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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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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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让柔然国师自己选,三日后就宴请使臣,到时候你就要出席,你装得笨点,我让我哥和弟弟也装笨些,人家一看,三个笨蛋,于是一个也不要了,另选他人了。”凤墨涵吃吃笑道。
  步青澜叹了口气:“小寅,你说得倒轻松,只怕咱们三人喜欢什么,爱做什么,早有人送了过去,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凤墨涵当然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她伸手抓住了步青澜的一撮头发,在指尖上绕着玩,边玩边问他:“谁告诉你,皇上属意你去和亲的?”要知道如果月皇一开始属意步青澜去,就不会大费周张地再拉上两个人了。
  “太女和二皇姐都这么说,她们说如果不想去和亲,就得早些想办法。”
  凤墨涵安静了片刻,问他:“一个人在这儿烦,怎么不去找我一块儿想?”
  “你为着哥哥弟弟的事,一定很烦恼了,我不想打扰你。”
  “嗯!我的小青真懂事!”她笑着夸赞了一句。
  “说过以后不许再叫小青,叫澜哥哥!”步青澜支起半个身子。
  他的发丝顺着一边,似流水般泻下,星眸半张,意态慵懒,说不出地风流倜偿。凤墨涵看得愣了神儿,只觉得心一下跳得急了起来。抬手描摩着他的眉线、鼻梁、嘴唇一路往下,步青澜的呼吸急迫了起来,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变得喑哑。
  “别”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人也不复先前的随意,变得紧张起来。
  凤墨涵知道玩不得火,收回了手。步青澜调开了目光,半晌方才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凤墨涵暗叹他的定力真是不错。
  “皇上不让娶你,咱们要走到一起,还得委屈你多等一段日子。”凤墨涵说。
  “我明白,不管等多久”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此心永不变!”

  夜宴

  童相府占地宽广,光那个后花园,就占了几十亩地。
  再怎么说还是冷天,童相请客当然不会请在室外,凤墨涵是被凤金安拖到后园来的,她们来得早了,柔然的使臣还未到。
  “先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凤金安说。
  她拖着凤墨涵穿过后花园,园中有一个湖,湖上飘着一盏盏河灯,当中一座拱桥,直通池心,上面一座凉亭,可容纳二三十个人,凤墨涵还未见过谁家建过这么大一座凉亭的。
  “你看这园子如何?”凤金安指着园中错落有致的假山石说道,“这些石头,都是从极南之地长途跋涉运来的,就是咱们家的园子也比不得这里。”
  “是啊,你姑母厉害,比亲王还像亲王!”凤墨涵语带讥讽。
  凤金安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姑母这些年,是太过招摇了些,我劝过她多次,似乎没多大作用,反倒过来责怪我没本事。”
  “这里风大,若是三姐无事,还是回去吧,宴席就快开始了。”凤墨涵说。
  童相方才笑脸相迎,直说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让凤金安领了她四处逛逛,没想到这一逛就逛到这后园吹风来了,当年童家也是参与过害凤墨涵的凶手之一,她可不会因为他们给她创造了机会重生,就原谅这些人曾经犯下的恶行。凤金安此举,保不准是在拉拢调和两边的关系,毕竟两边都是她的亲人,只不知她知晓当年的事否,如果知晓,还会不会这么做?
  凤金安见她要走,赶紧拉住:“不急,六妹,你看看那里。”
  凤墨涵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原来湖中有一艘画舫,停在拱桥下,被石柱挡住了,凤墨涵站的位置偏了些,方才未看到。
  “居然连画舫也有,童相莫不是闲着无事,在家中游湖?”
  “你不知,这可是姑母专程为你准备的,听说你喜欢江南的风景,这一切都是比着江南模子做的,那桥心的凉亭,现下看是四面透风,却是巧匠设计,宾客至时,有机关可将四面的门放下来,门上镶了极薄的琉璃,外面的景象一清二楚,咱们可以坐在那里,边看画舫上的伶人唱曲儿,边吃瓜果。”
  “不是特意宴请的柔然使臣么,怎么是为了我?”凤墨涵这下也不由得惊奇。
  怎么说怎么想不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童相都不可能对她有好感啊!不计较过往的话,现今的她根本威胁不到凤金安的地位,犯不着拉拢她,如果明白她知道过往的话,更加地应该知道矛盾不可调和,怎么行事却如此古怪?
  “咱们是亲戚,如今你又主审着四表妹的案子,为你也是应该的。”凤金安说。
  回到宴席间,一眼看到了坐在首席,穿一身大红绣金外袍的太女凤元初,一切就都了然,原来不是童相,示好是太女的意思,她多次邀请过凤墨涵到太女府玩耍,墨涵都未去,这次竟然借了童相和柔然使臣来达到目的。也难怪,最近朝上,月皇叫她的名字比叫谁都多,语意间带着赞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如今不仅是皇太君面前的红人,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京都难民安置事件,在她的斡旋和荣家姐弟的帮助下,筹措了一笔款项,不仅让京中的流民有了家,还给他们安排了生计,这也给她在民间带来了一定声望。
  童相请的,都是朝中与她一党的,凤墨涵熟悉的并不多,其他皇女并没有来,只有太女一个。凤元初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到跟前去坐。
  童相微眯着眼,哈哈笑道:“虽说太女是君,不过金安是臣的侄女,说起来都是一家人,都当这儿是自个儿家里,别见外才是。”
  府门外响起鼓乐之声,童相眼睛一亮,站起身离了席。凤墨涵紧张地看向前方,柔然使臣来了。
  柔然国师洛蓝雪带着一队腰悬宝剑的从人昂首走了进来,穿着玄色棉袍,外披一件纯白的狐裘,头发藏在帽子里,青丝服贴,不见一绺乱发。她外貌虽比不上凤氏这三姐妹,却别有一番潇洒,含笑的唇让人觉得她成竹在胸,万事万物似都在她眼底掌握着。
  童相将她安排坐在太女右首,与凤墨涵两两相对,这一次她看得分明,此人的外貌,十足十是她记忆中的阿丑。可是,她叫洛蓝雪!阿丑和她一样,没有名字,她们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童相一一介绍,洛蓝雪对凤墨涵点头微笑,抱拳说道:“久仰,久仰。”许是柔然国师不懂中原礼节,这一姿势和江湖人士见面问好差不多,座中倒有大半人一直在笑。
  满腹的疑问,令凤墨涵食不知味,她的眼光不时瞟向对面,观察着洛蓝雪的举止动作,觉得似乎像阿丑,又似乎不像。屋里四周都是金灿灿的灯火,高大的火苗在琉璃灯罩里蹿得老高,她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洛蓝雪眼中。
  这个皇族女子好生奇怪,眼中尽是疑问,莫不是怀疑柔然和亲的真实性?她思忖着凤墨涵是皇帝派来试探于她的,心下便有些不屑,笑容更显得意味不明。
  这里吃得差不多了,童相说道:“过两日便是上元灯节,我府中也制了不少灯,请各位移驾后花园,咱们也来个赏灯夜会,如何?”
