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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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十四-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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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立即言语,缓慢地垂下了头,一会儿后抬起,转身与我相对。他痛怒交加的眸子令我的心为之一缩,眉头不由自主拧蹙。

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张臂将我纳入怀中,埋首于我的颈间。我不急着催他回答,抬手轻拍他脊背,等待。

他抱着我良久,久的我双腿都有些僵麻时才沙哑着嗓音低声说道,“西域‘金罗国’妄想并吞‘龙朝’扩充领土,父亲四年前奉皇命远赴平乱。长年征战,国库空虚拨不出军饷,皇上命‘德亲王’于民间筹银备粮送往前线供给。父亲一次又一次上折催促朝廷尽快将所需根草补齐,60万大军的口粮一日比一日减少。父亲一直等待,粮草食空仍等不到供给,大军每日饥寒交迫食不饱腹。草药也矣濒绝,受伤的将士得不到救治含恨死去。饥饿难忍,大军挖野菜、拔杂草;野菜、杂草食空,啃树皮、嚼兵书;树皮、兵书食空,唯有杀马饮血以保活命。父亲始终等不到粮草,60万大军日渐减少,食不饱、穿不暖根本没有体力作战,而皇上又一次次催父亲与‘金罗’决战。被逼无奈,父等终率领剩下的将士与‘金罗’展开殊死恶战。将士们像疯了一样浴血杀敌,将敌人身上的皮肉撕下来胡乱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血尸断肢。父亲被铁骑践踏的尸骨无存,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恶战给予‘金罗’重创,‘金罗王’战亡。穆姐姐的相公是父亲的先锋官,他将我护送回皇城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穆姐姐当时怀着他的骨肉,他的死亡给穆姐姐带来巨大打击,动了胎气,腹中胎儿未能保住……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

他一直以陈述口吻向我叙说,但越往后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至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身躯的剧烈颤抖泄露了他的脆弱与悲怆。我听着残酷血腥的沙场过往,泪水止不住的滚出眼眶,当他停止言语时我呜咽一声大哭出来,猛然间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全懂了,这是个阴谋!是“德亲王”一手策划的阴谋!粮草对于作战至关重要,而他却黑心的欺上瞒下,一面欺骗皇上供结了粮草、一面又不将粮食派往前线,就算老将军一次又一次上折子催要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会被“德亲王”扣下!“德亲王”是存心置60万大军与老将军于死地!他是存心的!存心的!

烈明野哭了,像位迷路受伤找不到依靠的孩子般伏在我肩头,泪水一滴滴掉在我颈间烫着我的肌肤、扎痛着我的心!他终于哭出来了,埋藏在心底的恨化作泪水崩溃爆发。我终于能够理解他为何那样痛恨“德亲王”了,因为“德亲王”不仅害死了他的父亲,更害死了几十万条人命!我终于知晓他为何对穆柳絮心存愧疚,穆柳絮因他失去了相公,年轻守寡,更失去自己与亡夫的骨肉!我终知她为何称自己曾做过母亲,终知小苍炽生“天花”时她为何惶恐不安,原是曾经失去!那么她每月22、23、24日离府便是为了祭奠亡夫?我不敢想象,烈明野竟是在那样一种疯狂的岁月中疯狂地活了下来!刺杀他的黑衣人原是“金罗国”余孽,为报“金罗王”战死之仇,父债子偿!

烈明野只说了关于他父亲的过往,而母亲却未提起,我不敢问,怕将他撕扯的体无完肤!

