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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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新娘-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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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是个重情之人,刚才见了敬妃肯定姐妹情深了;不过,这姐妹之情是一回事,君臣之礼又是一回事了;过去郡主尚未出嫁,自然能在后宫中畅行无阻,如今既贵为王妃,只怕该避嫌才是,毕竟这朝堂上与后宫是不能有什么关系的,落下个‘私通后宫’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丽妃真是让人恨,从前怎么就觉得她好了,虽说知道她与表姐相交纯属利益,看她假哭假笑也觉得讨厌,可是从没像今天这样厌恶她。
    “丽太妃的话未免太严重了。”
    再严肃的话从萧陵爰说出来都能变个味道,怪怪的,说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不过这时候正需要这样话来调节气氛,既不能扫了太妃的面子又要把她打回去。
    “成王啊。”丽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客气的说了句话就往后走,萧陵爰却还在说:“姐妹情深自然是好,太妃若是嫉妒也该去找个好妹妹来陪着自己啊,以免将来冷宫中日子难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话真讽刺啊,当上太妃又如何,还不是遗妃宫里的老寡妇。幸好她还能留在宫里养老,若是被放到宫外庵堂,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丽妃头也不回就走了,云姐姐的声音才传来:“还不陪着太妃回去。”萧陵爰笑了一下不屑的说:“这人可真假。”
    “你也没说几句真话。”
    “翻脸无情啊”萧陵爰提高音调“刚才谁帮你说话来着?你是指望是四叔不成?”
    “我没让你帮我说话,是你自己找上来的。”我冷笑“你帮我是假,投诚是真,不就是要证明你是真心站在我这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萧陵爰拿帕子在我眼睛上抹了抹“你又哭了。”他这个举动实在让我厌烦至极,若不是在殿上我肯定一下子打在他手上了。然而他的话又让我触动了,可不是哭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哭吧,以后,都没有再值得我哭的人了。
    云姐姐朝这边看了两眼,笑嘻嘻的向我敬酒“咱们还没喝过呢!”我说:“好事成双,我得跟皇上喝一杯才是!”萧陵爰马上把金杯递到皇上面前,云姐姐笑道:“你可真是贴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敬酒的是成王妃呢。”
    萧陵爰道:“我倒是想,就怕四叔不答应,是不是?”
    楚湘齐笑了一下,他在旁边站着,一直以笑脸对着每一个人。我特别喜欢看他笑,因为他很少笑的缘故,每次笑起来都让人受宠若惊。第一次他对我笑是花园里,我们从书房出来看到梨花开得好,我让人去树上给我摘梨花,她们都不敢,然后我就自己爬到最高的石梯上踮着脚要去摘,树枝好高,再伸长了手都够不到最低枝上那朵花,我气得跺脚,他在旁边本来带我们回去却笑起来,有点像无奈的笑,又有点像是看到十分可爱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相比他从来严肃,那一点笑容就给我留下足够的印象。
    “臣妾敬您一杯,”我说,“贺您初登大位,接掌天下。”
    “别喝太多”皇上虽没拒绝我敬的酒并且一饮而尽了,但还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若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敬酒,只怕他要被扶着回去了。
    我连着敬了他三杯酒,最后是楚湘齐出来拦“大家都喝多了,下次再喝吧。”
    “那你陪我喝一杯”酒杯几乎挨着他唇边,他只能喝下去。我笑起来,靠近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你别想瞒着我。”
    “是吗?”他说,“那要看你知道的是多还是少了。”
    我是真的喝多了,晕乎乎的被他扶着,听他说“我们先回去了”,然后御撵抬着过了御花园小南门一直到西侧门,他把我扶上马车,并且他自己也进来了,马车安稳行驶不知道是去哪里,若是齐王府那我宁愿从窗户跳出去。
    薄纱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我很想掀开来看清楚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平民跟贵族有什么不同?但他伸手把窗户关上了,马车里阴暗下来,光线还是很足,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玩味的表情。
    “你故意喝这么多酒就是要我送你回来?”
