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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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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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深低头,浅浅一笑,有些羞涩:“娘娘言过了。”
  “快告诉本宫,喜不喜欢这鹅黄暖色?”
  她点点头,伸手摩挲轻柔衣料,一看便知,正中她心思。
  “鹅黄是暖色,都说,喜欢这暖色的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暖感,就似冬日的阳光那般,虽然浅淡,却深入人心。”
  凤云深微微抬头,一双杏眼柔润,看着我问:“娘娘真会说笑。”
  我亦目光深深的看向她:“才不是说笑,本宫自然清楚,因为本宫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如是喜欢鹅黄色的袍子,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一个人。淡薄,隐忍,让人心里疼惜。现下看来,真是跟公主夫的性子像得很,本宫都很讶异呢,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两人啊,真是巧的紧。”
  意料中,凤云深目色一亮,轻轻的开了口:“娘娘说的这人是?”
  我巧笑明眸:“本宫说的就是本宫的哥哥,华安庭啊。怎么看,你们都是真是像。”
  “可是那杯酒临风铁马骑的华安庭?”凤云深嘴角轻启,一字字吐出那句话,似乎在思索,在猜想。
  “呵呵,原来本宫的哥哥已经如此出名了吗?”我笑问。
  凤云深脸色浅红,微微低头:“娘娘的哥哥却是有名,我身居后宫都有所耳闻,虽说只是传闻,但只看娘娘这般,想必娘娘的兄长也定是玉树临风,出类拔萃之人。”
  “那人玉树临风出类拔萃与否,公主到时候自己瞧瞧就知了。”
  凤云深深深低下头,声如细蚊:“云深多谢娘娘还惦念着,送这么多东西予我。”
  我含笑,伸手扶上她的脸,细细摩挲:“多好的年华啊,娇花就该被摆放在暖房细心呵护,边地穷远,怎得适合?”
  临平原本半是羞涩半是矜持的脸闻言猛地血色全无,睁大一双眼直直盯着我,檀口轻启,欲问却又不敢。
  我依旧淡笑温文:“皇家的女子不都是要面临这些恼人的问题吗?公主何怕之有,有着宁王和皇上这段关系,便是本宫也会为你说上几句话,还怕自己逃不出去吗?”
  “娘娘,您为什么要帮我?”凤云深疑惑的问我。
  我探身,手指拂过她的额,撩过她青丝如云,缓缓道:“帮你等于帮本宫自己,也等于帮了皇上还有宁王,公主说,本宫该不该帮这忙呢?”
  做戏(上)
  都是这等花样年华,又是那般黄连入口般的日子熬过来的,凤云深的忧虑与敏感异于宫里任何一个女子。
  世上有这样一种忧虑,便是明明身处万人之上的高位,荣华富贵尊崇一身,却连百姓般的尊严都不如。颠沛流离,忍辱负重,活像是搭错了场子的大戏,台上鼓点皆错,台下看客嗤笑,戏子本不愿留,却不得不咬牙演完一出戏。
  即便心中绞痛难忍,可面上却需若无其事,假意并不在乎,只是故作投入。凤云深绝对就是如此之人,当初的恶魇已然过去了,可新皇即位到底是她的新生还是旧梦呢?出身皇家宗室的她怎么能不知成年的公主前路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和亲是最好的联盟方式,且不去看这种表面风光实为折磨的“交好”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礼尚往来,抑或只是投入那无底深坑的问路石,作为她来说,没有选择,只有无条件服从。
  诱她入瓮的,不止是少女情怀似春,更重要的是摆脱头顶那紧箍咒,讨个心甘情愿的活路,与这个位置之上的人,别无它选。
  “听闻那永州侯郑铨要谋得本朝一公主为儿媳,后宫之中只有临平刚好到了婚配年龄,那卿文妃的两女断是没有可能。试问,人选几何?
  可那侯爷之子郑世英却是个风流无度,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何况永州临边地,气候恶劣,人生地疏,若是有写什么差池好歹,便是昼夜狂奔,也要五日才到。到那时,还来得及?
