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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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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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得漫不经心,但慕半依手心里掐把冷汗,莫名泛虚,答道:“今天我刚好去了永净庙进香。”

顾墨晗转头,有些喃喃道:“媚儿总是为本王如此着想,真好”轻哂后,睫毛低掩,“其实,只要媚儿是真心想着本王,将来也不必行此辛苦。”

慕半依听完一慌,立即接话:“不,不辛苦。为殿下祈福全属奴婢心甘情愿。”

顾墨晗转而微笑,好似极为欣慰。

慕半依瞅他杯子又空了,便眼明手快地上前伺候。

 “不必了,媚儿才回来,先坐下用膳吧。”顾墨晗阻止道。

慕半依只好照做,在侍从捧来的铜盆里净了手。稍后侍从退步合门,屋内,只余下二人。

虽说是用膳,可顾墨晗坐在身边,慕半依哪里吃得下去。他既不让自己服侍,也不动筷,只是自斟自饮。按照平时吃法,慕半依早就风卷残云了,但现在夹菜都小心翼翼,就像只小小蝼蚁在神祗的俯瞰下举步维艰。

慕半依别扭至极,总觉对方目光就跟黏在自己脸上似的,因此她没事晃晃肩膀,捋捋头发,进行着一连串小动作,却始终干扰不了那份注视。于是头越垂越低,直快埋进饭碗里。最后当那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时,她终于抬起眼皮,往斜旁一瞥。

果然,顾墨晗一手支头,一手摩挲着杯璧,眼睛却直勾勾凝视她,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容,在察觉她视线瞟来后,忽然露出一抹柔情款款的微笑。

 “咳,咳咳咳”慕半依被嘴里未下咽的饭菜呛了一口,弯腰咳嗽。

 “媚儿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么?”顾墨晗担忧地问。

回想他刚才笑容,慕半依简直头皮发麻,鸡皮嘎达起了一身。缓过气道:“没,没有,只是不小心呛到了。”后一瞧桌上菜肴,竟发现全是自己平时爱吃的。但此刻碍于某人在旁,实在没有胃口。

 “殿下怎么不吃?”慕半依奇怪地问。

顾墨晗一笑,似乎终于等来句什么:“本王尚且不饿。”之后静默一阵儿,他起身绕到椅后,将佳人轻轻揽入怀里。

慕半依一惊。

顾墨晗没有说话,只是吸取发丝间的香,眼神氤氲起一片恍惚,恍若陷进梦里。

他不吭声,慕半依自然也不敢乱动。周身飘荡他的气息,竟生成淡淡暖意,可不知怎的,又让人心底牵出一丝莫名疼痛。

顾墨晗将她抱在软榻上,慕半依禁不住暗劲挣扎,可身体被那两片广袖包裹怀中,动弹不得。

慕半依抬头,那张华容也正巧低下,一对漆眸仿佛染上令人着迷的酒色醉香,飘忽而朦胧,尽处隐隐拂过往昔从未有过的情绪。

但那情绪,慕半依却似曾相识。因为在安逢然眼中,也同样出现过。

可此刻这双眼,太深太暗,忽然间,慕半依无法确定,又或者,仅仅一时幻觉。

手背上传来温度,慕半依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进掌心里。

 “媚儿。”顾墨晗凑近,好似爱人间的低喃细语,“今夜,本王想留在这里”正直视的眼中,如被镌入某种灼热的盼切。

这一刻,慕半依瞳孔剧烈缩动,呼吸僵窒。

但不知是怎样的努力,让她迅速抑下紧张,如常笑道:“好好啊。殿下今夜是想听媚儿唱歌,还是想看媚儿跳舞?或者陪殿下对弈下棋”

