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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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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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个人,好像身份较次,虽也同在阵形之中,但都略略留后了一个马头的空间,看样子,这群人的施令者,就是那个停马首位的巨大汉子了!

现在——

丰子俊与关孤已转过了马头来,正对追兵,关孤却半遮在丰子俊马后,丰子俊低促的问关孤:“眼前兄台就与他们朝面,合适么?”

关孤平静的道:“早晚也会朝上面的,纸包不住火,‘悟生院’很快就将得到我背离的消息,而且眼前如果我不出头,你们只怕就要遭到损失!”

丰子俊微微吃惊,悄声道:“就凭这几个人我们弟兄两个还照顾不了?莫非——兄台你全知道他们的底细,其中有着厉害人物?”

关孤点点头,沉声道:“是的。”

丰子俊急快看了严阵以待的对方一眼,小声问:“兄台都认得他们?来人俱是‘悟生院’的爪牙么?”

关孤漠然道:“全是‘悟生院’的人,那手执‘骷髅串,的大汉更乃‘悟生院’院主禹伟行的头号走狗,护卫,身份同属‘前执杀手’等级!”

显然丰子俊也明白“悟生院”的“前执杀手”是一种什么样的难缠人物,他抿抿嘴,低声道:“关兄,这人可是‘七头骷髅’黄甲?”

关孤道:“一点不错。”

关孤匀匀气道:“除了黄甲,对方还有什么属于‘前执杀手’等级的人物么?”

关孤紧目细瞧道:“‘前执杀手’身份的人只有他,另外是两个一级头领,你注意看,那高瘦细长的是‘千里飘风’陈其栋,身材壮实的一个便是‘贴抛’应忠,姓应的摔跤功夫甚佳,只要被他沾上身体,必定仰天翻出;陈其栋的轻身术有所专长,他身轻如燕,灵活矫健,两头见日,一天可奔一百八九十里路,其他三个便不足道了,是头目一类的小角色……”丰子俊舐舐唇道:“这六个人恐怕还是那黄甲最棘手,摆平他,其余的就好办了!”

关孤微蹙双眉,道:“陈其栋与应忠的也不可轻视,丰兄,这两人在悟生院里全是一级头领的身份,他们再上一层就和‘前执杀手’平行了,两个人的本事全非等闲……”丰子俊正想再说什么,对面六骑已经再度往前移近了一小段的空间,由于夜色掩隐,他们尚未真切看清关孤的容貌,但他们却显然存着要瞧个明白的心头!

篷车那里,南宫豪亦已卓立在侧!

丰子俊一挥抱袖宏声启口:“来者何人?”

六骑立即停止移动,手执“骷髅串”的大汉——“七头骷髅”黄甲双目一瞪,凶光暴射中,他扯开了破锣似的嗓门厉吼:“你们是什么人?”

丰子俊朗声道:“护着他迁的兄弟几个罢了。”

重重一哼,黄甲有些惊疑的老是向半掩在丰子俊马后的关孤打量,他一面蛮横的叱呼:“少给黄大爷废话,报上名来!”

丰子俊微微扬头,道:“相逢何必相识,何须报名?”

黄甲大怒,吼道:“妈的皮,你这个酸丁是瞎了眼,迷了心啦,在大爷面前少来这一套!你不报名,大爷一样给你抖露出来!”

在丰子俊的后面,关孤低沉的道:“便告诉他吧,他们是非我逼我出面不可了。”

丰子俊轻轻颔首道:“休要出言不逊,‘不屈刀’丰子俊便是我!”

突然一阵仰天狂笑,黄甲凶狠的道:“好家伙,丰子俊,果然是你,你旁边那个——隐在你马后的小子,可就是‘两世斧’南宫豪?”

丰子俊冷冷的道:“如何?”

黄甲火爆的道:“篷军里坐的是些什么人?”

眉梢子一挑,丰子俊道:“无可奉告。”

略略犹豫了一下,黄甲在纳罕一件事——怎么“绝斧绝刀”两个人还活着呢?他们应该早就被关孤杀掉了呀,而现在关孤呢?关孤又在何处?莫非是失了手、反被他们整掉了?可是,以关孤的那身惊鬼泣神的本领来说,事实上又不可能,但……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呢?

