒还平静,只是紧闭着的唇泄漏了他正隐忍的心情。那几日我心情近乎崩溃,不准旁人进了屋里,他便在屋外一直站着,待到我将蜡烛熄灭,月光洒入屋里,还能看到颀长的人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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