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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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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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剑虹却摇头说道:“我本来也是这样猜测,但细想却又不对。假如他和先父是朋友,必定认识我娘;可是从他神情看起来,对我娘竟似很陌生,而且始终没有提起先父。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江涛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哑谜,恐怕只有令堂才能解答,难道你没问过她?”

梅剑虹垂首道:“问虽问过,但我娘却不愿解释,只说:‘将来你自会明白’。”

正说着,小凤备妥几色点心,用托盘托着送进房来。

江涛挥手道:“再取些酒来。”

小凤愕然道:“怎么?又要喝酒?”

江涛仰面大笑道:“教中新添一位护法,难道不该置酒祝贺!”

那笑容,竟比哭还要难看……

千樽酒,万般愁,人已沉醉愁未休。

一醉醒来,梅剑虹不知伺时早已离去,房中淋满金黄色的夕阳余晖。床沿低头坐着一人,正漫不经心统弄着手中一幅丝绢,却是燕玲。江涛蠕动了一下身子,想撑坐起来,却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手一软,又跌落枕上。

燕玲螓首微扬,两道幽怨眸子轻轻闪过;一言不发,顺手从床头小几取达一条湿巾,替他覆盖在额头上。湿巾用山泉浸过,带给他一阵清凉。江涛感觉过意不去,讪讪笑道:“你来了多久了?”

燕玲漫声应道:“不久,才一天一夜。”

江涛一惊,道:“我会醉了一天一夜?真的?”

燕玲平静地道:“这算得了什么?有些人一醉长眠,直到尸腐骨朽,永远不必再醒过来,那才畅快呢!”

江涛窘得连脖子都变了颜色,又挣扎着想起身下床。无奈浑身乏力,几同虚脱,几次爬起,又跌倒床上;双目金星乱闪,张口咻咻喘气不已。

燕玲眼眶一红,幽幽说道:“何苦做给我看呢?如果嫌我碍眼,我立刻就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话未完,两滴晶莹泪珠夺眶而出。

江涛惭愧交集,喘息着道:“你不要会错了我的意思。耿耿此心,唯天可鉴!我只觉得自己太庸俗,你越待我好,越令我不安。我……实在不值得你这样……”

燕玲探手掩住他的嘴,自己却泪如雨下,埂咽道:“不许说这种话。我不怪你酗酒,我也知道你心里烦闷;但是你为什么总不肯对我吐露,却把事情闷在心里。难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一点都不明白?”

江涛也含泪道:“燕儿,有些事,我无法对你细说,说出来也是枉然。”说着,语音微顿,然后才继续又道:“譬如我这次应聘到这儿来译书,注定有一天译书完成,便是生命了结之期;却偏偏当初又会碰到你,又偏偏都深陷情网,难以自拔。上天如此作弄,教人怎能不烦!”

燕玲半惊半讶道:“你怎知译书完成以后,便是生命了结之期的呢?这话是谁说的?”

江涛黯然道:“我是一个教外人,不仅洞悉天湖隐密,而且是唯一目睹过‘擎天七式’内容的人;老菩萨会放我离去么?”

燕玲脱口道:“教外人可以人教,老菩萨不会反对的。”

江涛道:“但是我并不情愿入教,你也应该早有预感。”

燕玲听了一怔,突然紧紧抱住江涛双肩,用力摇撼着,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江涛轻揽她的娇躯,闭目挤落两滴泪珠,柔声说道:“人各有志,无法勉强。我有不愿入教的理由,可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燕玲暖泣道:“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些么?”

江涛叹道:“匹夫不可夺志。燕儿,希望你别逼我。”

燕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越发哭得哀哀欲绝,颤声道:“我不逼你入教,也不问你什么原因。能聚一天,就尽情欢乐一天;那怕过完今天咱们就一块儿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江涛听得鼻酸难禁,忙道:“燕儿,快别说傻话……”

正相依相偎,难舍难分;房门突然“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丫头小风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叫道:“姑娘……”及至一见房中情景,忙不迭又缩退回去。

燕玲惊然惊觉,急急推开江涛,轻喝道:“有什么事吗?”

