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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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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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单纯的事倘若加上了情感,便会觉得复杂无比。

  宝龄此刻便是如此。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她便轻轻吐了口气。无论图和,占了人家的地方那么久,道个别在礼节上总是应该的吧?

  宝龄走出屋子,便看到陆离迎面而来,见了她,脚步一顿,才走上前来:“你要走?”

  陆离是从招娣那里得知宝龄要回到苏州顾府的小溪,接着没有片刻耽搁便想来问个清楚。

  宝龄点点头,将阮素臣来找她的原因说了。

  陆离眉宇间浮上一丝隐隐的担忧与失落,良久才开口道:“我以为——这么多日子,你已经决定了不再离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他们相处了一段日子,想到也许不会再见,宝龄心中本事有些涩意,但听到陆离的话,却不觉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她的确住在莫园好些日子,与他们相处的也不错,甚至,小团子也喊她姑姑,可是,她并未给予谁她便会一直留在这里,将这里当做家的信息啊。何况,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在一起吧。

  难过归难过,但陆离的这句话,怎么有些别扭?

  关于这一点,有很多事,宝龄并不知道,所以不会明白,也无法体会。她并不知道,在陆离心里,她并不是一个朋友,而是另一重身份。

  在陆离的潜意识里,她虽然还未恢复记忆,但她就是那个人,纵然她记不得所有的一切,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改变。

  特别,当她往下来,经过那么久的相处之后,陆离更下意识地认为,她的记忆只是暂时存封了,会一点点的被唤醒,或者,已经一点点地被唤醒。

  她肯留下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以为,虽然并未说穿,但心底的那种感觉,彼此已是心照不宣。

  毕竟,她根本不是顾家大小姐,她与他们,才是一个整体啊。那些共同长大的岁月,那无可磨灭的血缘,难道,随着记忆的消失,统统不存在了?

  陆离素来清冷的眼底慢慢浮上一丝迷惘,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告诉她真实的身份,将她摇醒,将她从顾大小姐的躯壳中扯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邵九,邵九交代过的事,他不曾忘记,也从来都绝不会忘记。哪怕,此刻他心急如焚。

  宝龄望着陆离,看他神情变幻莫测,其中有很多事她所看不懂的,两个各有心事却无法说破的人,隔了一层纱,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陆离才低声道:“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去跟公子说一声吧。”

  又是这句。刚才招娣说的也是同一句。

  宝龄本来便打算找邵九,但此刻还是有些莫名的不爽。怎么有一种感觉,她所有的事都要向邵九交代似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

  细细想来,有很多条条框框可以按上去,却似乎任何一条,都不那么真实。

  这样算什么?

  宝龄略微讽刺地在心底笑一声才道:“那你保重。”她唇边终是露出一丝笑意,“对了,替我跟明月说一声吧,好好照顾明月和小团子,不准欺负他们哦!”

  陆离怔了怔,良久才扯出一丝笑,目光深深地凝视宝龄,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关切之意:“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顿了顿,又幽幽地加了一句,低低地声音,宛若自言自语,“小孩子一天天都在变,等你回来,或许小团子已经会走路了。”

  宝龄本已转身,此刻背影却微微地一僵,下一秒,她才朝邵九的屋子走去。

  陆离,你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呢?这句话,不是叫她更不舍么?

  宝龄深深地吸一口气,才叩了叩门,耳边忽地传来响动,宝龄抬眼望去,一只灰白色的信鸽正穿过竹林飞向了阴霾的天空中。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一人低沉优雅的声音:“进来吧。”

  宝龄轻轻推开门,便看到那清雅温柔的少年坐在案几前,案上堆放着几叠纸,他提着笔,仿佛在写信。

  想起刚才隐没在天空中不见的那只信鸽,宝龄心头微微一动,却见他已侧脸笑道:“怎么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淡淡道:“阮素臣来找我是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了吧?”

  只要他想知道,整个莫园,不,或许是再大的范围之内所发生的事,他都能知道。何况,那日阮素臣来找她,最先遇到的,是他。

  果然,邵九仿佛随意地将案几上的纸收拾了一下,笑一笑:“你要回苏州?”

  她笑得很轻松:“是啊,过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不说“回去看看”,只说“回去”,然后,目光不觉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他神情间没有任何变化,思考了一下道:“那件事也过去很久了,如今顾府空无一人,也不太好,你是该回去看看。”顿了顿,又道,“倘若可以,帮我在令尊灵前烧一炷香。”

  宝龄盯着他,半响,兀自在心底飞快地笑了一声。

  之前心里的百转千回在他这里,那么无足轻重,在他看来,她离开或留下,是再轻巧不过的一件事吧?

  他知道了宝物的下落,她对他来说,已再无用处,她继续留下他并未说什么,她离开,他也不会在意,不是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下颔,脸上浮上一丝微笑:“这些日子,多谢你收留我。”

  邵九微微一怔,移过目光,漆黑的瞳仁里看不清是什么神情,片刻,那丝笑容淡淡绽开,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举手之劳而已,我说过,我曾答应过顾老爷,会照顾你,既然你要离开顾家,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也并没什么,只是,这院子比起顾府到底小了些,你不要在意才好。”

  呵。宝龄点头:“也是,倘若我爹还在,你得到的好处应该不止这些。所以,我说多谢也是多余了。我不打搅你了。”

  邵九望着她,对她带刺的话仿佛并不介意,神情淡然而从容:“何时启程?我让人给你准备好车。”

  “越快越好!”她转过身,关上门,一阵风从虚掩的领口直贯而入,一丝凉意沁入心头

  壹佰玖拾肆、顾大小姐的手札

  两日后的一个黄昏。暮色下,半挂在天际的落日犹如一只五彩斑斓的琉璃盘,氤氲出赤红金黄的色彩。

  那栋古老的大宅前,一人正站在大门口翘首期盼,直到见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他才迎了上去,待马车停稳,他上前掀了帘子,露出一丝感慨的神情:“大小姐,您回来了!”

