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名门- 第11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蒋侍郎和诤弟留下,其余都去给母亲办寿吧!”韦谔终于说话了,蒋涣的心却忽然沉了下去,韦谔其实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韦谔转过身来,他已经平静下来了,事情已经发生,懊悔和自责都无济于事,只有面对现实才可能挽回颓势。虽然张焕和段秀实分别占据了河西和朔方,但二人立足未稳,势力微弱,可一一图之,关键是不能让他们结盟,一旦他们结盟、联手南下,陇右的半部江山也就完了。张焕虽兵力最少,但战力犀利。又有武威坚城,更重要是他占有大义,是名正言顺地凉州都督,反而是最难打,倒是段秀实,兵弱将微,可以一博。

想到此。韦谔抬起头,无比诚恳地望着蒋涣,“蒋侍郎,你看老夫下一步该如何行棋?”

鸡飞了已是无奈,蛋打了才叫不值。

蒋涣心中苦笑一声,只得慢慢坐下,他沉吟一下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不好多言。但我却知道一点,崔、裴两家灭了河东,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陇右,裴俊可西渡黄河,崔圆可出凤翔,张家前车尚在。韦尚书不可不防。”

“多谢贤弟金玉良言,愚兄铭记在心,我打算过了新年便让韦清和英儿完婚,贤弟认为如何?”蒋涣见他步步紧逼,一时无从回答,他想了一想便道,“我以为最后让二人多多接触,两情相悦,婚姻方才美满,韦兄以为呢?”

韦谔微微一笑。“如此。那英儿就留在陇右吧!开春后,我让韦清正式登门。就这么定了吧!”

蒋涣无奈,只得答应了,放下一桩心事,韦谔又对二弟韦诤道:“河西之事关系到我韦家生死存亡,二弟也说一说吧!”

韦诤是韦谔同母胞弟,只比他小两岁,做事也十分老成稳重,他一直在考虑河陇之变,见大哥问他,便坦率地说道:“我赞成蒋侍郎的意见,要防止崔、裴两家趁火打劫,此事切切急不得,需从长计议,我以为大哥应想法先拿回会郡,一则把张焕堵在河西,二则可防止张、段二人联手,大哥以为如何?”

韦谔低头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你们说得有理,那我索性就稳健行事,现在天寒地冻,张焕可用偷袭取河西,却无法用偷袭取陇右,所以他暂不会再用兵,我决定派一使者去试探一下张焕的口风,再做决定。”

韦诤笑了笑,“我向朝廷请了一个月的假,闲来无事,不如就替大哥跑一趟吧!”

……

武威郡,肆虐了数日的暴风雪在三天前便停止了,雪后天晴,红彤彤的太阳照在雪地上,微弱而缺乏热情,大街上到处都是出门清扫地升斗小民,三天前就有人挨家挨户敲门,告诉他们朝廷新任命的武威郡刺史上任了,他体谅百姓疾苦,鼓励众人上街扫雪,每天可赚五十文钱,虽然钱不多,但依然有大批百姓操家伙上街了,几天地清扫,武威郡的大街上终于开始热闹起来,酒肆、茶馆、青楼、客栈纷纷开门营业,虽然生意冷清,但开了门就有希望,不少客人都是大户人家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家人,大户人家知道的消息要比普通百姓多,武威变了天,小户人家没有什么影响,但大户就不同了,乱世军阀,他们往往就是首先被宰的肥羊。

城池四门紧闭,只有南门开着,城外人迹罕见,远方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一队数百人的骑兵保护着一辆马车正缓缓入城,前面地一辆马车里,裴莹正拉开车帘,饶有兴趣地看着百姓们热火朝天的铲雪,不少百姓都停下来惊异地打量这个天仙般的女子,在她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着原来的天宝县令夫人,也就是那个颇为诡异地杨飞雨,她脸色阴沉,目光复杂地看着这座雄伟的城池。

这时,蔺九寒带着一队骑兵远远迎来,他上前向裴莹施一礼道:“夫人,都督正在接见安北军来使,命我先领你到府宅去。”

裴莹虽然还只是准夫人,可她却十分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她抿嘴一笑,“那就麻烦蔺将军了。”

蔺九寒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道:“夫人叫我老蔺就是,当不得将军。”

这时,后面的杨飞雨指了指干活的百姓问道:“出钱让他们铲雪,这是谁出地主意?”

蔺九寒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这是军政大事。外人不得过问。”

杨飞雨被抢白一顿,她的脸胀得通红,刷地把车帘拉上,耳畔却传来蔺九寒对裴莹恭谦地解释,“夫人,这是都督新幕僚杜先生的主意,出钱让百姓干活。可降低他们的畏惧,尽快使局势稳定下来。”

杨飞雨牙齿不由暗暗一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异念来。

武威郡下辖五县,共计人口十余万,规模为中都督州,一般而言由都督便兼任刺史,军政一体,属下也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刺史衙门和都督军衙自然也在一起。位于城池正中的小校场旁,占地一百余亩,前面是署衙后面为官邸,颇有几分气势。

此刻,张焕正在署衙地内堂接见段秀实的特使,在他下首,坐着张焕新收的幕僚杜梅,特使为安北军地判官。叫马行忠,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庆治三年进士,长相斯文、皮肤细嫩,一点也看不出是军中地官员,没有半点威严肃杀之气。细眉细眼,倒象一个教书先生。

虽然是特使,但他此行的目的是向张焕递交一封段秀实的亲笔信,然后就张焕对信中的不解进行说明,信写得很厚,洋洋洒洒足有数千字,开头是对张焕地感激,但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先人如何,某某典籍中如何。引经据典。但翻来覆去说地就只有一个意思,要张焕忠君忠于朝廷。切不可行割据之事,在信地最后是希望两家结盟,共同对付韦氏地反扑。

