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共54块8。”售货员摆出职业的笑容，含蓄的催促顾客付钱，眼里却多了几分戏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位先生一定是没有钱付款了。
随着时间的延长，对方眼中的戏谑逐渐显露出来，连笑容都带上些许玩味。言风心里愈发的烦躁起来，他正欲开口，一只握着钞票的手从他身边擦过，“给。”
“谢谢，这是您的找零，欢迎下次光临。”重新换上笑脸的售货员将整理好的找零放在桌上，开始招待后面的客人。
“你的东西。”
看着对方递到面前的烟，言风没有接，而是冷冷的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径直推门走出去。而这所谓吃瘪的人，正是楚云，他撇了撇嘴，暗自感慨这年头做件好事真不容易，见对方尚未走远，他便跟着追了上去。
“喂！”听到背后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言风不耐烦的停下脚步，打量着来人。
“给你。”楚云调整了呼吸，再次将烟递给他。
“上车。”没头没脑的，言风甩出句话。
“恩？”
“跟我去拿钱。”拉开车门，言风的口气很是强硬。
“没必要，才几十块而已。”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对于他恶劣的态度，楚云倒并不生气，他只是觉得这个人脾气，与知天下有那么几分相似，鬼使神差般，他破天荒的任由一个毫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开往他未知的目的地。
约摸十分钟左右，程永阳点的菜陆续开始上桌，精致的清淡菜品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诱人的光亮，沈靖翔夹起一片蘑菇，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程永阳赶忙阻止他，这些裹了油菜看似没有热气腾腾，实则皆是刚出锅，为此他吃过好几次苦头。
“没关系。”曾经长时间的紧张生活，令他早已养成吃饭不计时间不计温度的习惯。
见他习以为常的样子，程永阳眉头微蹙，那些在他看来烫的无法下口的菜，沈靖翔却吃的泰然自若。拨了拨碗里的青菜，程永阳的神色有些复杂。
“您的汤，小心烫，请慢慢享用。”服务生小心的将瓦罐汤端上来，间或洒出的几滴汤水，烫得他两手一缩。
“放我一个人生活，请你双手不要再紧握”微弱的手机铃声从包内传来，沈靖翔赶紧放下筷子，从包里摸索出来。程永阳心念一动，拿过他的碗盛了些汤，均匀的搅动吹凉。
“喂？”电话那头迟迟不见回音，沈靖翔查看了眼号码，是一个不知名的陌生来电，“喂，请问哪位？”依旧没有任何答复，只依稀可听得那端有嘈杂的汽车喇叭声。
估计汤的温度已经差不多了，程永阳才小心的端放在他面前，与其同时，电话中传来“嘟”的一声，传来告知对方已经挂断的提示音。
“喝汤吧，不烫了。”
“谢谢。”捧起碗，汤的温度果然正好，不冷不烫。
“记住这个温度了么？”程永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喝完汤，认真的说。
“什么”
“我在你身后的第一个温度。”答案似乎与问题相去甚远，程永阳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夹起些菜，放入他的碗中。
——有一个人会始终站在你身后，像你照顾别人一样照顾你，你不用回头去看他，只要知道他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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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楚云看着窗外倒走的风景，按照行车路线，应该是前往C区。“还好”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这1米83的大男人，难道还怕被拐走不成。斜睨了眼正在开车的青年，目测身形，似乎还略逊自己一筹。最关键的是，对方此刻正散发着浓烈的“生人勿近”气息，连车速都在不断提升，仿佛边上坐着的是个烫手山芋般，恨不能立刻甩下车去。直到车停在公司门口，两人都未曾有过任何交流，而区别在于，前者是找不到机会开口，后者则是不给任何机会让他开口。
“你在这里上班？”为了缓和气氛，楚云明知故问道。
“等我一会。”对他的搭讪视而不见，言风继续惜字如金的丢下四个字，然后自行下车取钱。
独自坐在车内，楚云把玩着那盒没有拆封的烟，若在往常，他早就甩手走人了，哪会接二连三的受人脸色？也许是这人，与他想象中的知天下，太过相像。
“浮世知天下”念叨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却飘渺无踪的名字，楚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在我身边的是你，大概会被扔在半路上吧。推开车门，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袭来，楚云坐在附近的长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烟盒。
取完钱包下楼的言风一眼便看见他坐在长椅上，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而记忆则又回到了那个对他而言很糟糕的七夕节之夜。
“你的钱。”言风生硬的说道，将钱递在他的面前。
“哦谢谢。”楚云讷讷的答道，不知为何，他明显感到了青年的语气又冷了几度，连盛夏的闷热，都被他驱散不少。
“能换个地方坐坐吗。”指了指边上的长椅，言风说道。
“啊？”楚云疑惑的抬头望着他，暗自揣测难道这年头连路边长椅都要提前预定才能坐了？
“没事了。”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言风颓然的垂下手，顾自坐在边上，拆开那包烟，“能借个火么？”
楚云掏出打火机交给他，看对方的手势，似乎没有长期抽烟的习惯。“谢谢。”在历经一小时零两分钟后，楚云终于听到了第一句“暖和”的话。
“咳咳咳”也许是吸猛了，言风被烟呛得直咳嗽，脸也涨得通红。
