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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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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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远和尚在衡山救了朱复和胡舜华,也是带到这水月庵来将胡舜华交给了因,智远自带箸朱复到别处教练本领去了。

朱复和朱恶紫,在患难中由散而忽采,聚而复散,自有一番悲喜情状。只因无关紧要,用不着破工夫去写他。光阴迅速,转眼过了十年。但是在下写到这里,却要另从一方面写来了。看官们不要性急!

且说广西桂林有一个姓唐的文士,名叫采九。家中有十多万的产业。唐采九少年科第,二十六岁就成了进士,人品也生得飘逸出群。广西、广东大户人家有女儿不曾字人的,都争着托人到唐家说合。唐采九的父母,因儿子的年龄已大,又已成了名,不便干涉儿子的婚姻。

唐采九存心非得才貌俱绝世,又曾亲眼看见的,否则宁肯一辈子不娶妻!因此因循到二十六岁,尚没成亲。

这时正是清明佳节,唐采九独自间步到郊外踏青。芳春永昼,花草撩人,微风舞蝶,弱柳穿莺。唐采九是抱着满腔情思,无处使用的人,对着这惹人春色,心中总不免发些遐想。

信步行来,不觉已走到离桂林城十里以外,两腿渐渐有些力乏了!正待回头向归途上走,只因脆弱文人,一气走了十来里路,不能不拣个地方,坐着休息休息。透在路旁一块青石上坐下来。

刚坐了没一会,忽有一个五十来岁,下人装束的人,匆匆走来,向唐采九突然问道:

“先生可是姓唐麽?”

唐采九点头问道:“你是那里来的?问姓唐的干甚麽?”

那人听得喜孜孜的请了个安,立起来垂手说道:“幸亏小的走得快,不曾错过!敝东人就在前面!特地打发小的来,迎接先生去,面谈两句要紧的话!”

唐采九觉得很诧异!暗想:我并不认识这人,他东人是谁,我更不知道,莫不是他认错了人么?随向那人说道:“姓唐的人很多。贵东人要你迎接的,必不是我这姓唐的。我今日出来闲游,并不曾和人约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走到这里来!贵东人从何知道,打发你来此迎接?”

那人摇头道:“不错,不错,一点儿不错!敝东人在前面恭候。先生一见面,自然就知道不错了!”

唐采九转念:今日是清明节,同学、同年到郊外间游的多。或者是他们故意布这疑阵,和我开玩笑,也未可知!不妨姑且跟着那人前去,看看究竟是谁?岂知走了半里多路,依然没到。因即立住脚,问道:“你说就在前面,怎么走了这许久还没到呢?我的腿早已走得酸痛了!你说出来罢:你东家是谁?他要会我,何不到我家去?”

那人也停了脚道:“原来先生的腿走不动了!小的倒会医治。”说着,弯腰在唐采九的腿上,摸了几摸;在他自己腿上,也摸了几摸,提起脚就走。

作怪!那人一提脚向前走,唐采九也身不由己的,提起脚跟着走,那人走得急,唐采九也不能缓,正如水浒传上所写李逵被戴宗捉弄的一般!唐采九心里明明白白,只是不能自由自主的停着不走。这一来就不由得慌急起来了!

施评

冰庐主人评曰:此回入唐采九传。开首便说非得才貌绝世,又曾亲眼看见的女子,宁肯一辈子不娶妻云云。以下文章,均从此数语写去。读者幸弗被作者瞒过。

第二十六回 古庙荒山唐采九受困 桃僵李代朱光明适人

话说唐采九身不由己的,跟着那人飞跑,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着急,不住的向前面那人喊道:“请你停一停!你教我怎么,我便怎么!”那人不但不答白,连头也下回的,越走越急。

唐采九气得在后面乱骂,这人也只作没听见。唐采九明知此去,凶多吉少,翻悔不该闲游到这么远!但是他心里尽管这么悔恨,两脚仍是下停留的,向前奔波!

