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懒云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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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懒云疏-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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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是吃人的!难道给她找个人吃不成?必是奸计,别管就是!”长勤不满地打断怿修的话。
  
  眼看那两名弟子依旧为难,霖川开口,问:“问过坛主了么?”
  
  怿修答道:“方才去问,可坛主已经歇下了。吩咐不得打扰。”
  
  “那仪萱师叔呢?”霖川又问。
  
  “坛主恐妖魔再来侵扰,先前就吩咐仪萱师叔带弟子去巡查了。”怿修道。
  
  霖川沉默,低头思忖。
  
  长勤见状,忙道:“师兄,你不是真的要送吃的给那妖魔吧?这肯定是陷阱啊,说不定你一进去就被她吃了!”
  
  霖川看他一眼,道:“拘魔法阵和神钢铁锁两重束缚,她能有何作为?”
  
  “这倒也是。”长勤想了想,“可是,我们拿什么给她吃?要不我去买只鸡?不过我们是修仙之人,杀生不好吧?”
  
  霖川无奈地拍了拍这聒噪师弟的肩膀,道:“我们去吃饭吧……”他说罢,又吩咐守门的弟子道,“你们且先守着。”
  
  守门的弟子只好答应下来,乖乖回了门口站好。
  
  霖川同长勤一起到厅内吃过饭,费了一番功夫,才摆脱了他,独自一人去了厨房。不消几刻功夫,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松仁粳米粥和鲜菌炒春笋,萌生出无比深重的无奈来。他将食物整齐地放在托盘上,却迟迟没有拿起。心中有两个念头打着架,让他犹豫。
  
  眼看粥菜渐凉,他纠结一停,抬了托盘就要把食物倒掉。但碗碟倾斜之时,他却又不忍。他努力稳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向涵远那句“万一饿死了,岂不是耽误了九华宝镜的事”妥协。
  
  霖川端着食物走到那小屋外的时候,守门的怿修和涵远都一脸解脱之色,两人齐齐伸手,推开了门。
  
  霖川冷着脸,抬了抬手里的托盘,对他二人道:“你们送进去吧。”
  
  怿修和涵远一听,又齐齐摇头。
  
  “霖川师兄……我……我们道行低微,万一……”怿修认真道,“要不,还是你进去吧。”
  
  涵远点头应和,生怕自己轮到这差事。
  
  霖川无语,只得带着忐忑抗拒,硬着头皮进了屋。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幽暗。她的声音轻幽哀怨,只道:“好饿……”
  
  这句哀叹,如此熟悉。六年前,这句话便是他一切的行动轨迹。心头的怀念,又引出纷乱情绪,让他愈发想要逃避。他循着声音走了几步,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就要出门。
  
  一声抱怨如此及时,阻了他的步伐:“够不到。”
  
  他皱眉转身,斥她一句:“亏你说得出口!”
  
  幽暗之中,她的声音带着隐约笑意,“真的够不到啊……”
  
  他为自己太过自然的反应感到一丝畏惧。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又把什么重叠了起来。这般软弱痴枉的念想,让他恼恨非常。
  
  但片刻之后,他便平静了下来。这不是六年前的场面和对白,现在的她够不到,不是因为虚耗无力,而是因为神钢铁锁……
  
  他想到这里,拔出了星流宝剑来。光辉一闪,映亮满屋。她的手脚被锁链绑缚,莫说站起,连坐着都困难。她看着那盘食物,挣扎良久,努力试着蠕动接近。
  
  这个场面,让他暗生笑意。但他终究没有将它露在面上,只是淡然走过去,将托盘推近了她一些。
  
  她抬头望着他,一脸哀怨。
  
  片刻对视,他叹了一声,将星流宝剑插在了地上。伸手端起粥碗,舀了一匙粥,递到她唇边。她顿生笑意,不客气地一口吞下,而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又舀了一匙喂她,漠然道:“你既是魔物,应当无需饮食才是。”
  
  她咽下口中的粥,也不答他的话,只是赞美一句:“好吃。”
  
  笑意,不由自主。原本心上的压抑慢慢卸去,生出了久违的轻松。他察觉自己的心绪,不由惶恐。他忙低下头,收敛笑容。
  
  但她早已截住了那个瞬间,无比认真而诚恳地道:“你终于笑了,真好……”
  
  他心里一怯,皱眉望着她,冷然道:“你可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并不回答,低头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粥。
  
  她的态度,让他莫名急躁,“你是妖魔,身上还带着我派宝器九华镜,待回到易水庭,你只有死路一条!”
  
  她轻轻一笑,对他道:“那你放我走啊。”
  
  这句话太过出乎意料,让他一时怔忡。
  
  她见他如此反应,问道:“你希望我死?”
  
  他答不上来,依旧沉默。
  
  “先前好好的,突然就要杀我……”她凑近他一些,继续问,“为什么?只因为我说我喜欢你?”
  
  她的眼神太过明净无邪,让他无法直视。他移开目光,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她却不依不饶,“还是说,因为我像你师父?”
  
