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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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是巫女-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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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了。
  “别松手,太太……握着它我觉得安心多了,我需要它的温暖。”或许是由于黑暗的关系,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不真切,而且,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哀伤。
  莎拉悄悄咽了口唾沫,不便拒绝他的要求。“好的……如果这样可以使你好受一点。”她假装对自己的心跳声不在意,把它看作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可她的确感受到了什么,倘若就这样任由暧昧的气氛发展下去,它就会从种子中抽出嫩芽,生长开花,甚至结出果实来,莎拉于是马上用急切的话语来制止。
  “噢……呃……德、德纳斯先生,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替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倘若不是我的任性要求,你也不会再次回到这里,受到这样的伤害,也勾起了你痛苦的回忆……我错了,真的很对不起。”
  她低下头,懊悔地咬着嘴唇。
  “我不怪你,错的人是我!”德纳斯说,“这些年我充分认识到了当年的自私和愚蠢,是我一意孤行的行为害死了王后陛下。我不仅哑,还多么瞎,竟然看不到她对我的疼爱,为我担忧,为我流的眼泪,甚至到最后,我都没能来得及向她表达我的感激……王后陛下,我的──母亲。”
  “德纳斯、德纳斯……这并不是你的错啊。”莎拉轻抚着他,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
  “自那时起,替代我心脏的那颗珍珠产生了裂痕,时常令我受到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便是我犯下的罪孽,我也为此深深自责,所以决定以布蒙面,终身忏悔。”他沉默半晌说,“可说到底,我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原谅,我是行尸……仅仅是一个声音,一道呻吟,一声没有人能听得见的叹息而已。”
  “不,我可不这么想!”莎拉突然握紧他的手,试图用令人振作的声音,愉快地说,“听着,德纳斯──请允许我直接称呼你,我的朋友──我认为你太悲观了,硬把自己推入绝望的深渊里,还不准自己忘掉过去!你的想法大错特错啦!”
  在德纳斯还未明白过来,莎拉又微笑着说:“嘿!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的手是温热的,就和我的一样;你的身体也和常人无异;而你的声音,我全都能听得见,所以你和我一样,是个完完整整的人类!啊,德纳斯,相信我,你是个人,而并非行尸!”
  可以想见,德纳斯听到这番话是多么惊讶啊!他甚至忘记了伤痛,直起上身坐了起来。许久,他一声不出,身体僵硬,呼吸时快时慢,心脏收缩得紧紧的,却意外地,没有平常揪心的疼痛。
  莎拉又笑了:“我说,把蒙面黑布彻底抛弃吧!德纳斯,从今往后用真实的面貌,重新生活吧!我敢保证,若是王后陛下还活着,一定也会如此希望的!”
  德纳斯倏然拉过莎拉,将她牢牢拥抱在胸前,紧密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他叫道:“我只剩下你了,久里安太太,噢,我只剩下你了!我会将所有没来得及向母亲表达的深爱和感谢,全部给予你……我的妻子,我将永远爱你,保护你,感激你……在你的面前,我相信,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第十章 接近 德纳斯的心灵枷锁
  凡是在意外中失去了重要东西的人,明知徒劳无功,却往往都会心存不甘地试图去挽回,萨克现在就是这种心情。他已经围绕着东岛海域飞行一整天了,又饥饿又疲惫,而莎拉和德纳斯就像凭空蒸发了似的,连一丝气息都捕捉不到。他同时为莎拉和莱卡夫妇双方担忧着,迟迟拿不定主意。直到晚上的时候,他才无奈地回到小城奎斯特,在阿米迪埃的府邸一侧向屋子内来回巡视──他看见两人像往常一样愉快地享用晚餐,他的担忧显得太过多余了,于是便默默来到露易丝酒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
  那一夜可以说是萨克有史以来最心神不宁的一夜,他甚至向老板路易点了一杯烈性红酒,灌入空空如也的肠胃里,晕眩的感觉伴随着脸红心跳立刻升腾了起来。他捂着额头,脑中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这使他感到十分苦恼。最要命的是,莎拉与那身份不明的德纳斯?久里安先生所订下的约定,就像个坏情绪的幽灵,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莎拉那时吞吞吐吐说出的一番话,仿佛一条无形的枷锁,紧紧捆绑住他的心脏。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扯开嗓门向萨克招呼,醉眼迷离地大笑,露出两颗大门牙:“嘿!年轻人,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要不要来加入我们啊?”他的身边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夜妖精姑娘,穿着性感的衣裙,正向着孤单一人的萨克频频送秋波。
  萨克淡然地摇头,远远向他们举起酒杯,忽然间眼角瞥见一个奇怪的背影,令他在意起来。
  那仿佛是个中等身材的老人,披着灰麻布的软斗篷,腿上缠绕厚厚的纱布,手里拄着一根不起眼的黑色拐杖──简单的黑魔导士打扮,事实上,萨克也察觉到了他的黑色先天属性。
  老人正和路易低声说着话,路易显得很不耐烦,冷着脸,频繁地摇晃脑袋。他本是个热情、好脾气的老鳏夫,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客人,都不至于摆出如此糟糕的脸色,今晚却一反常态,像换了个人似的,声音也显得格外阴郁。因此这时候,过往的旅客们也不由地向柜台投去好奇的眼神。
  突然,酒馆老板的嗓门拔高,显得恼火极了:“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莎拉小姐’,几天前她的确来过这里,弄来一群聒噪的召唤鸟,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我不比其他人了解得多。”
  冷不防听见莎拉的名字,萨克心里顿时一惊,他刚站起来,那奇怪的老人便戴起斗篷的帽子,低着头匆匆走出酒馆。路易的嘴里仍然大声叨咕:“噢!让那倒霉的小姐见鬼去吧,免得坏了我的好心情!莎拉……噢!莎拉……”
  “路易先生!”萨克走近他,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什么事?”路易低垂着脸,一手支撑脑袋,看着账簿一动不动,“要哪种酒?”
