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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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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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手续出乎意料的简单。那天,我按照布告通知的时间地点去报名。到了目的地一看,前来报名的人很多。工作人员发给我们每人一张表,要求当场填好交上去。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大部分栏目填好。可填到“籍贯”一栏,就患了难,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最后记不清是问了别人填上了还是空着这一栏交上去的。这就是全部报名手续,或许也算是文化考试吧。
  回到家里,我牵肠挂肚,担心没考上。谁知不几天就来了录取通知书。我被录取在“共大白云山分校”。可是,当我看完通知书的最后一行字时,又被惊呆了:赴校时,在黄土岗站统一乘火车,每人需交车票费六元。
  这括号中小小的一行字着实给我的父母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生产队没有分红,即便分红也分不到钱。家里又无其他收入,哪来的六元钱呐。时间在忧患中流逝,眼看动身的日子渐渐临近。父母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我的心里更是如虫咬油煎。难道我的前程就被这六元钱断送了吗?
  还有两天就要上路了。母亲那双小脚支撑那一副瘦弱的身躯,已经跑了不止一天,仍是一无所获。正当大跃进年代,大办农业,大办粮食,大闹钢铁,谁敢捣鼓那沾着资本主义铜臭味的东西?母亲还不死心,这天清早又出去了,直到下午太阳下山还没回来。
  明知没有希望,我还是揣着一丝侥幸,憧憬着母亲带着六元钱,笑盈盈地回到屋里,把钱包得严严实实地交给我,帮我放在最保险的地方,然后给我收拾行装,高高兴兴地送我上路……
  当我从白日梦中醒过来时,看着太阳已经下山了。夜色象一块巨大的黑纱,把天地万物笼罩得朦朦胧胧。鸟儿们也一对对,一群群飞回了自己的窝巢。只有极少数老弱病残仍在空中拍打着翅膀,挣扎着寻找栖身之处。两个弟弟伴着我(姐姐早已出嫁)从村东望到村西,从村前盼到村后,焦急地从暮霭中搜寻母亲回归的身影。许久,不远处,终于出现一个晃动着的黑点。我估摸着那一定是母亲,就带头跑过去,边跑边扯着嗓门叫:“妈——”
  “哎,细崽!”声音虽然低沉,但还是听得出这正是母亲的声音。母亲平时就是这样叫我们的。三兄弟簇拥着母亲进了村,回到家里。父亲忙划着火柴点亮灯,顺口问了一句:“借到了吗?”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拉到她的怀里。我感觉到几滴浓稠如血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我说:“妈,没借到就算了。”
  母亲再也忍不住了,竟声泪俱下地哭得那么动情,那么伤心。前几年那样艰难母亲也没这样哭过。我知道,母亲这是为我而动情,为我而伤心!这人世间只有母亲会为我动这样的情,伤这样的心。这时,连父亲也哽咽起来。面对此情此景,我感到一种悲哀,又感到一种恐惧。我找不到合适语言劝慰双亲,只是摇着母亲的肩膀喃喃地说:“妈别哭别哭……。”然后又摇着父亲说……。
  此时,正好有一个好心的女人路过我家门前。我们平时叫她“桂英姆姆”(即大妈),一贯与母亲相好。桂英姆姆听到屋里的哭声,便进门来劝解,关心地问母亲有什么难处。母亲止住哭,抹去泪水,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她听。桂英姆姆听了,拉着母亲的手真心实意地说:“伢仔考取大学是好事呀。我给你指条路,昨天我娘家弟弟卖了一头猪。你明天赶快去看看,估计还有钱,你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真是天不灭曹啊!第二天清早母亲就匆匆出了门,中午刚过就喜滋滋地回来了。一进门就从怀里掏出六元钱,一张五元的,一张一元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恩人哪,这六元钱贵若千金啊!就是这六元钱,成全了我挑战命运的一次机遇!就这样,我揣着这六元钱,踏上了通往外面世界的路
  第二章 就学的感觉
  导读﹒偶感(二)
  爸爸人生之旅的第一站是劳动大学。砍柴、开荒、建校、大闹钢铁……是他们的主课。不少人进校是文盲半文盲,四年后离校仍是……。爸爸却不然。仅上过小学的他竟“鸡入鹤群”,进了全校文化基楚最高的一个班。一只瘦小的鸡雏能与一群高大的鹤们并肩而行吗?一个小学生能一步登天进入高层知识的殿堂吗?据说刚毕业的他还曾与一些正规大学生、中专生短兵相接较量过一回,初出茅庐的爸爸是他们的对手吗?所有疑问爸爸在第二部分“就学的感觉”之一、之二和第三部分“初出茅庐第一回”中回答如是。
  第二章 就学的感觉之一 外面的世界真好
  一九五八年七月的一天,学校派人把我们这一片的学生约百把人,接送到白云山垦殖场的高岚分场。
  白云山位于四县交界处,山高林深,地广人稀。一九五七年江西大批干部上山下乡,创办了许多垦殖场。白云山垦殖场就是这个时候的产物。总场设在白云山脚下的一座古庙内,直属宜春地区,定格是县级单位。共大白云山分校创办后,校部就设在离场部不远的白沙村(后迁至古庙附近的新址)。
  高岚分场离场部约30公里。我们到那里时,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山,没有食堂,没有教室,更没有课桌板凳,连住的地方也要自己动手搭茅棚。有的同学行李还没放下就打起了退堂鼓,第二天就卷起铺盖回了家。
  而在我的眼里,这正是我向往的地方。向往的总是美好的。那荆棘丛生的山丘,那多半袒露着红土灰岩的荒原,那人迹罕至的寂寥,那苍苍茫茫的天地空间,无处不散发着这一片静土的原汁原味,展示着这一片贫瘠土地的纯洁与质朴。我仿佛觉得这一切又在我们每个人面前显示着一个大大的“0”的概念——“0”是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0”是一条起跑线,所有参赛者都得从这儿起步,没有例外:“0”又象一个显微镜的视孔,能把人的里里外外看穿。人在“0”中抒怀,方显男儿本色。而当我第一次满满地盛了一碗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端起一碟色香味俱佳的辣椒炒豆角(这可是我在共大见到的第一位领导——胡志澄主任的夫人一手烹饪的),狼吞虎咽地把肚子填得饱饱实实的时候,我犹如身在福地仙境之中,那种满足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然而,在同学面前我是个小字辈。大多数同学年龄都比我大,而且壮实彪悍,说起话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而我却是瘦小如柴,习惯性地连说话都胆怯心虚。劳动时只顾埋头干活,很少直腰喘气。这种表现倒也落得一片“老实肯干”的赞誉之声。
  大约一个月之后,接学校通知,我们从高岚搬到离校部不远的鸟坑村。这里有两栋新建的平房,房前有一块空地,旁边还有一个食堂。条件比高岚好多了。在鸟坑的主要活动是修公路、开荒、建校、为炼铁厂挑运木炭。
  十一月份,学校突然通知近期举办一次全校文艺汇演。正在紧张劳动中,难得有这么一次轻松轻松的机会,各班学生(其实那时还没有编班,学生只是按地区居住)都饶有兴趣地积极准备。
  离汇演日期只剩两天了,不知为什么,几个年长的老乡同学突然来找我说:“金成,我们也来搞一个节目参加汇演吧?”
