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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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打击-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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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山虎拈着小棍儿,绕着垫布巡视,没走几步就听见吴梅喊“报告”。他忙赶过去,“有什么问题?”
  吴梅笑眯眯地说:“没什么问题,想请教官看看我们的伞衣折得整不整齐。”
  王山虎点点头,“嗯,很好,继续!”他走到方也虹、刘放平一对搭档跟前,指点说,“你们可以开始叠伞衣边了。”
  吴梅那边又响起报告声。
  王山虎折回头,“有什么问题?”
  吴梅问:“看看我们的伞衣边叠得行吗?”
  王山虎看看,“行,就照这样叠下去。”他这一趟还没巡视到头,只听见吴梅那边又一声惊叫,“呀,咱们的绳带呢?”
  王山虎急忙跑过去,“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吴梅一脸着急,“绳带不见了,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转眼就找不着了呢?”
  女中尉搭档也说:“是啊,明明就放在这儿的嘛。”
  王山虎边帮她们找边数落说:“我反复交待,工具不能乱放,一定要摆在一起。”
  几个人又掀垫布又翻伞包地找着。
  王山虎说:“再想想刚才谁最后用过……”一抬头,他看见吴梅的上衣兜里露出一截绳头,一把揪出来,“这是什么?”
  吴梅恍然,“嗨,我忘了刚才随手把它掖兜里了。”
  王山虎道:“你别再惊惊乍乍地吓人行吗?”
  吴梅眼神绵绵地望着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方也虹一笑,嘀咕说:“吴梅这是存心的。”
  刘放平问:“为什么?”
  方也虹说:“这还看不出来?她喜欢上教官了呗。你没见那天教官夸她一句阳光,开心得一天都哼哼,进屋通俗歌,出门流行曲。唉,我说你那手怎么跟鸡爪子似的,别使那轴劲儿行吗?这伞衣边是尼龙材料,光滑得很,你一使劲儿它就出溜了。”
  刘放平腾出只手推推下滑的眼镜,笑道:“除了鸡爪子,还有好听点的比喻吗?”
  方也虹目光柔柔地看看他,“明天就要跳伞了,紧张吗?”
  刘放平摇摇头,“不紧张。”
  但他还是觉着明天来得快了点儿。
  9
  鹰山机场跳伞集结区人声鼎沸,到处是等待登机的二团的兵们。补训队的女军官们分两个架次,安排在二团前面跳,所以到机场后等不了多会儿,就该进背伞线了。
  刘放平抓紧又跑了一回厕所。
  方也虹小声责怪道:“就这么会儿工夫,你都跑三趟厕所了,我看你还是有点儿紧张。放平,你瞧那些十八九岁的娃娃兵都不害怕。”
  刘放平一认真,镜片后的眼睛就睁得溜圆,“谁说的?有好几个兵,我每次上厕所都碰见。”
  这时王山虎喊道:“补训队的,背伞。”然后和方也虹两个人上手,帮着刘放平理顺伞包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胸带、腿带,一边不住地鼓励他,“老刘,你的动作几次考核都已经过关,没有问题,只管大胆地跳。好,补训队的都有了,准备接受检查。”他挨个仔细检查军官们的伞包和背带系统,每检查完一个,就竖起大拇指,“好的!”
  罗东雷走过来,“补训队的同志们,我代表师长、政委,来送大家登机。预祝各位跳伞成功!”
  女军官们纷纷鼓掌。
  罗东雷看看排在方也虹后面的刘放平,笑道:“放平,你这个位置好,它让我想起那个手机短信:听老婆话跟党走!你是反着,听党话跟老婆走。”
  方也虹知道他这是为了松弛刘放平的紧张心情,不好再绷着脸,便也跟着大家笑了笑。
  罗东雷特意检查了刘放平用橡皮筋固定住的眼镜,说:“老刘,好好跳,往后再见到设计院的人你就有吹乎的资本了,到时候好好跟他们白活白活你是怎么穿云破雾,凌空飞降的。好,你们可以登机了。”
  王山虎口令:“登机。”他带着第一架次向等候在起飞线上的那架“运五”走去。可没走多远,他突然停下,说,“等等,我要给各位再检查一遍。”说罢,他满头是汗地把刘放平和女军官们的降落伞,重新又检查一遍。
  罗东雷走过来将他拉一边儿,小声地:“怎么回事儿?我看你比他们还紧张?”