  车上的,正是从南京赶了一天一夜路来到苏州的宝龄与招娣。宝龄下了车,望着眼前的老人,不知何时开始,他原本挺拔的背脊有些弯曲了,素来精神的气色也有些苍白,她心中微微一涩,低声道:“是啊,祥福叔,我回来了。”

  祥福叔亦有些唏嘘,赶紧别过头,招呼几个伙计替宝龄将车上的行李搬下来。宝龄特地打量了一番那几个伙计,都是些生面孔,应当是后来才雇来的。

  祥福叔解释道:“大小姐走后,府里便不需要太多人了,从前的那些伙计都回了老家,所以只请了三四个,平日打扫打扫院子、偶尔打个下手。”

  宝龄点点头,朝宅院里走去。

  还是那扇朱漆大门,大门上的门环依旧斑驳着岁月的光泽,但门内已不复往日的生气,或许是入了冬,那些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都恹恹的,泛着单调的枯黄,而她院子里的蔷薇也早已凋零,白墙黑瓦,没有了春日姹紫嫣红的点缀,显出几分寂寞。

  顾家从前人也不算多,但这一点在刚穿来那会儿,却是让她喜欢的,彼时她觉得,大宅子里,人少些,关系单纯些,是非也少些,纵然蒋氏与白氏算不得安分,但至少双亲健在、姐妹间也渐渐和谐起来。只是后来她才明白,人多人少与那些并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人心。

  人心若不足,因为欲念而发生了扭曲,即便只是一个人,也会搅得整个宅子不安生。

  从前的阮氏,又何尝不是如此?

  宝龄在顾老爷灵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她看见顾老爷的灵位边,多了另一尊灵位,是阮氏。她幽幽地盯着看了会,听得祥福叔道:“是阮家送来的,太太虽是葬在了阮府,但终究还是顾家的人。”

  宝龄沉默片刻,不知想起什么,低声道:“祥福叔,改日替我娘也设个灵堂吧。”

  对于陶晓晴,她谈不上什么感情,别说她只是占用了顾宝龄的身体而已,就算是真的顾宝龄,恐怕对这个未懂事便撒手而去的母亲也不太有印象了。只是,陶晓晴到底是宝龄这具身体的生母,也挺可怜的,直到顾大小姐死前,亦不知道她的存在。

  宝龄想起来,她离开那会儿,也没用做这件事,此刻,既然回来了,便做一做吧。

  祥福叔怔了怔,随即了然,只道:“灵位是否摆放在老爷旁边?”

  宝龄只祥福叔的意思,缓缓道:“左右都无妨,人已不在,也不过是个凭吊罢了。”

  她相信这也是顾老爷想要的,亦相信倘若陶晓晴还在世,也不会在意那些虚名,只要能再顾老爷身边就好。

  至于阮氏就如祥福叔所说,无论她做了多少错事,临死那一刻,她毕竟还是顾家的人。逝者已逝,宝龄亦不想去动她的灵位,就让那些恩怨情仇都随着他们三人的消逝烟消云散吧。

  做完这一切,她才跟着祥福叔去了账房,祥福叔将这几个月的新账都拿来让她过目,她也看不太明白,只粗略地扫过一遍,将收支对照了一下,问过祥福叔没什么问题,便让他收起来。

  这么一耽搁,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她舟车劳顿,一觉便睡到了拂晓。

  冬日的清晨格外寒冷,积了一夜的霜露夹在空气中,连吸口气都凉入心脾。她在晨光中的顾府慢慢走着,不觉便走到了阮氏瑞玉庭的屋子里。

  屋里陈设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用手轻轻拂过,手指便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记起门槛边的长几上原本放着一缸锦鲤,亦记得某一天,她亲眼见着那些鱼翻着肚皮死了。

  当时阮氏的神情是悲悯的,说养了几天总会死,又直怪自己没悟透养鱼之道。

  此刻想来,阮氏当时便是用那些鱼试毒吧?

  毒性如何,多一分,少一分也不行,阮氏无法用人,便只好用鱼,只可怜那些鱼,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宝龄自己当时又何尝不像那些鱼?被彻彻底底地蒙在鼓里,还觉得阮氏真实菩萨心肠。

  往事俱休矣。只剩一间结着蛛丝的屋子。

  她漫无目的地做左右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仿佛只是沉浸在昔日的回忆中罢了,从前,除了拂晓园与青云轩,怕是这瑞玉庭她来得最多了,她坐在床上,脚不知怎么踢到了床下什么东西,她蹲下去,见是一只红木箱子,想了想,还是打开来。

  箱子里放着一些纸卷。许是箱子许久未打开,此刻一开启,便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宝龄皱皱眉,才伸手将那些放得有些杂乱的纸卷一卷卷地拿出来。

  纸卷上是疏密尽不相同的字,有的多些,有的只是短短几个字。粗略地一看,应该是顾大小姐的笔记,从前宝龄在青云轩看过顾宝龄手抄的诗,当时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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