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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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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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那人没有声响,顿了半晌,方才听到轻启门房的声音,外面狂风大作,呼呼作响。凤宜玶走了,房间只留下我们两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不言,我亦不语,只是在彼此深浅眼色之间,不断猜度衡量。
  “蓅姜,你不可如此待我。”幽幽寂寂,弱弱一句呢喃,却像是耗尽他心念,用尽所有力气,艰难出口:“你不可以,不可以。”
  眼前模糊,清晰,再模糊,我哽咽难语,只管抬头看他,那一脸不设防之后,会疼,会伤的忧色:“你曾欠我一次,若是如今我要你偿我你之信任,你会不会允我?”
  凤御煊不发一语,半晌,轻声问我:“为何不是宜玶?”
  “因为当初是你向我伸出手,我这一生早已跟你纠缠一处,再不能分。你不要再怀疑我,防备我,我曾发誓只愿站在你身后,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违背誓言,何况,宁王还是最为关键的人物,蓅姜不会这般愚钝,自讨苦吃。”
  凤御煊垂眼,读不出他情绪,轻声看我:“此话怎讲?”
  “或许日后,皇上想铲除叛臣之时,宁王可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实不可动,不可疑,只需静待时机,以作万全才可。况且蓅姜知道皇上与宁王之间亲缘,也不想成为其中隔膜,做个罪人。
  可是到如今,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宁王,私下估计临平公主这一点牵连,方才敢求,蓅姜心念,仅此而已,不愿皇上因此,再误会蓅姜一分。”我轻语,点到为止。
  不愿说清楚姚氏与凤宜玶之间事体,想必凤御煊也心里略知一二,这等城府之人,还有什么可在他眼下遁形,他连我都看得清楚,又何况是姚氏那般?
  而我也清楚表明,知道凤宜玶用处,更不会有无关牵连,宁愿将彼此更冷酷自私表露清楚,容他信我只是物尽其用,绝无他想,方可脱身,也可保住凤宜玶。
  半晌,凤御煊伸手揽我肩膀,面色稍有缓和:“蓅姜,原来,你本是无心的,可我宁愿你无心。”
  无心之人,又何止我一个?若是何以都可舍,那有心与无心,又有何差别?
  凤御煊最后选择相信我所言,我心里暗忖,也许他只是想借此将话挑明,也让凤宜玶知晓他底线,不过是借了我给三人彼此台阶好下,至于心中是否真的信任,那便知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这个皇宫之中,永远是这个道理,人要为位避,裕嫔之事,不管凤御煊对我的看法如何,做到平息朝堂后宫,才是最首要。遂我仍在渟荫殿住下,一晃三日有余。
  “娘娘,姚相一直不满皇上私自将您遣至渟荫殿,已经连着几位大臣上书,要求彻查裕嫔小产一事。”刘东每日必来,将消息一一带予我。
  我少有出门,只有午后阳光稍足时候,到太庙大殿上走一圈。殿上无非供着本朝各位已逝帝王皇后,死气沉沉,冰冷空旷。
  不管他们前生何等风光得意,备受万世永颂,或是潦草一生,后人褒贬不一,总归人去茶凉,只剩一只只檀木灵牌,整日焚香雾绕又如何?我段不信单凭这一片片木牌能保得了谁,护得了谁。
  “皇上至今也未定夺吗?”我站在案桌前方,负手,仰头,冷眼端看三层供位之上,几十位帝王牌位。
  “回娘娘,那侍卫莫名其妙,在狱中自尽了。皇上盛怒,意指有人暗中屠害,正下令大肆调查。姚相似乎不愿顾及这个原因,还是紧追不舍,盯着皇上没完没了。皇上也只用这个理由压住他,令派御史大夫沈廷筵大人监察此事。”
  我侧眼:“哦?沈廷筵?是他?”
  “的确如此,娘娘您看。”
  “那本纪要现下在谁手中?”
  “在马德胜手中,娘娘意思是要布下?”
