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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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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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青从来未见过一瓢大师,但闻言却茫然点头,道:“认识!认识!”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认识就好,你姓什么?叫什么?”

周青青柔顺地答道:“我姓周,名叫青青。”

一瓢大师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周青青毫不迟疑,果然伸出右手。

一瓢大师端详良久,欣然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佳运,耿耿忠心,福泽可期。你是老钠脱困后第一相遇的人,本该也送你点什么才好;无奈老袖隔世多年,身边已无长物……”语声微顿,从袈裟上解下扣襟玉佩,放在青儿掌中,又道:“些微之物,不成意思。你我尚有后缘,留着当个信物吧!你少主人现在室内调息,不久自会清醒、好好护守,别去掠扰他,知道么?”

周青青木讷地道:“知道了。”

一瓢大师用手一抬石门,道:“好!你去坐在那儿,安静些,不要动……晤!对了,就是这样……”说也奇怪,老和尚怎么说,周青青就怎么做;莲步珊珊,走到石门前盘膝坐下;两眼直视,一动也不动。

一瓢大师霜眉轩扬,仰面感叹道:“隔世数十年,玄功仍如旧。可惜,心已经苍老了!

黯然一佛大袖,僧衣飘飘,消失在甬道转角处。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青猛可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揉目四顾。石穴甫道寂静如常,那儿还有一瓢大师的踪影?她定了定神,似乎还依稀记得所经过的情景;只是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自己一时的幻觉还是做了一场梦?若是幻梦,怎会如此逼真?

若是真实的,那老僧来得古怪,自己怎会让他离去呢?

正惊疑不定,猛觉手中握着一件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赫然正是那枚牙黄色的玉佩……周青青一阵心悸,连忙挺身跃起,旋风般冲进了石门。室内景物入目,越证所历非梦,冰床上字迹宛然。周青青看罢,心头狂跳,直如小鹿乱撞。急急检视江涛脉息,才略感安心;一时不敢离开,便守候在五室门傍。

没多久,江涛轻吁一声,悠悠醒转;一见周青青在侧,不禁诧问道:“你看见一位老和尚没有?”

周青青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可是一个枯瘦的老僧?”

江涛急道:“正是,他到哪里去了?”

周青青道:“他早就走了,冰床上尚有留字,少主人请看。”

江涛看完冰床上字迹,才知一瓢大师果已离去,不觉怅惆地道:“这位老前辈也太性急了些;四十年都熬过了,竟这样迫不及待,片刻也不肯多留。”

周青青又取出五佩,将自己拦阻一瓢大师所经历的奇异幻觉,详细说了一遍。

江涛惊道:“这一定就是他说的摄魂大法。你年轻功浅,容易受制,外面还有你爷爷和姚老前辈扼守;万一闹出误会,岂不糟糕!咱们快去看看。”说着,一跃而起,催促着周青青匆匆奔出石室。

两人穿越甬道,跨出第一道石门,触目所及,登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石洞人口处,周刚和姚健星正满身血污盘膝跌坐调息;大牛却斜倚在石门外,左手紧抱着干粮篮子,右手握着半截断剑,鼾声如雷,睡得正香。洞外横七竖八,倒毙约有二十余具尸体;几乎大半都是天心教分坛所属银线武士,其中亦有少数衣袖上绣着金线的总教护卫。

江涛见大牛并未负伤,只是被人点闭了黑甜穴,忙替他源开了穴道。

大牛悠悠醒转,揉揉眼睛,问道:“那和尚走了么?”

江涛沉声道:“咱们正要问你呢,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大牛打了个呵欠,傻笑道:“没有什么事故,只是被这些家伙寻了来。我跟着两位老人家动手,正杀得过瘾;忽然从里面跑出一个老和尚,不知用个什么法术,就把两位老人家弄得服服贴贴;剩下那些没杀完的一窝蜂都逃走。我拦住那老和尚问他是谁,他却冲着我直笑;笑得我头皮发麻,我就拿剑剁他。谁知那和尚有点鬼门道,一摔袖手,就把我的剑摔成了两段……”

周青青听得不耐,岔口喝道:“你检重要的话说,别这般唠叨没完。”

大牛翻翻眼睛,道:“我没有唠叨,我说的都是重要话!”