老将军为“天运龙朝”立下汗马功劳,终却落得受奸人所害的悲惨下场,甚至连尸骨均无法找存!他辉煌一生、骁勇一世,终究还是成为了黑暗腐败的朝廷争斗的牺牲品!终究还是难逃那丧心病狂的人心!60万条人命就在“德亲王”的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

明白了悲怆,我的心一阵阵剧烈的抽缩。置数十万人于死地,不止烈明野恨“德亲王”,我也恨了!“德亲王”太残忍!他不是人,是畜生,猪狗不如——

第五十章 定孕与险宿

烈明野伤痛的泪水一点一滴的炽烫着我的肌肤,扎刺着我的心,我用尽全力拥抱他,抱着这经历过太多血腥磨难的大男孩。他的遭遇撩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处柔软因他化棉,尽可能的想要将满身伤痛的他包裹安抚。

他伏在我肩头伤心哭泣,现下的他很脆弱,好似一片叶,风一吹便随之飘远……好似一块玻璃,敲一敲便支离破碎……

我从不知心痛滋味,如今却深刻感受。他满心的苦无处诉说、满心的恨得不到释放,他压抑,所以他封闭了自己,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推向黑暗的顶峰!

哭了很久,抬起头来的他满面疲惫、哀伤。我扶着他走至床榻坐下,打来热水为他擦脸。他阖起双目,握住我的手轻轻磨蹭,每蹭一下均令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似哄孩童入睡般抚拍他的脊背,时尔抚过他的额头、脸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由不稳转为平静。他睡着了,带着伤心入眠……

我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环住我腰的手臂落放在床,极力避免发出声响的退出房间。仰首望月,满心惆怅,月亮明明那样圆、那样皎洁,世界明明这样姹紫嫣红,为何人世间却有如此之多的悲欢离合?

回到“兰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烈明野的长段诉说深深地于心底里扎根,那种痛是我无法想象与承受的!他很坚强、却同样脆弱,他刚烈残暴,却又拥有纯真敏感的心,他是矛盾的代表,喜怒复杂的综合体。

一声长叹,我现下才意识到自己对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心,甚至牵肠挂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姐姐对弟弟吗?不是。长辈对晚辈?也不是。矣或……胡思乱想中,突闻一声“砰”响,吓得我纷杂的思绪登时九霄云散!此声太熟悉,准是烈明野又梦游了,他梦游后只会来此找我!

轻叹口气,下床闭阖房门,由床尾爬上床。才上来烈明野便靠了过来,凭着直觉钻进我怀里,手臂揽住我的腰。

我在黑暗中轻抚着他沉睡的面庞,眼眶有点湿,倘若他未曾生于将门、未曾生于这兵荒马乱的古代,或许如今的他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翌日,我醒来时他还在睡。趴在床上托腮凝望他的睡颜,他睡着的样子全无张狂,瞧他蜷缩着身子像个乳娃娃。这是我首次打量他的睡容,说实话,蛮可爱的~~~

他两年前既然九死一生活了下来,那么便注定着日后的非凡!嘴角翘起,我伸出食指轻戳他的脸颊,禁不住说起了杂毛老道的预言,“知道吗,我曾为你算过命,那道长说你乃大富大贵之躯,命格刚硬,一生都在乘风破浪、浴血奋战,膝下育有单子、双女。你是坚强的男子汉,绝不会轻易死去。”

本是自言自语,谁知话音才落便见烈明野“唰”地一下张开了眼睛。张得突然,令我措愣当场!

他眸中迸射出掩饰不住的狂喜,就连瞳孔都在激闪跃动!

“你——你没睡?!”措愣之后是惊愕,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瞠圆双目。

“早就醒了。”他随起,一面说着、一面伸臂朝我探来,双目炯炯有神,眼神热情火烈。

我想也不想打掉他的手,脸颊飞快涨红。既然醒了还装睡,害我方才自言自语说出那么暧昧引人歧义的话,太可恶了!

欲下床,双足伸至床边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不给我反应之机便将我扯回。我惊呼着倒进他怀里,我仰首、他俯首。“不……唔……”只吐出一字便失了下文,他堵住我的唇。这一刻,我全身均燃起了莫名燥热,身躯为之一僵。

他吻住我未进行下一步,眉眼含笑地望进我惊诧的眼里。

我不敢动,矣忘记要推开他,像个傻瓜似的与他大眼瞪小眼,实难想象自己的话会引来他此般反应!