  我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也不妨这局面乱上加乱,不是沈廷筵监察吗?没有结果怎么好交代,就这么布下去,送翠红一程吧。”
  “奴才知晓了,娘娘敬候佳音吧。”刘东躬身退出,大殿里安静一片。
  门口阳光直入,从院中直直铺出一道亮眼光晕,旁边火盆里的余火未息,我拾起一叠纸钱,抬手掷出,扔入其内,黄色纸钱很快被火星点燃,隐约可见上面一个黑色灰点,不断扩大,最后竟生成细细火焰,不断蔓延,转眼便被吞噬殆尽。
  我撩眼,再看一眼肃穆牌位,呢喃道:“这一条路,注定要死太多人,后宫不会太平,那是修罗地狱,人似鬼魅,看来,这次要让你们失望了。”
  雪菊的确不被我看错,办事利落干净,翠红窝藏纪要之事很快事发,因是马德胜带人清查后宫,中间少不了说话的地方。
  翠红自然抵死否认,怒指有人栽赃陷害,哪里还容她再见裕嫔一眼,径直被押去监牢审问。我暗忖,那侍卫死在监牢,应是凤御煊所授意,他不知我下文未完,还留一手,便急急斩草除根,慎防落入姚冲之手,夜长梦多。便是姚冲再不甘心,没完没了也是无法,死无对证,谅他也不敢直接对上皇帝。
  方才风光得意不久的裕嫔顿时深陷囹圄,咬人之人转眼成了被咬之人,她既想不到侍卫会死,更不到我会仿出纪要,倒打一耙。
  不见翠红人影,身边也再无所谓人证之人,只能枯等翠红调查结果,祈望翠红不要中路变节才是。便是连华瑞莹也帮不了她,她被禁足,我又身在渟荫殿守灵,若说还有人陷害她,也轮不到我头上。
  渟荫殿里的日子也不无聊,倒是清静不少,没有人打扰,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怀孕初期的反应剧烈,偶尔呕吐不止,似乎要将心肺也跟着吐出一般,只能以白粥度日。
  掌灯之后,我休息很早,有时不愿劳神看书,就让邀月读给我听,我闭目养神,放松心情。后宫嫔妃不少,谁都知晓,雨露均沾,那只是无稽空话,生的皇嗣,为男与为女,天差地别。
  若说怀胎女子,不想到以后谁主天下,那可谓冠冕堂皇,做足样子。如是走到如今一步,又有谁不愿登得更高?只看姚氏这一胎生得如何,若是女,我还握着怀森,胜算极大。若是男,怕是更要从长计议,我与她之间,存一才是唯一生路。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邀月迎了出去,不多久,刘东跟着邀月进了来。刘东基本每日这一光景过来,细细说与我听,宫中琐碎细事,便是我足不出户,走不出太庙大门,仍旧有这个局面在我心中。
  “娘娘,今儿奴才带了好消息来,娘娘听了一定开怀。”刘东附在我床边小声道,神色颇为得意。
  “何等事体,让你这般得意?”我轻问,撩眼看他。
  “娘娘,下午时候,皇后腹部绞痛,急招了刘长和太医去凤宫看诊了,您说,是不是件好事?”
  “如此?那究竟是何等病症?”
  “刘太医看不出事出蹊跷,只作是皇后身弱体寒,与怀胎略有冲突,只是小症,调理即可。可据闻皇后喝了药病症依旧没有减轻,还见了红。”
  我细细一思:“都说怀胎前三月最为娇弱,容易滑胎,缘何皇后前三月并无症状,如今已经四月有余,方才出了状况,你当真查到事实属实?莫要着了她的道。”
  “娘娘,这应该不假,那时姚相还在宫中与皇上议事,凤宫小太监来报时候,姚相脸色遽变,随着皇上一道过去了,后来也有另一名太医辅诊,情况似乎并不虚假。
  而那马德胜也太心慈面软了,翠红不过是个半大的姑娘罢了,也没能找到招式逼她就范。而近日凤宫出事,忙不可开交,奴才没能见到他,说不上话催他。”
  我侧头,看刘东浅笑:“马德胜可不是没有招式,他如此是唯恐自己松懈,为姚相这一面盯住。这般人物,何等心思,比你多出几魂几窍,精得很。若是如此,便传雪菊就好,一同审问,略施小行,容她说个因由便可。你答他,说我允了,无妨。”
  “娘娘意思是马德胜不敢动雪菊?”