小凤低头答道:“教主已经派人来过两次,问公子是不是燕玲黛眉一皱。截口道:“知道了,你不会告诉他们公子宿酒未醒,身子虚弱得很……”小凤喏喏而退。

江涛不禁讶问道:“教主派人来问什么?”(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燕玲泪水又籁籁而落,咬着樱唇,连连摇头道:“没有什么,别理它。我……我们过一天,算一天……”

江涛正色道:“教主连接派人来,是不是催促我开始译书的工作?”

一连追问了好几次,燕玲才悲不自胜颔首承认,皱眉道:“在你酒醉这两个对时中,已经问过很多次。老菩萨急于取得‘擎天七式’全部译文,但是咱们还可以拖延些时候……”

江涛默然片刻,凄笑道:“迟早难免这一天,徒事拖延,只有越增苦恼。燕儿,叫他们备车,我立刻就去。”说着,推褥而起;强自整衣着装,踉踉跄跄走出了房门。

………………………

第十八章 天阙译书

夜半,天心宫后殿精室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天心教主梅娘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燕玲斜倚书案,缓缓地磨着墨;江涛却捧着一张羊皮纸页在怔忡出神。他已经反复苦思了将近半个时辰,摊在面前的净纸仍然一片空白,始终没有写下一个字。

那张羊皮纸页上,密密麻麻抄满了梵文,乃是简述“擎天七式”剑法起首第一式“一剑擎天”中所包含的七种变化;文意精深,释注却十分详尽。江涛虽然没有练过剑法,但深知那些精奥的招式、诡异的变化,无一不是旷古绝今的奇学。一旦由自己译成了汉文,无论为福为祸,自己都难辞良心道义上的责任。绝世武学正如神兵利器,假如所授非人,掀起无穷祸患,自己岂非成了罪魁祸首?

他想到应聘途中遭受的截杀、古云飞的数度加害、听泉居三位译书人的惨死,以及千面神丐携同自己冒死闯关……只觉手里那张薄薄的羊皮纸,竞似重逾千斤!偶然抬头,天心教主两道充满诧异之色的目光,正灼灼注视着自己。几次提起笔来,耳际总是索绕着千面神丐沉痛的警语:“书中剑法如被天心教参透,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要一全阻止译书……

孩于,你纵不为自己设想,也该为天下武林同道设想……”终又凛然将笔放下。

‘师父……”燕玲突然轻唤了一声,螓首低垂,欲言又止。

燕玲无限怜惜地望望江涛,木讷道:“我……我……我想天心教主不悦地道:“有话就快说,不许这样吞吞吐吐的“我想……能不能缓几天再译书?江公子自从出了这次的事,一直‘惊恐’没有平静;前两天,又伤酒未愈,恐怕他不能集中精神工作……”

天心教主轻“喔”了一声,脸上现出释然的笑容,点头道:“原来这样,其实译书的工作并不急在一二日。正因为不幸闹出千面神丐这场乱子,老菩萨才催促早些开始进行——假如江公子身体不适,多休息两天也不要紧。”

江涛却接口道:“不!在下并不需要休息,只是……”

天心教主亲切地笑道:“只是什么?公于尽管直言,是不是对书中梵文有什么疑难不解的地方?”

江涛迟疑了一会,说道:“在下对梵文尚有自信,但是,这页剑谱的内容却很令人困惑。”

天心教主扬国道:“是吗?公子能否再说得明白些?”