  于本宫看,公主也需要自己思量思量,并非生于皇室就只能坐以待毙,到底皇上和宁王心里还是偏袒公主多一点的,公主何不细细为自己打算一番,借着时宜指拨千斤,反被为主呢?若是让皇上留公主于这京城之内,那下半生日子还有谁人敢动您一分半毫呢?”
  凤云深始终眉头深锁,这些话当是如细针穿心,无一不中她靶心。和亲抑或者去做永州侯的儿媳都不是上上之选,她已然过够了从前寄人篱下低人一等的日子,刚逃出火海,怎能又入深池?
  “我只担心,九哥会不允,毕竟相识九哥并非一日两日,他的心思脾气我还是清楚的。又并非是好说话的人,只怕是他心里主意已定,那可就”凤云深别过脸,愁绪淡淡:“何苦惹他不悦,都是上天注定的。”
  我轻笑,扶过她的身子:“公主莫急,现下哪里是沮丧的时候,你若是定了心思,这一切都好办了。何况,试都未曾试过,怎知就一定不成?若是真的没有一分半点的把握,本宫也不会走这一遭了。”
  凤云深抬头,目中似乎带了微弱期翼之色:“娘娘这话当真?”
  “尽管一试无妨,若是成了,就当是公主心诚则灵;若是不成,也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奔赴先知的结果而已,下这赌注,左右都只盈不亏。”
  凤云深思索半许,仿佛并拿不定主意,我也不好太催促,只得起了身:“东西可是本宫为着你这人特意挑选的,只为了博公主一个好心情,跟咱们今日的私密之言毫无关联。这等大事,公主且慢慢品味一番,等有时间了,本宫再过来,不急一时。”
  凤云深跟着起身,委身一拜:“娘娘有了身子还特意走了一趟,云深失礼了。”
  “一家人,莫要这么说。那本宫先行一步了,公主慢慢琢磨吧。”
  从汀苒宫出来,浓日当头,我深深叹一口气,刚一抬头,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我被身后人扶住,只好赶紧闭目,待我再张眼,不由得一惊,猛地挣脱开来。
  “奴婢该死,没有侍候好娘娘,宁王请责罚。”邀月极快朝着前面的人跪下(禁止)去。
  我挣脱出他的手,站在两步远开外,方才恢复常态。
  “真是碰巧,宁王这是来看临平公主的吗?”
  凤宜玶蓝色锦缎金丝绣袍格外亮眼,淡如水般的眼看了看我,缓缓道:“的确是来看临平的,蓅姜也是吗?”
  我带笑:“送些女儿家的东西予公主而已,现下该回去了,宁王慢走,臣妾先告辞了。”
  凤宜玶的眼一时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的脸,那双如此淡薄如月色的眼,竟似一道灼热甚于烈日的阳光,直直照得我发烫。我垂目转身,渐渐走远,却依旧觉得自己身后那道深彻的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己,冥冥之中那种感触极深,终是越过了曲桥之后,忍不住回了头。
  阳光下宝蓝色光亮刺眼,那人站在原处,披了一身的刺目光彩,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方向,稳如泰山。我看不清楚他目光,却能深刻感知到清目浅淡如何灼我心头发慌,就算是遥遥而望,也丝毫无法忽略那种透彻目光。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穿越时光荏苒,我虽无心去解,但也看在眼里,细密计较于心。
  梧桐苑里被迫接受的那只翠玉钗被我藏在房间角落的匣子之中,这宁王到底是如何心思?打了什么主意?是否也想分得浮光沉华中的一杯羹?
  我心里暗念,收回目光,轻笑转身,或者说,难不成天家凤氏还出了一个痴恋之人?如此之可笑,那还真是白白可惜了这么个清淡儒雅的人儿。
  做戏(下)
  刘东办事一向利落干净,傍晚时候,那木雕的桃木厌胜小儿已经入了我手。
  我撩眼看过去:“可有人知晓这事?”
