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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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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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一件事,那个人的手指,有些奇怪。”

  “奇怪?”连生蹙蹙眉。

  宝龄望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低声道:“他只有四个手指。”

  “所以,你才会问起徐大夫的手有什么特别?”良久,连生道。

  宝龄点点头。当阮素臣说起白氏脖颈上的伤痕时,她心里突地闪过什么,但一时却抓不住,当回到拂晓园再提起时,却忽然想了起来。当时她被人用手捂住嘴,心里骇然,不断地挣扎,蓦然间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只一瞬间她便已昏了过去。直到现在,她还不能确定,因为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一切都凭直觉罢了,所以,她才要找到徐谨之。

  一来,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测;二来,定案总要犯人认罪才行,否则,这件事哪怕有目击证人,也未完结。若不是徐谨之,那么,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她便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宝龄望着窗外的月色,虽只是个猜测,心底却忽地一片冰凉。连生见她一直不说话,面容几分苍白,眉心轻轻一皱,开口道:“怎么了?”

  宝龄恍惚地一笑,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是错了,外面虽然是个吃人的世界,但这里呢?这里就好么,就像这一次,我也连累你们一道被禁足”

  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手却突然被人攥住:“有我在。”

  话仿佛是冲口而出,说出了那番话,人也有些愣住,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的闪避,只是睫毛晃了晃,又抬起眼,漆黑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宝龄,抿着唇,几分坚定、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仿佛不是往日那个少年:“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

  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

  宝龄愣在原地,几乎忘了缩回手:“连生”

  从第一次见面,她对他便心怀歉意与不忍。她一直将他当做一个小孩子,会叫她联想起自己的小表弟。他从未握过她的手,每一次,都是她主动,她只想给这个从小孤苦的少年一点温暖与力量,而此刻,是他反过来,她仿佛第一次才发现,原来他的手竟比她大出许多,几乎能包裹住她整个手掌,有力、平稳,仿佛不是一双十六岁少年的手。

  她一直以为,纵然他经历的比同龄人多许多,但终究只是个孩子,可或许,他从来便不是个孩子。

  看着连生坚定清澈的目光,她几乎不忍心缩回手,良久才笑笑:“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去睡吧。”

  宝龄站起来,走进屋去,回过身,连生却靠在门口,并未离去。她微微挑眉,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你睡吧,看你睡着了我就走。”

  好像从宝龄半夜发烧那一日起,连生便睡的很晚,每次她上床前,总会看见他亮着灯,有时甚至站在门口,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现在她尽量敛去心底的那一丝异样,点点头,伸手去解领子上的扣子,对于她来说,这个时代的人睡觉时穿的衣裳就算出门也没什么问题,况且她也真累了,并未顾虑太多。但连生却腾地转过身,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动静,才回过身来。

  朦胧的光线下,宝龄侧着脸,虽是闭上了眼,眉心却依旧微微皱着,仿佛心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连生一动不动地看着,一颗心飞快地跳,直到听到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僵硬的身子才渐渐松软,轻声地走过去,迟疑了一下,坐在她床边,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地俯下身去。

  宝龄仿佛睡得很熟,直到吱嘎一声,屋里再没有一丝动静,她才腾地一下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脸颊。

  连生要她睡着他才走,她便装睡,他是个倔强的少年,只有如此,他才会早点去睡觉。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坐下来,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柔情的,纯真的,甚至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听到他衣裳摩擦的声音,以为他要走了,却忽地闻到那股青草般的芳香就在鼻尖,脸颊上忽地微微一痒,像是什么东西轻轻软软地擦过,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又飞快地离开。

  一颗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身体僵直:刚才的是

  几乎到了清晨才睡着,宝龄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床头,好像睡了绵长的一觉。她见招娣不在,便自己收拾了一下起身走出门外。天井里,连生正弯着腰从井里提着一大桶水上来。瘦弱的身体,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招娣笑着朝连生道:“你来了,我轻松多了,你力气真大!”

  连生将水桶放在地上,转过身看到宝龄,脸腾地一下红了。宝龄唇角扬起一抹笑,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说连生。”招娣笑吟吟地道,“小姐,自从连生来了咱们园子,园子里的活儿都是他抢着干。”

  “原来你在偷懒。”宝龄微微一笑道。

  招娣一愣,见大小姐并无责怪之意,也跟着笑了:“大小姐吃过饭要去青云轩么?”

  “等下再说。”宝龄想了想道,“我想先去看看爹。”

  昨日一天宝龄来不及去看望顾老爷,心里有些担忧,顾老爷住在仁福堂,仁福堂又是白氏死的地方,难免会睹物思人、心中难过,宝龄想去看看他。

  招娣点点头:“明日便是三姨奶奶大殓,老爷这几日好像都没去商会。”

  宝龄点点头,随意地吃了几口饭,便朝仁福堂走去。一脚踏进仁福堂的园子,便看到祥福叔站在门口,祥福叔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大小姐可是找老爷?老爷不在,有事出去了。”

  宝龄一怔,朝那间紧闭的屋子望去,忽地微微蹙眉,沉默片刻才笑一笑:“那我只好等他回来再来探望他了。”

  祥福叔垂首站在一边,待宝龄走出园子,才在心底长叹一声,匆匆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老爷,大小姐走了。”

  屋里,一人坐在红木椅中,微微点头,却并未说话,宽大的椅子将人遮住,却正是顾老爷。

  祥福叔忍了半响才开口:“老爷,那事已过去了,您何必”

