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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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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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他进来!”

他呵呵笑着站起来,只见门帘一挑,李德庆矫健的身姿从门外走进,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孩儿迎接父亲大人来迟,万望恕罪!”

“我儿无罪!”李怀先笑呵呵将李德庆扶了起来,在李怀先的手碰到胳膊地一瞬间,李德庆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地欲望,此时,他有十足的把握置李怀先于死地,但多年养成了克制力将他这个念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但李怀先已是身经百战,他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李德庆那一丝流露出来地杀气,他一步后退,手按住剑柄,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义子。

李德庆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他站起身摇了摇头,惭愧地说道:“这次本来已经困住周礼。可以一举杀之,却没想到他有个替身,使金蝉脱壳计跑了,功败垂成,孩儿真无脸来见父亲。”

李怀先这才明白李德庆身上的杀气是针对周礼,而并非是自己,他略略放下心笑道:“一个周礼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是你夺得了地盘,并得如此数量庞大地钱粮。这才是让为父高兴的大事。”

说到这儿,他又小心地瞥了李德庆手一眼,继续道:“不过,崔庆功粮草基地被占,他必然会很快回兵,我们兵力不多,所以为父决定把你的三万军收回两万以全力防御崔庆功。你带一万军去取彭等三郡,可能办得到?”

“父亲有令,孩儿万死不辞!”李德庆干脆利落地将怀中金令箭取出、放在桌上,没有半点迟疑。

李怀先拾起金令箭,得意地点了点头,暗暗忖道:‘还好,自己及时收回了他的军权,没有酿成后患!’

忽然。他似乎隐隐听见远方有喊杀声,他脸色大变,厉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德庆也脸色变得惨白,失声道:“糟了,这一定是符离马大维来援助周礼,我去看一看!”

说完。他大步要离开帅帐,李怀先哪能容他走,他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李德庆站住,一动不动,他的眼睛里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不想亲手杀了义父,可是……

“我来问你,倒底是怎么回事?”李怀先狠狠地盯着他问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马大维援军。

李德庆叹了口气。他慢慢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确实不是什么马大维来援,这是我部署的军队。其实也没有什么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贯钱,那不过是我编出来的幌子,就是为了引义父来谯郡。”

这时,帐外传来了打斗声,这是李德庆地亲兵和李怀先的人交手了。

“好!好!好一个义子。”李怀先完全明白了一切,进攻谯郡就是李德庆精心设计地陷阱,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

“老夫如此恩待于你,将你从一个小卒一步提升成前军大将,还认你为义子,没想到你却是忘恩负义之徒,狼子野心!”

李德庆忧伤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姓韦,我叫韦德庆,五年前丢失了金城郡,隐姓埋名来到山东,我要为韦家赎罪,这实在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可义父也对我恩重如山,孩儿无以为报,只能以股谢罪!”说完,他一咬牙,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李怀先拔出长剑指着他颤声道。

他话音刚落,只见韦德庆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左臂连根斩下,血箭四射,‘啪嗒!’一只完整的手臂掉在地上。

韦德庆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使他再也站不住,单腿跪倒在地,李怀先先是一怔,他随即大喜,机会来了,他抡剑便向韦德庆头上砍去,“小咋种,你去死吧!”

可是,他却砍不下去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把锋利匕首已经射穿了他地喉咙,上面还流淌着韦德庆的臂血,力气迅速消失了,李怀先手一松,剑落在地上。

模糊中,只见韦德庆向自己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耳边听到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义父!孩儿会为你披麻戴孝,还有两个义兄,我绝不会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宣仁七年正月十七日,陈留军阀李怀先据说被崔庆功部将周礼在真源县伏击身亡,其义子韦德庆赶回陈留,以为父报仇为名,接管了李怀先余部,他随即统帅大军直击城父县,仅一天便攻破了县城,亲手杀了周礼,将其人头祭奠亡父,三军感其诚,拥戴其为李怀先的接替人,韦德庆却以自己为独臂之人,拒绝不受,欲将军权转交给李怀先在陈留的长子李谭,三军将士泣而跪留,韦德庆不得已而受之。

他立即宣布效忠朝廷,效忠崔小芙,并以实际行动为朝廷、为崔小芙分忧,正月二十五日,他率五万大军连克汝阴、沈丘两个重镇,兵锋直指崔庆功老巢汝阳。

崔庆功大惊失色,眼看张焕十万大军已经赶到,前方又有朱泚拦路,他知道山南战略已经成为了鸡肋,崔庆功当机立断,将襄阳城洗劫一空,押着王昂含恨退兵回了汝阳。

他前脚刚走,张焕的先锋刘帅便率领五千轻骑进占了襄阳,他命人扑灭明火、安抚百姓,两天后,张焕大军抵达了襄阳,放军粮赈济饥民,并派人禀报朝廷,推荐山南转运使杨炎改任襄阳刺史兼山南道观察使,而山南转运使由副使刘晏担任。

此刻,三万蜀中军队沿长江抵达了江陵郡,蔺九寒的三万军在富水郡虎视眈眈,张焕十万大军在北如山一般凝重,朱泚已是四面楚歌,军心开始离散。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朱泚之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张焕在一百余亲兵的维护下,在襄阳城内视察,此刻的襄阳城内已是满目疮痍,原本三十万人口的山南第一大城,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人,皆是老弱妇孺,近二十万百姓逃亡,战争中的肉盾、城破后折磨致亡、抓丁、病故,种种原因使得此时的襄阳城已不再有往日的辉煌。

大火焚去了三成房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空荡荡的街巷死一般的寂静,张焕只看了一圈,便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