不动只是暂时,他移开了唇,低笑着再次吻住我张启的唇瓣。此次不同,他辗转于我唇瓣间温柔轻吻、煽情吸吮,令我全身的燥热感升级,心脏更是“砰砰砰”地快速跳动!

被他吃去豆腐好半晌才忆起要推开,他仿佛早已预料我要做什么,先一步扣住我手腕,身一转将我整个人压在床上。意识到大大地不妙,我扭动身子甩起头,闭紧牙关怎么也不让他将舌头伸进。

尝试了几次不能如愿,他抬首瞅着我,沙哑着嗓音闷闷地说道,“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我回答的斩钉截铁,推开他缩至一旁以手背抹唇。原来他也会佯装的一套,日后要对他提高警惕,真是小看了他!

他直勾勾地瞅着我,而后探出舌煽情地舔唇,舔罢暧昧邪色的说道,“终有一日你会答应,我会令你再次怀上我的骨肉。”说完,眉梢轻快扬挑,心情大好的跳下床,立在床前抻懒腰。

“轰隆”一声响,火山于脑中喷发,我的脸又烫又烧,胸闷气短,似吞下炸药般跳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你不要脸,谁说那两个女儿是我生的?!”

他侧回首笑望着我,坏兮兮地所问非所答,丢下一句“你等着”便神气活现地离开了房间。

我瞪着敞开的房门险些背过气去,立在床上用力跺脚,又羞又气。什么叫“你等着”?呸呸呸!可恶的烈明野,瞧他那副誓在必得的模样,不要脸!不要脸!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本是绿意滋生的时节,却被悲伤所笼罩,找不见盎然的踪影。

穆九山,病逝了……

整座穆府沉没在无限的哀痛中,穆柳絮哭倒在棺木前,亲人的离去令庄妃也露出了为人子女的悲伤泪水。前来吊唁的官员数不胜数,皇上更是亲自驾临!

“朕定会给予穆爱卿厚葬,朕还要追封他为‘忠义公’!爱妃,快别哭了,朕的心都被你哭碎了……”皇上将跪在棺木前的庄妃抱起搂进怀里,满面心疼,不惜以厚葬与封赏诱她不哭。

庄妃泣不成声,埋首于他胸前止不住泪水,更止不住哭意。

我与烈明野在棺木前跪下,向穆九山磕了三个头后起身退立一旁。烈明野神情有些恍惚,杂毛老道的预言真的很准,穆九山是他身旁唯一仅剩的一位长辈,如今,也走了!

吊唁完穆九山,皇上命该散的人均散去,还穆府一片清静。

我与烈明野叩辞了皇上同骑回运,他一路无语,就连呼吸都显得浅薄。我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眼睛湿润,心里也不好受。我虽与穆九山只有一面之缘,但记忆中的他面容刚正,笑容温和,想必性子也十分耿直。只是才过半百的年纪,就这样说去便去……

置办完丧事、守过丧期,穆柳絮整个人都瘦了下来,精神十分不好。一月过去,仍未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出。

庄妃情况与她相差不多,皇上为令她重展笑颜特地安排了微服出游,目的地乃离皇城最近的“朝阳”。皇上此行命穆柳絮、“德亲王”、烈明野随驾,庄妃更是点名要我作陪。皇上要求穆柳絮是为令其散心,要求“德亲王”是怕自己不在朝中生出变故,而烈明野便担当起护驾重任。

阴天、无风、无云,浅灰色的天空令人心生沉闷。我等乘一条宽而狭长的木筏荡于“崇江”之上,据闻“崇江”山水天下闻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崇江”水静,令人察觉不到流动;“崇江”水绿,仿佛一块无瑕碧玉;“崇林”山秀,似翠绿屏障,色彩明丽,倒映水中;“崇林”山险,危峰兀立,怪石嶙峋。

渔家撑船,长竿轻搅江水泛起水纹涟漪,若非有江水纹姿绝计不会察觉船在前行。身后,便装兵士乘筏随行,声势浩大。

两岸群山于视野缓退,放眼望去苍翠遍布、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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