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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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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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若让他们知道了,就不得了了。你只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老柴会意,那边老杨走上来作揖,笑道:“小姐放心吧,我们知道深浅。”
  少筠点头,那桑贵才嬉笑着上来给少筠行礼。少筠点点头:“今日事关重大,你稳重些,也才好让族里的长辈们放心交给你,若受什么委屈,我先给你道恼。”
  桑贵嘿嘿直笑:“知道往后往北边去,我手痒痒!小姐,您宽心,小贵子也知道些人情世故!”
  少筠点点头,便领着几人进府。
  
  府中前堂,是桑氏家长议事的地方,是以宽敞明亮。此刻上手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端坐如仪,双目微合。其左则,管家太太桑若华坐着,紧接着就是桑若华的丈夫林志远,而后是少箬并李氏,最后才是少筠的位置。右侧一溜的圈椅坐的就都是族中年高长辈,其中便有当日的四叔婆。另外因为秦沛安身份特殊,也在堂中上手置了圈椅坐着。
  桑氏看见少筠领着老柴老杨和桑贵进来,便冷笑一声,转头对右侧的长者说道:“叔祖,您瞧见了?少筠领着的那后生,就是坏了我家家法的小子!如今他借着桑家的名号可正经在户部挂了号了!”
  
  叔祖慢慢睁开了眼,扫了少筠一眼。少筠不卑不亢,上前磕头:“少筠给叔祖请安,祝您福寿绵长。”
  这位叔祖已经是桑氏爷爷辈的人物了,合族上下,无不供之为古董。加之这位老祖年轻的时候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为人也特别古板兼讲究礼仪,因此合族上下轻易不敢惊动,只当佛一般供起来。他看的少筠形容淡雅,衣着并无逾矩,又看见桑若华衣着华丽,中衣领子闪闪发亮,显是丝绸,心中便有了喜恶,但作为家长,总有自己的公正威仪:“你是若晖那闺女!旧日若晖还在世,常抱你来我这儿请安问好。”
  少筠站起来垂手而立:“是,老祖您好记性!”
  
  老祖哼了一声:“你跪下!”
  少筠一言不发,又再跪下。
  老祖盯了桑贵等人一眼:“谁是桑贵?也跪到祖宗跟前去!”
  桑贵出列,跪了下来磕头:“桑贵见过老祖!”
  
  这时候老祖站起来,以平辈之礼向秦沛安作揖,是为尊敬外客有功名在身的缘故。秦沛安哪里敢受这一礼,连忙站起来偏身让过了,又规矩作揖:“您是老前辈!”
  
  老祖这才点头请秦沛安坐,然后拈着胡须教训道:“桑家不是什么高贵门庭,祖宗熬盐,熬得眼睛也瞎了,才熬出这个家业。为保桑家长治久安,立了家法,当家作主的、贩盐运盐的独此一人。少筠,你知道什么缘故?”
  少筠磕头:“是,老祖,少筠知道。桑家贩盐只许一人,可保合族团结,避免家人为盈利彼此争斗,伤了亲人间的和气。”
  “你知道?那是知法犯法?!”老祖睁开眼,眼光老辣。
  
  少筠抬起头来:“老祖,少筠此举,出于公心!”
  “公心?!”,桑氏按捺不住,不顾老祖在场骂道:“有违祖制,说什么公心?老祖,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殊不知她如此一来,不仅犯了家法,连两淮的行盐规矩都破了!”
  老祖颤悠悠横了桑氏一眼,慢条斯理的:“若华,不如你开个一言堂,自己来审?”
  桑氏呃住,手上紧紧绞着手帕。老祖合上眼,不再说话。林志远深知这位老祖脾气古板,极讲礼仪,忙推了推桑氏。桑氏不情不愿:“老祖,若华造次!”
  
  老祖这才慢慢的又睁开眼:“少筠,你说!”
  
