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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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第2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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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袭,字伟祖,敦煌人也。虚靖好学,不应州郡之命,举孝廉、贤良方正,皆以疾辞。游思于阴阳之术,著天文地理十余篇,多所启发。不与当世交通,或独语独笑,或长叹涕泣,或请问不言。张茂时,敦煌太守阴澹奇而造焉,经日忘反,出而叹曰:“索先生硕德名儒,真可以谘大义。”澹欲行乡射之礼,请袭为三老,曰:“今四表辑宁,将行乡射之礼,先生年耆望重,道冠一时,养老之义,实系儒贤。既树非梧桐,而希鸾凤降翼;器谢曹公,而冀盖公枉驾,诚非所谓也。然夫子至圣,有召赴焉;孟轲大德,无聘不至,盖欲弘阐大猷,敷明道化故也。今之相屈,遵道崇教,非有爵位,意者或可然乎!”会病卒,时年七十九。澹素服会葬,赠贱二万。澹曰:“世人之所有余者,富贵也;目之所好者,五色也;耳之所玩者,五音也。而先生弃众人之所收,收众人之所弃,味无味于慌惚之际,兼重玄于众妙之内。宅不弥亩而志忽九州,形居尘俗而栖心天外,虽黔娄之高远,庄生之不愿,蔑以过也。”乃谥曰玄居先生。
  杨轲,天水人也。少好《易》,长而不娶,学业精微,养徒数百,常食粗饮水,衣褐缊袍,人不堪其忧,而轲悠然自得,疏宾异客,音旨未曾交也。虽受业门徒,非入室弟子,莫昨亲言。欲所论授,须旁无杂人,授入室弟子,令递相宣授。刘曜僭号,征拜太常,轲固辞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隐于陇山。曜后为石勒所擒,秦人东徙,轲留长安。及石季龙嗣伪位。备玄纁束帛安车征之,轲以疾辞。迫之,乃发。既见季龙,不拜,与语,不言,命舍之于永昌乙第。其有司以轲倨傲,请从大不敬论,季龙不从,下书任轲所尚。轲在永昌,季龙每有馈饩,辄口授弟子,使为表谢,其文甚美,览者叹有深致。季龙欲观其真趣,乃密令美女夜以动之,轲萧然不顾。又使人将其弟子尽行,遣魁壮羯士衣甲持刀,临之以兵,并窃其所赐衣服而去,轲视而不信,了无惧色。常卧土床,覆以布被,倮寝其中,下无茵褥。颍川荀铺,好奇之士也,造而谈经,轲瞑目不答。铺发轲被露其形,大笑之。轲神体颓然,无惊怒之状。于时咸以为焦先之徒,未有能量其深浅也。后上疏陈乡思,求还,季龙送以安车蒲轮,蠲十户供之。自归秦州,仍教授不绝。其后秦人西奔凉州,轲弟子以牛负之,为戍军追擒,并为所害。
  公孙凤,字子鸾,上谷人也。隐于昌黎之九城山谷,冬衣单布,寝处士床,夏则并食于器,停令臭败,然后食之。弹琴吟咏,陶然自得,人咸异之,莫能测也。慕容以安车征至鄴,及见,不言不拜,衣食举动如在九城。宾客造请,鲜得与言。数年病卒。
  公孙永,字子阳,襄平人也。少而好学恬虚,隐于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垦植,则不衣食之,吟咏岩间,欣然自得,年余九十,操尚不亏。与公孙凤俱被容征至鄴,及见,不拜,王公以下造之,皆不与言,虽经隆冬盛暑,端然自若。一岁余,诈狂,送之平郭。后苻坚又将备礼征之,难其年耆路远,乃遣使者致问。未至而永亡,坚深悼之,谥曰崇虚先生。