吼叱一声,他厉烈的道:“丰子俊,你篷车里的人可是舒家母女?”

丰子俊正想否认,他马后,关孤已缓缓策骑走出,他以那种惯有的冰冷语声代为答复了:“黄甲,你真聪明。”

一听到这六个字——由一种如此冷酷又寡绝的音调组合成的这六个字韵,黄甲不由骤然变色,双目倏睁,这语音,他是听得太熟悉,太长久,也太寒栗,多少年来,这个人的语声便代表了残忍,狠毒,勇悍,坚毅,以及权威,哪怕是化成风,融成气,黄甲只要闻及便能知道那是谁人!

剧烈的惊恐震骇下,黄甲的一双眼珠子都似要突出了眼眶,他呆呆的瞪视着自动朝前行近了一段路的关孤,迷惑又意外的夹着舌头道:“呃……是关大哥?”

停马,关孤冷然道:“不错。”

黄甲指着丰子俊与篷车,又看看关孤,纳闷又疑虑的道:“这……关大哥,这是怎么回子事哪?院主的交待,呃,关大哥,好像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关孤毫无表情,生硬的道:“你说说看,院主的交待该是什么样子的?”

黄甲吞了口唾液,呐呐的道:“关大哥,……院主的意思,呃,大哥你受命后的行动步骤和目标,大哥你一定十分明白,可是眼前这情形……这是怎么搞的呢?”

关孤冷森的道:“谁叫你们到这里来的?”

黄甲怔了怔忙道:“回大哥,我们也是来办一桩生意……”关孤凛然的一笑道:“真的么?”

黄甲忙道:“千真万确,关大哥,我们怎敢骗你?”

关孤唇角一撇道:“既然也来此做生意,你们却隐伏在舒宅四周作甚?莫非做的是舒宅这一桩生意么?”

窒了一窒,黄甲有些失措的道:“这……这……巧合,是了,大哥,不过是巧合罢了……”目光一寒,关孤尖锐的道:“巧合?便算是巧合,你们为什么不继续下去执行你们自己所负的任务,又一窝蜂似的来追赶这辆篷车?”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冷漠的道:“黄甲,如果你们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首先是怔忡着,黄甲细细咀嚼回味关孤所说的每一句话,于是,突然间他大大的惊骇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到的答案——背叛!难道说,“悟生院”的梁柱人物,首席杀手,功高盖世的“果报神”会有这种行为?会不顾一切后果叛离“悟生院”?

冷汁涔涔,喘气粗浊,黄甲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巨眼,惶恐又疑惑的盯着关孤,他忐忑的道:“关大哥,便老实说与你听,我们是奉命来监视——不,来暗里协助大哥你接办的这桩买卖的,但——呃,想不到眼前却是这么个出乎意料的场面,大哥怎又会与对方这些‘货色’搞在一起?且与他们相偕出走?我们愚鲁,不明其中玄妙,斗胆请求大哥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回去后也好向院主交差!”

关孤阴森的笑了,道:“依你说,黄甲,这么表示个什么意义呢?”

黄甲更形惊恐,他呐呐的道:“我们不明白……”关孤沉缓的道:“你们应该明白的,黄甲,还非要我说出口么?”

激灵灵的一哆嗦,黄甲脱口道:“背叛!”

关孤摇摇头道:“不,这叫‘弃暗投明’,或者叫‘改邪归正’,更明确点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需要分道扬镳了!”

震撼的,黄甲结结巴巴,神色紧张的道:“关大哥……这,这可不就是背叛、抗令、与脱逃么?大……哥,我奉劝你要……三思……你是我们当中的翘楚之材……就这么被牺牲掉了实在可惜……大哥……你在‘悟生院’里也是首要人物,比如柱石……大哥,你该明白,你所做的事情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关孤冷冷的道:“我十分了解,唯其我对‘悟生院’的内幕了解得太清楚了,所以,我求去之心也就特别急迫。”

艰涩又窒重的,黄甲道:“关大哥,院律如山,一视同仁,谁也轻犯不得,大哥,你还请再加斟酌,以免懊悔不及!”