  顾老爷摆摆手:“不用再说了,我虽压下了那件事,但心中到底有个结,祥福,宝龄从小任性胡为,我都可以不做计较,可如今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祥福叔一愣,见顾老爷浓眉紧蹙,仿佛是怒极而生的怅然,到底不忍再多说什么,掩了门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顾老爷原本愤怒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寂静,站起来,缓缓打开那副巨大的山水画,凝视着那间纤尘不染的屋子,眼眸深处恍若温柔,又夹杂着一丝痛苦,低声道:“我这样做,你会明白的”

  仁福堂前的参天松柏后,宝龄直直地站着,心里忽然像是横亘了什么,堵得有些难受。

  叁拾捌、假孕

  正文 叁拾捌、假孕

  刚才随意地一瞥,宝龄分明看见窗纸上有个人影。

  若是顾老爷不在,如今恐怕没人敢在那间屋子里逗留,若那人影便是顾老爷,为何祥福叔又说他不在?祥福叔纵然在顾府好些年头,终究不过是个下人,绝不会横在主子中间说话,唯一的解释便是顾老爷不愿意见她。是因为白氏的事么?但真相是从顾老爷口中说出来的,宝龄亦是受害者,仿佛没有任何理由叫顾老爷迁怒与她;若是其中另有隐情,又是什么?

  或许,只是顾老爷这些日子心力交瘁,不想见任何人罢了。宝龄思绪百转,终是找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一颗心才缓缓舒展开来,忽然想起宝婳,许久未见宝婳了,不知她好不好?

  云烟小筑里,宝龄踏进屋子时,便看到宝婳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贾妈妈将她的小辫缓缓散开,绾做一个小髻。宝婳手中拿着一支白玉簪,许是擦了胭脂,镜子里,平素苍白的容颜变得瑰丽红润,咬着唇,目光流转,竟叫窗边的春花都失了颜色,她凝视着白玉簪,唇边似乎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慢慢抬起手来

  宝龄一时愣了神,过了片刻才出声唤道:“宝婳!”

  镜中的容颜顿时流露出一丝错愕,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贾妈妈已转过身来,看到宝龄,眉心一皱,赶紧俯下身拾起跌落在地的簪子,又飞快地站起来,挡在宝婳跟前:“大小姐,是我贾妈妈的主意!与二小姐无关!”

  宝龄倒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望住贾妈妈,流露出询问的目光。贾妈妈僵持了一会,见宝龄并无动静,反而一脸茫然,仿佛微微舒了口气,又略带戒备地看着宝龄道:“明儿便是二小姐及笄,因为三姨奶奶的事,老爷说了,红白相撞不吉利,不易大肆操办,我便想给二小姐上个头,到底,这是姑娘家的大日子。”

  宝龄怔了怔,她只听阮素臣说过宝婳十五岁的生辰快到了,没想到,竟是明日,还与白氏大殓撞在了一起。只是,她不知贾妈妈为何见了她如此惶恐不安。即便是顾老爷吩咐了不能大肆操办,梳个头总不过为吧?

  转念一想,她忽然便明白过来:古来女子及笄,若未许嫁,则无需改变发型,而宝婳并未许配人家,此刻将头发绾起来,少女的心事不言而明。贾妈妈是怕宝龄联想到什么,触动了心经,当场发作起来。

  这算怎么回事?即便今日宝婳要真嫁与阮素臣,她也只有替宝婳欢喜的份,哪里会怨恨?不过,贾妈妈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原委,也怨不得她如此惊恐,进府不久,宝龄便知道,贾妈妈万般地护着宝婳,又视她如猛兽,所以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沉默了片刻道:“贾妈妈,我想跟宝婳单独呆一会,你出去。”

  贾妈妈抿着嘴,脚下都没挪动半步。宝龄也憋了性子,纵然从前诸多的不是,但自她穿越过来便没有伤害过宝婳,甚至,一心只想保护她,难道,还换不回来一点改观?

  不知僵持了多久,忽听一个青涩而低柔的声音道:“奶妈你出去。”

  话音一落,贾妈妈错愕万分地望住宝婳:“二小姐!”

  宝龄也是怔住,没想到这个时候,宝婳居然开了口。

  贾妈妈千万个不情愿的出了门,临走还不忘“无意地”将门留出一条缝,像个尽职的守卫一般死死地盯着里头的动静。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宝婳安静地坐着,只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宝龄走到她身后,瞧了一会儿,忽地从桌上拿起那支白玉簪,轻轻地插在宝婳的发髻上。

  宝龄做这一切的时候,宝婳并没有太过剧烈的反应,只是湖水般清澈的眼神微微一动。宝龄舒了口气,替宝婳理了理发髻,莞尔一笑:“咱们宝婳真好看。”

  “好看么?”宝婳静默许久,忽地道。嗓音还带着一丝生涩,语气却是平静的。

  宝龄一怔,笑了:“当然好看,宝婳是姐姐见过最美的姑娘呢。”

  “素臣表哥”宝婳忽然喊出的名字将宝龄吓了一跳,回过头,却并没有人,只听宝婳接着幽幽地道,“素臣表哥也会觉得好看么?”

  一句话,宝龄顿时凝注,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千般的美丽、万般的柔情,只为了一个人。此生只为一人去。

  宝龄心中忽地软了,柔声道:“会,在四表哥心中,宝婳定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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