顾墨晗感觉掌心里的手正细微颤抖,眯起眼:“都不是。”随即不等反应,吻落额心,看不到慕半依瞬间失血般僵白的脸色,就像个精雕人偶,任他呼吸游移,唇滑肌肤。

尽管这种事早有预想,可有朝一日真的发生,还是感到恐慌颤栗。

慕半依怔怔想着,为什么顾墨晗突然为什么措手不及为什么,会是他

当吻落眉间,脑海情不自禁浮现一张温雅精致的面容。那眼眸,明净如水,清忧如月,望来痛心

下颌被托起,慕半依恍若惊醒,看向临近的薄唇,眉心一拧,倏然别过头。

顾墨晗动作凝滞,而她一眼也没看过来。

须臾,有什么从眸底崩裂,无止无声地流淌。

于是间明白,松开了手。

下刻慕半依肩膀一疼,整个人跌进软榻,等回神,顾墨晗已经离开。

**

不久,即到南顾帝寿辰。一大清早,顾墨晗便穿着华丽朝服入宫。慕半依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顾墨晗回来后,圣上一番赏赐也紧跟其后。可见这回他献上的寿礼又是出人意料,讨得老皇帝欢心。

一次园中,她遇见迎面走来的顾墨晗,身后跟着随侍景良。遂躬身行礼——

 “媚儿见过”

 耳鬓一凉。慕半依话未说完,对方已与她擦身而过。空气里,只余下衣袖拂过的熏香味。

他对自己视而不见,慕半依猜想可能是上次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不过她既无心,顾墨晗现在态度如何,又何必在意呢。

但令慕半依奇怪的是,此次顾墨晗出府将近一个月,回来却不见绯烟身影。记得他明明是携绯烟一起出外游玩的,可如今人去了哪里?慕半依曾私下问过陆泉他们,可惜打听不出什么。

秋息浓重,树叶染黄,幽町居已不见桃花烂漫的情景。慕半依站在房檐下,总会不知不觉想起桂花树下那一剪白影。

 而时间转眼,又到与万坤会面的日子。

雅房内,他将一瓶蓝纹白底的瓷瓶放在桌上,慕半依不由问:“这是什么?”

万坤只冷冷道:“记住,以后在玦王的酒水里放入少量,让他喝下去。”

一语惊心,慕半依转念明悟,几乎脱口道:“你,你是要让我毒”随即遭到他冰冷警告的眼神,方止声。

万坤一哼,继续道:“只要你想法设法让他喝下去,待日久天长,就可帮沈相铲除掉这个后患。”

慕半依听完。忽然明白他们为何要进行此举。不久前南顾帝的寿宴上,皇室亲贵都经过一番精心挑选,呈上的寿礼尽是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允王最先命人捧来一块奇珍灵石,说它奇特是因那天然形成的盘龙图案,并且具有祛秽治百病的灵效。宜王不甘示弱,立即呈上“万寿图”,集合天下众多名画师之手,足长百尺,横铺金殿,耗费五年时光完成,可谓弥足珍贵。而顾墨晗则送上来一颗巴掌大小的明珠,颜色呈浅蓝,晶莹剔透。原来他出行一月之久,却是特意前往南海寻求至宝天夜珠,此物不仅冬暖夏凉,放在枕边,更起到静心宁神的作用,催人入梦。

近来老皇帝经常深夜难寐,得知三儿子这般花费心思,还亲身前往寻求宝物,实属孝心难得。于是龙颜大悦,当着众人对他大加夸赞,更独赐重赏。

顾墨晗在诸位皇子面前抢尽风头,令暗暗较劲的允王与宜王都恨得牙痒痒。而允王原本自信满满,最后却大失所望。不由心生怨嫉,一时气极,决定暗下手段。

之前慕半依刻意编造,说顾墨晗对玉器灵石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不晓允王就率先送上一块灵石,由此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沈孝乾暗地效忠的人是允王。

但如今得知这些,已经毫无用处。

想到要毒害顾墨晗,慕半依将蓝瓷瓶攥紧手中,忽觉有千金之重。

 “总之,只要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替沈相扫去这个障碍,日后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慕半依内心冷笑。还真当她是那个一心效主的歌姬吗?只怕事成之后,自己小命也就不保了。毕竟死人,最能守口如瓶。