  王山虎嘀咕说:“副师长,我今儿心里特不踏实,老是虚虚的。”
  第五章(6)
  罗东雷问:“为什么?”
  王山虎摇摇头,“说不好,只是感觉。”
  罗东雷压低嗓门,厉声道:“说不好就别废话,你这样疑心疑肺的,他们不更紧张吗?快登机。”
  王山虎立正,“是。”他一挥手,“跟我来。”
  罗东雷站在离起飞线不远的地方,目送她们登上飞机,直到舱门砰然关闭。
  一个参谋跑过来,“罗副师长,师长来电话,请你尽快赶回办公楼。”
  罗东雷:“好,知道了。”他扭过头来,见跑道上那架小型运输机正在滑行起飞。
  充斥引擎噪声的机舱里,女军官们抱着备份伞坐在折叠凳上,表情都很轻松。但背着工作伞,挨个检查机舱钢索上降落伞挂钩的王山虎留意到,只有刘放平脸色苍白,冷汗如注,镜片后的眼神发直。他俯身大声说:“老刘,看看窗外的景色有多美。”
  刘放平坚决地摇摇头。
  王山虎不安地走到方也虹跟前,俯在她耳边说:“老刘好像过度紧张。”
  方也虹也对着他耳朵:“放心,第一次跳伞谁都免不了有些紧张,我相信他能战胜自己。”
  王山虎看看舱内的高度表:700米,便打开舱门,顿时长风灌满机舱。他抓住门框,探身舱外,俯瞰了望前方地面。等他转回身来,准备跳伞的红灯开始急剧闪烁。他喊道:“准备!”
  军官们放坐凳、掖拉绳,抱紧备份伞成两列准备离机。
  王山虎大声喊道:“今天能见度很好,空中风也不大,大家放心地跳。”他刚说完,绿色跳伞信号灯亮了。他喊道:“跳——跳——”
  第一名和第二名方也虹相继跳出,站在第三名位置上的刘放平见方也虹跳出机门,被强劲的风“呼”地刮没了,再看看舱外深邃的大地,惊愕得面孔顿时扭曲,古怪地“呃”了一声,突然本能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门框。
  王山虎知道不妙,一拍他伞包,大吼:“老刘,快跳!”
  刘放平听若未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舱外的流云、大地,满脸的恐惧。王山虎便掰他抓机门的手,可是极度惊恐中的人,力气奇大,根本别想掰开它。无奈之下,王山虎只好抓住他后脖领用力一拖,刘放平噔噔噔几步后退,身子抵在舱壁上,顺着舱壁瘫软下来。
  王山虎命令吴梅等女军官:“快跳——”
  吴梅等人紧赶几步,接连跳出机舱。
  10
  空降场上,时副参谋长一看飞机里只跳出两名跳伞员,脱口道:“第一架次就出问题了。”他让伞训参谋,“赶快问问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飞机上又接连跳出六个人来。
  少校抓起工作台上的耳机和通话器,呼叫:“洞两么,洞两么,我是洞两,机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明白了。副参谋长,机组报告,有一个跳伞员没跳下来。”
  时副参谋长望望空中,“运五”正仄翅返航。
  消息传到师部时,杨昌明、罗东雷和曹百原都聚集在小会议室里,听师长传达军党委常委会议。
  廖云耕说:“全军训练管理工作座谈会历来在京召开,这一次总部领导决定放到我们军来开,开会的同时检查我们的训练情况。对此,军首长非常重视,要借这次全军会议的东风,掀起一个训练高潮,并希望我们每个师都拿出点东西来,向会议代表们汇报。咱们虎师拿什么,希望各位都考虑考虑。”
  这时,罗东雷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我是罗东雷……啊……好,我马上过去。”
  杨昌明问:“怎么回事儿?”
