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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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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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了一个晚上,也睡不了多久,天刚亮就得起床着装,打扮。因为品级不同,衣袍,锦带,以至于头顶的冠都有区别,但繁琐程度却都是一般。
  六层翻花腾凤的艳红衣袍,真是要一层层认真而妥帖的穿上去,衣袍面料,从里到外,制作精良而细致。一层服帖一层,完全穿好之后,并没有臃肿繁复之感,领口层层递进的花式最为特别,十分富丽。
  微敞领口,袖宽而垂坠,肩膀上略有蓬起,窄腰覆绣金凤翔锦带,裙长,下摆缓慢渐宽,犹是后面的尾摆,如扇面拖地。秀了金线牡丹,成双彩凤,吉祥瑞兽。
  若是光线下一照,才发现,金线银线勾勒之处,如此光彩耀眼,流彩夺目。这一套加身,雍容富贵,气势天成。等下人们把镜子搬过来,我前后一看,果然是好气魄,好一个艳色无边,光鲜动人。
  时辰一到,我被下人们簇拥着带往大殿,邀月拿着旧时的金册,紧随其后。殿上皇帝皇后已经准备一齐,四妃也已经到位。我双手半曲臂,垂袖于臂下,两手相交,右手覆于左手之上,宽袖于前合成一片,头微垂,凝神,注目于手上。一步步从大殿的台阶,拾步而上。
  前方有引路颂礼的太监,我随着他,跟着入了大殿,两边都是文武百官,肃穆而立。
  等我步入殿内站定,便有高台之上,一身龙袍加身的凤御煊身边的福来,宣读封妃圣旨。我跪在台下,周围后宫嫔妃,文武百官,皆跪于原地,只听头顶福来高声诵读:“宸嫔华氏,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四德粲其兼备,誉重椒闱,德光兰掖,侍从左右,弗离朝夕,嫔嫱之间,未尝迕目,特赐为宸妃,钦赐。”
  “谢主隆恩。”我拜谢,以头触地,三叩九拜。
  然后是身后众人的朝拜,先拜皇帝,再拜皇后,然后是拜荣升妃位的我。拜过之后,我亦要布上几节台阶,缓缓走到凤御煊面前,恭敬而跪,双手过头,接过他手中的金册与金印。
  这是妃位所有之物,上面刻有称谓,品级,是礼部早先制作完毕的。接过金册金印,拜过凤御煊,还要再跪拜他身侧的皇后姚氏。由她训词,并与我头上赐钗十二支。
  十二钗各有不同,皆是十二中珍贵宝石打制,换过头顶的冠,戴上钗,最后还有赐袍,我双手接过,一叩再叩。
  紧接着会有太监将邀月手中,我为嫔位时候的金册收回。稍后我将跟随皇帝皇后到祖庙去拜祭,改变玉牒上面的称谓与品级记录,并昭告天下。如此一来,才算是册封仪式全部完成。
  忙了一整天的功夫,膝盖跪的发疼,再加上外面天气依旧寒冷,我略有身体不爽,等到下午从祖庙赶回之后,便先行回到兰宸殿换下服饰,准备晚上的庆宴。
  也许是着了凉,不但胸口郁结闷重,且感到头重昏沉,本是应该回来之后便入兰宸宫的,因着不舒服,只得先回兰宸殿。
  屋子里干热,我喝了点暖汤,才感觉略有好转,见邀月忙里忙外拾掇东西,突然想起一物,轻声交待:“柜子最下面那个抽屉里面有东西,你将那盒子交予我。”
  邀月去寻,心里知道里面所装的是何物,有些忧虑,一边递于我,一边喃喃道:“娘娘,这东西也要带去?让皇上见了定是满心的不欢喜,何苦留在身边?您若不舍,就让刘东拿去封在储物间,好过您就放在房间里,实在是看着心惊。”
  我笑笑,打开首饰盒,里面一柄翠玉钗赫然入目,清亮翠润,华泽盈盈,钗尾一朵梅,着实栩栩如生。
  素手轻抚,丝丝凉意,沁入肌肤:“这般的礼物,太过贵重,我当日扔下的并非这一只,他远看,并不清楚,却也不气,如是舍得。”
  “娘娘,上次您也看见皇上生多大的气了,这东西,您还是藏起来的好,藏的越深,越安全。”
  我再看了看,将钗放入首饰盒之中,淡淡道:“这东西,有一人一定认得出它珍贵,我当日留下了,也是有些私心的,就是不知道何日能用得上。说来,姚氏也并非无情无义,她的心思,我知晓,皇上知不知晓呢?那宁王呢?”
