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莲记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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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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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世人所难免,参不参悟又有甚么分别。”老僧道:“施主既已勘破,又何必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秦追道:“虽能勘破,仍受生离死别之苦,明知不该却犹放不下舍不得,这才是世间最痛苦之事。大师明知故问,又是何苦?”老僧道:“何苦何苦。舍弃忿怒,解脱众缚,彼无一物者,苦不能相随。施主若觉得苦便非勘破世情,既未勘破何来明知故犯,既非明知故犯又何来世间最痛苦之事?”秦追一愣,苦笑道:“大师所言振聋发聩,原来如此,受教了。在下冒昧,还未请通大师法号。”老僧道:“贫僧法号慧因。”秦追道:“聆教大师一番点化,心中如涌清泉。”慧因道:“施主本是智者,何需点化,不过是与贫僧有缘在这树下一同赏花罢了。因因果果,果果因因,缘生缘灭,缘灭缘生,凡事皆由因缘二字。这院中原有好几株花树,全在那场大火中烧焦干枯,这一株侥幸得活,反倒教我师弟尽心尽力,这也是因缘,若非如此,它便是众多花树中的一株,未必能有这般灵气。”慧因说罢,转头瞧了秦追一眼道:“身心伤痛日久自愈,树犹如此,人又怎会不及草木。此树因缘在我师弟慧证,施主的因缘又在哪里?”
慧因说完,微微一笑合十为礼,转身离去了。秦追站在树下,久久不动,由得片片花瓣落在身上。

第三十四回
江轻逐自睡梦中醒来,只觉身上暖洋洋,忽然惊醒翻身坐起,已是日上三竿。转头一瞧床上空空,秦追早已不在。他想起昨晚二人竟然相拥而眠,犹如未长大的稚童,不禁有些脸上发热,又想,他去了哪里,莫非昨夜唐突叫他生气了?想到这再也坐不住,起身直奔门外。
房门一开,小沙弥静空正在外面,见了他笑吟吟道:“施主醒了,师父叫我请你去用斋饭。”江轻逐问道:“我那朋友呢?”静空道:“秦施主早已去了。”江轻逐心中一定,忙道:“我这就去。”说罢草草洗漱整好衣衫,随静空而去。到了斋堂不由一愣,见秦追正与慧证说话,虽不是谈笑风生,却也有问有答,不似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慧证见了江轻逐,合十施礼道:“江施主,昨夜睡得如何?”
江轻逐瞧了瞧秦追,见他面色平静嘴角微扬,不禁心中狐疑,不知他是何种心思,便草草答道:“甚好。”慧证道:“贫僧方才听秦施主所言,这些日子二位路上十分辛苦,而后似乎还有不少路要赶,贫僧虽想多留二位几日,却又怕耽误了行程。”江轻逐道:“大师慈悲,能留一日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扰各位清修。只是在下想起一事。”慧证笑道:“甚么事,施主请说。”江轻逐道:“昨日大师提及游靖留了东西给我,我问大师何物,大师却说不急。今日既要离去,还望大师明示。”慧证抚须而笑,却仍不答,过了片刻忽然悠悠道:“敝师兄慧因始龀离俗,神慧夙成,通晓经义,游化为任。今日清早恰逢归寺,贫僧与师兄十数年未曾相见,虽佛门中人应当心胸空明不萦万物,但久别重逢一见之下仍是喜不自胜。”
江轻逐愣了愣,不知他为何无缘无故突然夸起自己的师兄,只是对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却实在不好太过失礼,便点头称是,等他下文。谁知慧证说完,观天而笑,过了片刻却转身走开了。江轻逐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慧证已出了门,他连忙唤道:“大师请留步,那东西究竟是甚么?”他对游靖终究不太放心,生怕又有诡计,再者被这和尚挑弄得十分好奇,不得其解心痒难搔。慧证远远道:“所托之物早已转交,还望施主珍而重之,善哉善哉。”