    我笑:“那你也可以不管我,别人会送我回去的。”
    他脸色很难看,从离开大殿就一直这样,收起笑容,严肃中带着审视,这才是他。看多了虚伪的笑窝居然开始怀起他严肃的样子。
    楚湘齐闭目养神,我把手放到他脸上轻轻摸着,他讨厌别人在他脸上动手动脚,我想看到他生气愤怒的样子,看他把我推开,带着厌恶的神色把我推开,那样我就真的死心了,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我没选错,他不爱我,我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舍弃家族。
    “敬妃娘娘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甚至眼睛都没睁开,短短一句话就让我想给他一巴掌。这就是他送我回来的原因吧,他想知道表姐跟我说了什么,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
    我用手指绞着他的头发,旧时温存般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他还是不为所动。马车晃动着,人也跟着晃动,他说:“我没兴趣知道。”
    我笑起来:“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你在逃避什么?是你的心吗?你怕你忘不掉我,你怕看见我会心软,所以你不敢面对我。”
    “不敢面对的是你,你有接受一切的勇气嘛?你能承受这一切吗?”他缓缓睁开眼,对上我带着酒光的眼睛,“你不敢,所以你在逃避,从大殿到怡兰殿再到伦王府。”
    我愣住了,手了僵直着放在他脸上,他却笑起来,笑着把手拿开,我们完全是陌生人了,只有面对陌生人他才会这样客气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透过纱窗依稀能看到外面的人影,纵使他已经把窗户关上,还是有光会透进来,他有他的手段,他能控制一切,但这一切不包括我。
    “我恨你。”
    “你早该恨我了,只有恨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看清楚那个人,看清楚他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你所做的已经超过我的预料,从围场回来,我以为会把我们的事告诉宋夫人,可是你忍住了,一直到和亲才把事情和盘托出,你很聪明,知道什么是我的软肋,如果一回你来就把事情闹开,那皇上最多骂我几句,只有让宋夫人亲自去跟皇上说这件事才能让皇上动怒,狠狠的惩罚我。”
    “我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我认了,把一切都扛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娶了我,这样才能看清楚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想知道你到底要些什么。”
    “你”我笑“我要你的命。”
    我吻他,死死抓着他的肩膀要把他抓牢在自己手里。他并不抗拒,任由我咬着他的唇,他也抱紧了我,然而我咬了他,狠狠的咬在他唇上,血腥味蔓延在我们口中,我推开他笑起来。
    楚湘齐抹掉唇上的血,甚至他牙齿上也还沾着血,我笑起来,他的狼狈在我眼里是最好的笑料,最能让我开心,纵然我不愿如此,可是只有这样让我觉得他会在乎我,我笑得很累,酒劲又上来了,嘴里的血腥让我几欲作呕,用帕子捂着嘴,他不看我了,把头转到窗边看着同样被关得死死的窗户,轻纱外面是墙,青砖绿瓦,我们都困在这个四面是墙的地方,大家谁也逃不掉。
    转过一片柳树,枝桠上带着点嫩绿的细枝条,尘土积结在上面等着一场大雨去冲洗,这个时节只会是连绵细雨,没完没了,点点累积不仅冲不掉上面的尘还会沾惹上更多的秽迹,我们的关系也如同这些树叶,只有鲜血才能冲刷掉上面所有的污迹让它恢复本来面目。
    嘴里还有点血腥味,这让我想吐,胃里的酒翻腾着要流淌出来,我只能靠在马车里闭目掩饰难受。我是真的难受了,连文娘给我换衣服的时候都是晕乎乎的,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心痛得累了。
    醒来满室华光,天已经黑了,小令在一旁剪着烛花让房间里更亮,我就是被亮光弄醒的。我说:“拿杯茶来。”小令就端了茶来,她脸上很干净,头上也很干净,甚至指甲上新染的红也洗掉了。我说:“你这是给谁戴孝?先皇的孝期都过了。”小令没回我,只等我喝过茶把我扶起来就走开了。
    房间里很亮,甚至能看到屏风外面跪着的人影。一个人跪在屏风外,后面许多人依次跪着,连走廊上都是人。
    “文娘。”我叫她,大声叫她。文娘跪在屏风外,走进来在床边跪下,她穿着白色素服,头上首饰全无,一朵白花簪在鬓角,甚至带了一辈子玉镯都摘掉了。
    外面有人在哭,轻轻的啜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最刺耳,正是这哭声带动后面的哀号。
    “不准哭。”文娘压低嗓子说,声音虽低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眼里同样含泪,只是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就像在怡兰殿我忍着不让自己哭一样。
    文娘跪得很正,影子被床前的灯笼拉得长长的,她的声音也同样长长的刺到我心里,比生不如死更让我难受,“和敬太妃殉葬了。”
    “是吗?”我只觉得这一切太突然,才见过表姐,才在怡兰殿听了她的故事,跟她一起哭一起笑,她把一切告诉我,为我想好了所有,我早该知道的,她就是不要活了才会把藏在心里的事都告诉我,我该猜到,我该明白,为什么我不拦着她,我看着她死,不过才过了一个下午,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再对我笑,临走前那抹笑,是她最后留给我的。
    “锦宁”文娘抓着我的手尖叫,“你别这样,别吓我。”
    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不痛,嘴角边湿热的液体顺着脸落到衣服上,文娘按着我的手不让我再动,我不动,眼泪流出来,我大笑,声音把自己都吓住了;文娘尖叫着让小令来按着我,她怕我做傻事,外面的人又开始哭了,她们早就知道了,只有我,自后才知道,连唯一的姐姐都离我而去,还有什么是我害怕而不敢做的?
    连夜进宫,宫里早就传开了,一路上只看见三两个侍女走动,死了一个人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况还是个遗妃,但因为是先帝宠妃,又另当别论了。
    怡兰殿里又挂起白布,原先收拾好了要搬去上阳宫的东西也都还原了,一件件重新放回去,甚至珠帘都还挂着。
    “和敬太妃恭孝人和,侍奉先皇,殉葬守节,为九宫典范,加封大贵妃,陪侍皇陵,停灵三日,金棺厚葬。”
    宣旨太监不阴不阳的声调,几句话把表姐一生做了了结,侍奉先皇有功,九宫典范,陪侍皇陵,多么讽刺的笑话,不是皇后却用金棺下葬,陪侍先皇,多么隆重的恩赐,多少女人能陪着皇帝一辈子?这就是他们给宋家的交代?这就是给我的交代。
    “王妃还是回去休息,这里有奴才守着。”
    不知是谁又在“安慰”我,扬手一巴掌,只听到响亮的声音飘荡在空荡荡的怡兰殿,这里还有表姐的气息,她才跟我说了话,她在香炉中添加了檀香,春兰在外面为我们守着,她还有话跟我说,她没死,她还在!
    “奴才该死。”
    那人又在“请罪”了,真烦人,我让他出去,滚出去,不要打搅我跟表姐说话,我在听,表姐还有话对我说,她在对着我笑,她说:“锦宁,来,跟姐姐一起走。”
    好,我跟你走,你等我,等我。
    姐姐你为什么不等我?拉着我的手不要放开,为什么总在我要拉住你的时候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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