  我调过眼:“邀月看着仔细了,这东西再宝贵不过,小心收好了。”
  天光渐暗,掌灯时间刚到,我便换了一身白缎锦袍,外面着了雪袍袄,跟着刘东一路去了落英苑。
  这地方很偏,不靠近任何一个妃嫔宫殿,独独建在最荒芜的西北角,平日里也极少有人经过,若非无事,没人喜欢靠近着宫中最禁忌污秽之地。
  月影只是氤氲一抹,还不用撑灯,远远便可见落英苑的轮廓,灯暗声消,明明住了人在里面,却是死寂一片,于这冰天雪地之日,更是冷冷惨惨。
  我拉紧袄袍的领口,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手中的暖炉微温,是唯一一点热源。
  “娘娘小心。”
  我看了看脚下,这地方已经多久没有人打扫过了,积雪没有被清理的痕迹,被混乱的踏过,留下足迹无数,伴着其中被踩折的干草,横七竖八,不堪入目。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囤雪的坑凹,从大门里过去,门口还有守卫,见来人是我,异常恭敬:“宸妃娘娘千安。”
  “刘东,赏他们,这么冷的天,外面守着着实不易。今儿本宫奉了皇后娘娘的命,过来看吉嫔,稍稍一会儿功夫,有劳几位了。”
  刘东打赏大方,几人满是欢喜,赶紧带我前往吉嫔的房间,还带了两只生火的炉子,铺展了厚垫,沏了热茶,方才离去。
  刘东接过我脱下的袄袍,站在门口守着,我定了定,推门而入。
  吉嫔回头看向这边,不知来人是谁,目光甚为犹疑,见我推门掀帘而入,脸上惊诧表情溢出言表。
  房间里放了两只炭炉,还算暖和,我看着她笑笑,轻轻开口:“吉嫔奇怪吗?以为本宫不会来,那你以为会来的是谁?”
  吉嫔也跟着笑笑,似乎也无所谓谁来,缓慢走向床边:“宸嫔娘娘,哦不,这时候应该是宸妃娘娘了,您能来,的确让臣妾意想不到。不过您来看臣妾,这是为何?若是以胜利者面貌示威,那就免了。以我这等冷宫里的女子,不怕低了您的身份?”
  我不怒,仍旧面上带笑:“胜利者的面貌?那个不是本宫,本宫不过是今日大殿上新册封的宸妃而已,不是胜利者,胜利者另有其人。”
  吉嫔抬眼看了看我,也不客气,先行坐在床上:“宸妃娘娘若不是来示威的,那是为何?难道是往日姐妹情深,今日不舍了?以我对您所识,这是万般不可能的。再有,今日不是您的喜庆日子吗?缘何穿了这么一身素净的白衣来?”
  我软笑,展目而望:“本宫从来做什么事,穿什么衣,来看你一面,穿着白色,不正合适?”
  吉嫔听出我意思,略有愠怒,反口道:“那么说娘娘是来解恨的了?”
  我笑笑摇头,踱步到炭炉面前,暖热扑面而来,我撩眼看她:“天仃不是你下的,厌胜也不是你做的,病志录也非你偷改的,你说,本宫要恨你什么呢?”
  “你”吉嫔不料我竟然都心里清楚,惊异中言语不能。
  我上前,看着她脸色凝重,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都清楚,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的。”
  “我唯一一个不是很了解的就是,你究竟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让你咬出元妃,可见,这把柄也是要命的。不过这般说来,无关那一种因由,这一次,你都跑不掉了,不是吗?”