江轻逐如坠云雾,愣神之际,忽觉肩头一沉,转头见秦追已在身旁。那人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恍如又回到当日柳家镇酒楼上初识一般,经这些日子静养连说话嗓音也已恢复如初。秦追道:“多谢你了。”江轻逐又惊又喜道:“你好了么?”秦追道:“我早已好了,却拖累你这么久。”江轻逐只道他还需时日才能将师门惨变渐渐忘怀,谁想一夜之间竟尔好转,欢喜之情难以言表,便拉着他坐下道:“既然好了,该多吃些东西,这么多天都只喝粥,饿得人也瘦了。”秦追道:“我方才吃了两大碗饭,再吃可就成了饭桶。你吃吧,我瞧着你吃。”江轻逐被他一说倒真有些肚饿,便埋头吃起饭来。
填饱了肚子,二人向慧证告辞下山,路上江轻逐回首遥望,见一老僧站在寺门外,正向二人施礼作别,瞧样貌却不似方丈慧证。他心中奇怪但也不再挂怀,来到山下仍叫秦追乘车,秦追道:“我坐烦了,天气晴好不如骑马走走。”江轻逐道:“我怕你手脚无力跌下马来,还是过几日再说吧。”秦追笑道:“你几时见过乌雪将我摔下地?”江轻逐见他微笑,一个多月来的压抑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不由也笑道:“好,那这马车也不必要了,只留下拉车的马儿,走得还快些。”秦追虽觉将车丢弃有些可惜,但二人若都不乘车反倒累赘,于是便将少许行囊取出放到马背上,二人各乘一骑上路。
乌雪许久不驮秦追,今日见了主人心情大好,可惜江轻逐胯下是匹拉惯车的驽马,怎及得上乌雪这样的神驹,一味垂头丧气慢慢吞吞,惹得乌雪好生不耐,想撒蹄疾驰秦追又勒缰不让,只得一路摇头摆尾十分憋闷。江轻逐暗暗好笑,心里也不喜欢驽马慢行,到下一个镇上便将马儿卖了,另择良驹。
镇上马商不少,马匹多且杂乱。江轻逐挑马与众不同,别人相马看马头高昂鼻大眼大,或是髋脊平坦四蹄稳健,他挑马却牵着乌雪自马群中走过,乌雪路过时对哪匹马瞧上一眼才问马商价钱。秦追道:“你这是买马还是给它找伴?”江轻逐买下一匹高腿长身的白马,虽价钱不菲,却是这些马中之最,当得起这个身价。听了秦追的话,江轻逐道:“马儿买了自然日日要与你的乌雪同行,若你的宝贝马儿瞧不上眼,成天像昨日路上那般闹别扭,我可受不了。”秦追笑道:“这马既是乌雪挑的,它总归不会再闹脾气,我瞧白马身形俊美,目光清澈,倒真是匹好马。”
江轻逐轻抚马鬃道:“好马本该有个好名,可若取了名便有了牵挂,日后再要分开就不易了。”他本惯于独来独往,自从与秦追相遇、误伤又冰释前嫌后,不知不觉间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手足之亲,挚友之情,日久相处性情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刻薄狠毒,多了几分体贴柔情。离开天灵寺后,他终日琢磨寺中和尚究竟对秦追说了甚么,令他忽然振作恢复如常。这日在路边凉亭歇脚,实在好奇,便旁敲侧击地打听。秦追笑了笑,提起桌上茶壶替他倒了杯热茶道:“佛门清净,清戾气涤怨憎,在寺中住了一晚,有些事自然想通了。”江轻逐道:“我只怕那老和尚不知用甚么法子骗得你遁入空门当了和尚,岂非得不偿失。”秦追道:“一心向佛绝非坏事,何来得失?”江轻逐道:“还说老和尚没古怪,我瞧你已经有这心思了。可别再多想,等我替游靖办完事,咱们回天剑山庄将那些陷害你的人全都杀干净。”
