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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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2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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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生长的环境、本身的经历所造成。纵然阮素臣的心态与之前已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但他还是做不到那般杀伐决断。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邵九从来没有可以牵绊住他的人,而阮素臣却有。

  这便是那一刻,他为何会答应宝龄。他所在意的人,在意的都是那个少年。悲哀而苦涩。

  可别无他法。

  他曾想过,倘若没有其他人知道解药在南京府,哪一天他去寻找解药时并没有碰到骆氏,而之后,宝龄亦没有来,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么,结果会不会不同?

  他在没有人知晓的情况下拿到解药,会怎么做?

  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就是那么巧,他在去南书房时撞到了骆氏,在与骆氏说话时被无意中跟来的宝龄的听见仿佛一个精巧的机关,一环扣一环,至此,无法挽回。

  他注视着邵九,目光如壁炉里幽幽的火光:“听着,邵九,无论你是否失忆,这番话,我也要说给你听。”

  邵九唇边的笑容温文尔雅,只是静静地与阮素臣对视。

  “你与我的关系,或许你心里有数,又或许,哪一天你会想起来。”阮素臣慢慢睇,一字一字地道,“这种关系无法改变,但你我的立场也早在你我出生的那一刻便已注定,到了那一日,我希望,你我之间能堂堂正正地做个了断。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明日你便离开吧。”

  窗外一轮明月慢慢地移动,将邵九罩在一片阴影下,他眼底的情绪看不清,良久,笑了笑:“说了半天,原来四公子是想逐客。只是——”邵九微微眨了眨眼,“四公子将邵九从山坡上救回来,是邵九的救命恩人,邵九还未报恩,如此一走了之,实在说不过去。”

  “何况——”他顿了顿,眼底闪动着真挚的光芒,“我还未吃过四公子与顾小姐的喜酒呢,四公子莫不是不愿请我?”

  阮素臣霍然站起来,半响,才冷冷道:“你这样的客人,我请不起!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亦非我本意。”他转过身,声音冷漠而沉闷,“只希望,日后你能记得我今日所说的话。与我——光明正大的做了了断,莫要再伤害那些在意你的人。”

  “邵九,你为人狡诈、手段毒辣,我从来便不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记住,你能骗的,都是那些相信你的人,而你真正能伤害的,正是最在意的人。”

  穿堂而过的风将阮素臣的话传得很远很远,邵九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静立片刻,才微微一笑:“四公子的教诲,邵九铭记在心。就此别过,明日府中大喜,想必诸事繁多,我便不另行告辞了。”

  邵九走出书房,沿着长廊慢慢地朝前走。

  ——你记住,你能骗的,都是那些相信你的人,而你真正能伤害的,正是最在意你的人。

  他的眼底有片刻的茫然,唇边一贯的笑容有瞬息的停顿。

  什么是相信你的人?他们愿意相信,又与他何干?什么最在意你的人?那种感情,他从来便陌生,亦不在乎。

  然而,却为什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个身影,那些相信他的,被他欺骗过的人,那些本无关,却被牵扯其中的人最后,凝固在一人的影子上。

  那个女子,本该是那所有过眼云烟中的一个。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在他对她产生疑惑与好奇的时候?是之后那些偶然亦不偶然的点滴相处?是她望着顾万山跌落悬崖时在他怀里无声流泪,让他想起儿时同样失去至亲那些久远记忆的那一刻?还是莫园里淡淡相处的那些时光?或是那日在玄武湖,她站在樱花树下转身朝他笑,她坐在船头,将脚浸在湖中,溅了他一身水的时候?抑或是更早,早到那个夜晚,他将浑身发抖的她抱在怀里,便开始了。

  难道,这便是他最为不屑的宿命?

  他从来不信,即便在生死边缘,必死无疑的时候,他也能凭着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活下来,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什么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

  可是,既然如此,那些又算什么?

  再见。他想起方才那个少女对他说过。再见么?不。

  要摧毁一个人,是不是将他最珍爱的东西抢过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很久很久,他才卫自己找到这样一个理由,嘴角慢慢扬起来。

  只是,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发现,今天的他,有过许多的第一次。在玄武湖畔,第一次笑得那么畅快,而此刻,第一次,他的笑,不再那么笃定、从容,而是,带着一丝说不清亦道不明的恍惚与

  第贰佰叁拾伍章   赠箫

  宝龄走进屋里,只见到阮素臣一人,站立在窗口,望着天边那轮明月,静默而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纵然她走路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声,他还是听到了,回过身,望着她道。

  “你们——说了些什么?”既然已被看穿,宝龄也无所谓再迟疑不决,斟酌试探,直截了当便开口道。

  阮素臣凝视她,一会会儿,缓缓道:“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好还是坏,我试探过,但——没有任何结果,亦找不到一丝破绽,也就是说,他也许真的失忆了,也许,是演戏太过逼真。”