  吉嫔闻言,神色狼狈,看了我半晌,终是转过头去,不愿看我。
  我探过身,伸过手,扭住吉嫔下巴,强制她转过头,对着我的眼睛,温声细语的问她:“难道,你还在等着什么期望吗?有人承诺你还能逃得出吗?”
  吉嫔挣扎,我却死死捏住她下巴,依旧笑语春风:“让本宫来告诉你,本宫就是最后一个能来探望你的人,而之所以来探望,也是想让你走的不那么愚蠢。当然,你也可以看成本宫太过残忍,便是死,都不得让你好死。”
  我轻笑,手劲儿愈发加重:“告诉本宫,究竟是什么把柄。”
  吉嫔无谓,死死盯着我,冷声道:“宸妃娘娘这般嘴脸,真让人瞠目结舌,谁人不知道当朝艳冠六宫的华蓅姜是个狠角色?我当初就知道,可惜,当初认识的还不够深刻,如今才明白,也算晚了。”
  我扯回手,见她白皙的下巴上,红了一片,眼色流光一转,笑靥如花:“自然,你也可以去告诉你的主子,本宫是如何嘴脸,只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啧啧,本宫能来,焉怕你背后嚼舌头?”
  “华蓅姜,你到底想如何?”吉嫔色变,大声斥责。
  “那本宫就把话说开了,如今,你横竖得死,今日,便是最后见到外人,你不怕死,这本没有什么,但相信,你身后的家族若是被你连累,你死,也死不安稳吧。
  看来,并不是你没看懂本宫的嘴脸,而是你连你头顶上主子的嘴脸,也没有看明白。她允诺放你出去?愚蠢,当真愚蠢,你以为在皇上面前坦诚了那一番莫须有罪名,还有什么机会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我看她,笑意盈盈,她看我,冷眼绝望。
  “想等到皇上大赦天下之时,遣你出宫?史上可有这种先例?或者她能让你有机会得到盛宠,华丽光鲜的从这里走出去,再回到你的文芳殿?到底是她的欺骗太过拙劣,还是你太过天真?
  放心,本宫保证,她说过的话一句都不会成为现实,你这个最大的软肋不死,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可是做不安稳的。你想想,你还有活路吗?有吗?”
  吉嫔的脸,顿时惨白失色,怔怔看着我:“你说这么多,难道就是让我告诉你我的把柄?这又与你有何利弊?”
  “吉嫔,你若是想死的窝囊,那便就这么死好了,少你一个不少,成就她掩饰自己罪行。若是你想你死后还能将她一局,说不定,本宫可以帮你。”
  吉嫔急急道:“她不会放过我家人,我不会上你当,帮你扳倒她。”
  我无谓:“你死了,她焉能饶过你家人?满门不至于死光,流放那是一定的。况且你只是小族,留他们也无用啊。你以为皇上就真的看不清楚?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牺牲你,只是一步棋,走好每一步,到最后才能运筹帷幄,才能只手遮天,你说说,到底怎么才算做的漂亮?”
  “你们,你们当真都是披着最美人皮的魔鬼,都是这般剥人皮,喝人血的鬼怪。”吉嫔越说越激动,腾的站起身,伸手指对我:“的确,我就是做了厌胜,诅咒你,又如何?宫里也非只有我一人记恨你,你还真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不不成?不过也真是老天有眼,你也真就得了报应,生出那样的孩子,到最后连孩子都保不住,真是活该。”
  吉嫔的话扯到我痛处,我看她的眼色愈发的冷:“你以为是你的厌胜起了作用?本宫自己也做了呢,又如何?长生是被人下药所害,焉是你们这些蠢妇的把戏所能影响的。
  看吧,后宫多少女人弄这愚蠢的游戏,都不过是些无能之徒,你看那些狠角色,从来不故弄玄虚,因为他们都坚信,求神,不如求己。
  恨我?无妨,你恨我又能如何?今日所处,仍旧我高你低,逞一时口快,也随你,本宫胸怀不大,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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