“你没事吧。”楚云想要替他顺气，却在将要触及他背部时被推开了，楚云有些尴尬，手也僵持在了半空，许久才放下。
“没事。”喉咙依旧火辣辣的疼，言风勉强挤出两个字，然后掐灭了烟头。
“你应该不常抽烟吧。”楚云说的很婉转，生怕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僵持。
“我不会。”没有去看对方的表情，言风直起身，目光游离开来。
烟，这个几乎已经普及到小学男生中间的玩意，用来展现所谓男性魅力与气概的东西，可他却不会。也因此在年少时期，但凡同伴偷躲进厕所抽烟被抓个现行他就会理所应当成为首要嫌疑人，而这个烂俗的冤枉剧情一直被重播到了大学。第一次临检宿舍被抓正着时，他便想干脆豁出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不了吃个口头警告也比继续遭受排挤来得痛快，就在六个人排成一行准备奔赴刑场之际，那个带头师兄只是温和的笑笑，然后拾起烟头对他们说，要过瘾去外面，比较安全。
后来，当他躲在操场角落被烟呛得眼泪直流时，正巧路过的师兄递给他一张纸巾，他窘迫的看着他，嗫嚅的说出自己不会抽烟。一瞬间，他从未如此讨厌过这个事实。
“其实我也不会。”
“啊你”原来当日过后，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同道中人”才会高抬贵手，没曾想，他竟然是不会抽烟的。
“你们是新生，进校就吃处分，不利于发展。”他笑了笑，继续道，“别在宿舍过瘾，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师师兄。啊！”掉落下的烟灰烫得他一缩手，险些将烟丢到对方身上去，“对对不起。”
“没关系。”对方掐灭了还在燃烧的烟头，继续道，“这个对身体不好，没必要去学。”
“我我叫言风，金融系大一的。”脸仿佛比落在手上的烟灰还要烫上几倍，他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自报家门。
“沈靖翔，也是金融系，有困难可以找我。”
“真真的吗？”话刚出口，言风就后悔了，没准对方只是说句客套话罢了。
“我就住你楼上，402。”
时间或许才是永远的赢家，它操控所有人的命运，肆意变动着人生的运行轨道。两年后，言风无论如何想不到，曾经劝他放弃学抽烟的沈靖翔，竟也会依赖上抽烟。
“喂，喂。”楚云见他望着远方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什么事？”好半天，言风恍然。
“在想什么呢？”
“没有。”恢复过劲的言风又摆出拒人千里的模样。
“对了，刚才你说这椅子，它也要预定才能做么？”楚云随口找了个话题，顺便解答心中的疑惑。
“呵。”言风自嘲的笑了笑，用力摩挲长椅的尖角，道，“它结束了我十年的梦。”
“十年”楚云不自觉的念叨出来，他侧头看向他，俊朗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伤痛，揪得楚云心底莫名的作痛。
“我要走了，谢谢你。”言风站起身，径直走向车内，连回答的时间都不给留给他。
“喂！”居然真的被丢在路边了！先前还替他惋惜的楚云此刻满头黑线的目送他绝尘而去，这人变脸的速度可真让川剧汗颜，“有没有搞错，好歹也该送我回去。”不经意间，楚云看见了那盒遗留在长椅上的烟，他心中一动，将还带着些许余温的烟盒，收入袋中。
“阿嚏”沈靖翔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程永阳放缓了车速，转头问道。
“没有，也许是空调的关系。”
“现在好点了么？”将空调上调几度，程永阳继续问道。
“恩。”
车刚进入C区，他便刻意的放缓了车速，虽然只去过沈靖翔家一次，但却足够他记下地址。很快，后者也发现了他的目的。
“去我家喝杯咖啡？”
“好啊！”程永阳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下来，连车速也加快了不少。
“按照前面的速度，我可能明天才能到家了。”沈靖翔支撑着脑袋，调侃道。
就在此时，程永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是程妈的。
“喂？”
“小阳，什么时候到家啊，小云说你早下班了。”
“妈，我在外面吃饭，马上回来。”
“那你赶快啊，我有事跟你说。”
“知道了，再见。”
挂了电话，程永阳惋惜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楼，故作可怜的说：“看来今晚是喝不到你的咖啡了。”
“你赶紧回家吧，别让阿姨等急了。”提到他的母亲，沈靖翔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有些问题，是他想忽略却不可以忽略的。
“没有咖啡喝，有别的安慰么。”程永阳的眼神里，突然闪出了诡异的光芒。
“什么？”
比如关了车灯，松开自己的安全带，程永阳将大半个身体倾斜过去，沈靖翔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正抵在了车门上。程永阳单手将他圈在座位中，眼见整个身体都要覆盖上来，沈靖翔的心骤然加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吐出的热气，缠绕在脖子周围，带出阵阵酥麻的感觉。程永阳的手一路朝下，从肩胛游走到腰间，沈靖翔的身体本能的一僵，呼吸的频率也错乱起来。
“咔哒——”一声脆响，在狭小的空间中撞击着两人的耳膜。
“松开了。”沈靖翔感到身上失了压迫感，他慢慢睁开眼，却见程永阳正伏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玩味的说道，“松个安全带，不用这么紧张吧，医生。”
“你”意识到自己被作弄了，沈靖翔刚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无从下口，只能用瞪着他以示抗议。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程永阳眨了眨眼，继续道，“但我会看你上楼。”
“恩，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他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