  “不了,谢谢,我来结账。”他拿出两个硬币放在桌上。
  “……”
  路易仍然一动不动,那两枚银币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却视而不见。
  “路易先生?”萨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易就像滩烂泥一般软了下来,仿佛是一堆被抽出底基的积木,刹那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天哪──这是……”萨克倒吸一口气,提起路易虚软的胳膊,在他的脖子间仔细观察,又一次看到了那不详的征兆──“突起的疙瘩”,操尸术!
  萨克皱着眉头,二话不说追出酒馆。边追边在心里思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易就已经成了被操纵的尸体了呢?是在那奇怪的老人离开之后吗?──不,这不可能!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点第一杯烈性红酒的时候,路易还是活着的,他清楚地认出了萨克,因为是阿米迪埃队长的朋友,他甚至还顺道问了声好,那个时候他是正常的!但是在那之后,一切变得诡异起来,不仅是他的声音,还有态度和语气,都有了极大的转变──显然,路易是在和奇怪的老人交谈当中,不知不觉被杀害的,而且,还被人施加了操尸术,控制了声音。
  最令他担忧的是,“路易”大声叫嚷的名字──莎拉小姐!
  这一次,又有什么阴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计划着?老人是谁?和在沓泊里的操尸术有什么联系?和莎拉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噢!不……”萨克停下脚步,停止漫无目标地追逐,他抱着因喝酒而涨痛的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不对,我是知道的──自上一次操尸术起,我就有了强烈的怀疑,这种感觉一直使我困扰,我却迟迟没有去正视它……是的,我之所以逃避去追究,就是因为──我其实心里早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他越是怀疑,潜意识就越是避开这种想法,他总希望自己是错误的,可是事与愿违,迷雾正在被拨开,向着他所不希望的方向,一步步逼近问题的核心。事到如今,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中,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置之不理了。
  “无论对错,我也该,下定决心去了解真相,即使它会令我感到很悲哀……”萨克打定主意,施放空间移动魔法,喃喃说道:“莎拉,在你回来之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海底西蒽国王宫──莎拉正愁眉苦脸地趴在闪闪发光的化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唉声叹气:“啊!这本来是件多好的事,我给德纳斯打气,用尽方法安慰他,鼓励他,帮助他重新振作起来──他现在的确是抛弃了过去种种伤痛,开始敞开心扉,尝试新的生活,可是……看看这种改变……他会不会起劲过头了呀?”
  德纳斯?久里安,拥有高贵身份和至高无上地位的年轻人,在莎拉的开导下,愿意忘却过去,作为正常的人类生活在海底。他委曲求全地给丽马海沙国王陛下写了一封信──这还是二十多年来,他破天荒第一次主动与莎拉以外的人沟通。信中的大意是:“尊敬的陛下,我亲爱的父亲,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以及如同誓言的决心……在没得到您的允许和原谅之前,我绝不会离开海底王宫一步……末尾署名:您永远的弗西斯特。”
  这封代表完全妥协的信笺,并非出自德纳斯的本意。但无论是出于暂时的权宜之计考虑,还是出于保护莎拉的决心,都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国王陛下读了信后,虚荣和自尊得到极大的满足,不久之后,便命人打开了关押两人的门锁,使得他们能在王宫里自由走动。如此一来,莎拉也受到了贵宾等级的待遇,王宫里无论谁见了她,都会礼貌地点头致意。有关她身份的猜测也很快在这个国家里流传开来。
  当然,这也正是莎拉此刻苦恼的最大原因。
  “莎拉小姐,您准备好了没有?”一个侍女敲门问道。
  “没有!”莎拉大声回答,一边懒洋洋地提起玛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头上磨蹭。
  侍女们在莎拉面前说着结结巴巴的人类语言,私底下却用妖精语,交头接耳谈论这位有着鲜艳头发的美丽姑娘。这当儿,门外又响起了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间或能听到“订婚”和“结婚”之类的词语,令莎拉烦恼得皱起眉头。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做错了吗?难道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吗?”她禁不住又叹了口气,“这么大的王宫,好像每个人都在谈论婚姻,人人都认为我是王子殿下未来的妻……啊,对了,是王妃……可是这种事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她认真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自言自语,“我可不记得,曾经亲口答应过他的求婚呀!”
  德纳斯来了,穿了一身合体的华丽衣裳,一头耀眼的金发在肩后摇晃,使他显得尤为优雅。脸上却依然蒙着布,只是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屋里的人。莎拉没精打采地站起来,低垂着头迎向德纳斯。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又是来邀请她“海底游览”或者“共进晚餐”,天晓得他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却总是费尽心思安排这些麻烦的事,还装模作样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光所有的东西,才会快活地笑起来。莎拉想,要说之前他的行为算得上殷勤体贴的话,如今便可以说是宠溺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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