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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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莲墨影-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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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一喜,至少,他还是关心他的。
  他从不会关心任何人,那么自己,多少有些特别。
  正自胡思,那袭紫衣已飘然远去,隐没于夜色。
  月光洒下,窗外种着桃树,清香顺着风飘进鼻尖,不是如‘烈情’般的灼烈,淡淡的,搔得心里微痒。
  “晨星”没有旁人的夜,他不自觉地轻唤,眼前不禁浮现出重逢的那刻,满树灼华,紫衣的男子坐在树下,懒洋洋地看着他,晶莹玉面,挑唇而笑,一瞬间,惑了人的心。
  后来他要自己喂养烈情,烈情烈情,一直缠绕在心里的情怀,只怕早被他看了个清楚明白。
  只是他要‘烈情’何用?
  千晨星回到寝居,舀了碗水,细心浇灌。
  华丽的花瓣萎缩成细小的骨朵,他眼睁睁看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浓。
  黑暗的地牢,焰火明明灭灭。
  重篁蜷缩在角落,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被关了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百年?
  每一个黑夜都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残忍的鞭打声充斥着耳膜,每时每刻都活在准备被打和正在被打的恐惧中。
  魔鞭抽在身上痛得像刀割,他必须要紧咬牙关才能忍住尖叫,在仙界时他虽然高高在上,内心其实极为自卑。
  举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能如此懦弱,你不可以懦弱”他神经质地念叨,忽然痛苦地抱住头,“父王,父王,你在哪里?”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衣摆,缓缓抬头,那人逆着光,面上带着笑,“陛下这些年过得可还习惯?”
  陛下是在叫我吗?
  重篁晃了晃脑袋,是了,我是仙界陛下不不,我还留着妖人可耻的血,父王若是知道了,会更加不理我。
  那人惶恐地跑到角落蜷缩起,像只可怜的猫,千晨星冷冷哼了声,他这次来可不是好心地慰问囚犯。
  “过来。”
  对方的声音如帝王般不可违抗,重篁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你定是要打我。”
  “少给我装!”一把扯起他头发,发下的脸又瘦又黄,鄙夷地哼了声,“吃下去。”
  “不”如困兽般挣扎,喉咙被死死掐住,他几乎窒息。
  脑袋里无比混沌,轰地一声,裂成碎片。
  千晨星见他反应便知是‘烈情’开始奏效,掐住喉头的手不见丝毫放松,冷笑道,“我替你去除掉一些东西,你该好好感谢我。”
  轻轻合了眼,嘴唇微动,“时空的手,请听从我的号令”
  “啊”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割裂,重篁疯狂嚎叫,像只被困住的兽,他全身血液不停流动,无比骇人。
  既要控制住对方,又要专心念咒,便是千晨星也是脸色惨白。
  他霍然睁眼,眸子粲然,光华万千。
  一切都安静下来,重篁软软地跌倒在地,双眼无神,“你做了什么”
  千晨星厌恶地退了两步,低头弹开紫衣上的血迹,“你身体里,不需要有凌宇的血。”
  “你你把另一个东西转离了我的身体,那他去了哪里?”重篁挣扎着爬起,一幅不可置信的神情。
  “未知的时空”
  千晨星还记得,以前他答应父王,要好好学艺,将来带他去有凌宇的地方,现在,他已经可以随意地使用能力,那个人,却离开了他。
  娘,凌宇没有其他孩子了,你别再生气
  他望向窗外,夜空,正蒙着层灰雾
  