张焕足足看了一刻钟,才耐着性子把信看完,他将信一合,对马行忠微微笑道:“说起来我与段将军还有同门之谊,皆是为陛下尽忠,而河陇地区自我大唐开国以来便划分为朔方、河西、陇右三地,泾渭分明,怎能被一家所独占,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会和段将军合作,请马判官转告段将军,让他放心。”

马行忠呵呵一笑,“我家老将军就知道都督必然会爽快答应,所以让我不需考虑什么说词,只要把信递上就是。”

说到这里,马行忠微微叹息一声道:“段老将军常常给我说起,他最欣赏的后辈就是都督,当初若不是先帝一定要把都督带走,他一定会收都督为他的关门弟子,可惜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现在所幸又有缘相逢,段老将军就希望都督什么时候有空去灵武会一会他,叙叙旧情,他曾是河西节度使,还可给都督指点一番,都督看如何?”

张焕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先是在信中长篇大论要自己忠君爱国,现在又想套师徒名份,说倒底,他段秀实无非就是想用四朝老臣和安北大都护的名头来压自己,让自己成为他的从属,听从他的调令,天下哪这等好事?他淡淡地笑了笑道:“现在本都督军政繁重,实在抽不出空,来日方长吧!”

沉吟一下,他又接着道:“我还有一语也要请马判官一起转告。”

马行忠见张焕拒绝了段秀实的邀请,他心中着实有些失望,便勉强一笑,“都督请说!”

张焕地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口气略有些冷淡地说道:“武略还需文攻来相辅,段将军虽然拿下灵武,但名不正言不顺,若不能得到朝廷承认,不说韦谔出师有名,就是他本人也未必能在灵武长久驻扎,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要琢磨如何扩大势力,而是要想办法把灵武郡真正变成自己的地盘。”

马行忠脸上微微一红,张焕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明白,他张焕可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凉州都督,而你段秀实却名不正言不顺,先把自己管好再说,这是在含蓄地警告段秀实不要打河西的主意。

他心中暗暗叹息,便站起身向张焕长施一礼,“张都督愿意和段老将军结盟,共同对付韦谔,这才是我们两家最紧迫地大事,唇亡齿寒,应同舟共济才是。”

张焕也站起身拱拱手笑道:“只要段将军有诚意,一切都好说!”

马行忠急着赶回去答复,也不肯多呆,当即便拿了张焕的回信告辞而去。等他走了,张焕才回到内堂对杜梅摇摇头道:“看来这段秀实也是一只狼啊!”

杜梅却笑了笑道:“这也难怪段秀实要摆长辈地架子,都督从军不过一年,连个小兵的资历还不如,就一步做到了从三品都督的位子,试问哪一个朝臣能服气?更不用说曾经做过河西、安西四镇节度使的四朝元老段秀实了。”

说到这,他偷偷看了看张焕的脸色。见他笑而不语,便鼓足勇气又道:“再者都督以三千疲惫之军。从长安逃到河东,又从河东逃到陇右,最后跑到偏僻小县,说得好听是在寻找根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至少路嗣恭就是这样认为的,他根本就没把都督放在眼里。所以段秀实让你从属于他,我倒并不认为他是想谋河西,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想法,都督切不可因此与段秀实生了隔阂,让韦谔从中得利啊!”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杜梅说得很对,有些事情是自己身在其中而不知,必须要有明白人在一旁提醒。这就是幕僚地作用,他感激地向杜梅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先生提醒,只是张焕还不至于惶惶如丧家之犬那么狼狈吧!”

杜梅一颗悬起地心放了下来,他也连忙笑道:“这是路嗣恭地原话,属下只是转述而已,不过都督心志之坚韧。行事之果断狠辣,现在又从善如流,属下现在便可下定论,河陇之地,早晚必属都督。”

张焕呵呵大笑,“这话我爱听。”

他大步走进内堂摆了摆手笑道:“先生请坐,我们来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韦家?”

刺史官邸和署衙就一墙之隔,署衙的布局方方正正,各个房间沿一条中轴线左右分布,而官邸就不同了。讲究迂回曲折。布局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假山鱼池都掩映在团团簇簇地绿树丛中。此时没有绿色,红墙黑瓦映衬着皑皑白雪,倒别具一种韵味。

张焕的内宅位于官邸的正中,由八九间屋组成,而在内宅两旁是客房和下人们的住地,在最西面还有二十几间房子,那是亲卫们的宿地。

内宅地房间虽然不多,但对于裴莹还是显得过于宽敞了,她随张焕一路行军,除了一些必备的衣物,其余箱笼杂物一概没有,虽然在天宝县杨飞雨送了她一些物品,但这一次也没有带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夫人,这里原来是辛大人的几个侍妾所住,她们回金城郡时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说话的是一个姓严的老管家,辛云京走后,就留他和老妻两人看守内宅。

“拿走也好,她们用过的东西我也是要扔掉地。”裴莹看了看空空荡荡睡榻,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话虽这样说,可今晚上怎么办呢?她想了想便问道:“这附近可有卖起居用品的店铺?”

“不用了,我都已安排好了。”门口忽然传来了张焕的声音,裴莹急忙回头,只见张焕站在门开,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别胜新婚,五六天不见,裴莹对爱郎的相思早已刻骨铭心,此时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不顾老管家和丫鬟在场,一下子扑入爱郎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一声不吭,泪水随即汹涌而出。

张焕轻轻地抚摩她地头发,柔声道:“这些天我都住在军营里,以为你明日才能到,所以没有布置房间,东西其实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