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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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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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好几个很可怕的人,被他们引诱成功了。其中极厉害无比的,就是红云老祖。其他虽也有可怕之处,然我派中尚有能对付的人。

“红云老祖本已答应今年来赵家坪观阵,只那个到襄阳送信的欧阳后成,原是红云老祖的徒弟。在四年前,我们老祖就算定了,不肯因一时意气之争,损伤自家的原气。特地打发你师叔,趁欧阳后成归家报仇的时候,设法把他收到昆仑派门下,借着诛妖的机会,使他救了他师兄庆瑞的性命。庆瑞得了这一点好处,才要求红云老祖暂时中止观阵的举动,以表他本身感念昆仑派相救的好意。红云老祖一答应了不来观阵,于是道法远在红云老祖之下的人,便有些气馁,不肯告奋勇了。杨赞廷兄弟得了一场无结果,也只得暂时退让。然崆峒派对昆仑派累世之仇,怎么能因红云老祖不来,就不图报复呢?至于赵家坪归浏阳人,或归平江人,与崆峒、昆仑两派都没有干系。不过借赵家坪这块两县不管的地方做战场,又借两县农人照例的恶斗,做隐身之具罢了。我们老祖所虑的,就只红云老祖一人,以外都毫不足虑。就是这番出三百万谷,赈襄阳一郡之灾,又亲自进京运道藏回襄阳,也无非表示没有大志。不是清朝的顺民,不至肯拿出这们多谷来,替清朝的官府助赈的意思。”

杨天池道:“红云老祖的能耐既有那们可怕,难道他不知道我老祖这番用意吗?”清虚道人道:“前知之道,谈何容易。这里面的区别极细微极繁复,专凭数理,也能前知。只是这种前知,算得甚么。江湖术士,能的都很多。从修炼得来的前知,才有足贵。然其中的区别,就和明镜照人,清水观物一样。同是一种镜子,有大有小。有极大,有极小。有明有昏,有极明,有极昏。

大小之中,分数十百等。明昏之中,也分数十百等。极大极明的镜子,如日月悬在天空,凡天以下的万事万物,无论极微极细,无不照彻。镜渐小,照彻的地方也渐小,越昏越不能照彻细微。

清水里看东西,也是一样。红云老祖的道力,确能前知,只是不及我老祖通彻。而我老祖的道法,却又不及红云老祖厉害。这是各人所做的工夫不同,我们不能妄为轩轾①。我老祖只要红云老祖不出头,便无妨碍了。红云老祖也只要知道我老祖非有报复的大志,便决不至出头。所以我老祖有进京请经的举动,而一路回来,故意乘坐八人大轿,招摇过市,藏经到了玄妙观,还得传齐道众,在大殿对着藏经,恭行法事,也就是要借此表示尊敬御赐的意思。”

杨天池道:“弟子已明白了。师傅为何说,不但因弟子分离的骨肉可以团圆,还因此可以得两个女子,做争赵家坪的帮手呢?”清虚道人摇头道:“这话不能在此时说给你听。你还记得你那次送回隐居山下的柳迟么?”杨天池道:“这如何不记得。”清虚道人笑道:“你只须去他家一行,见着他就能如愿了。”杨天池见师傅说的这般容易,喜不自胜的问道:“弟子甚么时候可去呢?”清虚道人道“他们早已在那里专等你去。你刚才便不求我,我也要向你说了,立刻就去罢。”杨天池忽现出踌躇的样子,问道:“弟子还不甚明白。弟子此去会着隐居山下的柳迟就可以一家骨肉团圆呢?还是使因弟子而分离的人的骨肉团圆呢?”清虚道人挥手道:“到了那里,自然明白。”杨天池不敢再问,即刻动身向隐居山去,于今暂将杨天池这边按下。