  无花宫,湖水碧蓝如洗,倒映着漫天星光。
  冷华端坐于榻上,面目冰冷,如同一尊雕塑。当初冽炎离世时他便是这幅模样,如今一万年过去,竟是未做丝毫改变。
  伺候的少年跪坐于一旁,小心翼翼地低眉敛目。
  命运之神司天下运势,玩弄世人于掌心,却惟独,看不破自己的宿命。
  千方百计设计冽炎,不过希望利用他戾气毁灭世间,按冷华所想,父神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创造的世界毁于一旦。那么当冽炎滔天的戾气爆发之时,便是父神现身之时。
  但万万没料到,一向嚣张跋扈的魔帝陛下死时竟如此平静,害一场精心的设计都做了笑话。
  “不,不对仙魔永寂仙魔永寂”冷华神经质地唠叨,微微眯起眼,“这明明是必然的结果,为何会出错?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仰起头大笑,笑声苍桀,震得湖面微起涟漪,“不是还有凌宇吗,怎么能把他给忘记?没有人能逃过,谁也逃不过!”
  宫外,有袭红衣,她勾起眼角,眉目魅惑人心,“是的,谁也不能逃过,谁也不能!”

  仙魔永寂

  漫天的雪花,旋转着落下,抬目望去,白茫茫一片,难见人烟。
  凌宇安静地坐在地上,脸上蒙着雪花,像浮了层浅浅的冰,眉心朱砂,浸血般红,妖异绝伦。
  雪越下越大,无穷无尽,仰起头,天空像是被割裂成了细小的碎块,一块一块,如破碎的琉璃。
  狂风呼啸着卷过,黑色的花海摇曳,他低低笑了两声,将头埋入膝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阿夜阿夜”他不停叫着,也不知叫的是谁
  夜,幽幽醒转,雪停了,寒星孤零零地挂在墨蓝色的天空,凌宇摩挲着掀开衣襟,胸口位置插满了短刃,但他似是丝毫不知疼痛,面无表情地旋转,划出一刀刀狰狞的伤。
  鲜艳的血滴落在雪地,晕染开来,如白纸上铺就的梅,是冬日里极寒的色泽。
  “还是找不到是哪里,怎么还是找不到”他面上露出惊慌之色,眉端轻轻皱着,寒星似的眼,缭绕着白气,似湖上一缕轻烟。
  “找不到,我找不到阿夜我找不到是哪里在痛”指端插入发丝,痛苦地闭上眼,寒气一丝一缕,逆袭而来。
  “一万年了,已经折磨了一万年,可以了吧?可以了可以了”
  “不,”他用力将短刃再次向里挤压,“你所受的哪里及得上他万一”
  蜷缩着倒在地上,无神的眼望向星空,“阿夜,你怎么连墓碑都不给我留下,让我连祭奠都不知该去何处”
  心口的痛撕咬着他的灵魂,他咳出一口血,苍白的脸反而有了潮红之色,将头枕在臂上,仍是自虐般的反复旋转短刃,心里种了毒,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毒源,只好不断折磨身体,希望能减轻那些不知名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肯发出丝毫呻吟,但只要一想起那人,想起那双浓烈的黑眸,泪水不知不觉,便盈了眼眶。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自己男身生子,可自己呢,自己做了什么?
  用重霄来侮辱他,用辛慕天来刺激他,扒开他死命隐藏的伤口,嫌不够深不够漂亮,再刺两刀,直到红艳得凄厉阿夜他捂住胸口,似乎那人的伤转了过来,空气一层层叠压,他大口大口呼吸,但还不够胸腔里鼓声轰鸣,分崩离析,山河无比遥远,那人容颜却清晰地浮现眼前,雕塑般的侧脸,映着夕阳的金芒,闪烁而难以捉摸。
  他有浓密的眉,轻飘飘挑入发际,眉下是冷冽的双眼,看着自己时,总带着微光,像是对着最最心爱之人
  宇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仿佛突然想到了极其幸福之事,轻轻闭了眼,将食指竖在唇边,像在呼吸着另一人的气息。
  那人的眼神寒得似冰石,又在不经意间化作春水般的朦胧,醉生梦死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的薄唇,凉凉的,孤傲地紧紧抿着,若自己执意去撬开,他会扭起俊眉,神情极为不耐。
  阿夜凌宇越笑越开心,晶莹玉面,蒸腾起霞蔚,如同盛开一庭的桃花,而他身体里,却不断流出灰色的气体,混合着曼陀罗死亡的香气,相拥着,覆盖长天
  