 “好,我会见机行事的。”慕半依表面答应,将瓷瓶收入袖中。

万坤交待完,不多做停留,离开。

出了茶楼,慕半依看向车马往来的街面,不禁想起与安逢然相遇的场景,有些怔怔入神。

还是去看一趟吧。

到达瑞安丝绸庄,因安逢然早有吩咐,是以慕半依跟任伯打过招呼后,便直接往内院走去。

 安逢然坐在桌前,刚好喝完笙儿煎好的药汤。细白柔腻的面容受到热气熏染,晕上一薄淡淡瑰红。当慕半依看到他时,竟觉比以往多了几分神采动润。

 “慕姑娘”她一来,安逢然面含喜悦,那温润嗓音似能唤得遍地花开,带着春风暖息。依旧一身雪白衣衫,缎带未扎,乌墨般长发披散在双肩上,越发显得容色清华,病体单薄。

每每看见这个人,慕半依心中既是怜惜既是平静,纠结脑海的烦杂统统抹去。与他在花树下品茶谈天,或是抚琴轻唱。哪怕片刻,也让人尔尔思服。

慕半依微笑,正欲启唇,却见一旁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不由诧道:“这是”

 对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安逢然原有笑意隐褪,垂落眼睫,整个人如覆上一层秋叶落尽的浓重忧伤。

他不语,笙儿则从旁道:“我们正在收拾行李,过几天我就要与公子回北乐去了。”

一语好似晴天霹雳,慕半依怔在原地。






第25章 逃念
  “北乐?”因之前没听慕半依提过,翠菱奇怪道,“难道你们是北乐人?”

笙儿点头:“我们来这里只是散心。如今初秋已至,就不该再做多停留。公子经不得寒,若是冬日里患起寒疾,一路上可得受不少苦。”

 “寒疾”慕半依喃喃一念。

笙儿叹气:“公子天生患有寒疾之症,当初吃过多少名贵药材都不见起色。近来天气转凉,公子的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早晚咳得厉害。”

望向那苍白如雪的面容,慕半依抑下心绪,开口:“既然如此,为何停留到现在才走?”

 被问到重点,笙儿嘴里嘀咕道:“我早老就说过了,可是公子不同意。况且最近某人一直没出现,我家公子又不是不辞而别的人。”说完,目光在他俩之间晃悠。

 “笙儿。”安逢然终于训斥一句,“现在愈发没规矩了。”当碰上慕半依略微错愕的眼神,心弦一紧,低头错开视线。

笙儿撇撇嘴:“我,我去煮茶了。”

 “那我去帮忙”看到对方递来眼色,翠菱也紧跟着离开。

屋内只剩下二人,见安逢然沉默不语,慕半依想了想道:“既然你身体不好,就该提早回北乐去,又何必非你留张字条给我,这样也不算不告而别了。”

 安逢然听完,神色更显黯然。

 “怎么了?”慕半依瞅他闷闷不语,凑近坐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语调中的真挚关切,就像轻水暖流一点点渗进肺腑。忽然间,又感到莫名满足。安逢然摇摇头,想着今日还能见她一面,已经心满意足,终泛笑意:“慕姑娘,五日后我便与笙儿离开京都。此去经年,不知我们是否还能相逢”最后一句,轻若蚊呐,似在喃喃自语。虽然微笑,唇边却泄露出无尽伤感。

慕半依默然,随之将视线转向窗外,那一片片正纷飞如雨的碎点星黄,从眸底拂过一脉亮华,突然道:“再过不久,这里的桂花也将谢尽了。”

 安逢然眼波轻动,抬首与她一起望去。

 尔后慕半依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花香永久,情谊亦是不变。你我三次偶遇,怎说不是缘。一切,自有定数。”

 安逢然身体微微一震,惊动扩散在眼中,最后,化为温润流转。

是啊,倘若有缘,必会相遇。

 二人对视而笑。

 “说起来,关于我的身份”提此,慕半依眉心轻拢,不知为何,始终不愿在安逢然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

 “慕姑娘。”仿佛看出她的为难,安逢然温言道,“我们当初以茶交友,贵在知心,因此不管慕姑娘是何身份,安某都会记得你这个朋友。”

慕半依脑海一白,怔了片刻。是以相识以来,他从未主动问过自己身份的事。因为这些对他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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