关孤平静的一笑道:“黄甲,我不离开‘悟生院’才更会懊悔不及,才永远无法安宁下来,所谓‘物以类聚’,恐怕我和你们非属同类,所以便无法同流合污,我素来不避血腥,不忌杀戮,但却须用在惩邪除奸,锄恶灭霸上面,我可以不眨眼的杀人,唯求杀得心安理得,杀得不槐天良;可是,这一点和你们大不相容,在利益之下,你们是什么全能干的,仁义道德,伦常公理你们都不屑一顾,这和我的本性违背,我无能忍受,现在,只好各奔前程!”

黄甲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苦劝道:“关大哥,只要大哥你打消此念,助我们除掉‘绝斧绝刀’及篷车里的舒家母女,我们保证回去不泄漏此事丝毫,更为大哥在院主跟前推赞美言……”关孤一笑道:“不必了,我意已决,稳如山岳不摇!”

黄甲吸了口冷气,猛一咬牙:“你真个执迷不悟?”

关孤淡淡的道:“你该多用点脑筋,黄甲,不要一味钻牛角尖!”

黄甲惊疑的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关孤冷然道:“很简单,你们若欲阻我,则必死无疑,你们应该明白,以我的武功修为,你们哪一个是敌手?”

微微昂头,他又道:“我本欲将你们个个斩绝——现在仍有此心,但我忽然改变了一点主意,这也算多年来的相处情份使然吧,只要你们立即离去,我可以考虑不令你们尸横六具,全部归天!”

心头大大的一震,黄甲自是知道对方此言决非虚夸,“果报神”的功力之高,技艺之强,乃是他们所深知、亲见、更无比忌惮的,如若真个白刃相对,他们吃亏的可能性几乎将是定然,但是,此等情况之下他们却怎可畏缩退走?假设说就此眼睁睁的任由关孤等人离去,目前的一场劫运虽能避过,回去之后,那苛厉的规矩却更加不好消受碍…。

一时急怒交加,惶躁无已,黄甲失了主意,侧首低促向身旁的“千里飘风”陈其栋问道:“老陈,他妈的皮,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陈其栋瘦削的脸膛上是一片阴沉,他木然道:“黄大哥,临行之前,院主不是曾经交了他的‘金月令’给你么?何不拿出来镇压一下试试?”

黄甲猛拍后脑勺,忙道:“妈的皮,我竟忘了这宝贝,真是急糊涂了!”

说着,他伸手入怀,口中同时大叫:“关孤听令——”待黄甲手缩回来,也已多出一只三寸长,一寸许宽,形作弯月状的物件,这件东西是纯金铸造,黄灿生光,上面嵌合著六粒亮闪闪的明珠绕着明珠,周围更雕镂着精细的云图龙纹,看上去十分珍罕名贵,这件玩意即是“悟生院”魁首“弦月干仞”禹伟行的权威信物“金月令”!

黄甲高高举起“金月令”面朝关孤,接着他又将“金月令”翻转过来,在“金月令”的另一面,竟是用无数粒细小的钻石镶嵌成的四个篆体小字——“如我亲临”!

以“如我亲临”这一面的四个字对着关孤,黄甲呼吸急促色厉内在,声震四野的大叫:“院主权威在此,信物为证,关孤,我命你马上除掉‘绝斧绝刀’及舒家母女,然后跟随我们回院听议!”

双目的光芒冷澈寒凛,关孤定定凝视着黄甲手上高举的“金月令”片刻,他的面庞上幻映着一种奇异的表情,悠远而迷惘,酷厉又寡绝,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一叹,缓缓的道:“收掉它。”

黄甲大喜道:“你听命了?”

这时,丰子俊徒然惊悚,篷车旁的南宫豪也屏息如寂,全神戒备,他们都在心中提高了警觉——关孤闭闭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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