  无花宫,冷华一眨不眨地盯着湖水,水面之上,正是凌宇的倒影,匍匐着,神情诚挚。
  ——他敬拜着他心里的神灵,不为祈求,只为毁灭。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那么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冷华紧张地捏起手心,将伺候的少年按上胯间,少年用舌尖雕琢开繁复的衣襟,细细温存那肿胀的物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最后一次
  等父神归来,这个人,就不再是他的,连远远看着,都是种奢望。
  “不愧是‘虚’的力量,就算自杀,也要拉全世界来陪葬。”冷华微哼一声,慵懒地眯起眼。
  无与伦比的快感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颤,双腿大张,急声道:“快点,再快点”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虽知对方不是在催促自己,还是更加卖力地挑弄,心里充了血,凝成了血块,不知从哪里下手才能切除,只怕那凌宇也是这种感觉,爱恨无能,只是软绵绵的痛,连呼吸都如同妄想。
  灰色的气流弥漫,仙界,魔域,人间,无数人抬头,寂寞的声音,像朵花,刚刚盛开,又无声凋谢,浓郁的气息倾泻而出,不知,可带着血珠?
  人间的凡夫俗子最先软倒在地,接着是仙界,魔域,世界的毁灭,原本无人能逃。
  ‘虚’,空无一物,就算灵魂印记被毁也依然存在,只有他自己才能结束漫长的生,而‘虚’的死亡,意味着混沌,是原始,也是最终。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冷华死死扯住少年头发,短短片刻已是慌乱如失了魂魄,“为何还不出来,他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少年愣了愣,随即被大力推开,狼狈地跌倒,青丝散落一地。而他一贯优雅的主子神情疯狂,浑身僵硬,接着不能抑制地颤抖,“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毁灭得还不够彻底,一定是这样。”
  
  漫天的星光,纷落如雨,红衣的女子执了画伞,伞骨晶莹若玉,她轻轻走到冷华面前,蹲下,“凌宇毁了世间,你毁了无花宫,剩下的,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剩下”冷华抬起头,长发竟在瞬间白如银丝,一丝一缕,一如他缠绕太久的情怀,“宣玉,他去了哪里?”
  “父神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宣玉穿着红色的裙裾,摆上绣有鸳鸯,像是期待着比翼双飞的那天。
  放下伞,将恍惚的男子紧紧抱入怀中,“父神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冷华颤了颤,脸上竟有了泪,他胡乱地抹掉,声音哽咽,“宣玉,你说,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就知道,又为何要欺骗自己,”仰起头,雨滴般的星光落在脸上,冰肌玉肤,自是番销魂的妩媚,“即使到最后,即使仙魔寂灭,还是不肯承认吗?”
  冷华赫然睁大了双瞳,茫然地摇头,“不,你骗我,你最喜欢骗人。”
  宣玉轻笑了下,微微移开眼,“你知道的,我骗人的时候,不会用这幅妆容。”
  如同三月最艳的那抹桃花,面前的女子成熟而多姿,失去焦距的双眼缓缓映出她的形象,记忆里的从前与此刻模糊着重叠,少女摘了树枝,轻挑地在手里玩着,‘我是契约女神宣玉,你是谁?’
  他想原来这便是父神亲自创造的另一个‘孩子’宣玉,周围,桃花满了枝桠,映着她酡红的脸,一时之间,说不清谁更好看。
  “宣玉,你有办法的”冷华握住宣玉的手,急道,“你有办法令父神回来,对不?”
  握着自己的手修长有力,带着她一直想念的温度,她和他共同存在了多久,十万年,还是更漫长?
  他想利用冽炎凌宇二人毁灭世间,逼父神现身,她便帮他,只要能令他认清现实,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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