一会儿奔进一座大山,那山树木青葱,岩石陡峭。那人穿入树林,蹿岩跃行,如履平地。

唐采九看了,吓得心胆俱碎:惟恐失脚从岩石上跌下来,必至粉身碎骨!一边跟着跑,一边心中打算,看准前面一株大点儿的树,即张开两手,准备那树挨身擦过的时候,拚命一把将树抱住!无奈心里虽这么打算,刚一转眼,那树已飞也似的过去了!有几次不曾抱着,也就知道是抱不住的了!

上到半山之中,就见有许多参天古木,拥抱着一所石砌的庙。远望那庙的气派,倒是不小!石墙上藤萝曼衍,看不出屋檐墙角;估量那庙的年代,必已久远。唐采九到了此时,也无心玩景!那人离庙不远,才放松了脚步。唐采九也不由己的跟着松了。

那人仍用很敬谨的词色,回身对唐采九说道:“敝东人就在这庙里,恭候先生!请先生随小的来!”那人说毕,仍用手在唐采九脚上,抚摸两下:登时觉得两腿,和寻常一般了!

唐采九自料不得脱身,只得硬着头皮,跟那人进庙。

看庙中殿宇,甚是荒凉,好像是无人住的!那人引唐采九穿过几重房屋,到一所小小的房间。那房间却打扫得精洁,虽没甚富丽的陈设,然床下的被帐,全是绫锦;非富贵人家眷属,断不能有这种铺盖!

那人进房,让唐采九坐下,说道:“先生辛苦了,请将息一番,小的再去禀报敝东!”

唐采九道:“我无须乎将息!看贵东有何事见教,快请他出来罢!此刻天色已将向晚,我还得趁早回城里去!”

那人诺诺连声的应是。退出房去了。不一会,仍是一个人转来说道:“实在对不起先生!

敝东人适才因事下山去了:大约不久便要回来的!只好请先生宽坐一会儿!若先生身体乏了,不妨在这床上躺躺!”

唐采九不觉生气,说道:“贵东人究竟是谁?我与他素昧生平,是这么把我弄到山上来,究竟为的甚么?并且既把我弄到这里来,他就应该在这里等,为甚么刚巧在这时候,又下山去呢?我那有工夫,久在这里等他?他知道我,必知道我的家;有甚么话跟我说?请他随时到我家来罢!”说着起身要走。

那人笑着拦住道:“先生可快将要回家的念头打断!小的奉敝东的命,将先生请到这里来,非再有敝东的命,决不敢私放先生回去!”

唐采九道:“岂有此理!谁犯了你家的法,要听凭你家看管!你知道我姓唐的是甚么人?

敢对我无礼!你心目中还有王法吗?”

那人由着唐采九发怒,只是笑嘻嘻的说道:“先生不要拿王法吓人!小的从来只知道遵奉敝东的话,敝东曾吩咐了:不许和先生多说话。小的在这里和先生多说,已是不应该了!

一那人说完,几步退出房,随手将门带上,听得外面反锁了。

唐采九这时就更着急起来,追到房门口,伸手拉门,那里拉得开来呢?槌打着,叫喊着,只是没人理会!只得仍回身到床沿上坐箬,思量如何始得脱身。看房中只一个小小的窗户。

窗格异常牢实,不是无力文人,可能推攀得动!除门窗外,三方都是石墙,无论如何,也不能凿坏而遁!

闷闷的坐了一刻,天色已黑暗了。唐采九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正打算叫喊那人来,问:

究竟将我关在这里,有何用处?即听得房外脚步声响,随着从窗格里,透进灯光来:呀的一声门开了。那人双手托着一个方木盘,盘中有一盏油灯,几个大小的碗,约莫碗里是吃的东西。那人就窗前几上,将盘里的东西搬出来,果是很精洁的饭菜。

那人恭恭敬敬的说道:“敝东不知因甚事,在山下耽搁了,此刻还不曾回来。这种饭菜,实不成个敬意!只因荒山之中,取办不出可口的东西!先生请胡乱用点儿,充充饥罢!”说完,提起木盘要走。

唐采九连忙拖住木盘,说道:“我有话问你:你东家姓甚么?叫甚么名字?把我关在这里,有甚么用处?你若不说出来。这来历不明的饮食,我饿死了,也不能吃!”