  “童相好雅意,听闻相府后花园乃是京中一景,咱们这许多人还不曾见过,今日正好有机会!”
  既有人附和,大家便起了身,由府中仆从引了,步入后花园来。此时夜色初上,与凤墨涵来时大有不同,湖中的灯已尽数燃上了粗大的蜡烛,外面罩有琉璃灯罩,不怕风吹熄了,整个后园灯火通明,不知何时那画舫上竟然多了许多人,正在湖中摇曳着,有琴弦声一动,又归于沉寂。
  “各位大人请到亭中安坐。”童相招呼道。
  “墨涵,很美吧?你可喜欢?”凤金安凑到她耳边低语,“呆会儿还有让你吃惊的,你猜猜会是什么?”
  凤墨涵摇了摇头,猜不到就是猜不到,没把握的事,她一向不屑于做,童相玩的是什么把戏,她以为什么东西能讨好她?除非她将步青澜也请了来,藏身在暗处。不过这点是不可能的,步青澜与太女和童相不是一路人。
  “童相,不知我要何时才能看到备选王君的三位公子?”洛蓝雪问道。
  凤墨涵一惊,直视着童相,也等着她的回答,该不会是真将三人弄了来,就藏在那艘画舫上,只等柔然国师来选吧!
  “这得要等到皇上宫宴之时,国师不必着急,总是会见到的,只是这三位公子都是极出色的人,听怕国师到时不知挑谁才好呢。”童相哈哈一笑,看了凤墨涵一眼。凤墨涵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擅长将心事藏得很深,没有人能从脸色获知她的内心,这是一个优秀特工必备的素质。
  向四周看去,意外发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柔然国师后面跟随了一排侍卫,排第三的竟是个少见的美丽女子,曈仁带了层氤氲的、淡淡的蓝,像草原晴朗的夜空,干净而幽远,她身高体健,又是站着,视线自然轻松地越过了众人,投落在画舫之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新奇。若是她去了一身盔甲,穿上正装,还不知怎样地飘逸倜傥。凤墨涵暗想,此人一定是个混血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侍卫转过头来,戒备之情顿现,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阿罗!”洛蓝雪忽然出声。侍卫的神色一瞬间恢复如初,恭恭敬敬地肃立在一旁,盯着前方,再不动弹。
  凤墨涵寻思着找机会与洛蓝雪说上几句,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总觉得对方就是阿丑,只不知她对前事还会不会有记忆,到了这个奇异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可是洛蓝雪并不想与她亲近,眼神从她脸上扫过,微笑着听凤元初说话去了,竟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两国相交,必然要身份上匹配得过的,她才会与之交谈。凤墨涵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到令人重视的地步,她只得再作思量,看要用什么引起洛蓝雪的注意。
  正如凤金安所说,童相府的设计真是巧夺天工,坐在凉亭里,四周的门放了下来,中间有半截是透明的琉璃,外面的景色历历在目。画舫被固定在湖心,正对着亭中,丝竹琴弦,交替响起,更有伶人彩袖舞动,那柔软的腰肢摆着,吸引着亭中众人的眼球。柔然国师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国师何以精通我国语言?”童相问了一个凤墨涵早就想问的问题,她洗耳恭听。
  “我不止精通贵国语言,柔然周边国家的语言我都精通,否则咱们大王如何会封我国师之职呢。”洛蓝雪答道,避重就轻。
  凤墨涵想,阿丑本来就比自己聪明,尤其擅长语言,这一点上来说,洛蓝雪与阿丑又多了几分相同。
  画舫上鼓乐钟磐之声大作,一位着了浓墨的公子从幕布掩盖的舱中现出身来,一身石青的衣裳,月白的长袖,清清爽爽,宛如天上的仙子。他的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随着鼓声起舞,动作时而刚劲有力,英姿勃发,时而柔软如絮,纤若轻尘,这种混合了刚与柔的舞姿,比先前的更有看头,一时之间座中寂静无声,都被那下方舞动的身影所吸引。
  钟声悠悠响起,那公子歇了舞步,缓缓退去,舱中忽然飘出呜呜咽咽的箫声,湖中彩灯随着乐声,在仆人的操纵下忽明忽暗,变换着色彩与图案,一忽儿似纱窗夜雨打芭蕉,听得人忍不住伤心落泪,一忽儿似艳阳春日好风景,轻快得让人心中也跟着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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