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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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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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考证。1973年从柏克莱迁居洛杉矾专事写作和读书,离群索居,不见人,不接电话,不与外界来往,闭门谢客,过着隐居生活。她是个顽强的人,虽然如此“隐居”,写作并没有断,用她的话说,为了还自己的债,她必须写,因为从前自己曾给自己许下心愿。在她的阅读生活中,她喜欢沈从文和老舍的短篇,认为读过的那些都是很精彩的;她很敬重鲁迅,觉得他很能暴露中国人性格中的阴暗面和劣根性,而鲁迅之后,可惜这种传统便中断了。她也读过萧伯纳(GeorgeBernardShaw)、赫胥黎(ThomasHenryHuxley)、威尔斯(H。G。Welles)的作品,尤其看了不少JamesJones的通俗小说。1994年,她在台湾出版了散文集《对照记》,因此台湾第十七届《中国时报》文学奖特别成就奖给了她,另外还荣获台湾联合报读书人1994年最佳书奖。为了这个奖,张爱玲终于给《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寄了一篇得奖感言《忆西风》,12月3日该报发表了她的这篇文章。这是时报“人间”副刊十年后第二次发表她的作品。这一篇小文令台湾文坛欣喜若狂。虽然我刚接到她拒收的信,但读到她的文章也使我十分激动。1995年5月台湾举办“张爱玲文学研讨会”,同时举办“张爱玲影展”,这标志着海内外读者和研究家、文学史家们对于张爱玲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的一致认同。
  五
  她不喜欢父亲,也说不上对母亲有多少深挚的爱,但除了天赋,父母毕竟为她走上文坛搭起了最初的阶梯。父亲,这位熟悉中国古典诗文和外国文学的封建遗少,对她在中文学习上有过严厉的催促;而母亲,是一位新型的女性,她虽然多年不在张爱玲身边,但就是她从张爱玲的童年起,便以西洋的艺术、会话、音乐、文学给以深深的熏陶。还有曾和她母亲一同出国留学的姑姑,对她的人生教育及语言的“学习”和操练上,都有重要影响。作为一个作家,一是需要生活、生活的深厚积累和对于人生的认识,二是需要感情和同情心,三是需要知识——关于历史和社会的各种知识。张爱玲具有士大夫阶级和下层人各种生活的感性知识,既有高雅的,也有低俗的,天津和上海和香港的丰富生活,东西方文化的底蕴,加之天赋,终使她在二十几岁惊动上海文坛。
  她的一生,是在稿纸格子里跋涉的,有歇息,而没有停顿,有高潮低谷,而没有结束。在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有她的作品出版,计有小说集《传奇》(1944年,上海杂志社)、《传奇》(增订本;1947年,上海山河图书公司;1985年,上海书店;198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张爱玲短篇小说集》(1954年,香港天风出版社)、《张爱玲小说集》(1968年,台北皇冠出版社)、《金锁记》(1983年,香港女神出版社)、《张爱玲研究卷》(唐文标编;1983年,台湾远景出版事业公司)、《多少恨》(1987年,花城出版社)、《回顾展1——张爱玲短篇小说集之一》《回顾展2——张爱玲短篇小说集之二》(1991年,台湾皇冠文学出版有限公司),散文集《流言》(1945年,上海中科公司;196B年,皇冠出版社,香港得益出版社)、《余韵》(1987年,皇冠出版社)、《都市的人生》(1993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对照记》(1994年,皇冠文学出版有限公司),长篇小说《十八春》(1951年,上海《亦报》出版社;1986年,江苏文艺出版社)、《秧歌》(1954年,香港今日世界出版社;1968年,皇冠出版社)、《赤地之恋》(1954年,香港天风出版社;1956年英文版;1991年,台湾皇冠文学出版有限公司)、《怨女》(1968年,皇冠出版社)、《半生缘》(1968年,皇冠出版社;1987年,花城出版社),中篇小说《小艾》(1952年上海《亦报》连载;1987年,江苏文艺出版社),散文小说集《张看》(1976年,皇冠出版社)、《红楼梦未完》,散文小说电影集《惘然记》(1983年,皇冠出版社)、《续集》(1988年,皇冠出版社),电影文学剧本《太太万岁》(写于1947年,1989年5月25日至30日连载于台湾《联合报》),红学论著《红楼梦魇》(197年,皇冠出版社),译著《国语〈海上花〉》)(1981年,皇冠出版社)、《老人与海》(1955年,香港中一出版社)、《无头骑士》(1955年,香港今日世界出版社)、《爱默森选集》(选译;1955年,香港天风出版社)、《美国诗选》(合译;1963年,今日世界出版社)、爱默森文选》(1963年,今日世界出版社)、《欧文小说选》(合译;1963年,今日世界出版社)、《美国现代七大小说家》(合译;1967年,今日世界出版社)、《睡谷故事李伯大梦》(合译;同上)、《美国散文选》(合译;1968年,台湾友联出版社)、《鹿苑长春》(1969年,今日世界出版社)及《张爱玲全集》(1991年,台湾皇冠文学出版有限公司)、《张爱玲散文全编》(1992年,浙江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四卷;1992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另外,她还用英文写过一部小说,没有出版,准备译成中文;用中文写的描写军阀时代生活的长篇小说也尚未面世。
  六