那人道:“敝东不曾教小的对先生说,小的死也不能说出来!敝东回来和先生见了面,先生自然知道了!”唐采九还待问话,那人已夺回木盘,两步退出房,拍的一声响,把门关了。

唐采九气忿不过!欲待不吃这饭菜,肚中实在饿的挨不住!料想饭菜中,毒药是没有的,没奈何只得吃了,倒觉得十分适口。夜间不再见那人进来,疲乏到不堪的时候,也只得在床上睡了。

第二日早,那人送洗漱的水进来。唐采九问话,仍不肯答。这日送进来三顿饭菜,都很精美,菜中有许多野兽的肉,唐采九平生不曾吃过的。唐采九吃得心里非常纳闷!一连是这么监禁了四昼夜,吃了便睡,睡醒又吃。

送饭菜的那人,起初两日,虽不大肯说话,然总是满面带笑,露出很高兴的样子。第三、四日的脸色,就变得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了,仿佛心中有甚么不了的事。不过对唐采九敬谨的态度,仍一些儿没有改变!唐采九住了几日,不见有甚么危险,畏惧的心思,渐渐的淡了!

明知问那人的话,是问不出来的:也就懒得再问。

第五日,唐采九起来了大半日,不见那人送洗漱水来。肚中饿了,饭菜也没送来。高声向窗外呼唤了一会,没人答应。唐采九到这时,就不由得更加着急起来:祸福即能置之度外;眼前的肚中饥饿,是不能挨忍的!侧着耳朵向窗外,看听得着甚么声息没有?听了半晌,总是静悄悄的,万籁俱寂,绝不像是有人迹的地方!

直听到天色黄昏了,才陡然听得有一阵很细碎的脚声,朝这房里,越走越近:门开处,跨进房的,果是一个妙龄绝色女子,也是用双手捧箸一个朱漆盘,进房将盘安置在几上,即头也不抬的,退出去了。

唐采九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绝色女子,又在患难之中,出其不意;正应了西厢记上的“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天”的那两句话!呆呆的望着那女子退出房,把门关上了,才翻悔自己:怎么也不问她一问?

这夜唐采九的心里,只是胡思乱想,思量:像这般的荒山破庙中,怎么竟有绝世隹人在这里?并且看这女子的年龄,至多不过二十岁,装束又好像是婢女。既有婢女,自然就有眷属在这里,这里分明是一所古庙,岂有富贵人家眷属,寄居在这种荒山古庙中的道理?难道我所遇的,是山魈狐鬼那种害人的东西吗?越想越觉可疑,越疑心,越害伯!

次日早,又是那女子送洗漱水来,进门并对唐采九微微的笑了一笑。唐采九疑惧一夜的结果,原抱定正心诚意的宗旨,不管那女子,是狐是鬼,总以不睬理为妙!及至那女子送洗漱水进来,不能闭着眼睛不看,见了那种倾城倾国的笑容,不能禁住这颗心,使他不动!这颗心一动,就自己转念道:“从来听说狐鬼迷人,多在黑夜;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狐鬼敢公然露形的!这女子体态幽娴,没一些儿妖邪之气,若真有这么好的狐鬼,我就被她迷害了,也心甘情愿!一

唐采九因有此一转念,多年怀抱着无处宣泄的春情,至此已如六马奔腾,那里羁勒得住!

见这女子放下洗漱水,便待退出,遂连忙起身,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那女子惊得将衣袖一拂,正色说道:“自重些!这是甚么所在?敢无礼!”

唐采九不提防受此斥责,那衣袖拂在手腕上,又痛得如被刀割,只吓得目瞪口呆,连动也不敢动!望着那女子退出房,把门关了,才看自己的手腕,竟红肿了一大块,痛澈心睥,洗脸都觉不方便!也想不出何以被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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