江涛挥手微笑道:“青儿,不要拦他,让他说下去吧!”

大牛定定神,又继续说道:“那老和尚摔断了我的剑,就对我说道:“你是老油平生所见唯一憨人,心无杂念,难怪摄魂大法失效。你愿意踉老衲做徒弟吗?’。”

江涛矍然道:“这是不世奇缘,你怎么回答他的?”

大牛气呼呼道:“他骂我是憨人,我当然不高兴;所以,我就回骂他:“你嫌我憨,我还嫌你蠢哩!你到底用的啥邪法把人迷住的?说不明白,走不了你!’那老和尚一听,不怒反笑,问道:“你觉得这本领很厉害么?’我说:“厉虽厉害,可是邪门得紧,我不会跟你学。’那老和尚无可奈何,摇着秃头就走了……”

………………………………

第七十一章 血泪故园

江涛叹息道:“那老和尚乃是一代奇人,你平白错过机缘,实在可惜。”

大牛傻笑道:“我看他古里古怪倒是真的,说奇也无啥希奇。”

江涛诧道:“这话怎么说?”

大牛摸摸头道:“他要是奇人,怎会迷不倒我呢?”

江涛一怔,不觉失笑道:“这是因为各人禀赋不同,你心地坦率,杂念不生,摄魂大法对你自然难以生效了。但世上像你这种人毕竟不多,所以摄魂大法仍不失为绝世玄功。你试想想,如周、姚两位老前辈,武功不知高出你多少倍,仍被摄魂之法所制,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大牛怪眼猛翻,叫道:“这么说,我真应该跟老和尚学那法儿了?”

江涛点头道:“确是应该,可惜你竟错过了难得的机缘。”

大牛笑道:“我若真想学,宁可跟你学,也不跟那老和尚学。”

江涛微喟一声,道:“摄魂大法是那老和尚的独门绝技,并非人人都会的。”

大牛搓了搓手,呐呐道:“可是,那老和尚却说你也会!”

江涛讶道:“他怎么说我也会摄魂大法?”

大牛道:“那是他在临走之前告诉我的。他说:“你和我无缘,老衲不相勉强。好在你那少主人业已“智珠在怀”,将来由他传授给你,亦是一样。’江涛大惊道:“他真的这么说?”

大牛一翻怪眼,道:“怎么不真!我当时就因为相信了他的话,才冷不防被他在我后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涛默念那“智珠在怀”四字,惊疑不已。探手向怀里一摸,果然应手取出一卷小册子,封页上一行草体梵文,写着“普多篮教摄魂制心大法”十个字。他手捧着奇书,感慨万端,不禁唱然叹息道:“这位老前辈恩怨分明,竟是不肯欠人半分情债……”

艳阳高悬,蝉鸣过技;五月的湘鄂,已显得十分懊热。

正午时分,由鄂州南下入湘的官道上,缓缓驰来五骑骏马。江涛儒衫飘逸,策马居中;其余男女老少四人,分别簇拥在左右,宛如众星捧月般护卫而行。

官道沿着幕阜山麓向南延伸,婉蜒如带。大约由于火伞高张,天气过份闷热,宽敞的黄泥官道上,空荡荡看不见行人;除了这五骑二十只铁蹄,扬起阵阵尘土;大地好像快被骄阳照化了,是那么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越过贺胜桥,有一条向东的岔路,道傍柳条千缕,一边倚山,一边临湖;浓荫处处,阡陌纵横,景色份外宜人。五骑骏马在岔路口一齐收缰停了下来,黄尘漫身拥过,好一会才能睁眼。

江涛跨鞍纵目远眺,俊脸上顿时展现出一抹欣喜之色;用鞭梢指着东面一片山麓,向随行四人道:“你们看,那儿不是有条小溪么?绕过山脚,沿溪再往东去,就是我的家乡了。”

周刚独目炯炯,迅速四下扫视了一遍,低声道:“那山麓看似很近,实则尚在一二十多里外。天气炎热,请少主人在树荫下略为歇息再走如何?”