  我说:“我又不会演戏。”
  他们不管我会不会,竟叽叽喳喳地把他们显然是早已商量好的意见落实到我头上说:“我们演一个抓壮丁的戏,你就演那个小壮丁。”
  其实,我从小就爱看戏,只是从来没演过戏。现在说要我演戏,心里倒是有一些想试一试的意思。于是,我问他们:“怎么演?有剧本吗?”
  他们说:“不要剧本,情节很简单。就是两个兵押着你在路上走,你一边走,一边唱就行。”
  我看过大戏,也看过小戏,可从未看过这么简单的戏。我笑着问:“连剧本都没有,我在台上唱什么?”
  年龄最大的那个同学说:“专唱苦事。由你自编自唱,唱得越苦越好。”
  这时,我才明白他们选中我的原因。我满肚子装的都是苦水,他们找我演苦戏,真是独具慧眼。尽管我从未上台表演过,在他们的一再鼓励下,还是嗫嚅着接受了任务。
  一个姓邹的大龄同学自告奋勇当导演。他教我说:“出场时,先唱四句:我被官府抓壮丁,就在家里来动身,起身就把家门出(做一个过门槛的动作),一出家门往前行……。后面的词由你自己编。唱到最后没词了,就用左手向拉二胡的挥一下,他就知道你要刹板结束……。”就这样只排练了两个晚上就上台演出。
  舞台就搭在白石村后面的一块平地上。那天,全校师生,还有一些附近的群众早早地聚在舞台前面等着看戏。整个场面热闹而有些杂乱,欢乐而不乏紧张。
  我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到现场,心里象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演出开始了,我根本无心去看别人的表演,只是反复地背着自己编好的唱词。可是越背越是丢三落四,颠前倒后。我只好静下心来默记,可心里又是时虚时幻,难以归位……。正在我越急越乱时,导演通知要我上场了。
  我们慌慌张张来到后台。等那位拉二胡的同学在舞台左边坐定后,两个官兵押着五花大绑的我,在幕后吆喝一声“走!”我便被他们从幕后推到幕前。随即二胡拉响前奏。
  我一登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大片,嘈杂之声震耳欲聋。一个维持秩序的学生站起来振臂高呼“一——二”,接着就有一群学生大声响应:“肃——静!”连续呼应几遍,会场安静了一些。可是这一阵吼,我本来紧张的心情就更加慌乱得不行。只觉得双腿发抖,嘴唇直打哆嗦,把编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当时没有扩音器,台上在不在唱,唱些什么,台下根本听不到。我就按照导演教的,万一忘了词就咿咿呀呀哼过去,绝对不能停下来。只要嘴巴在动,台步在走,下面就看不出毛病。
  我在台上咿咿呀呀也不知有几分钟,木讷地走了几个“00”字,慌慌张张就想下台。可是我的手被反绑在后面,无法向“乐队”示意。我就急中生智,用左脚向左边一踢。二胡心领神会,马上放慢旋律,及时刹板。我就顺势止住,迅即溜入幕后。
  没想到,我还被评了个演出二等奖。更没想到的是,表演这么一个蹩足的节目,居然还对我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影响。汇演后没几天,学校就通知我到文艺系报到。后来我才知道,学校赶着搞这次汇演,除了活跃师生精神生活外,就是为成立文艺系选拔“人才”。
  文艺系设在白云山垦殖场总场和共大白云山分校校部所在地,我们男女分别住在两间用竹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附近有商店银行小学。门前一条沙石公路直通县城。每当远处公路上传来“嘀嘀嘀嘀”的汽车鸣笛声,我就会站在马路边看着远处沙尘滚滚,一个庞然大物飞驰而来,从我的旁边擦身而过,就在我感到地动山摇的一刹那,它早已一溜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真是神奇极了。初来乍到,我仿佛是从乡下突然就进了大城市一般。一切是那样的新鲜,那样让人荡气回肠。
  文艺系共二十二人,大多是宜春萍乡等地的城里人。男男女女一个个白皮嫩肉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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