  张忠,字巨和,中山人也。永嘉之乱,隐于泰山。恬静寡欲,清虚服气,餐芝饵石,修导养之法。冬则缊袍,夏则带索,端拱若尸。无琴书之适,不修经典,劝教但以至道虚无为宗。其居依崇岩幽谷,凿地为窟室。弟子亦以窟居,去忠六十余步,五日一朝。其教以形不以言,弟子受业,观形而退。立道坛于窟上,每旦朝拜之。食用瓦器,凿石为釜。左右居人馈之衣食,一无所受。好事少年颇或问以水旱之祥,忠曰:“天不言而四时行焉,万物生焉,阴阳之事非穷山野叟所能知之。”其遣诸外物,皆此类也。年在期颐,而视听无爽。苻坚遣使征之。使者至,忠沐浴而起,谓弟子曰:“吾余年无几,不可以逆时主之意。”浴讫就车。及至长安,坚赐以冠衣,辞曰:“年朽发落,不堪衣冠,请以野服入觐。”从之。及见,坚谓之曰:“先生考磐山林,研精道素,独善之美有余,兼济之功未也。故远屈先生,将任齐尚父。”忠曰:“昔因丧乱,避地泰山,与鸟兽为侣,以全朝夕之命。属尧舜之世,思一奉圣颜。年衰志谢,不堪展效,尚父之况,非敢窃拟。山栖之性,情存岩岫,乞还余齿,归死岱宗。坚以安车送之。行达华山。叹曰:“我东岳道士,没于西岳,命也,奈何!行五十里,及关而死。使者驰驿白之,坚遣黄门郎韦华持节策吊,祀以太牢,褒赐命服,谥曰安道先生。
  石垣,字洪孙,自云北海剧人。居无定所,不娶妻妾,不营产业,食不求美,衣必粗弊。或有遗其衣服,受而施人。人有丧葬,辄杖策吊之。路无远近,时有寒暑,必在其中;或同日共时,咸皆见焉。又能暗中取物,如昼无差。姚苌之乱,莫知所终。
  宋纤,字令艾,敦煌效谷人也。少有远操,沈靖不与世交,隐居于酒泉南山。明究经纬,弟子受业三千余人。不应州郡辟命,惟与阴颙、齐好友善。张祚时,太守杨宣画其象于阁上;出入视之,作颂曰:“为枕何石?为濑何流?身不可见,名不可求。”酒泉太守马岌,高尚之士也,具威仪,鸣铙鼓,造焉。纤高楼重阁,距而不见。岌叹曰:“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而今而后知先生人中之龙也。”铭诗于石壁曰:“丹崖百丈,青壁万寻。奇木蓊郁,蔚若邓林。其人如玉,维国之琛。室迩人遐,实劳我心。”
  纤注《论语》,及为诗颂数万言。年八十,笃学不倦。张祚后遣使者张兴备礼征为太子友,兴逼喻甚切,纤喟然叹曰:“德非庄生,才非干木,何取稽停明命!”遂随兴至姑臧。祚遣其太子太和以执友礼造之,纤称疾不见,赠遗一皆不受。寻迁太子太傅。顷之,上疏曰:“臣受生方外,心慕太古。生不喜存,死不悲没。素有遗属,属诸知识,在山投山,临水投水,处泽露形,在人亲土。声闻书疏,勿告我家。今当命终,乞如素愿。”遂不食而卒,时年八十二,谥曰玄虚先生。
  郭荷,字承休,略阳人也。六世祖整,汉安顺之世,公府八辟,公车五征,皆不就。自整及荷,世以经学致位。荷明究群籍,特善史书。不应州郡之命。张祚遣使者以安车束帛征为博士祭酒,使者迫而致之。及至,署太子友。荷上疏乞还,祚许之,遣以安车蒲轮送还张掖东山。年八十四卒,谥曰玄德先生。
  郭瑀字元瑜,敦煌人也。少有超俗之操,东游张掖,师事郭荷,尽传其业。精通经义,雅辩谈论,多才艺,善属文。荷卒,瑀以为父生之,师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师不服重,盖圣人谦也,遂服斩衰,庐墓三年。礼毕,隐于临松薤谷,凿石窟而居,服柏实以轻身,作《春秋墨说》、《孝经错纬》,弟子著录千余人。
  张天赐遣使者孟公明持节,以浦轮玄纁备礼征之,遗瑀书曰:“先生潜光九皋,怀真独远,心与至境冥符,志与四时消息,岂知苍生倒悬,四海待拯者乎!孤忝承时运,负荷大业,思与贤明同赞帝道。昔传说龙翔殷朝,尚父鹰扬周室,孔圣车不停轨,墨子驾不俟旦,皆以黔首之祸不可以不救,君不独立,道由人弘故也。况今九服分为狄场,二都尽为戎穴,天子僻陋江东,名教沦于左衽,创毒之甚,开避未闻。先生怀济世之才,坐观而不救,其于仁智,孤窃惑焉。故遣使者虚左授绥,鹤企先生,乃眷下国。”公明至山,瑀指翔鸿以示之曰:“此鸟也,安可笼哉!”遂深逃绝迹。公明拘其门人,瑀叹曰:“吾逃禄,非避罪也,岂得隐居行义,害及门人!”乃出而就征。及至姑臧,值天赐母卒,瑀括发入吊,三踊而出,还于南山。