  听到这句话,宝龄一怔,抬起头,却发现阮素臣的神情间并没有责怪、试探或激动,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绪,仿佛他这个问题并非是问宝龄,而是在问他自己。

  宝龄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小声道:“也许——这样也好。”她的声音很低,亦如同在喃喃自语。

  分不出真假,至少,不用想太多,因为想太多也没有用。在这个时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以后会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邵九失去了记忆,暂停了曾经的计划,也因为这件事,阮素臣并不能真的肯定阮府发生那么多事便是与邵九有关,而她,——也无法弄清楚顾老爷的死究竟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曾经想要做的那一切,包括与邵九当面说个清楚,都变得毫无意义。

  正因为如此,一切仿佛都停顿下来,维持这一种表面的平和。虽然或许只是表面而已,但至少暂时不用去面对,不是么?

  阮素臣侧过脸,他的容颜如同被月光笼罩,有一种淡淡的朦胧,良久,有些不置可否的笑一笑:“是这样么?”他转过身正视她,“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倘若之前,是邵九要来找阮家的麻烦,那么此刻,邵九又何尝不是害得他父亲与兄长反目,让他失去了至亲?这丝丝缕缕的恩怨,已不是单方面。他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他又该怎么做?倘若邵九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一切都会简单许多吧?

  但偏偏,中间夹杂了太多。

  许久许久,阮素臣缓缓道:“我已让他明日离开。”

  宝龄一动不动。或许是窗子并未关严,纵然屋里有暖炉,但她却感到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三夫人知道了么?”

  说起骆氏,阮素臣微微一顿,才道:“这几日,她几乎都待在佛堂里,从早到晚,祈福诵经,我跟她说过,也提起过明日会操办你我的婚事,她并未说什么,也许,对她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有哪一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反目成仇,站在敌对的位置上?邵九离开之后,虽然或许两人再不会相见,纵然相见也无法母子相认,但总好过揭开那块陈年的伤疤,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对于骆氏来说,的确,那是最好的了。

  宝龄的手一直搁在窗台上,此刻,有人覆上她的手,轻轻握住,她抬头,看到阮素臣正静静的凝望着她:“宝龄。”

  “嗯?”

  阮素臣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她的身影:“我记得那日在街头遇到你,我曾告诉过你,我无意中知道了我母亲原来的身份,所以,这些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我姓阮,我是阮家的四公子,我是父亲的儿子,虽然我不愿插手家族与军中的事,但其实我一直很敬重我的父亲,也很珍惜这个家。当知道了那些陈年往事之后,我很矛盾,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你要我杀了他,我——做不到。但若要我救他,我亦所以,我与你约定。”

  他唇边浮上一丝苦涩的嘲讽的笑:“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我自己,给自己一个救他的理由。”他的手轻轻地握紧,“”宝龄,只有你,有你在身边,这是我唯一能让自己觉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值得的。”

  只要她永远在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去想,让邵九离开,是对是错,今后会带来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一个她重要。

  “我明白。”他的手是冰凉的,宛如窗外枝叶上凝结的夜露,宝龄喉头有些干涩。

  “明白,会是个好天气吧。”他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柔声道,“过了明日,你便真正是我的妻子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照顾你、保护你,不离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这恐怕是世间最动人的誓言了吧?她相信,没有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不会动容,然而

  宝龄出了屋子,慢慢地朝前走,清冽的空气让她轻轻地一颤,知道看到漫天的星辰下,那青石上坐着的少年,才顿住了脚步。少年的身边,是匍匐着的小黑,小黑一见到她便谄媚地摇尾而来。原来她竟不知不觉地,又走回了西苑。

  她没有作声,任由小黑舔着她的鞋子,他亦不说话,两人只是静静的对望着,隔了不知多久,他站起来,缓缓的走过来,朝她微微一笑:“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阮素臣神凝而执着,眼底泛滥的情感她看得很真切,而邵九他与夜色一般的眼眸含着温柔的笑意,神情却是淡然而散漫的。

  多么不同的两个人。

  宝龄深吸一口气,才问出心底的疑问:“你怎么不进屋?”

  这句话看来有些多余,这是他居住的院子,况且现在晚上也不如之前寒冷了,出来观赏个风景什么的并不为奇。果然,她听到他不以为然的道:“一时也睡不着。”

  宝龄微微扬起下颔,此刻,她该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但在方才说过再见之后,她忽然有些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就好像就好像分明已经做了一个很好的结尾,却要再来一次一般。她本来打算什么都不想,明日该做什么做什么,然后,他已经离开。

  那样多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多见一面又如何?只能徒增烦恼而已。

  可是现在,有些不如人意,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西苑,左右西苑她也不过住了十日不到的光景罢了,就算是潜意识,也该是走回南苑啊。她来到南京府,住的可是南苑。

  她思绪万千,一时晃神,有些郁闷,可当她抬头看时,发现邵九不知为何也仿佛有些走神,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分不清落在那里,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道:“我该走了。”

  他没有说话,她迈开步子朝前走,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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