  “姑姑掌家十余年,桑氏在富安的盐场荒废十余年。这几年朝廷要求上纳的盐课越见增多,但姑姑未能及时体恤,若非盐场桑荣叔叔尽心尽责,替咱们家煎盐的灶户们只怕都学了外面的不规矩做派,私卖余盐。祖宗家法许多,少筠谨记着,煎盐才是桑家的老本行,若连这手艺也不在意了,连替咱们桑家煎盐的灶户也丢了,咱们桑家就败了!”
  老祖听到这儿,兀得转头盯着桑氏,却伸手指示少筠继续说。
  
  少筠得令,继续说道:“其二,少筠探知两淮年产盐一千余万斤。但这几年,咱们桑家盐引数目总在万余引,今年更少至八千余引,算起来,不足两淮产盐的四分之一。这个数,不仅不及大伯爹爹在时,甚至连爷爷那时也比不上。少筠知道做生意总有起伏,所以并未留意。然而……”
  话到这里少筠看了桑氏一眼,把她全部的震惊都看在眼里,然后回过头来,对老祖一字一字的说:“老祖在上,少筠不敢撒谎,少筠甚至听闻外边传说,说咱们桑家去岁八千余引盐,尚且不是大引,只是一引两百斤的小引!”
  此话一出,堂中哗然。少筠清亮的声音越众而出:“如此算来,别说两淮产盐的四分之一,只怕五分之一、六分之一都不足!”
  
  桑氏和林志远的脸色突然变得灰暗,桑氏刻毒的眼光无时无刻的在剐着少筠。
  “回禀老祖!”,少箬站起来:“去岁桑家在南京户部金科所挂盐引,正是八千余引,不仅合族知道,秦相公也可作证!”
  老祖看了一眼秦沛安,收到他肯定的答复才转过头来:“若华,你有什么话说?”
  桑氏咬牙切齿:“老祖,去岁关外歉收,是以盐引大减,才这样少的!”
  “我是问你,八千引是大引还是小引!”老祖打断桑氏。
  桑氏深吸一口气,当场回绝:“绝无少筠所说之事!”
  
  老祖站起来,点头道:“好!祖宗家法在上,若你连对祖宗也撒谎,那你也不配做桑家子孙,更别说管家!”
  桑氏冷笑一声,站得笔直:“少筠你含血喷人,祖宗家法在上,更不配做桑家子孙!”
  “好!老祖我便权当你八千引盐是大引!但八千引盐确实还不如你爷爷在时!更别说若阳若晖的时候!这一点,你该向今日在座的诸位长辈交代,如若不然,以尊卑长幼论,二房的少原理应当家!”
  桑氏冷笑一声:“老祖分明偏袒!少字辈排行,我少嘉在前,如何轮到少原!看天吃饭的事情,我又如何向你们交代?!”
  
  老祖哼了一声,拈须道:“可见是你不念书的缘故!嫡长嫡长,何谓嫡长?若阳去后,若阳之子为嫡,若阳无嫡子,则若晖为长!若晖之后自然就是少原为尊,你跳过若晖,却比较少嘉少原,岂不大谬!既如此,合该老祖我才是桑家的当家人!”
  桑氏听闻老祖说她不读书不明理,心里积聚的气越发高涨。而少筠则有点滴汗,话说,这时候是拧巴礼仪的时候么!她抿了嘴:“老祖明鉴!少筠深为担忧最后不得不以公心站出来说话者,更有一层……如您所见,姑姑今日虽然穿了棉质外衣,但内中却是质量上佳的丝绸制品。少嘉哥前往坊中阁楼消遣,一日几十两,曾被人堵在家门前索债,在座长辈都亲眼所见。少筠说这话,不是指责姑姑,只请长辈们细思!若正经响应朝廷中盐法,区区八千余引盐,一百六十万斤盐,怎禁得住家中如此奢华的开销?!”
  
  这一句话非常锋利,而且满含意味!老祖浑身火烧一般,腾地一声站起来:“少筠!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少筠老老实实:“请老祖明鉴!”
  老祖扶着桌子,胡子抖动,族中长辈议论纷纷,更有按捺不住的站起来:“老祖,莫非……她私收余盐?!”
  