且说杨继新禀明了父母,单独出门。心中并没有一定的目的地,但求脱离了那种不亲爱的家庭,耳目所接触的不是家庭中凄凉景物,就如愿已足了。杨继新出门的时候,杨家正富足。他虽不得杨祖植夫妇的欢心,但他已是成年的人,手中也还有些私财。带出来的盘川,足敷几个月的用度。因此暂时也没有急谋生活的必要。听说甚么地方有好山好水,或有名胜古迹,立刻就去游览。舟车便利的所在,雇用舟车代步。不便利的所在,就缓缓的步行。出门二三年之后,辗转到了河南。一路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奇山异水,名园胜迹,觉得胸怀开朗,在家时积蓄的忧郁之气,至此完全消除尽净了。

这日到河南遂平县。他所到之处,在城市繁华之地都不甚流连,只略住一二日,就打听四郊野外,有甚么可以观览的所在。便是这县没甚么名胜,只要是风俗纯朴,民性温和之处,也欢喜多住几日。这是由杨继新的生性如此,并没有丝毫用意。遂平不是繁华大县,风俗极纯朴,民性极温和,山水也很有些明秀之处。杨继新从思恩一路游览到遂平来,沿途有许多地方,因他是一个飘逸少年,胸中又有学问,谈吐风雅,举止大方,凡是诗礼大家,很有拿他当宾客看待的。临行时,还有送他路费的。因此他游踪所至,遇到天色将近昏暗了,左近有饭店可以容身,就投饭店歇宿。若左近没有饭店,便不问是谁家庄院,他都前去借宿。那时各处都粉饰太平,他又是一个文士,随便到那家借宿,纵不蒙主人优礼款待,也从来没遭过拒绝。所以他带出来的盘川,虽只敷几个月的用度,而游历二三年,并不感觉困苦。

他到遂平县的时候,身边由家中带出来的盘川,早已分文没有了。他以为这地方的风俗既纯朴,民性又温和,必有肯送路费的人。谁知在四乡浪游了几日,不但没有送路费给他的,连正式给一顿茶饭他吃的人也没有。他觉得诧异,在饭店里住着,遇着年老喜谈故事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遂平县的风俗,素不重视读书人,若是会些儿武艺的,到这地方来,倒到处能受人欢迎,路费也有得送。如果武艺真高强的,年龄不大,并可以希望在这里娶一个极美的老婆,多少还能得些妻财。因为这地方重武轻文,山川灵秀之气,多钟在女子身上,女子生得美丽,而会武艺的很多。

这地方的家庭制度,比别处不同,女子也有承袭一部分家产的权。女子嫁人,多以武艺为标准,完全不会武艺的男子,尽管有钱,有文学,这地方女子是不中意的。杨继新听了这种奇特的习俗,觉得好笑。心想好在我没有在这里讨老婆的心思,会武艺的女子便是美得和天仙一样,一经练武,照理总免不了一股粗野之气。他们就是愿意嫁我,我这文弱书生,也没有这大胆量敢娶他们。这里既瞧不起文人,我在这里也存身不住,不如游往别县去。于是打定主意,想往西平县去。

才走出那饭店,还行不到半里路。只见劈面来了一个妙龄女子,生得修眉妙目,秀媚天成。

那种惊人的姿态,一落到杨继新眼,杨继新并非轻薄之徒,心中又存了个鄙视这里女子的心思,尚且不因不由的为之神移魄夺,两眼竟象是不由自主的一样,自然会不转睛的向那女子望着。那女子于有意无意之间,回看了杨继新一眼,随即把粉颈低垂,两靥微红,现出一种羞怯的态度。

杨继新看了这神情,更如中了迷药,全忘记自己的身分,和平日守礼谨严,一点儿不敢逾越的行径。喜得附近无人看见,直呆呆的看着那女子,挨身走了过去,还掉转身来,细玩那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姿态。那女子低头走过去十来步后,也回过头来,偷看杨继新。不提防杨继新的两眼,还正在注视不曾移动,美盼回来恰好被杨继新的眼波接住,只吓得那女子羞惭无地。翻身如风舞垂杨,径走过山嘴去了。