  “这人精,一面生怕我疑他,又防皇后疑他,竟还能两处逢生,果然不一般,便是你也要多加查看,别被他摆了一道才是。”
  “那余下呢?奴才还需如何做?”
  “不必了,雪菊这一遭足以,后宫之中,哪容捕风捉影之嫌,这么一搅,也消停不了。”
  刘东似乎并不甘心:“娘娘,裕嫔就此饶过她?”
  我顿觉好笑:“饶过?我可饶过,就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愿饶过,皇上心智高奇,她那一般手段,不过雕虫小技,何况皇上保宁王已是显而易见,便是连我都必顶得这一局,她背道而驰的结果,可想而知。”
  刘东似乎乍然被点醒:“难怪之前娘娘让雪菊给翠红吹耳边风,说是看到宁王曾在花园走动,这才让翠红得以举供宁王,而裕嫔随之招供。未想到皇后却是极力隐瞒,这么一来,翠红到底是谁的人,便一目了然了。
  于是,娘娘是借着翠红和裕嫔栽赃陷害目的,让她们不断咬出宁王,而惹得皇上生厌,皇后出手,便是最终不用娘娘您亲自下手,这裕嫔怕是也无法再安然退身而出了。
  与皇上背道而驰,不知死活,真是活该。也不看自己斤两几何,与娘娘这般班门弄斧的招式,如此可笑。”
  我转念而思:“便如你所说,皇上还未判决胡安,也不曾动哥哥一分,我倒也不怕哥哥这面,毕竟宁王也会庇护,倒是胡安这一面,最是后宫走动这一点,失之可惜。这般一来,胡安这一官,未必会丢。不得延误,剩下这般,看朱成碧,无中生有,你就让雪菊务必定下这一局。”
  “娘娘说的极是,这般光景,姚相也没有心思操心那侍卫死活,不过若是他追究也未必会有结果。皇上亲自下手,不容他防及,也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若是皇后这次连皇嗣也保不住,看姚相还怎么得意的起来。”
  我软笑,轻抚胸口一缕青丝,若无其事道:“或许,皇上比我们思量的还要细致,姚相老道,也未必比得上皇上精明。若是他有心插手,怎容他人占得到便宜?”
  刘东走后,我觉的困倦不堪,身体沉如坠石,便不再翻书,早早休息。不知睡了多久,知觉恍恍惚惚之间,渐慢醒来,可不管如何长睡,都无法脱掉一身疲倦,似乎走了千里万里都不曾休息,倍感筋骨酸疼不适,我懒懒翻身,侧身而卧。
  烛光微弱摇曳,似乎已到了极限。我不喜太过黑暗,入睡时分也要留灯。就在眨眼之间灯影一闪,随即熄灭,顿时房中一片漆黑。
  我恹恹睁眼,支起身,刚要唤邀月过来换灯,忽地发现门口院内似乎有人影在,借着月色浅薄,影子被拉很长,落在窗上,屹立不动。
  难道是他?我正想着,门口有人轻敲侧室门房,声音极小,微弱可辨。我细细听,似乎是邀月被惊醒,而后去开门,仿若有小声交谈,不多久,便传来碎步声响,帘子被掀开,乍然晕黄暖光溢满房间,似乎生出温度。
  邀月轻手轻脚走到我床前,将油灯重新放置好位置,正欲离去,我方才轻声开口:“外面何人?”
  邀月被惊得一抖,转过身:“娘娘,您还没睡?”
  我微微撩起一段帐帘,探目而视:“何人?”
  邀月颇为为难,俯身跪在我床前,思量一番:“娘娘,那人是皇上,可皇上不许奴婢说,并非奴婢不愿说。”
  “何时的事?”
  “每夜如此,夜深之后,皇上都会过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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