江涛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朗声道:“在下发觉书中剑法招式,好像有很多颠倒残缺的地方;语气往往无法贯通,字义也不甚明显。不知道究竟是原录述人记忆不全有所遗漏呢?抑或这套剑法本身有何缺点?如果照原文一字一句直译出来,恐怕很难得到完整的文意,所以迟迟无法下笔。”

天心教主听了这话,脸上笑容顿失,惊问道:“依你的意思是以为剑法本身记述不够详尽?还是文字上不能贯通?”

江涛道:“严格说来,两者都有。但在下不谐剑法,对招式方面很难妄下断语;只觉得其中好些语句令人费解。”

天心教主突然从椅上站起身来,取过案头那张梵文羊皮纸页,端详良久,眉峰频皱,说道:“书中所记述的剑法,本是奇奥绝伦之学;这一页上更只是全书的一鳞半爪,或许看起来会特别感觉困惑难解。公子先别顾虑字义语气,只管照一字一句直译出来,本座自有安排。”

江涛点头答应,摊开羊皮纸,蘸得笔饱;略一凝神构思,立即走笔如飞,伏案疾书起来。他暗中已成竹在胸——行文之间,或将招式先后颠倒,或使心法顺序错乱;遇到重要的地方,索性少译一句或多添几个字。不出盏茶光景,一篇“急就章”就已译完。

天心教主审视译文,不由把眉头锁得更紧。转面问道:“燕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燕玲望望墙角更漏,答道:“丑时三刻。”

天心教主将译文和那张羊皮纸一并纳人袖中,肃容吩咐道:“师父房里有一盒提神醒脑的‘百龄丸’,你去替江公子取一粒来。陪公子略待一会,师父去去就来。”说完,匆匆出房自去。

燕玲见她去远,再也忍不住泪水纷落,凄声道:“我看你振笔疾书,心都快要碎了。就好像你写下一个字,咱们想聚就少了片刻。”

江涛轻轻揽住她的香肩,柔声慰藉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悲欢离合,全由天定;何不看开一些,听凭命运的安排?”

燕玲哭道:“我决不甘心认命!要活咱们都活,要死咱们也一块儿死……”

江涛摇头苦笑道:“纵然偕亡,也不过在天湖多添一缕冤魂,于事何补?于情可堪?

燕玲闪着泪眼道:“师父和老菩萨一向疼我,假如我拚着一死去求她们,事情可能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坏……”

正说着,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燕玲倏忽住口,急急拭去泪痕,问道:“什么人?”

门帘掀处,一个满脸傻气的胖丫头,手里抱着一只鸽子窜了进来。一面四处张望,一面结结巴巴问:“教教教主主主’“在不在?

燕玲皱眉道:“阿桃,你找教主干什么?”

胖丫头阿桃把手中鸽子一扬,吃吃笑:“我我我……捉到—……只……信信信……

鸽!”

燕玲不耐地道:“捉到信鸽,就该送回鸽笼里去,半夜三更抱到这儿来则甚?”

阿桃一急,越发结巴难言,一张胖脸涨得通红,道:“刚刚刚……回来哩!脚脚脚……

上还有有有……信哩!”

燕玲道:“交给我好了。”

胖丫头阿桃把那只鸽子递给燕玲,却咬着嘴唇吃吃傻笑,不肯离去。

燕玲取下鸽腿上的锡管,顺手又从宾角拔下一只翡翠珠簪,连同鸽子一同给了胖丫头,挥手道:“赏给你,去睡吧!记住这儿正有重要事,不许再到此地乱跑,知道了么?”

胖丫头连忙接了过去,躬身哈腰笑道:“知知知……道了,谢谢谢谢……”

“好啦!别谢了,去吧!

燕玲向江涛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道:“这丫傻虽傻,对师父最是忠心耿耿。房里没有她可做的事,才派去管理信鸽鸽笼。除了我,别人休想碰一碰她的鸽子。”说着,低头检视锡管上的火漆封印,竟是“五槐庄密”四个字。芳心一动,急忙拆开。当她匆匆看完锡管中密函后,脸色突然大变!

江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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