“回营!”他无可奈何地命令一声,众人调转马头,向军营而去,十万大军共有五六座大营,其中两座在城内,共驻兵三万余人,其余都驻兵于城外,还有一些零星的军队被派往各地驻扎,如新野、枣阳等地。

张焕的帅帐设在南门附近,原本就是王家的一处军营,设施齐全,当他回到帅帐时,正好遇到了一个送信兵。

“都督!贺娄将军送朔方战报,已经放在都督桌上。”

张焕点点头,“知道了。”

朔方十三万大军夹攻李正己,有贺娄无忌的稳进、有王思雨的奇攻,而李正己的军队大多都是河东新兵,张焕并不担心身经数十场战役的二人会被李正己杀败,不够他却很急切地想知道朔方的战况,越早将李正己的叛乱平息,对他在山南的作战越有利。

他快步走进营帐,只见桌上放着厚厚一本册子。他坐了下来,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翻看贺娄无忌地报告。

出乎张焕意料的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西受降城的段秀实也参战了,而且王思雨竟然与回纥打了一仗,张焕微微吃了一惊。他放下茶杯,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

第一场战斗发生在一月十日。贺娄无忌的命成烈部收复延安郡,以断李正己东去之路,结果成烈却中了李正己副将刘文喜的埋伏,吃了败仗,损失两千余人,而王思雨却猜到了李正己要派军偷袭河西的企图,他在燕然郡也同样设埋伏。一举歼灭来偷袭地敌军一万余人,极漂亮的打了一个歼灭战,随即王思雨与贺娄无忌联合进攻灵武郡,特将东面空出,以让李正己弃城,不料李正己虽然弃城,却是向北撤退。

王思雨在追击时遭遇到了李正己和二万回纥人地联合反击,多亏段秀实从而后面进攻回纥。才使得王思雨部能撤回到灵武郡。

‘拓跋千里?’张焕忽然从字里行间中发现了这个名字,自己多年前的老朋友竟然成了回纥军主帅,张焕这时才明白北党项军的含义,拓跋千里自然是想在朔方某地重建他的党项人王国,成为回纥的附庸,回纥也能通过他得到朔方一部。

这样。张焕同时也明白了李正己的图谋,所谓回纥人的大军压境就是他地邀请,是的,自己早该猜到这一点,当时他的密探曾经报告,李正己派人去了回纥,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焕遗憾地摇了摇头,又继续看下去,在遭遇追击失败后,贺娄无忌大胆放弃灵武郡南撤。果然。在是否继续南下的问题上李正己和拓跋千里发生了矛盾,李正己单独南下河西。企图夺取武威,却被王思雨和贺娄无忌在会郡左右夹击,李正己大败,逃入了回纥。

二人随即北上,大举进攻灵武郡,贺娄无忌用火药夜袭灵武城得手,拓跋千里在出逃途中被王思雨伏击,二万回纥军被歼灭大半,仅千人逃走。

看到这里,张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李正己的叛乱已经被平息了,他将折子一合,沉思片刻,取过一本空白折子,准备写奏折给朝廷,推荐老将马磷为新任朔方节度使。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启禀都督,我们抓到一人,他说是特地来投奔于你。”

“带来他进来!”

张焕有了兴趣,他放下笔,帐帘一挑,亲兵们带进来一人,只见来人是个五十余岁的干瘦老者,一缕焦黄地山羊胡向前翘着,一对小三角眼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他衣裳破烂,浑身是泥水,显得十分狼狈。

亲兵放开了他的胳膊,他略略活动一下,向张焕深施一礼道:“在下山村野人齐禄,参见张都督。”

‘山村野人!’张焕忽然笑了,朱泚的军师、汉中郡王府长史,几时变成了山村野人?

“齐先生可是朱泚派来与我谈判?”

“非也!”齐禄摇了摇头道:“事实上我在永清县听说张都督占领上庸时便离开了朱泚,此人倒行逆施、残暴杀戮,不听我劝,早晚会被天下人唾弃!”

说到这,齐禄叹了一口气又道:“反之看张都督,宁可放弃江夏,也要帮助百姓脱离苦难,一叶便可知秋,将来成大事者,非张都督莫属,齐禄略有薄学,愿为使君效命。”

张焕笑了笑,斜睨他一眼又问道:“眼下我要和朱泚决战,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说罢,他目光冷冷地望着此人,若他立刻翻脸助己对付故主,这种人不要也罢。

齐禄明白张焕的心思,他再躬身施一礼道:“齐某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早灭朱泚只会对荆襄百姓有好处,再者,我是以诚心投靠都督,早已和过去划清了界线,岂能又朝秦暮楚,想着什么过去旧情,如此,张都督又何必拘泥于新人旧主之论,寒了我一片诚心。”

张焕仰天一笑,点了点头。“说得好,是我有些狭隘了。”

他对亲兵指了指齐禄道:“带齐先生去沐浴更衣,吃罢饭后再来见我!”

几名亲兵将齐禄带了下去,张焕又重新提笔,写了一份奏折,交给报信兵道:“你速回京城,将此折交给兵部侍郎元载。再命他以兵部的名义也同时上一奏折。”

“遵命!”

报信兵接过折子,便匆匆离帐而去。片刻,几名亲兵已将收拾完毕地齐禄领了进来,当真是人靠衣饰马靠鞍,梳洗完毕且换了一身新衣的齐禄虽然依旧其貌不扬,但倒也风度翩翩,捻须而笑,有三分庞统。不!张松的味道了。

张焕站起来,向他拱拱手笑道:“先生请坐!”

齐禄也不客气,欣然在张焕对面坐下,不等张焕开口,他便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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