秦追听了天剑山庄四字,三位师兄身死的惨状又历历在目,心中酸楚叹了口气。江轻逐自觉失言,好生后悔。秦追却道:“师兄之死虽如剜肉剔骨,可终不能日日伤怀,我想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再想下去,师兄们九泉之下必定骂我无能,只顾自己伤心却不为他们报仇。”江轻逐道:“说得不错,正该如此。”秦追又道:“复仇若只杀人便全无意义。我要将凶手为何杀害师兄嫁祸于我查个明白,再教他俯首认罪。”江轻逐心中却另有想法,他若认定仇人便是手起刀落片刻见分晓的事,那容得下一桩桩一件件教人供罪认罚,心想这也太过麻烦。当日他当秦追是杀父仇人,若非前日酒楼上一番相识心有疑惑,早已下了杀手,等到撞破身份更是绝不剑下留情,总算秦追问心无愧坦然相对,这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却也重伤许久才复好转。江轻逐虽这么想,面上却不显露,二人歇了一会儿,有三个江湖客自路边经过,见了凉亭茶铺进来歇息。
三人中两人面上带伤,另一人胳膊缠着白布,布上渗出点点血迹,似是受伤不轻。江轻逐与秦追自离天剑山庄,连养伤带避仇家,走走停停快有两月,这时已近关口,民风大不相同,可江湖终究是江湖,走到哪里也是一样。江轻逐见这几个江湖客面目不善,心中已有所提防。
凉亭中尚有几张空桌,三人落座后将手头兵刃放在桌上,一刀一剑,那胳膊挂彩的人用的却是对银钩。等热茶上桌,各饮一杯,用剑那人年纪最轻,长了一副病怏怏的相貌,说话细声细气道:“青衣教的人也太霸道,去他山上采棵草药便如割他肉喝他血一般,恁地小气,与他们争辩几句竟还动手伤人。”使刀的人半边脸上生了块紫胎印,正罩在额头遮住一只眼睛,动起怒来模样十分骇人。只见他伸手在桌上一拍,整张桌子摇了三摇,茶壶盖子也跳起来叮当作响,将周围客人吓了一跳。紫面刀客拍桌喝道:“不成,咱们鄂北三杰何时受过这等闷气,就这么回去岂不叫人笑话。”后生剑客道:“不错,好歹要替龚大哥报这一箭之仇。”
江轻逐悄悄问秦追道:“鄂北三杰你可曾听过?”秦追走江湖的阅历未必比他高,可却有杜笑植这个万事皆通的师兄,以前在天玄山上闲来无事便听师兄说些江湖上的名人故事。秦追记性好,江湖上稍微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倒还能说出一二,听江轻逐问他,便道:“鄂北三杰使剑的排行最小,诨号‘病书生’冯百生,用刀的是老二‘紫气刀影’温千里,受了伤的是老大‘锁魂钩’龚万舟。这三人都是绿林出身的土匪,怎么又与青衣教纠缠不清?”
江轻逐道:“既然他们也要找青衣教晦气,正好同路,省了咱们一番功夫。”秦追当日被他救出后便连着昏迷两日,未曾听见游靖与他的约定,事后一月中又心灰意懒不闻不问,只当远走避祸,直到近日才问清去向。游靖与青衣教的纠葛他自然知道,青龙造化丹救他两回,无论如何总要与药的主人有个交待,这时听鄂北三杰提到青衣教,便也留了心。
臂膀受伤的龚万舟听两个兄弟痛骂一顿,叹气道:“山神草怎的独独就长在青衣教神坛周围,别处竟不见一株,要想采药非得闯他禁地,偏偏青衣教的人又个个如同疯子一般蛮不讲理,动辄便要拼命。”温千里道:“大哥不必唉声叹气,前日事出意外没做提防,才让几个青衣小贼偷袭得手,今日再去凭咱们三人联手,难道还采不了他一株药草?最该死的是那恶鬼屠九摧,咱们堂堂正正和他比试,他竟下毒害人。”龚万舟道:“若是下在你我身上倒也罢了,恶鬼欺软怕硬,找不能还手的稚童下手,可怜老二的孩子才七岁竟要眼睁睁等死。”温千舟听了又是一阵捶桌,似要将这原本就不牢固的木桌砸烂。
江轻逐听到恶鬼屠九摧几个字,不禁皱了皱眉。“万窟九鬼”屠九摧正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凶徒,手中命案累累。鄂北三杰联手与一人比试还称“堂堂正正”已是可笑,屠九摧打不过拿人孩子出气更下作,江轻逐听在耳中,面露不屑之色。三人在那骂骂咧咧,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砸在桌上“碰”一声响,茶壶被打得稀烂,顿时滚烫茶水飞溅而出,浇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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