  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老祖火眼金睛,岂有不明,他一口喝住:“住口!这话你也敢乱说!你想把我桑氏一族放在柴火上烤么!”,而后他转头,向桑氏逼近两步,话语里压抑不住的怒火:“若华!你……”
  老祖话未说完,被逼到墙角的桑氏腾一声站起来,指着少筠骂道:“小贱人!你这番用心好歹毒!阖府就我三房奢侈浪费?你瞧你今日的穿戴!松江细布、松绿石簪子,哪样便宜?好个不知好歹、吃里爬外的小贱人!”
  
  少筠抿着嘴,满面通红,眸中含泪。
  
  “够了!”,老祖一声怒喝:“你满嘴胡沁什么!当着少箬的面,当着同知大人师爷的面,你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祖宗的规矩是叫你宽和待人、诚实本分、友爱亲人!你不要插嘴转开话题!一族长辈在这里,桑家几百人在后头,谁也担不起败坏一方盐政的大罪!你要大家伙陪着你挨打流放杀头?!今日你若没有,有帐可查,你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老祖第一个将你送官!”
  桑氏紧紧捏住了手中的帕子,恶狠狠的瞪着老祖。
  
  正在这时,家中一名小厮小跑着进来,跪倒磕头:“回禀管家太太!转运使大人家的师爷领着大人的意思在门外候着!”
  老祖一愣,问道:“转运使大人?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转运使大人?”
  小厮一磕头:“正是!”
  老祖一听从三品大员的师爷正经上门,连忙吩咐:“赶紧的!赶紧的迎进来!”
  
  桑氏的丈夫林志远梁师道师爷秦沛安都连忙出去迎客。不一会,一名一样四方平定巾、灰色长袍的男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这名师爷一眼扫过堂中,心中对个人便有数,他笑呵呵的上前扶着老祖:“啊!老神仙!您身体好啊!转运使大人知道桑家家长在这儿聚会,特地遣了在下前来凑个热闹呢!”
  桑氏和少筠各自心里都有算盘,听了这位师爷的话,既捏了把汗,又觉得期盼。究竟转运使大人倾向于谁!
  老祖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今日此事连转运使大人都惊动了,只怕都不算什么好事!他向师爷拱手:“这位先生,您贵姓!劳您跑一趟!”
  
  师爷又是笑呵呵向老祖及在座诸位拱手:“在下宋曦!诸位有礼了!往日听闻桑家在两淮煎盐,首屈一指,今日亲眼见了桑家大堂的气派,才知道什么叫首屈一指!就为这缘故,转运使大人素来对你们的管家太太倚重有加,常夸她稳重,说她也对得起桑家门楣!”
  桑氏听闻了消了消火,只向宋曦略施一礼以示礼貌。宋曦点点头,却话锋一转:“不过转运使大人也常教导在下,江山代有人才出,当前辈的该包容着后辈,让后辈有机会见见阳光。说到底,年轻人如旭日初升,长辈却虽然耀眼,却不免奔向夕阳残照。诸如老祖您!诗酒文章一辈子,年纪大了不过是颐养天年儿孙绕膝。您说是么,老祖?”
  
  两句话,数十个字,定鼎乾坤!
  
  一堂的人惊愕不已,桑氏当即一脸惨白的瘫坐在圈椅上。老祖到底年纪大,压得住场子,心下已然明白转运使大人是公然支持少筠另立门户了!个中原因……毫无疑问,桑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压住怒火,朝宋曦一拱手:“大人菩萨再世!救桑家于水火,我桑氏阖府感恩戴德!”,说罢亲自下跪!
  宋曦忙不迭的扶起老祖,老祖执意不起,又向堂中诸人喝道:“还不跪下!”
  满堂的人都醒过神来,连忙都跪下,老祖领头说道:“桑氏一族,谢大人再造之恩、成全之意!”
  
  宋曦哈哈一笑,扶起老祖送坐到圈椅上,然后走到少筠身边,略伸出手来虚扶少筠:“这位想必是桑二小姐!后生可畏啊!好!好!”,最后向坐在下手的桑少箬说:“梁夫人也在!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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