江涛含笑道:“我一点也不觉得热,真想一口气赶回家去。

不过,你们如果累了,大家就歇息一会儿吧!”

姚健星接口道:“老朽等并不累,只是牲口奔驰太久,怕它们支持不住。”

江涛颔首道:“好!咱们就在这片柳荫下略坐一会,让马匹休歇休歇。”

老少五人纷纷离鞍,把马匹交给了大牛。周刚暗暗向姚健星递了个眼色,道:“少主人多歇片刻,老朽要去方便一下,不久就回。”说完,大踏步转身向一座土丘走去。

过了盏条光景,周刚才缓步返回,脸色显得十分凝重。姚健星眉头微剔,向他投以询问的一瞥。周刚微微颔首,伸出三个手指比了比,一言不发,席地坐下。

这时候,江涛正和周青青述说儿时琐事,以及从师落拓书生韩文湘暗习武功的经过,大牛也听得正出神。周、姚两人便另坐一隅,互以传音之法低声交谈起来。

姚健星首先问道:“又增加了两个?”

周刚点点头,道:“这次是两个女的,年纪都很轻,大约只有十六七岁。”

姚健星皱眉道:“跟来了没有?”

周刚道:“她们很机警,已经从小径绕向前面去了;看来早就知道咱们的去处。”

姚健星冷笑道:“这些愍不畏死的东西,我就不信杀不完他们。等一会你随护少主,我先赶去前头,狠狠惩治他们一下两人正传音交变,不料江涛突然接口道:“姚老前辈大可不必费事。区区三数爪牙,何须放在心上!”

姚健星和周刚同感一惊,不约而同道:“原来少主也知道了?”

江涛微笑道:“从鄂州附近开始,我就发现有人跟踪不舍,只是没有理睬而已。”

周刚道:“少主休要低估来人;咱们虽然不怕,却须防范他们对府上二老下手。”

江涛笑容顿敛,黯然道:“这一点,我也明白。但自我离家三年以来,家父母随时都可能被害,他们要下手也不会等到今天;所以我急于返家一探,正是为了这原因……”语声微顿,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古人说:近乡情怯。而我则近乡心凉!故乡在望,高堂是否健在?委实令人不敢想象。天心教阴狠毒辣,鄂州分坛近在咫尺;如果他们因为衔恨于我,辱及无辜双亲,我这份罪孽,将永生难以补偿。唉!这忧虑毕竟不是假托笑语能够掩饰的……”

周青青愤然接道:“天心教真敢对无辜老人家下手,咱们就赶到天湖总教去,把他们一刀一个全都宰光杀尽,鸡犬不留!”

周刚沉声道:“小孩子懂什么!真要那样,纵然血洗天湖,何足抵偿少主悲痛!”

江涛站起身来,长时道:“是吉是凶?必须返家之后才能知道。好在我已作了最坏打算;为了武林祸福,虽毁家赴难,义无返顾。咱们动身吧!早一步回去,就早一刻知道结果;强似忧心悬虑,苦费猜测。”

大牛应声牵过马匹;姚健星身形微闪,抢先登鞍,低声道:“老朽先走一步,代少主归根喜讯……”不待江涛回答,一抖缰绳,飞驰而去。江涛黯然摇摇头,领着周刚等三人纵马随后。四骑首尾相连,绕过山麓,沿溪折转向南;又行十余里,远远已望见那座频临小溪的庄院。

小桥依然,流水如旧;在前两座石狮子,仍然毫无改变的踞蹲在石阶旁。

在门前静悄悄地不见人影,只有姚健星那匹坐马,系在门前小桥桥栏上。

江涛目睹家园,热泪盈眶,猛催坐马,疾冲向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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