杨继新恐怕那女子再回顾偷看自己,错过了饱餐秀色的机会,不敢即时将眼光移向别处。直待那女子走过了山嘴半晌,不见再回头,才暗自思量道:“世间竟有如此惊人的美女吗,饭店里那老年人说的话,只怕有些靠不住,他说这里的女子都练武。难道这样的美女,也是曾练过武的吗?他说这里的女子都不欢喜文人。刚才这女子看见我的情形,丝毫没有瞧不起的意思。若真是这里的女子,普通都轻恶文人,我的神情装束,任是甚么人一见面就知道是文人。这女子就应该不现出羞怯的态度,更不应走过去,又回头偷看。我自从丧偶以后,不是全没有胶续②的心思,一则是因家庭间对于我身上的事很淡漠,父母都不曾提到续弦的事上面去,二则也因我眼中所见过的女子,实在绝没有使我心许的。我前妻是由祖父主聘的,我那时年纪太轻,无可不可。就是前妻的姿色,也很可过得去。断弦后所见的女子,不仅像这样天仙一般的没有,只求赶得上我前妻的,也不曾见过。我能得这般一个齐整婀娜的女子做继室,这番出门,也就很值得了。”

杨继新正在这们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猛觉得背后有人在肩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站在这里胡想些甚么?少年人想老婆么?”杨继新吃了一吓。连忙回身看时,只见一个须眉雪白的老头,满脸堆笑的对他点头。杨继新看这老头的顶光滑滑的,没一根头发,一脸红光焕发,两目虽在那两道雪白的长眉之下,却不似寻常老头昏瞀③不明的样子,顾盼仍有极充足的神光,颔下一部银针电似的胡须,飘然长过脐眼,身体不甚魁梧,但屹然立着,没一点儿龙钟老态。若不是有那雪白的须眉,表示他的年事已老,远看他这壮健的神气,谁也可以断定他是个中年人物。

杨继新初听了那几句调笑的话,心里很不高兴。以为是过路的人,看了他为那女子失魂丧魄的情形,有意这们轻侮他的。心里已打算抢白几句,及看了这老头的神气,打算抢白几句的话,一句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反陪着笑脸,也点了点头说道:“老丈休得取笑。”老头正色说道:

“谁与你取笑呢?你家里若有老婆的,就不须说得。如果你还不曾娶妻,或已经娶后又亡故了,正好在此地娶一个如意的老婆回去。这里美人多,包你易如反掌。”

杨继新听这话来得很希奇,又正说在他心坎上,不由得不注意。回问道:“请问老丈尊姓?

为甚么无端问我这些话?”老头说道:“我并不是讨你的媒人做,你用不着问我姓甚么。我因见你是一个诚实的书生,如痴如呆的站在这路上,向那个山嘴望着,很有些像在这里想老婆的样子。

我老年人心地慈悲,所以拍着你的肩头问问你。你既向我装假正经,我也就懒得管你是不是想老婆了。”说着,提步要走。

杨继新看这老头的容貌,一团正气,不是个喜和人开玩笑的轻薄人说出来的话,又很有意味,如何当面错过,便放老头走开去呢。遂也顾不得面上难为情,拦在老头面前陪话道:“不敢瞒老丈,我实在是断了弦的人。刚才偶然遇见一个女子,姿容绝世。我自束发读书,生长礼义之家,受父母师保督率教诲,从来不敢有越礼的举动。惟有刚才遇见这绝色女子的顷刻之间,确是情不自禁了,存了一点儿非分的念头。老丈果能玉成我这头亲事,舍间还薄有财产,尽力答谢老丈,并感谢没齿。”老头仰火大笑道:“卖弄家私,想拿钱来买我了。只怕你一旦老婆到了手,就把我作合的功劳忘了呢。也罢,你有了老婆,就不忘记我,也没有用处。不过我才走到这里来,就只看见你一个人如痴如呆的站在这路上,并不曾看见甚么女子。你看见的那女子,毕竟姓甚么?

住在那里?你说给我听,我方好替你玉成其事。”杨继新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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