  他心口一惊,眼神里霎时染上了痛楚。
  
  她微蹙起眉来,带着些许委屈,道:“我并未刻意幻化,你若不信,用镜照我便知。”
  
  世间妖魔,虽能幻形变化,迷惑人眼,却不能易镜中真形。故而明镜照妖,世人皆知。——这个道理霖川自小知道,如今听她提起,竟有些愕然。
  
  她等了片刻,不见他举动,心上微微有些失落。她叹了一声,缓缓道:“霖川……我没骗你。”
  
  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霖川的身子竟是一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语气,这声呼唤,他等了很久很久……
  
  正当两人都沉默下来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惨叫声。霖川一惊,回过了神来。他忙起了身,望向门外,却见一片血色,染尽不祥。先前还在门口守卫的怿修和涵远竟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他克制着自己的骇然,快步走过去,想看清究竟。却听一个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几分熟悉语调,对他道:
  
  “六年了,又见面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文似乎完全变成男主视角了……救命……
 
嗯,有读者大人问,为什么芳青师父重生之后就变得那么天然和主动呢?
其实,这都是殛天府的教育好啊!
'令主:喜欢他就扑倒他!懂?'
'芳青:= =……懂……'
 
事情就是这样……
 
咳咳……
 
下章看点:
还记得吗?其实男主中毒了哟~
 
欢迎到时收看~~~




☆、十七

  入目的,是一身明艳红衣。霖川这才将那声音里的熟悉忆起,六年前在墨流山上,他曾见过此人……不,或者说,是妖魔才是。
  
  眼前的这个妖魔,依旧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之姿。他站在门外,一双眸子清亮,直直地看着霖川。
  
  霖川退了几步,拿起了地上的星流宝剑,也不说话,直接起一招“悬瀑”攻去。
  
  红衣男子翩身闪开,轻蔑道:“你我同为魔物,何必刀剑相向。”
  
  霖川冷然应道:“我不是魔物。”
  
  红衣男子扬眉,笑道:“也是,你连魔种都无法纳化,充其量只是个不入流的怪物,不配跟我相提并论。”他说话间,举步走了进来。
  
  眼看他的步子踩过怿修和涵远的身子,霖川不禁忧愤。也不知那二人如今是生是死。他握紧了手中宝剑,严阵以待。以他如今的功力,与这妖魔一战也无妨。但若交手,波及甚广,只怕这宅子保不住,还连累村镇内的百姓。也不知其他师兄弟现在如何,难道也遭遇了不测?这宅子有弟子轮班巡守,更有苍寒坐镇,妖魔怎么会来得如此轻易,又如此肆无忌惮?
  
  红衣男子在雾中站定,目光绕过了霖川,轻轻扫了扫他身后的芳青,嘲讽道:“真没用,竟被易水庭拘住……”他说着,又望向了霖川,道,“让开!”
  
  霖川听他这么说,握剑的手又紧了紧。这妖魔是为救她而来?也是,她是殛天府门下,这才是她的伙伴……
  
  他定了心,持剑应道:“妖孽,你以为现在还是六年前么?”
  
  言罢,他起剑,出“飞霜”之式。这一招虽然简单,但藉由星流宝剑而出,已有不俗威力,何况他修为精进,更是非同凡响。
  
  红衣男子眉头一皱,飞快地向外退。霖川迅步跟上,剑剑紧逼。红衣男子这才敛了不屑,专心应对。只见那男子的周身生出红光,如蛛网般撒开,赤色荆棘扭动缠绕,卷向了霖川。
  
  霖川旋身稍让,摊开左掌,唤出渊澄宝镜,令道:“明光洞照,镜界开解!”
  
  明镜一闪,漾出如水清光,瞬间将荆棘粉碎。红衣男子愈发惊讶,他飞身站上一根荆棘,俯视着霖川,道:“镜凝渊澄,剑舞星流……‘绝景’竟把一切都传给你了么?”
  
  这句话,让霖川的心头生了一丝回忆的轻颤。还记得,他曾抱怨芳青从来没教过他一招半式。芳青却笑说:“全传给你了哦。”
  
  是啊,全传给他了。她收他为徒,以渊澄宝镜替他抵御魔种之伤,传他星流宝剑助他在试剑大会胜出,属意他继任坛主之位。她的一切,早已都给了他。最后,连性命也……
  
  这一想,他的心思更为沉重。那无可排解的自责和自怨,最终只能找到一个发泄的途径——害死他师父的不是他,是殛天府!惟有屠尽妖魔,方能告慰他师父在天之灵!
  
  恨意,在心头激出了火,灼灼地燃进血脉,眼前忽生一片血色,模糊视线。一阵剧痛,让他猛然意识到,这并非情绪所致,而是魔种引动之象!
  
  魔种入心,纠缠于心脉,非到死时,不可驱除。他虽“镜剑双成”,却依旧无法拔除魔种,不过是以凝镜之法压制罢了。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倾力战斗,也不至于引动魔种。为什么?
  
  霖川思虑之时,行动微滞。那红衣男子见机,飞身而下,引无数荆棘攻来。霖川回神,抬镜一挡,碎去荆棘,逼退了红衣男子的攻击。
  
  那男子稍退一些,不再远远避开。他带着一脸邪佞笑容,道:“看看你的样子,真是可怜……”
  
  此刻,那魔种催生灼热已张狂蔓延,烫了每一寸肌肤,化出痛楚。霖川咬牙强忍着,试着调息凝神。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真气内息却全然不受控制。一种难言的不适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扰乱心脉和气血。
  
  这似乎是……中毒之象?
  
  他这才恍然大误。先前在朽息谷中,他曾落入妖魔的陷阱,中了魔毒。因有凝镜之法护身,毒气并未立刻扩散,之后也作了些简单处理。但因诸多变化,却不曾进一步清毒。没想到,这残余的魔毒竟依然厉害。如今毒气扩散开来,侵入心脉,引动了魔种……
  
  不容他多做思考,那纠缠在心脉的魔气和猛毒,就迫得他跪倒了下去。他拄着剑,试着想要站起。但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无力起身,只能无助地喘息。宝镜颓然从掌中跌下,在地上叩出一声清越的声响。镜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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