  罗东雷说:“时副参谋长来电话,刘放平没跳下来。我马上去补训队一趟。”
  杨昌明也站起身:“K军特办的人才没跳下来,处理不好会造成负面影响。师长,我和东雷一起去。”
  11
  返航的“运五”着陆时一个轻微震动,便开始滑行。
  机舱里,王山虎黑着脸将刘放平拉起来,摘下钢索上的挂钩,说:“老刘,飞机着陆了。”说罢,他抓住刘放平主伞上的拉绳一拽,拔出伞包上的锁针,引导伞绷地弹出,洁白的伞衣顿时泻了一地。他将伞衣卷巴卷巴,塞到刘放平怀里,说:“抱住它。”
  这几乎是世界各国伞兵部队沿用的惯例,给胆怯者最后一点面子,飞机上不小心把伞包蹭开了。
  “运五”刚停稳,王山虎便放下小梯子,说:“老刘,我们走。”
  刘放平抱着散开的降落伞走下飞机。
  起飞线上聚集着几个连的部队,一片嘈杂。可是当抱着伞衣的刘放平一出现,起飞线上顿时寂静。兵们无声地拥过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刘放平。
  刘放平看了一眼,就被那些鄙夷的目光压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王山虎没好气地喝道:“靠边儿,靠边儿……就说你呢,没长耳朵怎么着,还往前挤……”
  兵们纷纷后退闪出条人巷。
  刘放平跟着王山虎走在悄无声响的人巷里,觉得它很长很长,好久才走了出来,接着就听见兵们在他身后议论纷纷:
  “还是个少校呢,伞都不敢跳。”
  “瞧他戴眼镜那斯文样儿,到天上肯定尿裤子……”
  12
  方也虹气得坐在床上抹眼泪。
  王山虎劝道:“其实老刘这会儿心理压力也很大,你还是应该去陪陪他。”
  吴梅帮腔说:“是啊,方姐,去陪陪他吧。”
  第五章(7)
  方也虹气愤地说:“不去,没见过这么熊的男人。我伞一开就赶紧回头,想看看他伞开得怎么样,可是一个人没有,我就觉着不好,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份侥幸,琢磨着伞包蹭开了?飞机故障?可等我一着陆,空降场上已经传开了,说有个男的没跳下来,我脑袋嗡地就大了,幸亏周围的人都不认识我,不然我当时就找个洞钻进去。这个胆小鬼,把我脸都丢尽了。”
  吴梅说:“方姐,老刘也就是一念之差,人一辈子谁还没个恐惧畏缩的时候。老刘胆小点儿,并不……”
  在罗东雷的陪同下,杨昌明突然走进来,“谁说跳不下来就一定是胆小,或许他天生就有恐高症呢?”
  方也虹、吴梅、王山虎忙站起敬礼,“杨政委、罗副师长!”
  方也虹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把师首长都给惊动了!”
  杨昌明摆摆手,“都坐,都坐。过去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就犯过类似的简单化的错误,一次伞没跳下来就上纲上线,给人家定性为贪生怕死,政治前途一下就给毁了。但事实上由于我们长期生活在地面,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患有恐高的心理症状,不能把它和政治觉悟、精神境界绝对等同起来嘛。”
  “我们只能通过提高政治觉悟,逐步战胜恐高心理。”罗东雷一旁插话说。
  “唉,这个‘逐步’是个关键词,解决心理的问题决不能一蹴而就。我第一次跳伞的时候,人虽然也跳下来了,但紧张得尿了一裤子,怕被战友们笑话,你们猜我怎么着?着陆时我故意往河里跳,浑身弄湿,这才把丑遮过去了。”
  杨昌明刚说完,吴梅就乐,“不会吧,政委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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