  及天锡灭,苻坚又以安车征瑀定礼仪,会父丧而止,太守辛章遣书生三百人就受业焉。及苻氏之末,略阳王穆起兵酒泉,以应张大豫,遣使招瑀。瑀叹曰:“临河救溺,不卜命之短长;脉病三年,不豫绝其餐馈;鲁连在赵,义不结舌,况人将左衽而不救之!”乃与敦煌索嘏起兵五千,运粟三万石,东应王穆。穆以瑀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虽居元佐,而口咏黄老,冀功成世定,追伯成之踪。
  穆惑于谗间,西伐索嘏,瑀谏曰:“昔汉定天下,然后诛功臣。今事业未建而诛之,立见麋鹿游于此庭矣。”穆不从。瑀出城大哭,举手谢城曰:“吾不复见汝矣!”还而引被覆面,不与人言,不食七日,与疾而归,旦夕祈死。夜梦乘青龙上天,至屋而止,寤而叹曰:“龙飞在天,今止于屋。屋之为字,尸下至也。龙飞至尸,吾其死也。古之君子不卒内寝,况吾正士乎!”遂还酒泉南山赤崖阁,饮气而卒。
  祈嘉,字孔宾,酒泉人也。少清贫,好学。年二十余,夜忽窗中有声呼曰:“祈孔宾,祈孔宾!隐去来,隐去来!修饰人世,甚苦不可谐。所得未毛铢,所丧如山崖。”旦而逃去,西至敦煌,依学官诵书,贫无衣食,为书生都养以自给,遂博通经传,精究大义。西游海渚,教授门生百余人。张重华征为儒林祭酒。性和裕,教授不倦,依《孝经》作《二九神经》。在朝卿士、郡县守令彭和正等受业独拜床下者二千余人,天锡谓为先生而不名之。竟以寿终。
  瞿硎先生者,不得姓名,亦不知何许人也。太和末,常居宣城郡界文脊山中,山有瞿硎,因以为名焉。大司马桓温尝往造之。既至,见先生被鹿裘,坐于石室,神无忤色,温及僚佐数十人皆莫测之,乃命伏滔为之铭赞。竟卒于山中。
  谢敷,字庆绪,会稽人也。性澄靖寡欲,入太平山十余年。镇军郗愔召为主簿,台征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处士星,占者以陷士当之。谯国戴逵有美才,人或忧之。俄而敷死,故会稽人士以嘲吴人云:“吴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
  戴逵,字安道,谯国人也。少博学,好谈论,善属文,能鼓琴,工书画,其余巧艺靡不毕综。总角时,以鸡卵汁溲白瓦屑作《郑玄碑》,又为文而自镌之,词丽器妙,时人莫不惊叹。性不乐当世,常以琴书自娱。师事术士范宣于豫章,宣异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闻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对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闻命欣然,拥琴而往。
  逵后徙居会稽之剡县。性高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道,乃著论曰:
  夫亲没而采药不反者,不仁之子也;君危而屡出近关者,苟免之臣也。而古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体者何?达其旨故也。达其旨,故不惑其迹。若元康之人,可谓好遁迹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实逐声之行,是犹美西施而学其颦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所以为慕者,非其所以为美,徒贵貌似而已矣。夫紫之乱硃,以其似硃也。故乡原似中和,所以乱德;放者似达,所以乱道。然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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