  张爱玲不是多产作家。她那些不同名的《传奇》和各种小说集,大体上都是那若干短篇小说的不同重新组合。不过一位作家的成就与其作品的多寡并不划等号,其绝对价值是要看作品的艺术价值社会价值历史价值。张爱玲在中国新文学史上无疑是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用夏志清教授的话说,就小说创作之成就而言,她是鲁迅之后的第一人。夏教授的评价也许高了些,但说她是中国现代小说史上最重要的作家是适当的。
  张爱玲的主要创作形式是小说,小说中的主要成就表现为短篇小说。《金锁记》是她的代表作。主人公曹七巧是一个把自己锁在黄金里的性格变异的女人,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牺牲品。她父亲是小麻油店铺的老板,出于势力目的,牺牲女儿,把她嫁给一个有钱有势门第高贵的官宦之家,但丈夫是个害了骨痨的病人。七巧正视这个不幸命运的安排。她唯一的希望是,丈夫死后,得到财产。虽然他们有两个小孩,但抽大烟的丈夫只是没有生命的肉体,在性生活上不能使她得到满足,这时她爱上了风流少爷——刚刚结婚的小叔子姜季泽。虽然平时他总爱沾花惹草,但面对伸手摸他的腿的嫂子七巧,却不越雷池一步。十年后,七巧死了丈夫和婆婆,她分到了家产,自立了门户。当她的小叔子把那份家产挥霍得所剩无多的时候,便到她家向她倾诉起“爱情”来了。起初她感到一种“细细的喜悦”,多少年了,她和他近不得身,原来也有今天。“她微微抬起脸来,季泽立在她眼前,两手合在她扇子上,面颊贴在她扇子上。他也老了十年,然而究竟还是那个人啊!他难道是哄她?他想她的钱——她卖掉她的一生换来的几个钱?”曹七巧这一转念,立刻警觉起来,暴怒起来。她把扇子向他掷去,打翻了酸梅汁,泼他一身。事实上七巧早把自己套在金锁里,爱与不爱一个样。但也许是一种回忆的甜蜜,或是深层的虚荣,她的心还是颤动了。“好容易她死了心了,他又来撩拨她,她恨他。他的眼睛——虽然隔了十年,人还是那个人啊!就算是骗她的,迟一点儿发现不好么?即使明知是骗人的,他太会演戏了,也跟真的差不多吧?”季泽走了,丫头老妈子被她骂跑了。她提着裙子慌慌张张跑上楼,“她要在楼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是这一点,就使她值得留恋……他不是个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装糊涂,就得容忍他的坏。她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还不是那么一回事?归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生活把七巧“修炼”成一个变态的女人。当她在爱情方面失去一切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她的报复对象。她望着长白,“……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她一生没有幸福,也嫉妒别人的幸福,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能有幸福。儿子长白是个大少爷,但他完全受着母亲七巧的控制。她给他娶了妻妾,由于自己的性欲不能得到满足,就嫉妒儿子,刻薄地挖苦他,使他不能与妻妾同床,而深更半夜只能陪她抽大烟。在她的残酷折磨下,长白的妻妾都相继离开了人世。她对女儿长安也一样,使女儿不能正常地去读书,只能为母亲牺牲,并认为这种牺牲是一种美丽,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个自卫的武器。她不愿意长安离开自己,她要控制她折磨她,使长安也抽上了鸦片,直到三十还没有结婚。长安终于有了男友,订了婚,为了自己的未婚夫还戒了烟瘾。可是过不了母亲这一关。七巧恶骂女儿不要脸,最后只能与男友解除婚约。她可以施计谋随随便便断送女儿的幸福而没有丝毫的愧疚,这七巧的小小“胜利”,便是道德和人性的沦丧。这种亲子关系中人性冲突描写,显示出小说浓烈的悲剧意识和巨大的悲剧力量。
  “七巧似睡非睡横在烟铺上。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半梦半醒中,闪过她一生里的许多回忆,人生原来是个酸辣苦甜咸的五味瓶。“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小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了一下,那一面的一滴眼泪她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也许她在忏悔中睡去,或者还在忏悔之中。
  1944年,傅雷以笔名雨迅在《万象》杂志上发表《论张爱玲的小说》,对张爱玲的这篇小说有着很高的评价,说小说的结构,节奏,色彩,有着最幸运的成就,作者利用暗示,把动作、语言、心理三者打成一片,完成了作品中成功的心理解剖。“新旧文字的揉合,新旧意境的交错,在本篇里正是恰到好处。仿佛这利落痛快的文字是天造地设的一般,老早摆在那里,预备来叙述这幕悲剧的。譬喻的巧妙,形象的入画,固是作者风格的特色,但在完成整个作品上,从没像在这篇里那样的尽其效用。”又说:“毫无疑问,《金锁记》是张女士截至目前为止的最完满之作,颇有《狂人日记》中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称她触及了血淋淋的现实。夏志清说:“七巧是特殊文化环境中所产生出来的一个女子。她生命的悲剧,正如亚里斯多德所说的,引起我们的恐惧与怜悯;事实上,恐惧多于怜悯。张爱玲正视心理的事实,而且她在情感上把握住了中国历史上那一个时代。她对于那时代的人情风俗的正确的了解,不单是自然主义客观描写的成功;她于认识之外,更有强烈的情感——她感觉到那时代的可爱与可怕。张爱玲喜欢描写旧时上流阶级的没落,她的情感一方面是因害怕而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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