  刘东不敢大意,忙道:“奴才未曾假以他人之手,所以,娘娘大可放心。”
  我点头,翻覆看了看,厌胜木质倒是轻巧,凸肚,俨然一个孕妇的样貌。手指徐徐摸上那人偶鼓起的肚子,淡淡道:“去找来铁钉,仔细的钉入这凸起的腹中,周身涂满红色颜料,切记,颜料要不怕水浸泡的。”
  刘东抬头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会儿,明知多话无意,未有再劝说我半句,重重点头:“奴才知晓了。”俯身从我手中接过桃木人,转身出去了。
  “娘娘,您这是,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找不自在吗?厌胜的事情已经够了,难道还要用真的穿钉?诸多忌讳,娘娘怎么都一点不放在心上啊?”
  我并不在意,端起琉璃杯轻啜一口淡茶,信手翻了几页书:“如此下手,便要稳准,若是弄了个过犹不及,还不如不做。后宫女子向来心狠手辣,光是一个桃木小人怎么能够份?换作真心恨着我的人,穿钉也不能解她恨半分。”
  自我怀上皇嗣的消息传出,后宫上下只有华瑞莹与那元妃从未来探望过。不过华瑞莹也不是太蠢,上次差人来寻凤御煊,戏作的很足。一方面是等待中稍有不耐,另一方面想来也是想借此让他知晓自己无法前来道喜的因由所在。不管是她的任性使然也罢,或者是私下里又有了什么算计,也都无妨,毕竟她一日不来,我的计策就越好实施。
  凤御煊是何等聪明的人,华瑞莹究竟为何不来,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皇上总是会对后宫的风起云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若想知道,哪有查不到的道理?所以,如今,凤御煊的闭一眼眼,既是放纵,也是算计,而我,只是趁机而已。
  三日之后,我会再次去了那汀苒宫,这一去,定是后宫动荡,风云必起。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交往,再入汀苒宫时,凤云深不似当初那般拘谨,稍有放开。
  身居后宫的人很是清楚,满院子女人,无不是人比花娇,心比海深,真正掏心掏肺相互体宜的人事不仅是极其稀少,简直就是禁忌。因为不管如何,结党结派,心思较量,都是这些深苑女人营生的本领。
  对手过招,赢的人未必就卑劣,输的人也未必就干净。便是明眼里看谁都亲仁和蔼,笑语春风,却也难保不是私下里嘴脸可憎。如是三日前那一番体恤所言,凤云深的心多多少少已是被我所打动,亲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你看看,我们临平还是最适合这朱钗。”我伸手拂过她的云簪乌发,手却在刚刚落上的一刻惊顿了下来,一抹翠色如芒针刺入我的眼,横钗穿发,盈色欲滴。
  嘴角软笑,微微一滞,我转眼:“这个翠玉钗的成色果真上乘,临平也很识货,这一钗,挑的极好。”
  凤云深徐徐点头,略侧过半张秀气安静的脸:“这翠玉钗是母妃生前所留的遗物,云深平日里常带着的。”
  手指划过翠玉钗的钗头,凉而润。一朵翠菊绽于钗尾处,栩栩如生,瓣瓣清晰。
  “做工的确精细,那一朵盛菊雕的逼真细腻,珍品一件。”
  “宸嫔娘娘真是心细如尘,这钗本有一对,因为母妃生前最喜欢梅花与菊花,盛宠当初,父皇特意用上好的璟蓝玉打了一对,一个钗尾雕梅,一个钗尾雕菊。后来生出变故,母亲去世前,将这一对钗赠与我与哥哥,每人一只,作为怀念。”
  我心沉如磐石,眼色凝顿片刻,撩了笑:“真是美丽,比本宫那朱钗还要美上许多。”
  凤云深惴惴侧头,抬眼看了看我:“娘娘,当日您那一番点拨,云深思索了许久。云深与娘娘生出同年,还痴长了几个月,可心思眼力无一能与娘娘相比,受教许多。”
  我望着她的一双眼,浅浅笑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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